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从容怔怔盯着沈女王的鞋子，虽然对时尚的敏感性不高，但还是能够认出这款鞋子的特殊。不用说，这肯定是沈女王专属款，全球限量的。
连沈女王这样狡猾的人都在惧怕的人不愧是她的父亲。
但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是直接告诉她然后让她滚蛋而不是直接替她处理掉吗？否则如果没有今天程白带她来这里听见这些就会让她们之间的关系破裂，陷入误解当中。
不过区从容很感激沈女王这样日理万机的一个大忙人肯抽出一点宝贵的时间替她抵挡风暴，虽然对她而言这样做只是顺手而已。
想到这里区从容的心情顿时轻快很多，但腰确实也很疼。
程白沉默片刻之后说：“强大的沈女王什么时候做事情也这么犹犹豫豫、迂回曲折了？这不像是你的风格，依照你的手段应该是直接击溃对方，然后大大方方的惯着你想惯着的人。”
沈荑听了笑了：“冷酷的程律师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难道是因为和大明星相处久了没有安全感所以特别感性？”
程白白了她一眼：“不和你扯了，跨国收购的事情除了商业谈判条件谈不拢之外又出了什么纰漏？”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认真说起来还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
“嗯，”沈荑点了点头，若有深意地看着程白，“目标公司的创始人很年轻，公司本身也很年轻，但在短时间内做到了现在的规模和市场实在不容易，我们见过的创始人是个纯粹搞科技的，公司售卖的产品都是他的设计。这样的人你也知道往往没有才能去管理公司，他需要另外一个具有管理才能的人来辅助。”
“而这个人我恰好认识？”程白心里蓦地一沉，说出了猜想，“是阿远？”
区从容看不见沈荑和程白的表情，但能从程白的调里听出她的震动。
外头安静了好一会儿，程白冷静了下来，问：“那你现在要我怎么做？”
这是沈荑筹谋已久的行动，她不会轻易放弃这个计划。
“有个慈善酒会他们会参加，我希望你也能一起参加。见了你的前男友麻烦你说服他去说服他的好朋友兼合作伙伴接受我们的收购要约。”
“抱歉，我卖艺不卖身。”
“不需要你卖身，我相信你照样能说服他。”沈荑的声音毫无起伏，就像只是在决定午饭吃什么。
“我拒绝。”程白断然下了结论，也不管沈荑到底是怎样的表情，“和一个陌生人虚与委蛇我办不到。”
阿远回国就来找过她，一直以来就一直避他躲他不想见到他，现在又这么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接近他？
是傻子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阿远不可能不知道她突然出现的目的。但程白目前还无法判断他会怎么做，是一把戳穿她推开她还是将计就计地继续和她客套？
但无论是怎样的情况程白都觉得不能这样去做。
因为陆习风。
“是因为大明星？”沈女王直接说出了原因，直击要害，“提到她我就要提醒你，她的新电影快要完成，接下来就是宣发以及其他公关事项，顺利拍完电影很重要，但后期宣发做的好更重要。我可以帮她轻松地完成这一步，只要你肯帮我。”
这就是沈荑的风格。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固执。
虽然这还不足以达到触碰程白的底线的地步，她也只是让程白去主动见阿远而已，但程白的心里很不舒服。
“沈总，你刚刚是在胁迫一位律师。”
“手段不重要，结果才重要。那么这位刚刚被我胁迫的律师，你是否接受这样的胁迫和安排，配合我去完成这一笔收购交易？”
“你知道你威胁不了我。”
“哦？”
“沈老董事长现在正在到处想办法想要知道我们这次的交易细节，假设我有一个助理不小心把文件落在复印机里，然后让人捡去交给沈老董事长，那么这笔交易可能会完全曝光……”
沈荑摇摇头，自信说：“你不会这样做的，出于你的职业道德，出于你的友谊。更关键的是你没有证据。我的办公室有仪器检测设备，有电子设备都能检测出来，你的手机刚刚入门的时候也被暂时没收，所以你根本无法录音。”
区从容在桌底暗骂沈荑的厚颜无耻，盯着她的腿有股冲动要咬上去，但后来一想这样的想法也太残暴了，身为白衣天使她怎么能这么野性呢？
于是陷入深深的反思当中。
程白笑了笑，她实在不喜欢被人威胁，于是轻描淡写地用眼神示意桌下：“我有个证人在桌下，所以我有证据。”
