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律师，你考虑好了吗？”
短短一句话，不断在程白的脑子里来回过滤。她得知陆习风的真心是高兴的，但同时也有很多的顾虑和担心，这一切都需要深思熟虑。如果是青葱的校园时光，或许程白会不顾一切地答应她，但现在两个人都在公众的视野之下，一点点的举动都可能会被放在放大镜下被人察觉，被人评论，然后寸步难行。
程白不是没胆子，而是不能没脑子。
至少在阿康的案子结束之前，她不能对陆习风的告白作出任何回应。
“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暂时没办法给你答复。”程白说完，心里感觉空落落的。
陆习风抱在她腰上的手松了松，然后继续温柔说：“好啊，你没有立即拒绝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我知道现在很不是时候，但如果迟了，我怕被别人捷足先登，所以就有点迫不及待，说实话，以前都是别人追我的，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和人告白，有点胆怯。”
程白脸上热了热，回答说：“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受欢迎，他们都怕我。”
陆习风松开程白，在打开门锁的时候轻声地说：“喜欢你的人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用这样急迫，我担心拒绝了一个罗坤，还会来一个更有竞争力的对手，比如说，区医生。如果是她开口了，我不知道结果会是怎么样的，所以在她之前，我必须先来和你挑明，你这个木头脑袋。
“习风，我叫你来是有要紧事要问。”程白上前一步，阻止看起来要离开的陆习风。
“嗯？”陆习风尾音扬起，她倒是有点意外地想起是程白让她来办公室独处的。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后，她盯着程白的脸，“请说。”
“刚刚的情况你也在场，我打算把方向往吴申的身上引导，将他的品行公诸于众，这样可以至少降低公众、包括法官在内的人对他的印象分，但是如果我这样做，会随之而来的带来一个和你息息相关的问题——他们必然会问及吴申和你的关系，所以我现在想问你的问题就是：是不是能够让他们走到这一步，吴申和你的关系是否能够曝光？”
在程白看来，吴申不仅涉及到陆习风的过去，也关系到陆习风事业的将来。可以想象，让这样一个品行恶劣的人参与到庭审会带来怎样的不可预计的后果，尤其对于陆习风这样一个公众人物而言，如果任凭吴申借助公众舆论来抹黑形象，很有可能规划的大好前途都会付诸一炬。
吴申显然是知道这个筹码的，他会不计一切拿这个要挟陆习风。但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程白预计吴申马上会联系陆习风，在庭审开始之前给出条件。
陆习风却没有很意外，这个睿智的女人应该在吴申出现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心理预期，“我和吴申的过去虽然很少人了解，但毕竟已经发生过了，他想挑起事端毁坏我的形象，我也没有办法，只要他说的是事实，那么我敢在这里和你保证说，我们的过去绝对没有不堪，即使有的不堪，也是他自己的，和我无关。所以程白，如果过去的事情他想提起，那么就让他提起吧，我不在乎，你也别在意。”
“嗯，好。”
“吴申和我以前在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他那时候挺帅气的，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学习成绩好家庭条件也不错，所以很多班级里的女生都喜欢他，连隔壁班的都常常来递情书。”陆习风回忆说，“那时候我和吴申同班，我是班长，在某一次模拟考的时候，他突然和我说要跟着我补习，我当时其实也蛮奇怪的，他明明成绩不差为什么会找我一起补习？但我最终还是答应了，两个人单独相处久了，肯定会有些感情变化，于是在高考之后，他告白了，我答应了。”
程白说：“很美好的校园爱情故事。”
“你吃醋？”陆习风看着她微微一笑。
程白：“……”
陆习风敛起了笑，然后继续说：“后来他的家庭发生了变故，他的爸爸因为贿赂而被判刑，她的妈妈受不了打击而自杀，从那之后，他的性格也变了，我们经常吵架，他觉得我看不起他。因为辍学和打架，他被大学开除，最终也没有毕业，变成了现在的这幅样子……”
程白一直在看着陆习风的表情，从提到吴申的家庭变故开始，她的眼神就变得柔软、疼惜，或许她当时真的喜欢阳光开朗的吴申，但吴申从一道光变成了一个恶魔，直到现在还纠缠不休。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程白说。
“嗯？”陆习风困惑不解。
程白补充说：“对于吴申你说你不在乎，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那么程律师说‘够了’的意思，究竟是基于律师和委托人的立场，还是出于我和你之间的私人感情的立场呢？”陆习风问。
程白清了下嗓子，然后顾左右而言他：“要问的我已经问完，我们回去找他们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陆习风的眼神仿佛洞悉了一切，她不戳穿程白此刻明显的慌乱，她知道如果逼的太紧，就可能会适得其反，于是答应说：“好。”
两个人一打开门，就看见becca、罗坤和黄欢三个人迎面走来，becca忧心忡忡地说：“刚接到一个电话，吴申想要见陆小姐。”
程白看向陆习风，陆习风说：“我不想见他。”
becca走过来低声说：“他直接找不到你，所以就去找华乐传媒的老总，是华乐传媒的黄总亲自打电话通知的，听黄总的语气挺着急的，也不知道吴申对黄总说了什么。”
becca语气里隐隐透出来的意思是：她担心吴申手头上有什么陆习风的把柄，所以才会让黄总着急。
其他两个人也替陆习风担心。
陆习风冲着程白迅速地眨了一下眼睛，安抚了程白，然后才安抚其他人说：“不用替我担心，你们完全忽视吴申，吴申才会消停。我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我相信自然会有公断的。”
becca等人听见了陆习风这么有底气的回应，这才替她安心。之前还以为陆习风真有心虚的地方，因为娱乐圈对于公众而言是个腐朽、神秘的圈子，陆习风完美的形象下，可能和其他人一样藏着某些污浊，但目前看陆习风的态度，至少让在场的人都知道，女神从里到外都是女神。
程白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大家都累了，早点回去休息睡觉养足精神，照这样的形势看来，有可能面对的是一场舆论战。法庭负责审理出真相，让有罪之人得到惩罚，但随之而来的舆论却无法控制。因此，我们不但要在法庭上胜利，在法庭之外的舆论战场，也需要拿到主导权。各位，请遵守已经签订的《保密协议》，然后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让我们一起把这个案子拿下。”
becca和黄欢听了程白的这一段发言，觉得心中有股热情的火正在燃烧，沸腾不已。而老谋深算的罗坤，却在钦佩程白在这段言论里所提及的两个战场：一个是法庭，另外一个就是舆论。
程白清晰地认知到了这两个战场，也知道这两个战场之间的关联，她不但看清楚了全局，而且还建立起了两个战场之间的联系，换做以前，她或许不会在意舆论，她只寻求法律的公正，但现在，她已经会为委托人考虑到舆论的走向，甚至能够想到去利用舆论。
程律师真的变的不一样了。
程白去送陆习风，陆习风路上接了一个电话，用的都是英文。程白才知道原来她的双亲都在国外定居，只有她一个人在国内。陆习风的爸妈很担心女儿，打算回国探望，但却被陆习风拒绝了，她笑着轻松地告诉两位长辈说，这里有一群很靠谱的朋友在，尤其还有一个很温柔细心的邻居照顾，所以不用担心。
程白听见这种形容词，握着方向盘的手稍稍一颤抖，车子轻微地挪移了一下。陆习风感觉到了这边的心情波动，拿灵动的眼神一瞥程白，然后会心一笑。
程律师的心情越来越可以捉摸了，这绝对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