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幼蓝最终装满了一个大号行李箱的物品, 宗霁拎到楼下去。
她同样是第一次踏入他家里二层的空间。
和她那里很不一样,楼梯上来,左右两侧是对称布局的两个大套间, 各自配备卧室浴室书房衣帽间。
宗霁一直住在西面那间, 东面的便给她住。
纪幼蓝先参观了一圈, 他的那间也毫不避讳给她看。
“你这里改动了好多。”
“嗯, 当初能砸的墙都砸了,然后重新布局了。”
“是你自己设计的吗?一个人住为什么要弄两个套间?”
宗霁气定神闲,反问她:“没有两个套间的话, 你今晚岂不是得睡我的床?”
“……”
纪幼蓝渐渐长出主人的心态, 但还不够充足,于是小声嘀咕:“你可以睡书房或者沙发。”
给她住的这间房,风格很对她的胃口。
首先那两扇对开的圆形拱门就深得她喜爱,这种略显中看不中用的设计自有其仪式感在。双手推开, 会产生一种很隆重的感觉。
行李箱放到房间,纪幼蓝把里面的东西重新取出来归置归置。
宗霁的手机响起, 是言回的电话, 他挂断,对面又锲而不舍地打来。
十有八九是跟下午杨源的事有关, 他出去接了。
纪幼蓝把她的洗护用品拿到浴室。
意外发现, 洗手台、淋浴区的架子、浴缸台面上, 并不是干干净净空无一物。
化妆用的、洗漱用的, 瓶瓶罐罐全都摆放整齐。
她开了几个柜子,甚至发现了囤好的卫生巾。
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吗?
他真的是从来周到,似乎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担心。
纪幼蓝把她少量的物品融入到这里, 重新洗了个澡。
洗完了趴到新床上,感受与她的床区别大不大, 还不错,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
手机里一连串的消息震动,她点开一看,被莫名其妙拉到一个群组里。
群成员:言回、杨源、宗霁和她自己,消息已经刷了99+,其中起码有九十句是言回发的。
主题就一个,邀请纪幼蓝和宗霁明天去度假村玩,杨源要为下午的冲动和冒犯当面跟他们道歉。
言回死命地艾特宗霁,都没得到回音,于是转而骚扰纪幼蓝:【劝劝你老公,一笑泯恩仇。】
【都是自家兄弟,以后还得处呢。】
【臭小子不懂事,但胜在已经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且知错就改。】
纪幼蓝眼看着杨源发了一句:【我不觉得我哪里有错】,又被紧急撤回。
十有八九言回正跟杨源待在一起。
她私戳宗霁问他的意见,他好久都没回,便下床直接去了他房间。
敲门没人应,大概是套间太大他没听到,纪幼蓝也不客气,推开门就进去了。
浴室有水声,很明显他也在洗澡。
她坐在落地窗间的躺椅上等着,群里言回开始发度假村的介绍,告诉她明天约了好多人一起去玩,千万要把宗霁说服了。
纪幼蓝:【……我就一定想去吗?】
言回直接甩来度假村的地址还有几张照片。
好吧她领会了,明晚有一场小型的流星雨,度假村的位置恰好是一个极佳的观赏点,言回连设备都准备好了。
浴室门被打开,纪幼蓝的注意力从手机转移过去。
哇,好一幅美男出浴图。
他大概是没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只下半身裹了条浴巾,上半身的擦得潦草,还有湿漉漉的水迹。
在灯光下,亮晶晶地诱人。
她举起手机,动作比脑子更快地连拍了几张照片。
拍照的音效在他们四目相对的瞬间放大无数倍。
才想起来问:“……我可以拍吗?”
宗霁:。
“这么晚了,过来耍流氓?”
“我……合法的呀。”
宗霁走过来,让她合法地看得更全面更清楚。
救命,真的很难挪开眼。
不行不行不能被美色所惑,纪幼蓝紧急转移话题:“明天言回邀请我们去度假村玩。”
“你想去?”
“嗯,可以看流星雨。”
“那就去玩两天。”
“言回跟你说了吧,杨源也会去,说要道歉还是干嘛。”
“管别人干嘛,你喜欢就去。”
“OK,那明早见。”她说完打算赶紧溜,刚从躺椅上起身被宗霁抓住了手腕。
力道大的,她差点撞着他的胸膛。
他问:“就这么完了?”
纪幼蓝弱弱:“您还有什么事吗?”
宗霁站在落地窗前,身后是浓重的夜色。对比之下,他的皮肤显得更白。
真会长啊这个男人,哪儿哪儿都没得挑。
“太太,我们住一起第一晚,不值得一点特殊的纪念吗?”
