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流星, 一行人回度假村的房间休息。
言回提前安排好了,纪幼蓝自然是和宗霁住一起的。
独栋的木屋坐落在林间,一整面的落地窗可以随时观景。
内部设计完美, 设施齐备。
就是绝对没有两张床。
纪幼蓝先去洗澡, 在浴室里磨磨蹭蹭了好久。
镜子蒙上了水汽, 她看不清自己, 正如她看不清接下来的形势。
跟宗霁亲都亲了,下一步,嗯, 今天又是这样的条件。
她二十五了, 不是无知少女,该懂的都懂。
方才在山上接吻,宗霁的反应和欲望她清清楚楚。
应该没有男人不想要进一步的亲密吧。
尤其他们是再正经不过的合法夫妻。
一跨出这道门,他们就必须决定这个问题。
她光预想一下, 就已经尴尬得想一头扎进浴缸里。
浴室的磨砂玻璃门被敲响,咚咚两声吓了她一跳。
门外宗霁的声音传来, 听起来没什么耐心:“纪幼蓝, 你出来。”
纪幼蓝故意开始吹头发,但是没想到度假村购置的吹风机是静音款, 微弱的风声根本制造不了假象。
“我……我还没好。”
“一个小时了, ”宗霁提醒她, “你打算今晚睡里面吗?”
纪幼蓝环视一圈, 按摩浴缸很宽大,躺两个人都绰绰有余。
除了硌一点,凑合凑合也不是不能睡。
现在应该两点多了, 到天亮也不过两三个小时,熬一熬很快就过去了。
门又被叩了两声, “太太,我可以怀疑你在里面晕倒了,然后破门而入吗?”
宗霁下了最后通牒。
纪幼蓝挪了几步走到门口,压下门把手只开了一条缝。
从门缝里看到他。
可是不敢把他看扁。
他单腿支地倚着门框,拉住门把手将门彻底打开,浴室里还有热气扑出来。
宗霁看着她湿湿的发,只余纳闷儿:“在里面那么久没动静,也不换气,头发也没吹,你……到底在干嘛?”
面对他反倒没怎有料想的尴尬。
纪幼蓝半边身子探出来,故作高深:“我在做思想斗争。”
她在里面蒸得浑身上下都是粉透透的,宗霁忍不住捏捏她的脸,“哪方面的思想斗争,值得你差点把自己憋死在浴室里。”
“关于你今晚到底睡床,”她胳膊伸出来,指向落地窗边的躺椅,“还是那张美人榻。”
宗霁:“我能替自己斗争一下吗?”
“我已经斗争明白了,不需要你费心了。”
听听,多么为了他着想。
宗霁收回手,抱着胳膊懒懒看她,“怎么斗争的,说来听听。”
“美人榻,顾名思义是美人睡的,在我心里,你是天底下最美的美人,没有人比你更配睡那张榻。”纪幼蓝声音越说越弱,她这辈子还没编过这么虚的瞎话。
宗霁一脸“你接着编”的气定神闲。
纪幼蓝硬着头皮,撑起外强中干的气场给他发通知:“结果已经定下来了,你无力改变。”
“不睡床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好啊好啊!”
她喜形于色,刚刚的强硬瞬间瓦解。
纪幼蓝自觉已经上道了,她不让人家睡床,总得有点补偿。
于是两只手勾住他的脖颈,踮起脚亲他一下。
眉目里藏住羞涩,声音又暴露:“这样可以吗?”
“太太,你好主动,”宗霁隔着睡裙掐上她的腰,“但我要的不是这个。”
纪幼蓝气恼:“我亲都亲了,你再说不要。”
“亲亲永远不是条件,知道吗宝贝。”
一涉及到接吻,他就自动转变称呼。
纪幼蓝听得心里酥酥痒痒,“怎么不是了,谁说的啊。”
“谁说的?”宗霁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没想到出处,“我爸妈吧,亲吻是为了表达……心意和感情。”
原话应该是爱,但这时候不好跟她讲。
宗霁揽着她进了浴室,他把窗户打开,顶部的新风开了换气。
山里凉快的空气和浴室内的热空气对冲,温度很快恢复到让人舒适的数值。
宗霁拿起柜子上的吹风,撩着她的发丝,耐心仔细地给她吹着。
纪幼蓝被他的动作迷惑到,“你的条件是给我吹头发吗?”
“你想什么美事儿呢?”宗霁直接否掉她这个猜测,“我还没想好,留着日后再兑换一个要求,不管什么你都得答应那种。”
“怎么变了?霸王条款我不能答应的。”
“你都能提霸王条款让我去睡美人榻,我还不能回一个霸王条款了。”
纪幼蓝气弱,哦了一声,“所以你还是有点不高兴对吗?”
“我没有。”宗霁本意是想敲竹杠,咄咄逼人是必要环节,也不是他心里真委屈。
睡一晚美人榻有什么了不得的,值得她又主动献吻,又揣摩他的情绪。
纪幼蓝应该永远自由自在,事事以自己为先。
她怎么对他都行的。
宗霁把吹风关掉,收起玩笑的态度,认真道:“纪幼蓝,有些事,你不想就不想,永远不用担心我会不会因此不高兴。就算我一时……”他选了个合适的词,“情难自禁,只要你不愿意,你随时可以喊停。这是你的权利,懂不懂?”
