这顿饭林静训吃得胆战心惊。

  旁边坐了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了的林翊然, 对面是外表随和却极有主意的李之舟,还有个此刻浮想联翩恨不得撕了她的沈瑾之。

  没等最后一道菜上齐,她就拉着林翊然走了。

  人才刚离开,沈瑾之就把手里的叉子一扔, 她擦过嘴以后, 又重重地将帕子甩在了桌上。

  郑臣掀起眼皮斜乜沈瑾之, “您这用餐礼仪都跟哪儿学的?”

  苏阑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不说话你能死啊?显你了是怎么着?”

  李之舟摆手示意她没事,又站起身,拉上沈瑾之就往二楼去。

  郑臣指着小两口问,“沈公主不会动手吧?”

  苏阑也烦闷地拨弄着沙拉, “怎么可能?我的学生我知道, 人好歹名门闺秀, 哪儿会动......”

  她话都还没说完, 一个商周时期的青铜器皿摆件就从二楼砸了下来,上头咋咋呼呼的。

  ......这......还是闭嘴吧。

  苏阑只当做无事发生, 埋头搅着那些紫甘蓝。

  她察觉到郑臣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你老看什么看呐你?没见过美女拌时蔬?”

  郑臣笑,“我看你脸疼不疼?左边像是肿了呢。”

  “.......”

  楼上李之舟对着一屋子碎瓷片,半天才道:“您大小姐都摔完了?现在能听我说了吗?”

  沈瑾之气得发抖, 声音也带了些颤, “我就是听你说的太多了, 我不要听你说, 你一直在骗我,你跟她从来就没有断过。”

  李之舟走过去轻抚着她的背, “好了消消气, 林翊然什么德行你不清楚?谁知道他今天打哪个三岔路口过被鬼摸了头, 跑到这儿来胡言乱语一通,也亏你会信。”

  沈瑾之泪盈盈地望着他,“林家怎么样我不管,我只问你,你究竟欢不欢喜我?”

  李之舟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无波无澜,他淡然道:“我不欢喜你,怎么会上你家提亲呢?又何必订婚。”

  沈瑾之扑到他怀中,“那等明年开了春,我们结婚好不好?”

  李之舟微不可察地偏过头去,他无力地阖上眼,迟疑半晌才抱住怀里的女孩,像下定某种决心,“好。”

  *

  三十一号下午,苏阑推着行李下楼时瞧了眼天色,半空大片乌云暗沉沉的阴风怒号,像要下雨了。

  郑臣下车帮她把箱子放进后座,“才去三天,哪用得着带这么多东西?不嫌重啊。”

  苏阑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呀你?这都是必需品。”

  郑臣从包里抽出一手办来,“好嘛,这也能叫必需品?”

  苏阑抢过来放好了,“也是的呀,我睡觉的时候,它得在床头。”

  “......”

  机舱里开着暖气,苏阑刚一登机就把外套脱了,只穿了件复古白衬衫配卡其色短裙,系了一条CHANEL的领结,黑色长筒袜刚没过膝盖,卷曲的长发披散下来,左边用钻石发卡别住,看起来就像个还没出校门的女学生,恬静又端庄。

  虽然是专机,但位置早就安排好了,苏阑还以为郑臣专程带她来抢钱,他们俩会坐在一起,哪知她坐下时,就撞进一双深如寒潭的眸子。

  苏阑点了下头,“沈先生,那么巧。”

  沈筵抬眼打量了她一遍,小东西真好看啊,隔开了岁月长河,也不见留下任何的痕迹。

  他轻哂,“难为你了,还能主动跟我说次话,真不容易。”

  苏阑坐下以后,正儿八经地问:“你今年都快五张了吧?那怪不得呢,看谁都不入眼的样子。”

  沈筵气得音调都高了,“怎么算数的你?我才三十六,哪儿就五张了!”

  少见气着他一回,苏阑心里笑开了,“这男人不服老,必有蹊跷,怕没人要你吧?我可......”

  她说这话时,空姐推着餐车打她身边路过,苏阑的半边身子都斜在外面,险些被撞上,沈筵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拽到了怀里搂着。

  苏阑仍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却只嗅到了满怀柔和的沉香味。

  她头顶传来声轻笑,“你可什么?倒是说完呐。”

  苏阑起身理了理头发,“我可吓死了,她没长眼睛?”

  起飞后苏阑从包里拿出iPad,翻看最新一期的《The Wall Street Journal》,从一脚踏上投行这条贼船起,每日浏览财经新闻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她冲空姐抬了抬手,“麻烦给我一杯美式。”

  苏阑打开小桌板,拿出本子记下她认为比较重要的信息,正刷刷地写着时,一只骨节修长的手点了点她的笔记本,“这个单词拼错了,你是怎么毕的业?”

