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进入法庭调查阶段。”审判长一锤之下，宣布最为关键的庭审阶段开始。
沈荑穿着简单的毛衣和黑色裤子，扎着简单的辫子，没有化妆，少了一分锐气，多了一点清纯。她站起来的时候，让旁边的法警微微侧目。
旁听的记者又忍不住拿起镜头打算拍照，却被法警用眼神制止。
众人大多数只是从财经新闻上看过这个叱咤a市商界金融圈的神奇女人，和明星不同，沈荑行使作风非常低调，但出手很辣，作出的投资决策无一不被列为金融学科的教案。
她和程白关于东方地产并购案的合作默契，所向披靡，称为业界传奇。
只不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和程白合作，沈荑抬起头看着程白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眼神讳莫如深。
区从容看着沈荑的背影，想起在沈氏大楼里等着程白的那一天。
那时候的沈荑正在事业的上升期，她锋芒毕露，从门口踏入进沈氏大楼的时候身边跟着好几个助理，大楼的保安见到她来了纷纷鞠躬哈腰，其他职员见了沈总也都毕恭毕敬。
沈荑化着不浓不淡的妆，踩着高跟鞋，雷厉风行地从区从容侧边经过，区从容分明能感觉到这个女人走路其实是带风的。明明身高比自己矮一点点，为什么却有这样的气势？难道是因为海龟就高人一等？
区从容虽然觉得沈荑傲气，非常不好惹，但后来和程白交谈之后才知道，原来沈荑是真的聪明人，她的确很有本事，也很有企图心。因为程白这个傲娇鬼不会轻易称赞别人，如果程白说“还不错”的人，那么一定是非常优秀的人。
只可惜这样的一个天之娇女，明明生在衣食无忧的家庭，却承担着严重的重男轻女的沉重思想负担。
“沈家一个人都没有来。”陆习风默默地说。
“你认识沈家的人吗？”区从容问。
“嗯，来之前查过一些资料，不然我怕会因此错过程律师精彩的辩论论点，那就太可惜了。如果程律师要说笑话，我一定得在一个笑点上才行。”
“小白要讲的估计也是冷笑话，一般人听不懂，不过没想到你对这件事这么上心，特地跑到这里来旁听又去查了背景资料。小白知道你这么关心她，一定会在心里偷偷开心的。”区从容虽然笑着，但眼里却流露出一丝警惕。
“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想为接下来要接的剧本做参考。”陆习风温和地微笑，不留破绽。
“剧本？”区从容疑问，“你要演律师吗？”
“回头再谈，眼下要先看程律师表演，免得真的错过了精彩剧情。”陆习风笑的时候，漂亮而灵动的眼睛盯着程白，一动不动。
区从容就在边上征怔地看着陆习风的侧脸一会儿，差点被她美妙的笑眼给蛊惑，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后也望向了程白。
程白坐在辩护人席位上，等着审判长和公诉人先询问被告沈荑。
“被告，请你如实回答，起诉书中指控事实是否存在，你是否自愿认罪？”
在万种瞩目之下，沈荑缓缓开口，姿态沉稳地如江底的磐石，“我不认罪，关于起诉书中的一切指控，我均否认。”
话音一落，旁听席立刻哗然。
因为在沈荑去自首的时候，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是她亲口承认了罪行，现在她推翻了自己的供词，等于是推翻了自首情节可带来的减罪量刑。
“肃静！”
审判长示意公诉人进行询问，陈凯站了起来，没有铺垫，没有迂回地直接询问沈荑，“被告，你今天在法庭上说的一切，都和你在公安局录的口供不一致，你这是要翻供吗？”
沈荑字字清晰地说，“我不认罪，我没有杀害宋牧妍。”
陈凯冷哼，“案发当晚沈家别墅的的人证都证明你载着被害人出了门，随后交警也在通往市中心的山道上发现了你的车子，紧接着又在离车祸现场不远的海岸边发现了被害人的尸体，是你亲口承认谋害了被害人的，为什么现在否认控罪？！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不但没有自首情节，而且会让你的罪责加重？！”
程白站起来说，“请公诉人控制情绪，不要惊吓我的当事人。”
陈凯于是缓了缓，放缓语调说，“被告，我知道你是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并且是从海外留学回来的高材生，你的家庭在本市有一定的影响力，我希望你能有正确的认知，不要被某些人的说辞影响自己的判断，你要相信法律是公正的，如果你能如实供述，还有机会减刑。”
