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一般般◎

  不管时光怎么随着小说里描述的那样荏苒,不管怎么和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的打交道,白清禾都是傅明堂见过最奇怪的人。

  上小学的时候,傅明堂躲在学校后墙,带着电脑偷偷上网。

  总是会碰到白清禾蹲在一片发了霉的墙角那里,瞪着眼睛不知道在观察什么。

  “喂,苗苗,你在看什么?”

  傅明堂老听见有个女人在电话里那么叫她,而当白清禾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本来就圆嘟嘟的脸蛋会不自觉的更软一点。

  白清禾头也不回就知道身后是谁,煞有其事道:“一种绿色的因子。”

  傅明堂看不见,莫名的问:“你说蘑菇?蘑菇是棕色的。”

  他努力跟上白清禾的脑回路,奇道:“你是想说蘑菇也绿色植物的一种?”

  “傅明堂,你笨死了。”白清禾抽空回头谴责的瞪了他一眼,“蘑菇没有叶子,也就是说它没有叶绿素,懂吗?”

  “懂了。”傅明堂肯定。

  “那你说它为什么不是植物。”小白老师发问。

  “因为它是动物。”

  “蠢货!因为它没有叶绿素不能进行光合作用,它是真菌!”白清禾知道这人在故意逗她,冷哼一声,“不过真菌确实和动物更接近。”

  “你还是没说绿色因子是什么。”

  白清禾这看到了不远处修长的身影,立马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泥土,小跑去牵起白责的手,又转头看向他:“绿色因子是一种生命力。”

  她说:“傅明堂,你身上有很多这样的绿色因子。”

  白责永远是一副面瘫表情,除了在数学方面有着令人咂舌的头脑,其余的一概不通,甚至对人的接近有着严重的应激反应。

  大家都说他是先天性自闭症,要不是因为脑子好,白家早就把他放弃了。

  但是白清禾却说:“和我哥哥身上的一样多,因为你们都是有灵性的人。”

  事实证明,白责的确如此,数学是描述世界的符号,他对数学的掌握力可以称得上一句恐怖。按照这样说的话,他的确是能感受到世界的人,也是最有灵性的人。

  如果傅明堂也能看见白清禾口中的绿色因子的话,那么他想,白清禾一定是世界上拥有这种东西最多的人。

  不然为什么只要一见到她,他腐朽的王国就开始盛开满城的鲜花。

  有些人脑子灵敏,擅长耍一些小聪明,有的人是世俗意义的学霸,挑灯夜读悬梁刺股,而有的人就是为某种天赋而生的,他们一出生能看见的世界就和别人不一样。

  时过境迁,傅明堂突然又想问:“白清禾,你说蘑菇为什么不是植物啊?”

  白清禾在这种时候显然不想理他:“傻逼,自己想。”

  “……”

  还是小时候可爱。

  白大小姐非常满意今天的战果,踩着拿来装腔作势的高跟鞋悠哉的开车走了,留下他最后清理战场。

  盯着门口那辆老爷车晃晃悠悠的开走。

  傅明堂这才慢悠悠的蹲到傅蓬身前,烟灰带着火星子溅在地上,他咬着烟,低声笑道:“你还是这样,沉不住气。”

  “傅明堂,你以为你靠这张脸抱上白清禾的大腿就没事了吗?”傅蓬嘴角浸着血丝,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白清禾还能护着你多久。”

  傅明堂也不生气,抓住他的头发,一把撞在地上,从他平静如水的脸上看不出来这一下有多重,但是傅蓬被再次捞起来了的时候,两行鼻血已经流了出来。

  他什么话也不说,把食指上的银戒指摘了下来,一只手抓着傅蓬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面朝他,一只手成拳往傅蓬脸上砸。

  气氛异常寂静,连公子哥们躺在地上的呻呼声都渐渐消失了。

  一下、两下、三下。

  “既然戏台子都搭了十多年了,为什么那么沉不住气?”傅明堂脸上甚至还有没有完全消失的笑意,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毫不留情。

  西装褶皱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

  斯文又疯狂。

  他像是打累了,终于停下手,嘲讽道:“要是你再晚冒出来几年,傅家说不定也不会那么快露出破绽。”

  姓俞的也不可能在他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趁虚而入。

  在场的都被他这一手整得哑口无言,傅明堂把这里面来头最大的都拎出来嚣张的揍了一顿,谁还敢上去触这个疯子的霉头?

  “你还以为你是清京太子爷呢?”俞叶华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过头了,冷笑一声,“你现在不过是一条丧家犬,怎么配得上白清禾?”

  “那你呢,俞少爷。”傅明堂勾了勾唇角,那是一个十足挑衅的笑,“如果是你沦落成我这样的丧家犬,你猜白清禾会不会像这样帮你?”

