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意外◎

  事实证明,虽然女大十大变,但这位大小姐唯一没变的就是她睚眦必报的个性。

  原来她说要给傅明堂剃光头不是光说说而已。

  在众人惊恐的视线中,白清禾微笑着拿出飞浦利电动剃须刀,按下开关,她专门挑了剃须刀里的销量之王,旋转刀片嗡嗡作响。

  在座的两个男人都不自觉的感觉头顶凉了一凉。

  “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

  白清禾朝傅明堂走去,手中的剃须刀宛如魔鬼的收割机。

  十几个壮汉保镖的群殴尚未让这位爷露出一分异色,周挽严却在他看向剃须刀的瞳孔里看到了惊惧。

  白清禾此人深谙孙子兵法,趁他病剃他发,傅明堂负伤,动作的确没有之前那么矫健,但能看出他伸长了手奋力的在抵抗魔鬼的剃须刀。

  周挽严都看麻了。

  你就说,谁见傅明堂动作这么僵硬脸色这么狼狈过?

  自古以来,一物降一物,诚不欺我。

  两人你推我搡,傅明堂已经贴在了床边,看起来像是被登徒子调戏的小媳妇,果然让白清禾意识到了胜利在望,加大力度往前扑去。

  傅明堂顺势而下,借了一个巧劲,擒住了白清禾拿着剃须刀的右手手腕,围着她单手饶了一圈,往怀里一扯。

  周挽严在心里给这波操作鼓了鼓掌。

  不愧是他兄弟,深谙诱敌深入之计。

  白清禾当局者迷,熟读孙子兵法也没能看出来这招,云里雾里的被他这么一转,整个人从面向傅明堂变成了背对着禁锢在了他怀里,病号服在推搡之间又散开了两粒纽扣。

  她的脖颈被右手死死的框住,而右手的手腕又被傅明堂的轻巧的擒着,耳朵不由自主的紧贴着傅明堂冰凉坚硬的胸膛,她甚至还能听到他心脏敲击胸膛的声音,沉闷如鼓。

  白清禾有一瞬间的恍惚,就在她恍惚的这片刻,手上“嗡嗡”作响的剃须刀已经脱手而出。

  在空中划出一个令人讶异的弧线,从李嫣然的头顶擦过,重重掉落在地上,机身捶死挣扎着原地旋转起来。

  众所周知,加速度和力成正比。

  剃须刀掉落的片刻后,一些不算少的黑发慢慢才从空中飘然滑落。

  李嫣然有些茫然,直到抬头看着众人安静而复杂的表情,瞳孔骤然紧缩,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手颤颤巍巍的摸上了额头。

  原本她引以为傲的发际线这会已经从草不生,顺滑茂密的脑门,此时只剩下一些麻麻点点的发根暴露在空气中战战兢兢。

  她尖叫着捂住了自己的脑门,医院整层楼响彻她惊惧的叫声。

  白清禾尴尬之余出神的想,不愧是王牌剃须刀啊。

  “有没有说过,医院不允许大声喧……”

  值班医生一脸严肃不耐的走到病房门口,在看到一位花季少女崩溃的捂住自己光秃秃的脑门后选择了闭嘴。

  他犹豫了一下,在规则和良心之间则其中,温和而怜悯道:“请你们小点声哦。”

  并且轻柔的帮忙带上了病房的门。

  在场的都绷不住了,但是这位值班医生的脸上依然看不出笑意。

  周倩倩笑得最夸张,她半天喘不上气,不由得狠狠佩服了这位医生一顿。

  果然,他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挽严捂着嘴直不起腰。

  “别笑了,人都走了。”

  傅明堂像个人似的坐在床上敲电脑,从面上看着他已经恢复冷静,一个小时前那抹发疯的劲儿已经消失无踪了。

  “就是人走了我才笑,”周挽严缓了半天,对傅明堂的做法极其不认同,“当着淑女的面是不可以嘲笑的。”

  “刚刚你和你妹笑得最大声。”傅明堂毫不留情的打断。

  “你自己还不是,”周挽严脸皮厚,“耳朵都笑红了!”

  “闭嘴。”傅明堂面无表情,“都走了你还不走?”

  “喳,这就走。”周倩倩还在外面等他送回家呢,他绕过床的脚步陡然一顿,“我待会把医生叫进来看看。”

  傅明堂终于把视线落在他身上,无声询问他又要做什么多余的屁事。

  “你这心率有点过高了。”周挽严嘟囔道。

  回答他的是一句冷漠无情的“滚”。

  地下车库阴森森的,只有周小姐和她哥一脉相承的笑声空灵的回荡着,照亮了多少女生不敢深夜一个人来车库的心。

  “我不行了,”周倩倩笑得嘴巴都要裂了,“李阿哥跑的太快了,不然我非要拍照留恋,表起来挂在墙头驱邪不可。”

  “你真不是个东西。”白清禾点评。

  “我说大小姐,这到底是谁动的手?”

