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之后程白在去某住宅小区的路上接到了区从容的电话。
“喂小白，你今天没有事吧，我们出去逛逛？”
“不好意思，我在a市刚刚落地。”
“什么？你怎么突然就跑回去了？沈女王这部的案子应该还没有结束，再说了，你回去怎么不叫上我？”区从容一连串的质问，似乎很生气。
程白解释说：“我来是为了工作，这边的事情一结束我就会回青岛。对了，你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带去给你的吗？”
区从容那边沉默了片刻之后说：“帮我把放在床头的兔子带来，顺便帮我上门看看我爸妈，我骗他们说出差马上就回去，结果到现在还没回去，俩人一定蛮担心的。”
程白答应了。
挂了电话之后她打开手机搜索肖盛的背景以及举报案件的最新消息，顺道搜索了肖浚。网络上对于肖盛的消息较多，他还有个人名片。据介绍，他是业内少有的学术泰斗，具有很高的知名度，长相英俊挺拔，即使上了年纪也还是同龄人当中最有魅力的教授之一。被多次评为先进工作者和接受了国家奖学金以及获得多项国家级、省级奖项。在三十岁的时候娶了当时的著名影星也就是现在陆习风的“师母”，生了一个上了伯克利音乐学校的儿子，他是个名副其实的人生赢家。
网络上关于肖浚的消息不多，无非是被肖盛连带介绍的新闻信息，肖浚总被贴上他母亲和他父亲的标签，被介绍为“xx之子”和“肖盛之子”，连上伯克利学校的新闻都是因为肖浚拿了新的国家级奖项而一笔带过的。
程白点开Facebook，像肖浚这样长期在国外生活的人习惯用这种社交软件来结交朋友、抒发心情。
果然肖浚的内容没有让人失望。程白可以在这里看见他和他的同学各种沟通信息，也可能看见他喜欢的食物，喜欢的音乐，最近的动态等等信息。
肖浚可能是个社交软件成瘾者，即使最近烦心事缠身但还是能够看见他给几个人点赞的历史痕迹。
最近的一则显示他刚刚给一个女生点赞，顺便留了言“awesome!”那女生没有露正脸，她正坐在一艘游艇上，天蓝海清，一道日光将她的脸遮蔽，只露出侧脸的轮廓。她穿着比基尼，可以看得出身材很好，按照肤色看应该是亚洲人，二十出头。
再翻到近期的几则信息可以看见他和他的朋友之间的留言，似乎几个人都在烦恼毕业作品的问题。那几个人都戏称肖浚为“大才子”，可见在众人眼中他的毕业作品一定会惊才绝艳。
“小姐，到了。”出租车司机说，“里面不让进。”
程白付了钱下车，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有点年纪的住宅小区。这个小区的地段其实很好，绿化率也非常高。建立在湖边的小山上，要走到里面去需要顺着阶梯往上爬。估计是很久以前学校为了奖励教职工提供的房子。
程白沿着上坡路稍稍走了一段就到了肖浚的家门口，按了门铃是一个女的在回答，程白猜想这位应该就是陆习风的师母了。
上了楼师母正在门口迎接。
“程律师你好，真是麻烦您了。”
程白赶紧回答：“不敢当，是我麻烦肖教授和您。”
师母虽然已经五十多了，可看起来保养得当，脸型和五官都很和蔼，笑起来的时候隐约能看见她年轻时候的影子，确实是个美人。
程白被迎进去，师母去问了程白的口味之后给她烧咖啡。肖盛后来才出来，他戴着一个老花眼镜，文质彬彬，很有风度。
他就坐在程白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上下打量了程白之后说：“程律师，虽然你是小风介绍来的，看在小风的面子上我答应见你一面，可这并不代表我会将这件事委托给你，请你明白我的态度。”
师母这时候端着香喷喷的咖啡过来劝解说：“老肖，人家程律师也是一番好意过来看看，如果不是小风估计都不会搭理你，更别提亲自上门来问清楚情况了。你好好跟人家说话，别固执了。”
程白见这两个人感情似乎很好，肖教授虽然看起来固执，但刚刚在师母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插口打断在事后也没有反驳。这是一个爱护妻子尊重妻子的男人，并不像女研究生举报的那种师德败坏的人。
“肖教授、师母，你们不用太为难，我尽量加快速度问清楚情况，等问清楚问题之后我就会离开，不会打扰你们。”
