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习风的头发松软柔顺，就像是昂贵的毛绒玩具的温柔的触感，她的呼吸扑在程白的脖子上，带着诱人的香水的芬芳。
从来不会和人这么接近，从来不敢和陆习风这样接近。
即使是和区从容之间的玩闹，也会保持朋友之间应该有的距离。虽然最近几次区从容似乎玩过了头。
程白知道在陆习风出现在自己身边之后，区从容看着自己的眼神在一天天地变化。随着这种细微的变化，程白联想起以前她的一些奇怪的举动、不合时宜的玩笑以及超越友情的某种闪着光亮的目光……
如果再不清楚那是什么，程白就不配做区从容这么多年的挚友。
程白的大学时代是个不折不扣的三好学生、学霸。她认为上大学就是为了汲取知识，以后步入社会才有本钱去打拼。她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四通八达的人脉关系，所有的仅仅是一颗赤子之心，她热爱法律，热爱努力，并且很满足一步步地走到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地方，然后回头俯视他们吃惊的表情，所有看不起她的人会最终在她的俯视之下臣服。
而区从容不一样，她的家庭富足，自己又长相出众，IQ突出。她本来应该是个养尊处优的白富美，所以她有她自己的人生规划。就如同其他不甘心的富二代一样，她选择了和家庭愿景背道而驰的职业，充分地发挥了她青春期的反叛精神，终于成为了一个医生。
这两个人的生活轨迹原本应该在考上不同的大学之后分道扬镳，从此成为两行平行线，但是区从容却不厌其烦地屡次从隔壁大学的医学院里溜到程白所在大学的法学院里听课。
程白一开始还以为区从容选错了专业，可到后来发现，即使在多次缺课的条件下，区从容还是保持了超高的水准在医学院的考试中屡次拔得头筹。这说明区从容打心眼地还是热爱医学行业的。
那么她为什么还来听法学院的课？
程白后来的思路渐渐就清晰了起来：区从容不是对法学有兴趣，而是对法学班的某个人有兴趣。
寻觅了一圈观察了一阵子，程白没有找到区从容感兴趣的男生，于是在某天食堂吃饭的时候程白直接就问了：“从容，你喜欢我们班里的谁？”
区从容这时候一口汤喷了出去：“你说什么？”
她的眼底里有着惊慌，但同时也有一种期盼。
程白看不懂这样复杂的表情，继续直截了当问：“你经常从自己的学校跑到我这边来听课，我觉得你另有所图，我猜测是你看上了我们班级里的某个男生。为了不浪费你的时间，我建议你还是直接告诉我你喜欢哪个男生，我可以帮你。”
区从容擦了擦嘴巴说：“无论是谁你都帮我？”
“嗯。“
“假如是你……”区从容盯着程白的眼睛，话语刻意停顿在了不该停顿的地方，见到程白微微皱眉了，继续说，“假如是你们班长兼系草阿远呢？你也答应帮我追？”
程白嚼着肉片，毫不犹豫地说：“好，但我不会帮人追，我最多给你他的联系方式。”
“电话？我早就有了，email？这又不是工作，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么古老的方式，除了这些你还有他什么联系方式？据我所知，他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过私人微信。”
程白无所谓地说：“我有他的facebook、wechat，我可以都给你。“
“什么？男神居然有facebook？”区从容震惊，“你怎么加上的”
“他加我的。”
区从容放下筷子清理了喉咙严肃说：“程白，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据我所知，阿远大帅哥除了校园通讯录上的短号外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过他的其他私人账号，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学妹学姐想要他的私人联系方式吗，可是没有一个能成功的，但是他却主动加了你……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程白眼珠子转了一下，平静地说：“他喜欢我。”
区从容对她这么平静地说出这个论断有点错愕：“那你呢，你喜欢他吗？”她算是看出来了，程白的脑子在这方面虽然迟钝了一点，但是理智有理智的好处，她不会玩那种叫做暧昧的游戏，她的习惯就是讲究效率、直接，因此处理这些事的手段虽然看起来会直接粗暴，但对于大家来说都是好事。