  她的笔尖顿了顿,“我就愿意这么拼,管我呢,什么都要听你的?”

  空姐把咖啡递给她,“慢用。”

  苏阑刚喝了两口,那咖啡液就滴了好几滴在桌板上,她忙抽出纸去擦,自言自语道:“我是嘴漏了吗?还是这杯漏啊?”

  沈筵还挺好心地凑过来,“来,我帮你看看。”

  苏阑没想理他,“我用不着你帮......”

  话还没说完,沈筵就飞快地捧牢她半边脸亲了下去,苏阑就这么,一手举着杯咖啡,一手捏纸巾,动弹不得地被他占了足足五分钟便宜。

  亲够了他才低哑道:“宝贝你嘴没漏,紧着呢,是杯子的问题。”

  他用舌头撬了半天才弄开,这城门楼子严的,想漏点什么出去还真挺难。

  苏阑:“......”

  越老越不要脸了是伐?

  沈筵还立马招来了空姐,“给她换过杯新的,这杯漏着缝儿,以后工作要注意。”

  苏阑:“......”

  他在演什么明火执仗?

  这一出闹得,苏阑连正眼都不想再看他,戴上眼罩就开始养神,末了竟真的叫她睡过去了。

  沈筵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上毯子,把她的肩膀扳过来,苏阑身子一歪,就跌进了沈筵怀里,他噙了丝笑把头低下去蹭了蹭。

  郑臣去洗手间打这儿过,刚要开口,“喂,我说苏......”

  他忽地瞥见他们两个十指交握着的手,她躺在沈筵怀里乖得像只小猫儿似的。

  沈筵并未抬头,他的脸还腻在苏阑的额头上,放轻声音问道:“她睡着了,有事儿吗?”

  郑臣干笑了一声,“没、没有。”

  没准儿用不了多久,就真没他什么事了。

  苏阑在飞机降落前醒了过来,沈筵原本也眯着了,又被这动静给弄醒,她慢慢抬起头难以置信地问:“我为什么会睡去你身上?”

  沈筵大力摁了摁眉骨,也一副才睡醒的样子,“那我哪知道?你一贯睡觉就爱乱动,我也睡着呢。”

  苏阑争辩说:“你胡诌,我睡觉可老实了。”

  “是吗?以前都是谁好端端睡着觉,就把脚架我身上来了?一夜得给你盖多少趟被子?”

  沈筵靠在椅背上虚浮一笑,伸手摸到她的后颈,把整个人往他这儿带了带。

  “好吧,是我是我,”苏阑脸上一热,忙退开三尺地,“你说话就说话,离那么近干嘛?”

  下飞机的时候,沈筵看苏阑又是外套又是包的,就很自然的要去帮她拿着包,但苏阑手一挥,“我自己来,不让你碰。”

  沈筵睨她一眼,“我看你到什么时候能不逞这个强。”

  李之舟走在后头,笑道:“瞧瞧咱们沈董这眉目舒展的,看来美人在怀的滋味挺不错啊。”

  沈筵笑问,“有那么明显吗?”

  李之舟点头,“基本已经到了只要不是青光眼就能看出来的程度。”

  “......去酒店吧。”

  同行的人里头,李之舟和林翊然都是成对儿的,杨峥带了个嫩模去,宋临招呼了新女友,只有苏阑他们三个人落了单。

  可到柏悦的时候,乔南一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非和郑臣住一间,郑臣只靠在柱子边抽着闷烟,也不说同不同意。

  乔南一走过去,“你烟瘾这么重啊?”

  郑臣心烦地吐了口白雾,“你管得那么宽啊?”

  她笑了笑,“我和你住一块儿,不怕我吃了你吧?”

  郑臣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角,“谁最后吃了谁还不一定呢。”

  李之舟故意开了句玩笑,“要不给你俩也弄一独栋?”

  苏阑立马骂回去,“你在口出什么狂言?当然是开两间房了!”

  她拿上房卡气鼓鼓地就走了。

  宋临搂着他那清纯大学生女友,“这个小苏阑怎么还生上气了?”

  沈筵看着她的背影,笑道:“使性子呢,不用管她。”

  李之舟把房卡递给他,“房间就在苏阑的楼上。”

  苏阑才进门,就被窗外对比对极高的湛蓝一色晃花了眼。

  柏悦位于三亚的最南端,从机场过来,要翻越五公里之长的观海山路,此处三面环山,一面临海,整家酒店的设计风格,都是由比利时设计大师Gathy亲自操刀,可以说是非常的后现代主义了。

  她躺在沙发上静听着海浪潮涌,刚眯上眼睛,脑子里就浮起沈筵那副轻薄样。

  他轻喘着说那句——“紧着呢”时,低沉的声音也不知染上了什么难言的情致,她的心瞬间就漏跳了一拍。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