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筱看着顾景严。
陷入了沉默。
先前温助理说的话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权当玩笑。
说顾景严只听她的？
这话说出去不光是现在的自己，就连在遇到系统之前的她也会一笑了之。
可如今看起来，他好像真的有些听话？
谢筱心里在想事情, 但表面上她却是做的滴水不漏, 她抽走了顾景严手里的毛巾，顺这他向她倾斜的角度盖在了男人柔顺的头发上。
“怎么不擦干？”她手指按在毛巾上，隔着毛巾替他擦了两下，“小心别感冒了。”
一个略显亲密的动作, 可她偏偏就是能把这样的举动做的滴水不漏,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朋友间简单的互动，态度自然的任谁见了都不会觉得有半分暧昧。
哪怕她口头关心, 也绝不会让人产生误会。
顾景严却是看了她半晌, 他从她手里接过了毛巾, 等谢筱再看到他从浴室出来时，整个人已经清清爽爽的了。
谢家的厨师是专业的。
在谢筱提供好确切的时间和忌口后, 需要用到的食材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预处理, 等到了现场之后，就能够已最短的时间完成，绝不会耽误雇主的私人时间。
是以，当顾景严坐上餐桌时, 不相关的人员就都已经撤离了，整个屋子只剩下他们两个。
两人各有心事，于是一时间都没有人主动说话。
食不言寝不语是个好习惯, 只是这会儿她不打算耽误顾景严太多时间, 毕竟他看起来挺忙的, 于是谢筱便认为有些时候饭桌上也是一个利于沟通的场景。
她不自觉的手指点了点桌面，思考着该怎么开口。
“也许你知道有些影视作品也会有像我们这样的情况。”谢筱思考着要怎么将她得到的结论以一种正常人能理解的方式说清楚, “这种形式的题材，核心在于互换的双方能站在对方的角度看问题。”
她说得突然，却并不担心顾景严会不理解。
果不其然，不等她继续说，顾景严便接过了她剩下的话。
“你认为我们需要互相了解？”
“是这样。”她道，“如果只是单纯为了避免互换，那只需要防止我周围遇到麻烦就行，但你知道这不可能。”
怎么可能会有人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会遇上麻烦。
所以只要不把这件事彻底解决，那么就等于是一个定时炸弹。
顾景严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他沉默了一下，到嘴的话似乎拐了个弯，他没有说出原本想说的，反问她：“你想怎么了解。”
“首先有些事情得说清楚。”谢筱想了想，“我需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虐文能发展起来追根究底是男女主双方不长嘴。”
顾景严不知道他们这原来本是个虐文剧本。
后面那句更偏向于她的自言自语，也没指望顾景严能听懂。
谢筱原本是这么想的，却没想到顾景严沉默了一会儿，极为自然地接着她的话道：“我没有白月光，从没有找过替身，谢顾两家是自愿联姻，我没有被迫，我们彼此知根知底，我也没有任何要报复才接近你的理由。”
他说完又补充：“我的行程你都知道，我们不存在男女主不长嘴产生误会的可能。”
谢筱目瞪口呆，又因为他后头那话说得太过笃定，她大为震撼。
“不是、你觉得你长嘴了？等等……你还懂虐文？”
谢筱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才合适，她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一样，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你还有功夫看小说？”
顾景严刚想回答前面那个关于自己有没有长嘴的问题，紧接着她紧随其后的提问又让他心虚地闭上了嘴。
虽说他不觉得身为当事人去看看关于自己和未婚妻的衍生创作有什么不对，但直觉还是让他下意识移开了视线，语气平静道：“公司有关于网络文学的项目。”
这家伙在心虚。
谢筱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样的发展让谢筱有一种第一次认识这个人的感觉。
并不是说霸总就不能看小说了，只是这种休闲娱乐放在顾景严这个人身上实在太过格格不入，凭借着谢筱的印象来说，顾景严应该是一个连电影院都不会去的人。
她从没听说过他还有这种爱好。
谢筱心下一惊，难不成就和老同事说的一样，她其实压根不了解顾景严这个人？
手里捏着筷子的谢筱顿时有点心不在焉了。
餐桌上安静了半晌。
最后是看着她将鱼肉夹到碗里的顾景严先开了口：“你什么时候开始吃鱼了？”
“嗯？”
谢筱愣了愣，反应慢了半拍。
谢筱不是一个特别挑食的人，但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自然也有自己的口味偏好，再加上她家世显赫，可以说有着避开某些不那么爱吃的东西的资本。
她确实是不吃鱼的，在遇到系统之前。
只是系统给她安排的那些身份大多不富裕，容不得她挑三拣四，时间久了，也就慢慢没了忌口，要不是顾景严突然提起，她都快忘记自己原先是不吃鱼的了。