纪幼蓝此前对宗霁的了解和信任,更多的是基于他这个人,有刻意忽略他的性别身份。
他作为一个男人,对两性的态度,只在他们结婚以后才渐渐被她看到。
可以明确的是,他一直在尊重她。
婚后可以住楼上楼下,搬到一起可以不住一间房,亲她之前确认她的意愿。
就连现在,半推半就的话,他们今晚未必不能睡一张床。
但只要她有一点推的念头,他的态度仍然是尊重再尊重。
为这份坚定的尊重,纪幼蓝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这比在山上接吻更直击她的内心。
她试图用玩笑稀释这份异样:“男人的鬼话能信吗?”
宗霁重新打开吹风给她吹头发,大方应她:“不是在床上说的都可以信,尤其是今天。”
“今天怎么了?”
“客观条件限制,太太,就算我跟你睡一张床,可是房间里没有……”他贴近她的耳朵,“计生用品。想干什么都是干不了的。”
这话是宗霁骗她的。
刚才言回特意给他发消息,提醒他东西放在什么位置,言词里十分操心兄弟的性.生活。
好像他今晚找不到套明天就能把他的度假村搞黄。
临了还嘲笑了他一句:【新头像什么玩意儿?粉红色爱心?你好土。】
他甩过去IC1805的百科介绍,【宇宙的浪漫你不懂。】
纪幼蓝的头发吹干后,宗霁去洗了澡,出来时,她还没睡。
趴在床尾,小腿翘着在晃荡,一双白嫩的脚明晃晃暴露在他视线内,显然对他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拿着手机皱眉,宗霁擦着头发凑近看,原来是在纠结给他改什么备注。
纪幼蓝察觉到他在看自己,顺手锁了屏,仰着脸先找他的问题:“那张照片你不是不要吗,怎么把头像都换了。”
“你发我了就是我的。”宗霁强调,“回家了给我原图。”
你好傲娇。
但纪幼蓝仍然高兴他会喜欢。
“你到底想让我给你改什么备注啊,总不能真写个daddy 上去吧,被别人看到会以为是我……”她卡了壳,补上其他的,“或者是你爸的。”
“小榆木脑袋,到底有多难想?今天一整天,他们仨跟你称呼我,都是怎么叫的。”
你老公、你老公、你老公。
还有被当成笑话的你老婆。
纪幼蓝总算懂了,可还是故意逗他:“老婆。”
宗霁不爱理她,拿起床上的一张薄被,把房间的灯关掉,去睡他的美人榻。
纪幼蓝还有夜谈的打算,一张嘴叭叭不停,“我不是不愿意叫,就是一时改不过来。”
“你对我爸妈改称呼的时候不是挺利索。”
“那是因为……我没有爸爸妈妈,而你的爸爸妈妈是很好的父母,他们因为你很疼我。”
提起这个,她总有些伤感和不自在,宗霁把话题岔开,“敢情你还有别的老公?”
“没有啦,”黑暗中,纪幼蓝的胆子大了些,“你也是唯一。”
这是在回应他在山上说的话。
“太太,你说的唯一跟我说的恐怕不是一回事。”
“哪里不一样了?你是我老公,我是你老婆。你只亲过我,我也只亲过你。”纪幼蓝猛地翻了个身坐起来,“还是我理解错了,宗霁,你说的都是假的?!”
宗霁气哼了声,还给她学会倒打一耙了。
本来他不在乎她以前跟姓方的之间的亲密程度。
他确实晚了一步,但现在她跟他结婚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他也没必要吃些闲醋。
可是她敢哄骗他,那他非得把这事儿掰扯清楚了。
“纪幼蓝,别忘了咱们是同学,姓方的也是!”
他突然扯到这些,纪幼蓝搞不明白是什么思路,转移话题?
“同学怎么了?你什么意思啊?”
“高三下学期开学,那天班里所有的人都看到,你们俩出去一趟回来,嘴唇都破了,除了……”宗霁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除了接吻时磕破的,你告诉我还能有别的原因?”
纪幼蓝惊了,“……你怎么记那么清楚?”
“那要怪你们的行为太……骇人眼球!”
纪幼蓝回想起当天的情景,恍然发现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
二十五岁看十七岁,自己好像变成了局外人。
她坦然:“当时差一点是要接吻的。”
宗霁清楚地认识到自己错了,有些闲醋明明不该吃,他非要尝一口。
他有病。
他下去倒了杯水喝,借以稀释心底的酸。
没用。
玻璃杯底磕到桌面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纪幼蓝在黑暗中看见他走来走去,也不知跟谁过不去。
十七岁的事也要生气诶。
他是前半辈子过得太舒坦了,老天特意派她来让他多生气是吗。
纪幼蓝忍不住劝道:“说了是差点呀,最后没有成功。”
宗霁停下来,半信半疑:“什么意思,你像耍我一样也耍过他?”
“我没有耍你!从来没有!”纪幼蓝严正声明,“你就不能体谅体谅女孩子的紧张吗?”
“你怎么不体谅体谅你老公的心脏。”
凌晨两三点熬夜生气,多来几次够他英年早逝的。
到时候也不用她指着他的手表关心他有病没病了。
纪幼蓝躺倒在床上叹了口气。
他有时候真的很难搞啊。
可这事儿又不是现在发生的,还是他主动提的,他不是给自己找气受吗。
“宗霁,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纪幼蓝又坐起来,既然他在意,她愿意告诉他当时看起来是偶然,如今只觉得是必然的一点。
目光在微弱的光线中相接,她缓缓开口:“那天的‘差一点’,其实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