“这孩子说的哪里的话，这件事是你来帮助我们，我们不但要配合还要感谢你才对。”师母也在一边坐下，坐的是靠近肖教授的那一边。
程白喝了一口咖啡，香醇浓厚的味道停留在舌尖上，让人觉得精神抖擞。这是手磨的咖啡粉经过过滤之后泡出来的味道，和一般机器做的不同，而且这个咖啡豆保存良好，深度烘培，豆子本质就很不错，这样冲泡出来滋味深刻。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程白拿出录音笔，抬眼看着两位老人说：“我习惯工作录音，二位不会介意吧？”
肖盛点头，师母也没有拒绝。
程白开始问：“肖教授，能请你介绍一下那个举报者的情况吗？”
肖盛站起来从房间里拿出一本相册，摆在茶几上翻开说：“就是她写信给学校。”
程白看着这个平凡干净的女孩儿，她戴着一副框架眼镜，高高的个子，穿着蓝底的毕业服站在第二排的最角落里，属于一眼望去不会引起格外注意的类型。
“请您简单介绍一下她的情况。”程白翻过照片，后面标了所有学生的姓名。她找到了这个举报者的名字：余席席。
是个好听的名字，但电影学院也会收这样看起来普通的学生？在程白的印象里这样的学校一般会挑一些特色的学生，要么长相出众，要么才艺出众。既然收了余席席，那她一定就有过人之处。
肖教授说：“余席席和别人不同，虽然她已经拍了毕业照，但实际上并没有真正毕业。她没有学位证，只有毕业证。”
“但是新闻报道里说这女生是在校实名举报的，这么说来，新闻报道错了？”
“哼，现在的新闻能算新闻吗？可以胡编乱造，可以任人摆布，甚至可以引导舆论，这样的新闻根本不配被叫做‘新闻’！”肖教授情绪有些激动，“那些地方台的早间晚间报道还好一些，但如果是娱乐新闻那就真的没有真实性可言。我知道这件事之所以爆出引起关注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所带的另外几个出名的学生，其中也包括……”肖教授顿了顿，看着录音笔之后说，“其中也包括让你来的那位学生。”
程白将话题重新引导回来：“这位女生为什么不能拿到学位证？”
肖浚说：“因为我在一个课程里给她打了个不合格，所以她不能和其他人一样正常毕业。其实这是她第二次重修我的课程了，但我实在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通过考试，这是我的职业道德底线。”
“请您继续。”
“这孩子曾经求过我，也曾经找了其他老师来求我，但我始终没有答应下来，所以她最终没有顺利毕业。”
程白追问：“新闻报道里余席席曾经截取了和您的聊天记录，内容非常露骨，这您是否能够解释？”
“给你看我的手机，我根本就没有社交软件，我不会和她这样聊天。”肖盛拿出手机递给程白。
程白心想即使现在没有也不代表当时没有下载过，或许现在已经卸载了。当她打开“app store”搜索余席席截屏所用的软件的时候，发现这个app显然已经被下载过了。
他在当着我的面说谎吗？
程白将信将疑地抬头看着肖盛。年近六十的肖浚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要么是因为他演技太好，要么是真的问心无愧。如果是前者程白分辨不出来，因为肖盛和普通人不一样，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他的一生都在研究演戏。
“肖老师，这手机除了你自己之外还有别人可以用吗？”
“我的手机平时都我自己收着……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是否存在一种可能就是您平时都是委托助教或者是学生来替您处理手机使用的一些问题？我见过这样的人，我自己有些账号也是交给助理去维护的。”程白尽量让问题显得不那么尖锐。
她交给助理维护的仅仅是律所的对外公众账号。至于私人信息和账号出于保密和隐私她都会自己处理。
但有些上了年纪的人会难以接受越来越发达的现代社交网络科技，可生活的环境又让他们不得不努力融入到这种科技当中来。为此他们会求助于身边的年轻人来帮忙。对于肖盛而言由于肖浚长期不在身边，所以助教或者是学生是个好途径。
只要假手于人，就会有让人乘虚而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