“……吃过几次就接受了。”
谢筱回答的声音很轻，但屋内足够安静，对面的男人听到了便不再多问。
谢筱盯着碗里的鱼肉看了一会儿，又抬头将目光落在顾景严的身上，餐桌对面的男人连吃饭的仪态都看起来一板一眼，似乎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
不对，只是口味的话她也能说得出顾景严的喜好，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谢筱很快想起了一件她以前很在意的事，既然要坦诚相待，她就打算顺便问问。
“你还记得毕业舞会那天我送你的礼物吗？”
这话似乎勾起了顾景严的回忆：“一条领带。”
“什么颜色的？”
“蓝。”
见他神态自若，回答得也相当流畅，谢筱不禁顿了顿：“你从来没戴过。”
“嗯。”顾景严并不觉得他不戴有什么问题。
他还挺坦荡。
换成以前的谢筱，肯定不会继续问下去。
当你送的东西从未见对方用过，那么多问一句都是在自取其辱，她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顾景严既然不用，自然就是不喜欢，要么不喜欢那条领带，要么不喜欢她这个人。
还能有什么其他理由？
不过她自己之前才说过“有事就要说清楚”，这会儿单凭自己的主观下定论就显得不太合适了，于是谢筱还是多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戴。”
顾景严却奇怪地看向她：“会沾灰。”
“？”
谢筱头一回这么茫然：“就因为怕沾灰所以你一直没戴？”
“你不是这么做的？”顾景严似乎真的有些疑惑了，“我送你的东西，你从没戴过。”
谢筱气笑了，他送的东西有一样是日常能戴的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送你领带？”
结合当时他们毕业，而他要开始陆陆续续接手顾家产业，顾景严认为那份礼物更多的是对他正式踏入商圈的一份祝福。
既然是祝福，那它的意义便是不同的，怎么可以把它当一条领带去使用？
顾景严是想这么说的，但是求生欲让他没说话。
谢筱又好气又好笑，以前她还会为了送出去的礼物不被重视而伤心，可现在一看，怪不得她是虐文女主呢，当初但凡她多问一句都没这种误会。
不过这显然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有没有一种可能，领带是用来戴的。”
顾景严老实地点了点头，看他这副委委屈屈的模样，谢筱剩下的话倒是说不出口了，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现在再计较似乎也没意义。
不过她还是随口问了下那条领带目前的下落。
顾景严说：“在主宅。”
她送的东西他当然都保存在安全又能有人定时护理的地方，顾景严想，她难道不是这样吗？
紧接着他就想起那被她用来垫桌脚的东西……
谢筱见顾景严答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消沉了，开始闷头吃饭，便也不再说什么，打算先把饭给吃完，要不然再继续扯下去，菜都得凉了。
等吃完饭，看着顾景严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谢筱也准备收拾一下东西走了。
这一次谢筱觉得她收获颇丰，她清楚的认识到他们之间的问题这么短的时间是解决不了的，顾景严不爱说话，而她又不爱问话，两人从认识到现在累积的问题，估计从不同的角度都能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结果。
如果有条件，她觉得拉着顾景严把他们从认识至今的所有对话都复盘一遍是最有效的。
不过很显然对方今天有工作，而她也承诺不会打扰到他。
离开的时候，顾景严送她到了楼下。
谢筱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一句：“你也不想这种特殊状态继续下去吧，既然这样以后你有什么想法最好直接和我说，当然我也会这么做。”
“我知道这样很难，但等到真的互相敞开心扉说不定这互换魔法自然就解开了。”
她说着拉开了车门。
“就这样吧，下次见。”
就在她坐上驾驶座准备关门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她的车门，谢筱抬眸看去，顾景严的眸光沉了沉，薄唇轻启：“之前说你在我就静不下心，是真的。”
似乎是之前她强调要彼此坦诚，男人一贯平静的神情下透露出了一些紧张。
“但我想让你知道，这不是打扰。”
话音落下，谢筱觉得气氛似乎有些不妙。
她笑着，试图打破这种怪异气氛，开玩笑道：“怎么？顾总这么大人了还希望我陪着？”
话音刚落，对上他的视线，谢筱一顿。
这个问题对于顾景严而言不是什么难题。
之前或许他还会有些迟疑无法确定，但是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让他明白，她在他身边的时候固然会影响到他，让他分心，可当两人分开的时候，他却会更想她。
所以他的回答也理所当然。
“嗯，我希望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