坐在辩护席上的程白选择无视陈凯这段意有所指的话，但在程白旁边的罗坤却忍不住笑了，“程白，等会儿你打算怎么怼回去？”
程白用冷的瘆人的眼神瞥着他回答说，“要么罗律师替我怼回去？”
罗坤脸上的笑意迅速淡去，端正了姿势老老实实地坐在边上。他心里清楚明白程白这句话的意思，她是嫌弃自己没扮演好今天该扮演的哑巴角色。所以接下来如果程白没有让他开口，他打算今天就彻彻底底做一个哑巴。
陈凯继续对着沈荑发问，“被告，请问案发当晚是不是你载着被害人宋牧妍离开沈家别墅？”
“是。”
“离开别墅后发生了什么？”
“一场车祸，我的车子撞到了崖壁，我们两个都受伤了。”
“被告当时是否还活着？”
这时候程白站了起来，对审判员说，“反对，被告自己当时也因为这场车祸造成了昏迷和脑震荡，且并非医学专业人士，不能清楚地判断被害人到底当时是否已经死亡。”
“审判长，这个问题很关键，因为被告当时对被害人的认知状态能够证明被告当时进行掩埋被害人的行为到底是故意还是过失，关系到被害人犯罪的主观方面。”陈凯辩解说。
“审判长，我不同意公诉人的说法，因为被告人在此时的认知状态完全是不清醒的，假如要判断掩埋被害人的行为应当在判断掩埋行为的时候问询当时的主观认知状态，而不是在车祸发生的时候问询。”
审判长点了点头，“被告可以不回答这个提问。”
沈荑赞许地看了一眼程白。
陈凯继续追问，“在发生车祸之后，你对被害人做了什么？”
“我想要打电话报警，但是却被人阻止。”沈荑的目光直视陈凯。
程白的嘴角轻勾，但这笑容转瞬即逝，很快消失。
陈凯显得猝不及防，在原来的口供里，沈荑提到的是在发生车祸之后她为了要掩盖罪行，而去选择偷偷埋了尸体。但现在显然沈荑要改变供述，如果这一切都被推翻的话，那么这项罪行将很难成立。
现在陈凯心里也是没有底的，因为虽然提前知道了沈荑从“自首认罪”到了现在的“无罪辩护“，但他不知道具体沈荑转变的底气。按照眼前的情况看来，沈荑提出自己无罪的重要转折点就要来了。
“公诉人不问到底是谁阻止了我？”沈荑反问，眼睛黑亮出奇。
她这一句反问，不但让陈凯傻了眼，旁听席上也是一阵惊呼。
只见过公诉人在不断询问被告让被告错漏百出的，却从来没有见过公诉人让被告问的哑口无言的！
这个沈荑的确厉害！
但程白却暗暗叫苦，沈荑不该这么着急的多提这一句，这会让她显得过于自傲和故意，也会让后面的辩护策略变得艰难。
可这就是沈大小姐的风格，和她的投资手法一样，越是获益巨大的投资，就越是要冒着同样巨大的风险，no pay no gain，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是谁阻止了你。”陈凯无奈，明明知道会有后文，却不得不追问下去。
“是我的哥哥，沈铎。”沈荑不疾不徐地说，“他追着我的车来了，所以我会在他越来越靠近的情况下一不小心撞击山崖造成了这场车祸。车祸之后，我晕了过去，我哥哥似乎也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我要打电话求援，却被同时醒来的哥哥阻止了。他说会负责带走宋牧妍去医院，他说会处理好这件事，于是我就让他带走了宋牧妍，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相信大家都猜到了。”
陈凯听了半晌，在旁听的人都被沈荑猝不及防说出来的“真相”所震惊的时候，陈凯定了定神，他忽然想起了程白在昨天傍晚突击提交的新证，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在昨天程白刚刚提交的时候还未来得及细细去想，但现在经过沈荑指证沈铎之后，立即就能够联系起来。
但还是不得不继续，“你说谎，沈铎当天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沈家别墅，怎么能尾随在你的车子后面？又怎么能造成你交通肇事？更无法像你说的带走被害人！”
这时候程白缓缓站了起来，“审判长，我向法庭申请当庭播放一段录像。”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雷电之后断网了，用手机流量给电脑提供的wifi，心痛流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