  “别沉默啊,”他字字锥心,“你猜猜看。”

  换别人,白大小姐可能都不会多看一眼。

  即使是因为傅明堂是唯一一个敢三番五次让白清禾吃瘪的人,用传闻的话来说,他们是命中注定的宿敌。

  但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层面上的独一无二。

  俞叶华脸色骤白。

  “你最好多活几年,”傅明堂起身,垂下眼眸居高临下的看着俞叶华,逆光而立,“活到她对收拾你已经完全没有兴趣了。”

  “那时候你就自求多福,走路小心着点。”

  这煞神慢吞吞的丢下一句似有若无的威胁,终于转身走了。

  “我建议你自求多福。”

  周倩倩微笑道:“我会每日吃斋念佛祈祷你早日转生的。”

  “建议驳回。”白清禾冷酷无情。

  “不是,你们俩不会真的搞在一起了吧?”周倩倩逐渐变得警惕起来,“我还帮你一起骂了傅明堂高中两年大学四年跨国三年,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是小丑吧?”

  “你在说什么屁话。”白清禾眼看她的眼神逐渐离谱,忍无可忍的反问道,“仙女和狗?”

  这下周倩倩算是放心了,忍不住又暗戳戳八卦起来:“傅明堂真把一个包间的人都打趴下了,他有那么厉害?”

  “如果我告诉你,他们其实都是臣服于我的霸气,你会信吗?”白清禾问的很真挚。

  “别发疯。”

  “那他应该经常锻炼吧?”周倩倩摸索着下巴,语气漫不经心,下一秒眼神伶俐直击命门,“傅明堂有几块腹肌?”

  白清禾想着那天早上梦游从傅明堂身上醒来,摸到的那块搓衣板,不假思索道:“八块。”

  周倩倩:“……”

  白清禾:“……”

  淦!

  “八块腹肌?”

  在只有两个人的房子里突然响起了第三个声音,把正在背后说人小话的两人一惊。

  傅明堂站在门口,他不知道听了多久,这会儿神色十分复杂的发问:“这你也知道?”

  白清禾看他那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妙,还没来得及堵住他的嘴,又听这人煞有其事的指责她:“难怪我洗澡的时候总是感觉身边有一双眼睛。”

  周倩倩的的瞳孔骤然放大,万分震惊的看着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

  “他说的是浴室里养的那只乌龟。”白清禾立刻向她澄清。

  “嗯……嗯,我信你。”周倩倩看上去还没回神,眼神飘忽不定。

  “可不是嘛,”傅明堂靠在门口,“也不知道你说的是桶里那只公王八,还是扒在门口偷看的女王八。”

  “你敢人身攻击我?”白清禾怒道,“谁偷看你洗澡,我又不是变态!”

  “那你前几天半夜爬到我床上做什么?”他接得从善如流。

  “!!!”

  这是她能听的吗?

  周倩倩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睁着一双双倍放大的眼睛惊疑不定。

  “你听我说……”白清禾有点焦头烂额。

  “不用跟我解释,不用。”周倩倩十分害怕的摆了摆手,“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白清禾:“……”

  她现在实在是像那种被屈打成招神色恍惚口不择言的人。

  “不就是一起洗澡一起睡觉吗?”周倩倩眼神坚定,“社会主义兄弟情,我懂!”

  不是?谁说了一起洗澡一起睡觉了??

  “你他妈在完形填空吗?”白清禾忍无可忍,“别脑补有的没的!”

  “好好好,行行行。”周倩倩十分有眼力见,立马起身冷静道,“我想起来刚刚我哥好像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他出车祸了,让我去医院签个病危通知书。”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白清禾:“……”

  傅明堂:“……”

  看得出来她真的试图在一分钟内努力编了一个十万火急的事。

  周倩倩走后,只留下白清禾一个人承受这屋子里滔天诡异的气氛,特别是傅明堂的视线一直晃晃悠悠的停在她身上,让这种尴尬达到极点。

  “看什么看?”白清禾没好脸色。

  傅明堂慢悠悠的走过来坐下,大长腿曲在沙发与茶几的中间,像足了吃饱了就装起来的大尾巴狼:“你这个朋友好像误会了什么?”

  她冷笑:“误会?”

  白清禾不爽极了,她起身一把按住旁边的沙发靠背,垂头跟他对视,两人的距离被拉扯得很近。

  傅明堂都没料到她突然来这么一手,头不自觉的向后仰了一下,空气中安静得可以听到两人沉闷的呼吸声。他挑眉刚想说两句,动作突然一滞。

  傅明堂恍惚间感觉自己的腹部被柔软的指尖划过,甚至还极度暧昧的滑出一个S型曲线,像带着电流一样酥麻的触感瞬间流遍全身。

  他还没来得及回过神,这只手又像打游击战一样的收了回去。

  “啧,”大小姐起身,捻了捻指甲,扬眉冷笑,“也就一般般嘛。”

  傅明堂一声不吭,不动如山的看着白清禾像打了胜仗一样走回自己房间。

  温热柔软的指尖留下的触感伴随着潮湿的热度,从腹部一直蜿蜒而上,漫过上下滚动的喉结,把耳根都熏得通红。

  半晌,他把头埋进了旁边沙发的枕头里,低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