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呀……”陆习风拖长尾音，眼尾一扫程白，问：“好吃吗？”
“嗯，好吃。”即使是程白这样对食物无所谓的人也不由得说出心底话，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碗汤为什么这么好喝？还有这些精巧的中式糕点，真的是便利店或者路边摊能随随便便打包买回来的？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塑料袋上的logo，这个酒店的名字她听说过，记得是一家五星级的酒店，所附带的餐饮也是一流的。但那里只提供西式餐点，没听说过有中餐，凭黄欢肯定没有这个胆子去那儿买晚饭，所以只能是陆大明星做的事情了。
很可能那个酒店的大厨是陆习风的影迷，在陆习风的面前，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
罗坤一边吸着面条一边竖起大拇指赞叹：“这面条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劲道的，黄欢，这一顿是哪里买的，我要天天去吃！”
becca也赞不绝口。
几个人一齐看着黄欢，黄欢急忙摆手说：“这不是我买的，这是陆小姐买的，她刚在那里吃饭……”
“原来是陆小姐买的呀，真是托了陆小姐的面子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只是可惜下回就算找到地方我可能也吃不着了……”罗坤无限惋惜。
程白却在听见陆习风和人吃饭的信息之后手上一顿，脑海中不免在想她这么晚了在和谁吃饭，受伤了还出来见面的人对她而言一定很重要。
陆习风没有责怪黄欢的无心之失，趁着大家都还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的时候轻轻带过话题：“的确蛮可惜的，那位大厨可能就只做这一次，他说中餐太麻烦了，做完之后都是油烟，他还是喜欢他的西式料理。不过我可以向他讨要食谱和秘诀，你们可以自己再试试。”
罗坤立马喜笑颜开：“那真是太好不过了，陆小姐考虑的很周到。”
程白低头闷声吃着，即使嘴上说着好吃，却还是没有吃进去多少。陆习风看着她碗里剩下的东西，微微叹息。
“程律师，你刚才说要模拟庭审，我很有兴趣，具体需要我们来做什么？”陆习风主动开口问。
程白扫了在场的人一眼，然后回到笔记本电脑前面，弯腰点击打印。
“在此之前，我需要你们签署一份东西。”
程白拿起打印机刚刚打好的几份协议，”这是《保密协议》，在模拟庭审中会涉及到许多可能需要保密的细节，当然其中最重要的是我和罗律师的辩护策略，为了慎重起见，你们都要签署一份，违约泄密的将要承担巨额赔偿。”
罗坤指了指自己问：“连我也要签？”
程白点头：“签。”
罗坤为同行，但毕竟委托人不同，他和程白之间随时可能发生冲突，程白清楚地明白在接下来的模拟当中有一些事情是绝不该事先和罗坤透露的，所以这一份《保密协议》实际上对罗坤没有什么作用，但对其他人而言会有震慑的效果。
“程……程律师，我可以退出吗，我该下班回家了，妈妈在家里等着我……”黄欢打退堂鼓，她只是一个小小前台，不想参与到这种麻烦的纠纷中。
“陆小姐晚上会一直参与直到庭审结束的，是吧，习风？”程白扭头问陆习风。
陆习风欣然点头，无限风情：“嗯，我晚上的时间都交给你……你们了。”
程白觉得她的断句有点奇怪，一晚上陆习风来的就很奇怪，以至于她心底里好不容易才压抑下去的某种好奇心以及某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又因着她若有似无的挑逗暧昧而重新翻涌起来。
“我发短信给我妈妈，让她不用等我吃饭了，我加会儿班。”黄欢立马低头去按手机。
罗坤笑着感慨：“陆大明星真是男女通杀，魅不可挡。”
陆习风浅笑回：“是吗？我觉得还是程律师这样的‘生人勿近’更有意思。”
程白正在喝水，呛了一口猛咳。
陆习风过去抽了纸巾拍着她的背靠近她问：“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刚才分神想什么了？”
程白余光瞥了瞥她，心想你这罪魁祸首居然还回来‘案发现场’查看被害人‘惨状’？
“我没事……喝的太急了。”
陆习风见她逞强，脸又憋的红了，怕她等下拉不下脸又生气，于是就安安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看则会她的侧面偷笑。
看来她是越来越摸得清程律师的性格特征了。
这人是个外冷内热的主，她不喜欢和人太接近，但如果一直不主动靠近的话她就会永远这样不冷不热，所以她是被动的，与此相对，想要接近她的人就要特别主动一些。
想要靠近么？
陆习风的眼睛眯了眯，即使被高杨约出来吃饭聊天脑海里想的全是程白，害得她被高杨误认为后遗症导致的精神恍惚。如果说之前对自己这样的想法还不够清晰的话，那么现在真的是一点一点弄明白了。
