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看，我替你报警。”
程白伸手去盖住陆习风的眼睛，却后知后觉地觉得这样做太唐突，有点暧昧。
陆习风在眼前忽然一黑后“噗嗤”一声笑了一下，“你现在把我当作小猫还是小狗需要你这样小心翼翼地保护？”
程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刚才的一瞬间，她的脑袋里想的只有别让陆习风看见这些污秽血腥的东西，其余的再论。
“程白，既然这些东西是给我的，我当然要看看到底送来了什么。你放心，在娱乐圈的这么多年，我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偶尔会收到一些人的含义特殊的‘礼物’，其实我不怕这些，你忘了，我曾经还扮演过女警，哪里能这么轻易地被吓住。”
陆习风慢慢拉开程白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冲着程白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却在看见盒子里的东西的瞬间笑容凝滞。
在盒子里的是一团漆黑血污的东西，是一只死了的老鼠，开肚挖肠，好不血腥，令人反胃。
“你不用去理会盒子里的东西，我明天一早交给警察处理。”程白透过窗户看看了眼外面，“我不太建议晚上直接去警察局录口供，你是公众人物，会影响你的形象。”
陆习风轻轻地“嗯”了一声，她非常感激和信赖程白的考虑周详。然后说，“事情可以明天去处理，但我必须要立即和vicky通信息，她是我的经纪人，必须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免得明天一早起来比媒体还夸张。”
没想到信息刚发出去，vicky的电话就心急火燎地来了。那短促的电话铃声，就像是vicky此刻焦急万分掐尖了的音调。
陆习风接了，对面一通琐碎的语句，显然vicky忧心忡忡导致表达的凌乱毫无逻辑，她还叫嚷着立马赶过来接走陆习风另外找地方去住。
“你放心，我真的没事，盒子是程律师帮我开的。嗯，现在她就在我的旁边，不信我可以让她接电话。”陆习风抬头看了程白一眼，然后对着电话说，“你不用过来了，你如果实在不放心的话，我今晚可以住在程律师这边……”
程白极其轻微地动了下嘴唇，不出声同意也不出声反对。
客房已经被临时加班的区从容预定，如果陆习风要留宿的话，只能在客厅沙发和主卧卧室里选择一个，作为自己的客人，总不至于把人家赶去客厅，那么选择只有一个。
程白的视线缓缓挪向了分外冰冷硬邦邦的黑色真皮沙发。
难道自己今晚的宿命是睡客厅？
程白看着自己家的沙发，头大了一斗，后悔不按照区从容说的换一批更温馨更适合临时睡觉的布艺沙发。
陆习风还在继续讲电话，从目前的死老鼠危机聊到了下一个剧本，程白识趣地走开，这时候她的手机也震动了起来，一看是固定电话。
“喂，我是程白。”
“程律师，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休息。”是沈洵身边的跟班沈嶊，这个人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有一种老男人的魅力，叫人一听就能分辨出来。
沈嶊的出面，表示沈老爷子已经按耐不住了。沈嶊开口就等于沈老爷子开口，对于程白而言这是个不小的突破，谁先主动找谁，谁就处于下风。
“沈经理，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程律师，明人不说暗话，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不要再企图将无辜的人牵连进去。今天发生的事情算是一个小小警告，如果你再越界，就会有更大的警告。”沈嶊的语速从来不快，就像是阴沉的古井。
“哦？今天有什么警告？”程白挑起一边的眉毛，余光瞅见了不知道何时靠在门口，含笑看着自己的陆大美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沈嶊是个聪明人，他应该很快就反应过来程白的用意。程白故意引诱他承认今天雇人来袭击抢劫自己，换做沈铎可能顺口就承认了，但对方是小心谨慎的沈嶊，所以他用沉默来回答程白这个问题。
“程律师明天还去律所吗？”他迅速换了话题。
“当然去，怎么，你们难道在律所给我准备了惊喜？”程白低声问。她倒是不会担心其他的，眼下最担心的是会伤害到合伙人罗坤。
“好好珍惜你律师生涯的最后一天。”对方说完这句饱含威胁的话之后挂断了电话。
程白听着“嘟嘟嘟——”的忙音，无奈一笑。
明天是场硬仗，自己惹毛了沈家，沈家就用这通电话正式向自己宣战了。她只是一个初露锋芒的律政新人而已，并没有完全稳固的根基。如果将沈家比作一个巨大的鸵鸟蛋的话，那么她程白连鹌鹑蛋都算不上。
以卵击石，螳臂当车，这些成语用在自己的头上恰好不过。
但即使如此，她程白也不是完全任人宰割，起码在这件事上她不是孤军作战。只是如果让陆习风听见了这样的威胁，有点丢脸。如果让陆习风跟着自己去律所，看到自己的糗样，更丢脸。
所以程白反悔了，但没有合适的理由去拒绝陆习风的要求。
“程白，vicky不放心我一个人住着，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住，你看是不是能临时收留我？”陆习风半靠在门口，可怜兮兮地问。
她其实并非完全没有朋友，只是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有朋友才好。
程白在认真思考今晚到底怎么安排床位的问题，脸上稍微露出迟疑为难的表情。
陆习风见她这幅不情愿的样子，就善解人意地说，“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家就在你家对面，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大声冲你喊，你总是能第一时间过来，对吧？那么程律师，谢谢你今天的晚餐和介绍的好地方，回头我再约你逛街。”
眼看着她转身就要走，程白拦住她，“你还是住在我家吧，送你死老鼠的那个人知道你家地址，门口的保安似乎也拦不住他。你现在一个人住着不安全，住在我家可以相互照应。”
陆习风背对着程白面对着门，听了这段话之后，侧过脸问，“那我睡在哪里？”
“你可以睡主卧，次卧要留给区从容。”
“那你呢？”
“我？”程白嫌弃地看了眼沙发，想起区从容每次抱怨让她睡沙发的委屈样子，想来是有点道理的，现在自己也嫌弃到不行，可是总不能让陆习风睡这儿吧？于是咬咬牙说，“我睡客厅沙发。”
“我看主卧的床还是挺大的，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睡。”
那轻飘飘的“我们一起睡”一出口，像是几块巨石一样狠狠地砸在了程白的心口。
由于程白的心理洁癖，她很少和别人睡在一个房间，别说要睡一张床了。这对于习惯一个人的程律师而言，无疑是对长久以来的习惯的巨大挑战。
程白顺理成章地把过于剧烈的心跳声当成是心理洁癖刺激下的反应。
“没事，我就睡在客厅。浴室镜子后面的柜橱里有干净的洗漱用品，你可以自己拿。我没有新的睡衣，但是有一件长衬衫可以暂时当成你的睡衣，我等会儿就给你拿过来，还有……”
程白连珠炮地说话，她虽然可以在法庭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但在现实生活中，她通常只说要紧的事情。像现在这样碎碎闲语，估计区从容听了会怀疑是别人贴了□□伪装的程律师。
“程白……你该不是怕和我同床共枕吧？”陆习风忽地凑近了程白的耳边，轻悠悠地说。
程白明显僵了一下，“我……我去给你拿衬衫。”说完就头也不抬地往卧室里走。
接着就是清脆的一声“砰——”的响声，程白的膝盖估计撞到了门板。
陆习风看见程白低着头，抖了下小腿，然后继续往屋子里走去，在拉开衣橱柜门的时候，还低头弯腰揉了下膝盖。
陆习风目睹了程白狼狈的、举足无措的样子，就觉得她很可爱，不自觉地弯了唇角笑了。
刚才那一下肯定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