沈荑的脸色很精彩，在她脸上从来没有过这样慌乱的时刻，但程白办到了让她惊慌失措。在这一刻让程白确认面前的这个女人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而不是一个真的毫无感情的商业机器。
“出来。”空旷安静的会议室里，响起了一个命令式的声音。
区从容听见了这个声音浑身都颤抖了一下，心里虚的不能再虚。
“出来吧。”她再喊了一声，声音却比之前放软了很多。像是踩在了棉棉的云朵上一样松软。
区从容刚要从桌底爬出来，却看见沈荑已经弯腰扒着桌子从桌底看着她，一双眼睛里的内容实在丰富多彩，叫人无法解读。
面对她的视线，想起刚刚她说的保护自己之类的话让区从容的脸微微发热。
她熟悉和明白这种感觉，之前觉得虚无缥缈无法拿捏，但现在经过她的解释逐渐地明白其实她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萌芽，生长和取而代之。
等明白和看清晰这一切之后，区从容忽然变得不那么愿意直面沈荑了。
可偏偏在这样的局促的环境见到了她，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都怪程白！
区从容没有乖乖爬向沈荑，而是自觉到了程白那一边，坐在了程白边上的椅子上，然后眼神一直在躲避对方的咄咄逼人的直视。
她感觉沈女王此刻应该想用眼神将她千刀万剐，因为她现在是刚刚那场“威胁与被威胁”的谈话的唯一证人。
结束了一轮瞪眼的幼稚的活动之后，沈女王疲惫地揉揉眼眶之后说：“程律师，你的证人偷听了我们的商业秘密，怎么处理？”
程白立即回答：“扯平处理，你不强迫我去见阿远，我就不会让区医生揭穿你。”
“没想到一个前男友居然会让你怕成这幅样子……”
程白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区从容，说了句：“彼此彼此。”
区从容听着她们你来我往地彼此攻击，头低着一直不敢抬，她心虚，她不知道怎么应对目前这样的尴尬的局面，还听了这么多的了不得的秘密。
早知道就不来了！
“程大律师，你真的可以不管大明星？”沈女王重述这一重量级的筹码。
程白可以为了陆习风主动牵扯入肖盛教授的案子，她不可能不顾涉及到陆习风本身利益的事件当中。
区从容看不下去了：“沈女王，小白是人不是神，你让她干这干那的她根本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么多的事情！”
沈女王眉毛一抬：“你叫我什么？”
区从容反应过来，怂怂地回：“沈……沈总。”
沈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区从容却想你这时候还笑的出来，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程白似乎疲于应对这样的事情，无奈说：“就一个酒会，你不可以得寸进尺。”
沈荑笑得很灿烂：“当然。”
“既然事情都已经谈完了我就先告辞了。”程白站起来说，看了一眼区从容。
区从容急忙跟着程白站起来想要走，却听见背后一个声音不疾不徐地说。
“区医生，请留步。”
区从容浑身一激灵，她求助地扯住程白的衣袖让她帮忙，程白回过身看了一眼安之若素的沈荑，又看着紧张兮兮的区从容，最终开口替她问：“沈总留下区医生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杀人灭口？”
沈荑微笑：“你觉得我会这么明显地‘违法乱纪’吗？”
“那你的意思是可以不明显地‘违法乱纪’？”
“程律师想多了，我只是想和区医生讨论讨论七院的公事。”
程白问区从容：“你愿意留下来和沈总讨论公事吗？”
区从容本来想摇头，却在做出动作之前一刻犹豫了。她感觉到如果自己留下来独自面对沈荑肯定会发生一些事情，但这些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是她愿意见到的吗？
她不确定。
程白这时候说：“区医生，有些事情必须当面当时就要讲清楚，不然以后可能会后悔。”
她在鼓励区从容。
区从容愣愣地看着她，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说：“程律师你先走吧，我留下来和沈总谈下七院的公事。”
她特地强调了“公事”两个字，像是在说服程白，又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程白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