不是她陆习风的感情太迟钝，而是她不敢承认。这一切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冲击，需要瞻前顾后，需要考虑周全。
“程律师，在模拟庭审中我们各自要扮演的角色是什么？”陆习风抛掉头脑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刷”地一下在《保密协议》上签完字，回到正题。
其他人也都看向程白，用眼神向她询问。
程白有条不紊地说：“我是阿康的辩护人，罗主任扮演公诉人，becca是阿康的角色，黄欢模仿吴申。”
黄欢仿佛受到了惊吓：“我都不认识这个人……要怎么扮演？”
程白解释：“你不用认识他，我会把他对交警交代的一切都打印出来给你，等会儿你默背下来就可以了，相对于其他人而言，你的‘台词’算是少的了。”
陆习风问：“那我的角色呢？”
罗坤笑着说：“说是模拟庭审，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专业的辩护律师和公诉人，余下一个专业的法律人士角色就属于你了，大明星。”
陆习风微笑：“原来让我扮演法官？”
“嗯，我需要你抛弃对案件的认知，从常理的角度在庭审的最后告诉我们你相信谁的故事。”程白说。
Becca则不认同，提出建议说：“陆小姐虽然好，但她毕竟是当事人，对于案件肯定有她自己先入为主的概念，如果说要一个完全的旁观者来扮演法官的角色的话，我认为还是黄欢合适。”
罗坤接口：“我也赞同。”
黄欢刚才听见他们的对话，回过神问：“法官有很多台词吗？”
程白被他们围住，三票对一票，看来想让陆习风扮演法官的私心落空，退让说：“法官没有台词，不用背。那么就按你们的意思，习风和黄欢换一个角色，习风扮演吴申，黄欢做法官，其他人不变，这回都满意了吗？”
其实这样的安排是程白一开始的打算，但碍于吴申和陆习风的关系，让程白有些无法开口。
“我没有意见。”陆习风答应的很爽快，她其实是这里最了解吴申的人，她也最适合扮演吴申。
“好，”程白打印出一踏纸，依据情况分给他们，交代说：“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时间去记住上面的东西，等十五分钟到了的时候，我希望你们能够完全进入自己的角色。这是一场严肃认真的庭审，庭审的结果关系到我和罗主任对案情的判断以及往后的辩护策略，这对我们的律师生涯、对这次案件的受害者都非常重要，我希望你们能谨慎起见，为我们、为他们负责。”
黄欢吞了一口口水，明显感觉到了肩上沉重的压力。还好她扮演的角色是法官，不用记那么多的台词。程白和罗主任可以说是本色出演也不用太费心，只有陆习风和becca稍微难了一些，尤其是吴申的台词，其实要记住的细节很多，短短的15分钟未必能够完全读透记牢。
但陆习风毕竟是个演员，背台词的功底应该还不错，所以现在最紧张的最终还是becca。
两个人各自拿着案情介绍就走了，黄欢傻楞楞地留在原地和程白、罗坤两位律师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最终罗坤忍不住笑着提示她：“你虽然没有台词也要独处一会儿去酝酿情绪，憋愣在这里了，我和程律师也有话要谈。”
黄欢这才“哦”了一声红了脸就急忙跑走。
“程白，我想过和你打擂台，但是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虽然只是个模拟法庭，但我还是很期待和你直接交战。”罗坤靠坐在书桌上，打量着程白的侧脸说着。
程白正在低头揉眉凝想，听了罗坤的话之后回答他说：“你是我的师兄，你的能力我清楚，刀锋虽然看起来生锈了，但如果磨一磨依旧是把好刀。”
罗坤笑着走过来，站在程白的身边，“得到你的夸赞我心底里是非常高兴的，你知道以前律所里的其他律所给你的绰号吧，他们叫你“冷面魔王”。”
“嗯，知道。”
“他们之所以这样叫你，原因之一是因为你平时冷面冷心，让人觉得不敢靠近，他们畏惧你；原因之二，可能是你不知道的另外一层含义，他们在畏惧你的同时也是敬佩你的。”
“嗯？”程白歪过头挑起眉毛看着罗坤，这样的说法倒是新鲜，罗坤观察人细心入微，他的判断十有八九都是对的。
“你可能永远不会听见他们亲口对你说这些，但我知道他们大部分人心底里是倾佩你的专业水平，同时也敬佩你的高尚人品、职业道德。”罗坤感觉到现在的气氛刚刚好，而且程白正在专注地听着自己的说话。
眼前的这个职业女性一直声称她的衣品实在差劲，但由于身材好，显然就是个衣架子，即使再普通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都有独特的味道，何况她从来穿的都是价格不菲的职业定制套装。
在罗坤的眼里，现在的程白不是合作伙伴，而是一个值得让人心动的女人。
平时如果冒然讲出来的话可能会被她当作玩笑，但如果现在讲出来，或许能让她觉得自己是真诚的。
“程白，在这里我也和你交个心。”罗坤鼓起勇气，觉得机会不可错失，“其实我也敬佩你，但比敬佩更多的——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