“那你呢，你喜欢他吗？”区从容小心翼翼地试探。
程白抬眼反问：“现在不是讨论你喜欢谁的问题？为什么变成你质问我？”
区从容被戳穿，尴尬说：“如果你也喜欢他，我就只好放弃喽。”
“我对他没感觉。”程白吃完最后一口饭，毫无感情地下了结论。
“真的？”区从容语调里隐隐地透露着高兴。
“是啊，”程白站起来的时候发现区从容还没吃完，皱了皱眉说，“我吃完了，现在去图书馆，下午你来吗，来的话我可以帮你先占位置。”
区从容这才发现在自己认真地和程白聊“感情”的时候，程白没有浪费时间和食物，也认真地吃完了午餐。
“你就不能等会儿我吗？”区从容撒娇。
“不能。”程白不接这招果断拒绝，转过身要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伸手到区从容的嘴角边替她抹掉了粘在嘴角的一粒饭粒。
“不能浪费粮食，我先走了。”程白说完抱着一坨书就走了，留下区从容一个人在食堂呆着。
盯着还满满当当的午饭，区从容托腮忽然笑了，看着离开远处的那个背影摇了摇头说：“笨蛋。”
从对大学时光的回忆里清醒过来回到现实，程白沉默了。
陆习风像是透视了程白的心理变化一样，也沉默了。
有些事情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当面点破和不点破还是有天差地别的差距的。
程白不乐意破坏和区从容多年的友情，对于目前的情况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但如果区从容那边会有怎样的举措，谁也猜不透。
程白的风格都是未雨绸缪的，但这一次她不想考虑那么多。法律策略可以计划、投资方案可以计划，但感情却是不能计划的，设计来的感情都不是真诚的感情，爱情如是，友情也如是。
如果因为要对方高兴而伪装成不是自己的自己来取得对方的喜欢，不但自己累，当表面的虚伪揭露的时候，双方都累。
“程白？”陆习风抬起头。
“嗯？”
“我们睡觉吧。”
程白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又瞧了下时间，的确很晚了，陆习风的眼睛里都带了些红血丝，看来她这两天也没有休息好。
“好。”
程白在浴室里呆了很久，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就觉得心口发闷，思路乱飞。陆习风的告白、和陆习风在摩天轮上接吻，两个人住在一间房间的意乱情迷、区医生的忽然出现、区医生的逃走以及电梯里瞧见沈荑扶着她……这一切的一切让程白觉得情况有点混乱、有点失控。
而且这时候，陆习风对她说了：“我们睡觉吧。”刚开始一听还没有什么，但后来独自在浴室的时候就越想越不对劲。
不是“你该睡觉了”、“我们都该睡觉了”而是“我们睡觉吧”。这里的“睡觉”有没有其他的含义？结合陆习风说这句话的表情以及眼神，程白越想越发虚，越想越偏。
她说这句话的意思，该不会有其他含义吧？
程白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在浴室里，还是陆习风忍不住来到浴室门口敲门让她出来。陆习风有一刻甚至怀疑程白晕倒在了浴室里。
程白应了一声，然后过了几分钟才走出浴室。她换了自己的睡衣，长袖长裤，她觉得外面的酒店不够干净，所以采取这样的方式隔离和被子的接触。
直到走出来的时候，程白发现陆习风已经铺好了床铺。陆习风在这种时候有着贤妻良母的风范，两张日式的床铺铺的平平整整，温馨舒适。
没有了第三个人的插足，两个人之间的床铺位置又接近了一分。
这是她们在一起之后第一次共度的夜晚，意义也会格外不同寻常。
陆习风有梳完了头发再睡觉的习惯，这时候的她长发披肩，发间带着洗发水的香味。整个人都香喷喷的，像是可口的精致的西式甜点。
她钻入了自己的被窝，然后在被窝里问程白：“傻站着干什么呢，还不关灯睡觉？”
程白的脸居然红了红，好在灯光灰暗之下看不清楚，她在心里默默骂自己思想肮脏污秽，人家一句正常的叮嘱居然会放飞联想到那么低俗的画面。
同时程白也奇怪了，为什么对于阿远做同样的事情她的心情没有起伏，甚至还微微厌恶，可在陆习风面前，自己就会这样怂，这样忐忑不安？
难道她的本性就是这样？
程白躺下来的时候想起了不知道从哪本书里看来的一句话：“爱情就是想要接近，不断接近……如果不想这样，那就是不爱。”
正在程白神游的时候，感觉到身边有热气在靠近。
扭头看去，猝不及防对上一对明亮的双眸。
她说：“一起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