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抖,我带你去。◎

  “可是不肯回头的人不是我。”白清禾仰头看他, 眼眶泛着绯色的淡红,眼神却那么澄澈,傅明堂永远无法对她的眼睛无动于衷。

  相同的酒香出现在两个人的唇齿间, 这远远比闷头喝酒更来得要醉人些。

  酒精上脑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沉沉的醉意只能算是情绪的催化剂, 它不过是在帮你自己放大那些下意识忽略的东西。

  纳博科夫说, 生命就是两个永恒黑暗间的短暂火花。

  傅明堂在恍惚的醉意间仿佛看到了那蔟火花。

  白清禾的衣服都湿了,紧紧贴在身上, 曲线宛如雾里看花若隐若现, 傅明堂的手握在纤细柔软的腰身上。

  空了的酒杯早已被遗忘,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可玻璃敲在地板上的声音远不及这屋里的两种不同频率的心跳声那么沉重,于是谁也没听见。

  “那你这次要走多久?”傅明堂隔着一层湿透了的布料, 摩擦着肌肤,视线低垂,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预计半年左右。”白清禾又想起了中升集团下面沈知宛未完成的实验室, 眼睛微眯, “我会时时刻刻盯着这边的, 你别想着偷天换日。”

  “偷天换日?”傅明堂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又正人君子似的把宽大的毛巾披在了白清禾身上,“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白清禾不置可否,她裹着毛巾靠在桌子边缘, 一双修长的腿又细又长,懒散的交叉着, 美不胜收。

  明明下暴雨淋成落汤鸡被人收留的是她, 大小姐却偏偏在哪种境地都是一副安之若素泰然自若的模样。

  她抬眸看了一眼傅明堂, 泛着涟漪的眸子荡漾着微波, 没有任何情绪的外露,却还是给人一种无声的引诱。

  白清禾把手腕抬起搭在他的肩膀上,撑着桌子向前倾,腰线弯出一个漂亮紧致的弧度,她仰起头越靠越近。

  交织的气息宛如罂粟一般迷惑着自甘引诱的人的心智,傅明堂不自觉的低下头要去吻她。

  恍惚间才发觉,这一招貌似还是个美人计。

  可惜美人自古都是带点无伤大雅的小刺的,白清禾感受到了他的靠近,又错开了距离,鼻尖落到了傅明堂的右侧耳后,嗓音跟随着温热的吞吐气息,对气氛里的暧昧恍若未闻,夸赞道:“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用的什么牌子的沐浴露?”

  气味是一种在异性之间极度敏感的东西,它在自然界里往往代表着强烈的暗示性意味,但白清禾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正经得不行。

  傅明堂往前走了两步,弯下身撑住了白清禾后面的桌子,粗重的呼吸落在她的颈侧,视线在空气中交错,每一个眼神都布置着天罗地网的陷阱,一边拉扯着猎物进入圈套,一边又拼命的克制着自己不要落入万丈深崖。

  “你胆子真大,白清禾,三更半夜电闪雷鸣跑到独居男性家里。”傅明堂眼神微眯,眉眼间的凶戾显得极度危险。

  让白清禾感到颤栗的同时又极度兴奋。

  当然是驯服猛兽更能让猎人有成就感。

  “你胆子倒是很小。”

  有的女人的眼睛天生就带着引诱力,而最高明的眼神往往就仿佛一双带着触感的手,游离在男人身上的时候,划过肌肤还会留下轻轻的颤抖。

  她勾了勾唇角,挑衅十足:“太小了可不招人喜欢。”

  “……”

  傅明堂本来就一股凶相,特别是他丢下了那副散漫的皮囊之后,让人灵魂发颤的锋利直入人心。

  他的手掌停留在女人的肩颈上,以一种侵略性的包裹姿态扣住了后肩,拇指爱不释手的摩擦着那颗黑色的痣,“这些东西你从哪学的?”

  “浪漫的法兰西。”白清禾笑道,一点风雨欲来的感觉都没有,一本正经道,“一个诚实的国度。”

  傅明堂突然笑了,白清禾很聪明,但她一向都是直来直去的,这种引导性工作显然是才接触,话术显得十分青涩。

  “你母亲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见了她一面。”半晌,傅明堂终于出声,“她说这些人迟早会遭到报应的,让我睁着眼睛好好看着。”

  “她为什么会找你?”白清禾皱了皱眉头,“这些人是谁?”

  “你真的很无情,白警官。”傅明堂扬了扬眉,“她当时太虚弱了,我只听见了白成端的名字,还有一个咬字实在太模糊没听清楚。不过应该也很好猜,大概率就是你那个后妈。”

  白清禾总感觉这些看似无厘头的东西应该是存在内在逻辑的:“你们还聊了什么?”