……这也不算住一起吧按这个标准上次在酒店就是第一晚了。
但纪幼蓝还是问:“什么特殊的纪念?”
她的头发绑成了丸子,宗霁抬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拨到两边,令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没有一丝遮挡地展现出来。
而后另一手覆上她的眼睛,低下头来,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
纪幼蓝在视线昏蒙中,闻到他身上干净的气息。
令她联想到蔚蓝色。
是来自万里无云的天空,来自清爽扑面的海风。
又像她喜欢的蓝色洋桔梗,或者深邃迷人的蓝色星河。
他用的什么沐浴乳,她想换成跟他一样的了。
“晚安吻。”
/
第二天一早,宗霁和纪幼蓝驱车来到闲花映度假村。
度假村建在北宁远郊一座山上,以独特的裸心谷景观而闻名,有山有水有花有树,最适合夏日避暑游玩。
二期的几十间木屋掩映在树从中,主打绿野仙踪的主题。
目前还在试运营阶段,邀请了一些客人来体验。
言回做这些休闲玩乐的项目是很成功的,朋友们向来捧他的场。
宗霁的车和言回的前后脚到达停车场,他和纪幼蓝下车,前面车里的人磨蹭了几分钟都没动静。
走过去一看,好家伙正和孔葭接吻呢。
俩人十分投入,被围观都毫不在意。
宗霁拨了言回的电话,铃声一响,才都吓了一跳。
孔葭把言回推开,慌忙下了车。
纪幼蓝抱着胳膊看她,不住地摇头,“孔大小姐啊孔大小姐。”
孔葭羞愤交加捂住她的嘴:“少来,你跟你老公少亲了。”
纪幼蓝心虚,那还真没有。
言回看到是宗霁打的电话,下车问候他有什么毛病。
宗霁没搭理,直接问:“你那表弟呢?”
“他早到了。哎我说你心眼儿别太小了,跟他计较什么?”
“行。”
言回惊讶:“……你怎么突然就行了?”
“心眼儿不该大点吗?”
话是这么说,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一行人陆陆续续到齐,中午决定去溪边露营。
还没到饭点儿,有人下水玩,有人坐在帐篷底下玩桌游。
这边杨源被言回押着在跟宗霁和纪幼蓝道歉。
能看出来心不甘情不愿。
核心就两点:他错在太草率地表白,但他喜欢纪幼蓝没有错。
言回恨铁不成钢,一脚踹上杨源的露营椅:“她是你能惦记的吗?”
杨源一脸倔地盯着纪幼蓝,眼睛都红了:“姐姐,我真的喜欢你,去年你在南极的时候我就想去找你的,但是家里人不同意我去。”
他说着又怨恨地看向宗霁,嘴里还习惯性叫哥:“宗二哥,你当时明明申请了航线飞过去,但是你不带我去。”
纪幼蓝惊讶:“你……也去过南极?去探险吗?”
赴南极的旅行团络绎不绝,很多人对南极大陆有强烈的向往,还有来科考站打卡的。
八个月里,她遇到好几次,。
宗霁的视线掠过杨源,这小子倒会抖落些重点。
“那阵子休假,想找点刺激。”
纪幼蓝莫名生出一点兴奋:“那你去科考站了吗?”
“没有。”
“哦。”
也是,旅行团去科考站打卡要提前申请,遇到极端天气会被拒掉。
他就算去了,两人也未必能见到。
杨源在一旁委屈:“姐姐,是我想去南极的。”
言回把他的台拆了:“你想去去成了吗?天天想想想有什么用。哥给你指条明路,你要是有一天自信能把你宗二哥比下去,你再去找纪九表白,哥给你摇旗呐喊。”
杨源突然起立,把这几个人都惊到:“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家找我爸,我要继承我们家的家业。”
他目光坚定:“九儿姐姐,你等着我,我一定不会比宗二哥差的。”
“……”
“你表弟,他……?”
言回:“笨蛋玩意儿。不过真说一句,纪九,他说高中就开始喜欢你了,我寻思这都三四年了,心够诚的,我才劝他勇敢的。”
宗霁手里的扑克牌飞过去一张,擦着言回的发梢。
他赶紧挪着椅子离远点:“我真不知道他说的是你老婆,要不然我能干那缺德事儿吗?”
孔葭和曲飞飞在小溪里玩尽兴了回来,正跟纪幼蓝商量下午去摘桃子吃。
忽然听宗霁问:“孔葭,言回有个秘密一直没告诉你,你想不想听?”
言回:!
“什么秘密,你要干嘛!”