  白清禾双手合实:“我很抱歉。”

  她真没想到剃须刀会往李嫣然头上飞,吓得她连刚买的飞浦利都没捡,跟着周倩倩溜了。

  “她回去就得告状,”周倩倩估摸着笑得差不多了,郑重的拍了拍白清禾的肩膀,“你那奇葩继母和不分清白的爹该来找麻烦了。”

  随后又总结:“无所谓,反正你做事向来出格。”

  “有没有我这个朋友你也无所谓的是吧?”

  周家两兄妹非要送她回家,盛情难却,虽然白清禾跟傅明堂不对付多年,但看在周倩倩的份儿上,她和周挽严关系其实还凑合,十分心安理得的搭了个顺风车。

  最近入秋,天气不是很热,车窗被摇了下来,凉凉的清风轻轻的略过她的侧脸,勾起几缕落下来的青丝,勾得耳廓发痒,

  白清禾没由来的又想起来了胸膛那几声鼓点般的闷响。

  傅明堂能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很快,肾上腺素升起来就是这样,带动着全身上下的血液冲向心脏,他一身的汗,沾湿的头发被他尽数梳向脑后。

  上半身□□,布满了青青紫紫的伤痕,肌肉曲线下勾勒出极强的爆发感,他缓缓吐出一口白雾,火星子溅落在地上,

  眉宇间是极致的冷漠,血腥气弥漫在拳场上,地上零零散散的倒了好几个,他却优雅得宛如隔岸观火的游人,慢条斯理的把烟灭了。

  就算是自诩跟他斗了十几年的白清禾本人在这,也不一定敢认这人是她记忆里熟悉的那位。

  他像是卸下平日里的假面,终于在烟雾横斜里窥见了的冰山一角的人格。

  “我一看门口停了两三辆救护车,就知道是你过来了。”周挽严都要骂娘了,“你知不知道给你找陪练已经贵到了市场天价?”

  毕竟给别人当陪练要力气,给傅明堂当陪练要寿命。

  傅明堂像是没听到一样,这些天身上笼罩着的沉雾消散了不少,接过周挽严递过来的西装:“我去洗个澡。”

  “洗快点!”周挽严在美好的男二八年纪活得像个干操心的老妈子,“金峰预案会在下午四点,我们三点就得走!”

  傅明堂此人平时个性张扬狠绝,虽说有表演的成分在,但也真假参半,在学生时期他身上就总有种逼狠了直接“去球,大家一起死”的狠劲儿。

  周挽严清楚他在清京装了这么些天已经到顶了,从知道傅家给他设了那么大一个局开始,傅明堂就一直走在悬崖的锁链上,底下是暗不见底的深渊,后方是磨牙吮血的野兽。

  他白天闲庭信步当着他的清京纨绔,晚上在电脑前熬代码熬得双眼充血,整个出租屋都是烟蒂,周挽严偶尔过去给这人送个资料,都能被屋子里的烟味给熏死。

  是个人在这种环境下都得发疯,但傅明堂所有的计划都是极度冷静的,清醒的看着生活了十几年的亲人把算盘压在他身上,清醒的受着一朝落魄被人落井下石。

  人清醒到了极致就和冷血没什么差别了,周挽严总是担心这一点。

  拳击场是他们自己开的,好歹给了傅明堂一个发泄情绪的地方,虽然说有点废陪练,但能把这祖宗稳住,就算让他把拳王聘过来陪练,他也得三叩九拜的请过来。

  “对了,周老上次说让我们联系的那个科研团队出了点问题。”周挽严等着傅明堂冲完澡出来,立马道,“听说总负责人休年假去了,只能联系上代班研究员。”

  “她叫切西娅,意大利人,研究方向是农业机械化及其自动化。”

  “总负责人据说是个华人,平时很少露面,听闻是世界粮食计划署的研究人员,周老也在那待过,可能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你一句话,用了三个不确定性的词。”傅明堂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这能怪我吗?”周挽严叫苦不迭,“新科的人脉多半都在国内,你让我上大西洋彼岸给你挖一个保密级的科研团队就算了,还非得让我精确到个人?”

  暗地骂了一句傅扒皮。

  他周挽严真是命苦,小时候家里没落过一段时间,周倩倩一个豆丁大小的崽子没人管,他又当爹又当妈的奶孩子,长大了,家里富达了,他还得给这祖宗当牛做马!

  周.新科特助.挽严心里泪流满面。

  都怪这狗比给得太多了!!

  “继续保持联系。”

  给得太多的傅明堂这会儿已经穿上了西装,刚刚拳拳到肉的暴徒摇身一变成了衣冠楚楚的禽兽。

  “再往A大实验室沟通几个团队,当做备选方案。”

  A大是目前国内农业学院派最巅峰的实力,特别是里面那几位国宝级的老教授。

  傅明堂又想了想,改口道:“我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