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白一早出门的时候，看见对门1801门口放了一个大箱子。程白想起来陆习风离开之前曾经交代过会有粉丝的礼物寄来，希望她代替签收。
但为什么快递员这么随意地将快件放在了门口，难道他不担心东西丢了吗？
程白弯腰去抬这个大箱子，却在抬起的一刻愣住了。
为什么这么轻？这么大的箱子居然只放了一点点东西？
程白摇晃了一下箱子，听见里面的物件不超过两样。她查看了快递人的信息，除了一个“陆习风”之外没有其他字。
程白第一反应这里面装的该不会是个炸弹？可是很快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国内对于炸药是严格管制的，一般人不太可能制造。另外，看这重量也不太像是这一类东西。
到底是什么？
程白看了一眼头顶上的监控，把东西抱回了自己的房子里。低头快速按着手机：“门口的快递我替你收了，不过有点奇怪。”
陆习风没有马上回，程白就把东西放在了家里，收拾好自己拿了车钥匙直下车库。律所今天有个新case要亲自面谈，另外还要准备沈荑开庭的事情。
做律师注定是一件没日没夜的工作，只要客户有需要，就要付出自己所有的时间。
到了所里，果不其然，罗坤已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着自己了。助理becca已经招架不住罗坤的臭脸，见到程白简直就像见到了救命恩人。冲着程白使了使眼色，然后偷偷说：“罗主任的心情很不好，貌似沈家又给他施压了。”
“去倒两杯水来。”程白从容地踏入办公室，熟稔地打开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余光瞥着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的摆着脸的罗坤。
“沈家那边撤了哪几个并购委托？”
罗坤低沉沉地看着程白，“希和科技、克罗股份，这两个已经水到渠成的案子都要打水漂了。程白，你到底又做了什么让沈老爷子这么生气？宁愿自己公司吃亏也要决心给你警告？”
“想不到沈老爷子也是这么血气方刚的人，我以为像他这样久经商场的人做事情至少会考虑下其他股东的利益。”程白完全不在意。
只不过合计几百万的律师费，她能承受的起。只不过让几个合作律师平白无故喝了西北风，倒是有些过意不去。
“你通知下赵律师、刘律师、陈律师，下午茶我请。”
“损失了这些案子你就请下午茶？程律师你也太抠门了吧？”罗坤哭笑不得，气氛倒是稍微轻松了一些，没有刚进来时的压抑沉闷。
“我最近没有什么时间请人吃饭，不然，等沈荑的案子结束后再请你们？”程白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打字。
“你自己也损失了一大笔钱，我和他们都谈过了，他们表示很理解你，不会干扰你继续替沈小姐辩护。”罗坤抬眼看着程白的脸，“只不过，没有人会真的不在意这些，程白，你以后要注意维护同事关系。我知道你平时的作风凌厉，但有时候需要留有余地，比如说这一次，如果不是我替你出面摆平，可能老赵他们就要冲进来把文件都甩你脑门上了。”
程白停下打字，抬起头望着罗坤，淡定地反问，“哦？他们敢？”
老赵这些人程白最了解，如果连这些人都对付不了的话，她程白就不能爬到今时今日的位置。罗坤出面安抚了他们，程白自然感激他的周到，但即使不安抚，这些人拿程白也没有办法。
罗坤有些无奈地笑。他知道程白傲气，他也喜欢程白这股傲气。否则也不会一路支持她到现在。
罗坤喝了一口水，压压怒火，问，“你到底又做了什么惹沈家人生气了？”
“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为什么突然兴师动众地来找我，沈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荑，翻供了。”
“哦？”程白眉毛扬了扬，“她说了什么？”
“她说真正的凶手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而且她可以作为指证真凶的证人。”罗坤仔仔细细看着程白表情的变化，可是程白纹丝不动。
罗坤佩服程白，这件事一定和她有关，但是这个女人就是能够沉得住气。
“她说了是谁吗？”程白淡淡地问。
“我不知道。”罗坤摇头，“这要你来告诉我，为什么沈荑会忽然翻供，她口中说的凶手到底是谁？”
程白说，“明天你来听审吧。”
“你不肯告诉我？”
“如果你想知道就来陪我上庭，你有多久没开过庭了？三年？五年？难道罗律师不想念在法庭上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痛快吗？”
罗坤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的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好，程律师，算我无条件相信你一次。”