孔葭迟疑:“说说看。”
“高三那年,你给隔壁班一个男的写过情书,但被他委婉地拒绝了对吧。你肯定在想我怎么知道的。”宗霁像讲故事一样,不紧不慢地陈述,“你那情书压根儿没送出去,那封回信是他妈的我写的。”
纪幼蓝:……好可怕,你们几位是什么关系啊?
宗霁指着言回,接着爆料:“就是这人,他求我的。你们都知道,我没别的本事,仿人笔迹,八九分像能学到,没记错的话,拒绝你的话术是暂时不想谈恋爱。”
如此真实的细节,孔葭直接信了,质问言回:“你凭什么拦我的信?还让人假装给我回信拒绝我!”
“孔葭,那他妈是个人渣你不知道吗?”言回一脸不忿加不屑,“你喜欢他什么呀,成天勾搭这个勾搭那个的,没毕业就把人肚子搞大了。”
“那也用不着你管,你凭什么插手我的人生。”
曲飞飞对孔葭的表现不解,拉着人问:“仙儿你是在演还是真的?”
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
孔葭小声:“他最近太……猖狂了,正好治治他。”
“不是,都多少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言回气急败坏,“宗霁你大爷!让你瞎白话,谁还不掌握兄弟个把秘密了?”
他视线转向纪幼蓝,一副“你可得给我仔细听”的表情。
“纪九,你老公当初为什么养那狗你知道吗?他就是看你不顺眼,你越怕狗他越要养。你想想,是不是从他养了狗以后你就再没去过他家?这就是他的目的。”
纪幼蓝听了不为所动,非常客观地分析道:“你这个全是主观臆测,跟他爆的料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宗霁满脸不屑地对言回道:“省省吧,哥这么一个清白人还能让你捏着把柄。”
“不信是吧,我还有!你老公跟人表白过,他亲口跟我说的。”言回放出大招,“妈的宗霁你敢不认你就不是个男人。”
看宗霁的表情,这回倒像真的。
纪幼蓝有点好奇:“然后呢?结果怎么样?”
“有个屁的结果,人家肯定拒绝他了,他拉我在网吧通宵,打了一夜游戏。我想起来了,第二天就是月考,他精神亢奋照样考他的第一,老子困得作文都没写完。”
“谁啊,我们班的吗?”
“丫死活不说,我反正没撬开他的嘴。你看,这足以证明那人在他心里的重要性,说不定现在还藏在心里。”
言回终于找对了上纲上线的点,并且试图拔到新高度:“这种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就是雷,说不定哪天就爆了,嘭!你说可怕不可怕。你最好今天就把那人挖出来。”
原来还真有这么一号人物。
纪幼蓝心里有些别扭,可又做不到孔葭那样直接质问他。
她叉了一块哈密瓜吃进嘴里。
真奇怪,刚刚明明很甜的,怎么突然变这么难吃。
她的情绪一点没藏住,宗霁看在眼里,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总之很复杂。
他起身踹了言回一脚,“咱俩没完。”
“嘿是你先招的我。”
言回有点心虚,俩人不会真给他拆散了吧?那将成为他这辈子作的最大的孽。
宗霁牵着纪幼蓝的手走到不远处一棵树下,她倒是不排斥跟着他。
他这就是要谈谈的意思,纪幼蓝明白,便直接问了:“是谁呀?”
觉得气氛太严肃,她又补了一句:“我看小说里,这种白月光马上就要回国了。”
宗霁的右手撑在她背后粗壮的榕树上,粗糙的树皮硌着他的掌心,轻微地疼。
他开口:“我说是你,你信吗?”
纪幼蓝想也不想地直接反驳:“开什么玩笑,你什么时候跟我表白过?而且我觉得言回说你养狗的事有一点道理,你那时候是不是讨厌我?”
“……讨厌你什么?”
“准确来说是嫉妒,因为你虽然是第一名,但物理单科一直没超过我。”
“……”
“你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宗霁无语,屈指弹她的额头。
”疼!“纪幼蓝用手盖住自己的额头,“你会这么弹她吗!”
“怎么了,你嫉妒?”
“我才没有。”她委委屈屈,“你快说到底是谁啊。”
“没谁,说是你你又不信。”宗霁垂下眼皮,声音低了些,“只要不是你,都不重要,你懂不懂?”
她有点懂,就是说他们已经结婚了,白月光也不重要了是吧?
他能表这样的态,纪幼蓝就百分之百信他能做到。
白月光的杀伤力抵不过他人品的保障,就算突然杀回国,也不会让他精神出轨。
纪幼蓝不郁闷了,“可我还是好奇,到底是谁?谁会拒绝你啊?”
“忘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年少时第一次的心动应该很难忘吧。”
宗霁脸色变了,声音有沉沉的威压:“你在说谁?”
纪幼蓝:“……当我没说,忘了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