  “她……身体状态不算好,护工也不准我们聊太多。”傅明堂啧了一声,“我给你打电话你又从来不接,我当时还以为她只是有点意识错乱了。”

  白清禾难得的哑口无言一下,她刚出国那阵确实是心有埋怨,把白成端的手机号码直接删除拉黑,连带着也恼火了傅明堂。

  “我从孤儿院被领养回来的那一天起,就一直记得自己是哪里来的,”傅明堂嗤笑一声,“他们这种人对自己实在是太自信了,才会被一个小孩拙劣的演技骗了这么些年,傅氏内部资金链问题很大,他们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背黑锅的继承人。可惜了……金融本来就是一场游戏,输一个子便是满盘皆输。”

  那些人也不见得在乎傅蓬,要不是傅磊性格多疑,想要再找两个替死鬼,真假少爷这事在清京都不一定闹的起来。

  本来傅家少爷被抱错这事一出,后面就该有个大锅背过来了,傅明堂如果不是顺着这势在金峰会上反将了一军,这会局里蹲的还不知道是谁。

  其中错综复杂的脉络实在是牵扯到了太多东西。

  “到你了,说说。”从不吃亏这四个大字直明晃晃刻在了傅老板的脸上,“你是怎么当上在世界粮食计划局挂名的团队负责人?”

  “那本来不是我的团队,这件事很难讲。”白清禾知道他不可能一口气全盘吐出,到这个程度已经十分满意了。站了许久腿也站累了,她直接坐在了桌子上,“我主攻的方向是农业工程与环境,去的第一年就被导师塞进了一个地质考察的团队里,然后走了许多地方。”

  苍山覆雪、大漠孤烟。

  “我曾经怎么说也算是个顶级愤青,还自认在纸醉金迷的都市里看透了人性的险恶,在北非当志愿者教当地村民如何种植水稻、在战乱国家看到断粮的人民啃树皮,观音土甚至成了要拿钱来买的东西。”

  白清禾的眼里似乎蕴含着一座沉重的大山,只有翻越那片大山你才能看见她澄澈的灵魂。

  “你知道观音土吗,它本来只是一种膨润土,短时间可以抵消部分饥饿感,但里面蕴藏着的大量的寄生虫,杀死了数以千计的当地人。”

  “你知道的,我本都不是什么良善的人,还依然觉得那地方的苦难太重了。”

  重到足以让她丢弃一切偏见和情绪。

  傅明堂一直都无法想象,是需要怎么样的三年,才能把当初那个娇矜叛逆挥金如土的千金大小姐,塑造出在各种险境下都能够保持这样坚毅冷静的一个人格。

  很多人都觉得这位大小姐一直都是那副谁也看不上的模样,并没有多大改变。

  但傅明堂能看出来,她空洞的外壳里塞满了东西,而这些沉重的羁绊完完整整的留住了她,白清禾从前的人生就像一株浮萍草,而她回来之后,却在更遥远的找到了深刻。

  那些深刻的东西,此刻也通过白清禾的眼睛,影响着他。

  "你可以为这些做一切你想要做的事情。"傅明堂眉宇间化开了冰雪,像是人从未窥见过的新春,“有我在,你不需要为任何阻碍停留。”

  “可是我愿意为之停留的,绝不是阻碍。”白清禾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比起自作主张,你更应该多问问我。”

  窗外雷电交加,闪电如同一条疾驰而落的白蛇,照亮了她眼底深深的湖水,而水面映衬着一轮皎洁的明月:“就像,如果此刻你想亲吻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那么我会说,我很乐意。”

  傅明堂的眼神慢慢沉了下来,水汽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似乎都要被这两人之间的气温蒸发掉,他按住白清禾的后腰,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倾身压去,像是沉甸甸的一座山。

  窗外的雷电交响曲,伴随着屋内温热的喘气声,一层层冰封的雪地出现裂痕,极寒之地降下春雨,从此鲜花开在荒芜的孤岛上。

  傅明堂撬开她的唇峰,一路侵入舌齿间,像是找到了栖身之地的雄狮,妄图碾过所有阻碍倾身向前,白清禾全身像被窗外的闪电轻轻带了一下一样软麻,只能顺着这股巨大的力道倒在桌面上,发丝如同张牙舞爪的藤蔓,蔓延在沉木桌上。

  粗糙的触感顺着裙摆无师自通的往上,然后被一只打着颤的手截停。

  漂亮的狐狸眼浸着生理性的眼泪,瓷白的肌肤,艳丽的红唇,像是破碎的月光洒了下来,她咬着牙:“先去洗澡。”

  傅明堂带着恶劣笑意,尖利的牙齿抵住舌尖:“需要帮忙吗?”

  “滚——”白清禾一个字音还没拖完,就被从桌上打横抱了起来。

  “别抖,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