“师兄，请多指教。”程白追加一句。“既然你已经决定加入我的辩护律师队伍了，我就要和你分享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程白转过电脑屏幕朝着罗坤，罗坤走近一瞧，这上面列了一张清单，第一列是车牌号码，车牌后面跟着的是车型、车主姓名等信息，最后一栏还列了个“是”、“否”的选项，但没有注释。
罗坤指着表格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要另外要向法庭呈交的证物清单，刚才我正在和车管所的朋友联系，委托他替我查询这些信息。至于车管所的朋友是谁，我肯定不能告诉你，否则，他就要丢掉这份工作，还要惹上麻烦。”
“这些连我都不清楚含义的证据信息，法庭怎么会接受？”罗坤问。
“这不是最终的线索，下午我会处理好固定这些证据之后再正式提交给法庭，你也知道，不能在庭审过程中突击提供新的证人证物，否则很容易被法庭拒绝采用。”程白一边将表格信息发送到一个号码，一边说。“希望在法院下班之前能够提交上这份新证。”
罗坤摇摇头，“时间这么紧急，你真是冒险。”
程白说，“我和沈荑都知道我们是在冒险，在我的当事人在面临无期徒刑的情况下都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条件，你有什么可着急的？”
“我真是服了你们了，这可是刑事案件，你们给我的感觉是还在做一个并购的案子。”
“原理都一样。”程白想起沈荑的那张脸，无法想象她被判无期徒刑一直在监狱里的场景，“沈荑，其实比你想象的还要聪明，聪明人都有一个特性，他们都喜欢冒险，只有傻子才喜欢一成不变。”
“你去哪里？”罗坤看着程白又要离开，追问。
程白回头说，“我刚不是和你提过了吗，我要去固定证据，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难道还要陪罗主任你先喝一杯咖啡吃一顿饭？你不想沈家再借机撤掉我们几个案子吧？”
罗坤真是服了程白，摸着额头自我放弃说，“你去吧你去吧，我的头很疼，心也很累。”
程白答，“明天庭审过后，你的病会全好的。”
罗坤无力回复，但在看着程白穿上大衣拎着文件准备出门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出口说，“程白。”
“嗯？”程白握着门把手。
罗坤严肃、发自内心地叮嘱，“小心。”
“好。”
程白上了车，虽然已经雇了专业的调查人员协助调查，但她自己也需要多上点心去跟进这件事。
刚扣好了安全带，程白就看见手机屏幕弹出一条信息。
“我问过vicky，她忘记了快递，箱子里面是什么东西，你看过吗？”
程白一愣，迅速想起早上觉得不寻常的地方。她回复了短信，“我回去看看，不用担心。”
但其实程白心里是担心的，这快递来的鬼鬼祟祟，既没有寄送人的信息也没有详细的联系地址，而是放在了1801的门口。
这说明寄送人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
难道这快递不是给陆习风而是给自己的，只是放错了门口？
程白将线索一点点串联了起来，沈家因为沈荑突然翻供而找到了罗坤，为了直接威胁自己派人送了一份快递来给自己。这倒像是沈家的作风。
于是程白就立即打了电话给小区保安，“请给我调取早上的监控视频，有一份快递送错了，我希望找到人。”
电话那头保安室的人的脑袋瞬间就大了几斗，但还是答应了程白的要求，让程白有空就来保安室取监控录像。
去车管所的路上居然堵车，程白等了十分钟，发觉前面的车子还是一动不动，旁边的人也都纷纷下车了，这才知道其实前面出了事故。
程白也下车，看见了车祸现场。
那个站在边上纪录情况的年轻交通警察看起来非常眼熟，程白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他就是那天开车路上遇见的同校学弟。
学弟也是眼尖，又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程白。于是一脸兴奋地朝着程白跑过来，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学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的车子也在后面被堵着。”
“抱歉学姐，这里出了一个连环车祸，我正在和同事一起处理。这条道路可能要封闭一会儿，我们需要现场调查取证。”交警学弟满脸的歉意。
其实程白的车此刻既过不去，也无法倒出来，所以算是完完全全地束手无策了。
“人都没事吧？”程白问。
“嗯，都没事，所以基本就是民事赔偿的问题。”
“你们无法判定责任？”程白看了看四周，这里有交通灯，也有交通监控，如果就是判断责任的问题的话，只要调取监控就可以了，为什么现场还会这么混乱？
果然，交警学弟解释说，“是有人说这里的交通灯坏了才造成这样的车祸，可是巧合的是，连监控也坏了。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封闭现场，让所有人都留下调查，厘清责任。”
程白看了一圈，冷静地说，“其实现场并不是只有一个摄像头而已。”
“学姐是指？”
程白走到最前排的一辆车子，指了指它装，“你仔细检查一下在场所有车子的，我相信一定会有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