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白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在梦里，陆习风的巨幅广告被人泼了红油漆，拍摄现场搭的棚架居然也倒了，陆习风满头都是血地在地上向自己爬来。而另外一边，区从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她穿着白大褂，后面正有个支着拐杖的病人举刀想要杀她。
程白想要去救陆习风，但是却挪不动脚。她想提醒区从容，可是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快……快跑……”程白满头大汗地睁开眼睛，发现区从容就坐在床边。她拿着湿毛巾在给自己做物理降温。
“你昨天回来的时候就开始发高烧，绷带全被虚汗弄湿，我就替你摘掉重新包扎，你做了什么梦，为什么喊我的名字？”区从容顿了顿，状似无意地说，“小白，你该不会是一直在垂涎姐姐的美色吧，如果是这样，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会慎重考虑考虑。”
程白掀开被子，面无表情地说，“无聊。”
还好昨天即使发烧了还有意识自己去换睡衣，否则也不知道会被区从容调侃成什么样。好端端一个冷面大律师，在野营的时候因为带的睡衣湿了最后居然被强迫穿上一身毛绒绒的小熊睡衣，如果这段黑暗史传出去估计要声败名裂。
区从容笑眯眯地跟在程白后面，看她走进卫生间，抱臂在门口问，“你今天去哪里，还有点温度呢，你不要命了？”
浴室里面的人回答：“去新律所的办公地点看看，顺便招兵买马。”
“新律所？，在哪里，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昨晚决定的，沈荑替我准备的办公室和资金，招聘和经营都由我来负责，沈荑除了分提成外一概不管。”
程白“刷——”地一下拉开了浴室门，重新出现在区从容面前的，不是昨晚那个病地稀里糊涂的程小白，而是面前这个画着清淡而精致的妆容、长发披肩，穿着阿玛尼深蓝色职业套装的冷面魔王程律师。
这才是众人熟悉的程白。
即使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发小区从容，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程白身上的气场有那么一点点的陌生，这是她上庭审之前经常散发的气场，生人勿近，熟人也要礼让三分。
“我看你这不像是去看办公楼和招兵买马，我看你像是黑社会大姐头准备去打群架争地盘。”区从容小声地嘀咕说。
“有一点你说的对。”
“嗯？”
“我新办公室的地址在凯悦大厦9楼。”
区从容瞪大眼睛，“就在你老办公室的对面？”
“嗯。”
区从容竖起大拇指赞许说，“我就欣赏你这种故意挑衅的霸气风格，你今天穿这么一身说要招聘，该不会是去老东家挖人吧？”
程白直言不讳，勾起唇角，“他们是我迟早要带走的人。”
区从容摸着额头，工作起来的程白果然霸气十足，说话都是这么直白有威严。
“我先去上班了，你那边如果有什么最新消息需要我协助的尽管和我提，等我到了医院马上找周沫拿病历材料发送给你。他早上告诉我说已经拿到了副本。”区从容说。
“嗯好，周沫那边你自己小心。”程白叮嘱，想起做梦那一幕，又再次叮嘱说，“工作上的事情也多上点心，最好找个机会好好休息别太劳累了，昨天晚上你照顾我一夜，别逞强。”
区从容眯着眼睛笑，“你关心我？”
程白面色不改，总不能说因为做了一个梦就担心会梦境成真吧？她是无神论者，怎么能传播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担心你捅了娄子还要替你收拾残局。”
“好，我保证不会让你的乌鸦嘴应验的。”区从容说完就走。
程白收拾好的时候区从容也正好出门，到了楼道里却发现对面的1801一点动静也没有。
“大明星昨天也很晚回来，可能还没起。”区从容说，“我因为没有钥匙被锁在门外幸好有她收容，聊天的时候发现她还在背剧本，和导演打电话沟通剧情一直到很晚，据说她今天有好几个通告，当明星也真辛苦，她也不容易。”
“没有谁活着是容易的。”程白总结一句，按了电梯门走了进去等着区从容，“我今天需要直接去所里，和医院不顺路，你需要自己打车去了。”
“好。”
程白和区从容分开之后就开车去了凯悦大厦，之前在律所的时候经常透过窗户看见这边的透明玻璃，这是新造的一栋现代化的办公大楼，比先前的老楼要简约明亮的多，适合年轻人。
程白在离开老律所的时候就想好了要开设自己的新事业，但步骤没有这么快，至少需要等到宋牧妍的案子彻底完结，那时候沈洵可能没有心思来针对自己，或者干脆去外市重新开始。
但沈女王却给了她这么一个更加快捷的机会来重整旗鼓，和沈女王合作，虽然也是与狼共舞，正确来说，应该是与一条美女蛇共舞，有时候可能致命，但目前她和她之间是友好互助的关系，沈女王暂时不是敌军，而是友军。
需要在沈荑缓过气之前彻底掌控新律所。
程白在凯悦大楼里按下电梯按钮的时候这样想。
站在透明的落地窗户前，程白需要仰头看才能看见以前办公室的玻璃窗，她站在那里许久许久，沉默的像是一尊雕像。
“程律师，很怀念以前的办公室吗？”后面一个声音响起，走来一个穿着包臀裙的职业女性，是程白以前的助理becca，看来她遵守了诺言跟随了程白。
“你呢，会不会怀念以前的大包间小工位？”程白回首看着她。
“我怀念的是和程律师一起工作的日子，有程律师这样的人当我的老板，我才觉得心里踏实。对面的那群人不知道在投票赶走的你的时候，其实是赶走了一个律所的灵魂。”
“你这样奉承我我可不受用。”程白平静凝视对面的大楼，“毕竟对面还有罗坤在，他可以将律所经营的很好，你如果继续呆下去也是大有前途的。”
“但我的良心会不安。”becca说。
“你是看在我开给你的工资上觉得良心不安吧？我记得你的孩子都要上学了，学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如果我告诉你我这边的工资不能达到之前允诺你的，你还会留下吗？”程白一本正经地问。
哪知道becca一声不吭地转身就朝着大门去。
程白：“……”
becca却在大门处停下，随手掏出一个卷尺开始量尺寸，比划着室内空间在脑海里设想说，“程律师，我建议你的大书柜放在这里……之前在xx家具城我已经替您看好了定制了下来，估计下午就能送到。”
程白：“……多谢。”
有becca在，几乎连软装费都可以省了，becca这个超级妈妈对精打细算有着独到的见解，做事也很细心，是难得的好助理。有了becca，这间新律所才算是真正上了轨道。
“becca，我去一趟对面。”
“啊？”
“这里交给你了。”
becca看着程白离开，心里替她担心。对面的人投票将程白赶走，现在更因为沈洵的压力对程白恨之入骨，程白现在回去就等于是挑衅，脑袋上还包着绷带呢，难道程白不怕被他们打一顿吗？
看见程白重新出现在律所大门口的一刹那，前台小姑娘有点紧张，条件反射地就将屏保上的图案给换了，但片刻后反应过来程白不再是所里的合伙人律师了，她没有资格来管理自己，但还是心虚地将屏保老老实实地保持在初始状态。
“程……程律师。”小姑娘站起来，双手摆放在腹部，标准的礼仪姿态，“您找谁？预约过了吗？”
“我找下罗律师，没有来得及预约。”
“那很抱歉，您稍微等会儿，我问下罗律师的时间。”小姑娘急忙拿起座机联系。却发现程白居然径自往大会议室里走了进去，根本来不及阻拦。
“程律师？！程律师请等一下……”
程白快步走到大会议室，几乎所有的合伙人都在里面，程白看见罗坤坐在主持人的位置上，看见自己的时候脸色乍然变了。
其他合伙人也纷纷转过头看向程白，表情非常精彩。
罗坤站了起来扣好西装的扣子，非常官方地说，“程律师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这边正在召开合伙人会议呢，程律师去会客室坐一会儿，等会儿我再来找你吧。”
程白扫视了里面的人的脸，沉寂而深邃的眼神让在场的人都觉得心里慌慌地，在当时赶走程白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踏实，现在程白忽然就出现在他们面前，更加觉得有异样。
“程律师，您现在还是律师吗？”合伙人会议中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忽然就站了起来，他梳着整齐的头发，戴着半框眼镜，望向了程白，讽刺说，“a市现在没有律所可以给您挂证了吧，执照年检马上到了，您会不会被吊销执照呀？如果是这样，那真的太可惜了。我突然想起来有个认识的叔叔开了间法律服务所，不然您去那儿和他们一起处理一些打架斗殴，民间借贷的案子吧？”
法律服务所是那些没有拿到律师执照的所谓的法律服务人士所开的服务所，和执业律师的地位千差万别，他这样挑衅程白，就是在侮辱程白。
程白不卑不亢说，“小k，想不到在我不在的短短时间里你不但回到了律所，居然还当上了律所的合伙人，简直令我刮目相看。让我猜猜看你背后的助力是谁，哦，应该不用猜了，肯定就是沈老董事长，当初你收了他的钱向他透露了我的调查消息，差点害得我败诉，现在你在律所里当了合伙人，该不会也和以前一样听沈老的吩咐吧？”
小k的脸涨红，程白的这些话无疑会引起其他合伙人的反感和质疑，这让他以后在律所里怎么混？
“程律师，没有真凭实据的东西你不能信口雌黄，我可以告你诽谤！”
“你我都是律师，心里都应该清楚诽谤这种事很难取证，”程白淡淡地反驳，“再说了，我刚才说的都是开玩笑的，如果引起了误解我当着大家的面向你道歉。”
小k捏紧了拳头。
很明显，程白的目的已经达到，小k的信誉在这些老合伙人面前跌落到谷底，以后他们肯定要防着自己。
程白，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