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卸去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地板上,洛城走过来,一只手背在身后,弯下腰,向着还站在那里均匀呼吸的陈小羽伸出手:“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我教会她跳舞,完了你来捡便宜。

  去吧去吧,让我一个人安静待会儿。

  陈小羽只犹豫了很短暂的时间,然后把手给了洛城。

  要不是地板太脏,我真想直接躺下去,我轻微的洁癖仅能容忍我坐在地上,再进一步我的全身上下都要叫嚣起来了。我和陈小羽现在住的大床房里的所有床上用品和卫生间那些毛巾之类的都全是新的,我以前住酒店的时候就很煎熬,一想到自己睡的地方脸贴到的地方有许许多多个人睡过贴过,就觉得头皮发麻。那个时候出差去外地住酒店就经常犯这毛病,当时常常感慨自己没有公主命却得了公主病,现在好了,我是货真价实的“公主”了,病一病是我的权利。顺便一提,我连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之后都会浑身不舒服,病情同上,现在也被治愈了。

  这么一想没准我真的是林若楠本尊啊,瞧瞧我这些病得的。

  我坐在地上揉着腿,那两人在我面前翩翩起舞,刚才我跟陈小羽经历的那些磨合在他们身上完全看不到,我一瞬间脑子里只想起了一个词:【天生一对】。

  但是:“怎么光邀请她不邀请我呀?”

  洛城皱着眉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又把头拧了回去。

  能让他不爽就是我的荣幸。

  动动胳膊动动腿,那边也结束了。洛城走到我面前,朝我伸出手。

  ……哈?

  “要跳就跳。”他没好气地说。

  “……”

  小伙子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啊,姐姐不是哦,姐姐不可以哦。

  但我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陈小羽正走过来,我把手机递给她:“帮我拍一下照。”

  她接过手机没说话,我就当她是答应了。

  我不想跟他跳,但是林若楠想。她可能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还会被洛城邀请跳舞,跳的还是华尔兹。我顶着她这一身皮囊,就拍个照当做给她圆梦吧。

  我已经快散架了,但还是强撑着陪他跳完了这支舞。我其实能猜到他今天为什么会破天荒地主动邀请我跳舞,因为他上午出现在度假村的时候,我刚好把陈小羽护在了身后。他可能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他感谢我保护了陈小羽。

  我抬头朝着他笑,林若楠抬头朝着他笑。洛城一愣,脸色变了变。

  “你最近真的很奇怪。”他说。

  “对啊,我疯了啊。”我回答。

  “你到底是真的疯了还是假的疯了。”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靠近小羽,另有目的。”

  “嗯,被你猜到了。”

  “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继续猜啊。”

  洛城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林若楠,我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相信你最后一次。不过你不要误会,这只是因为小羽很喜欢你,我不希望看到她为难。”

  他真是个好孩子,傻是傻了点,但胜在有一颗真心。

  音乐声刚好停了下来,我假装没听到,松开了他的手,伸向陈小羽。她把手机递给我,我划拉了一下,点开了她给我们拍的照片,然后皱起了眉。

  “陈、小羽、同学——”我尽量保持着平静,“你给我拍的什么?”

  “拍得不好吗?”她问我。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这上面怎么只有我?”

  “你不是说的‘帮我拍照’吗?”陈小羽眨了眨眼,说。

  “……”

  ……说得很有道理。毕竟我说的是“帮我拍照”,而不是“帮我和洛城拍照”。

  ……我真想捶捶她那颗实诚过头的小脑袋。

  ……算了。只能说,林若楠和洛城果然无缘。

  任务做完,回去睡觉。

  已经快凌晨了,但是路上依然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看来林家这个产业赚钱是没问题的,本大小姐十分欣慰,觉得未来的躺平生涯又多了一份保障。

  我们三个人并肩走在夜色中,陈小羽在中间,我和洛城一人一边。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次想脱离这个奇怪的方队,但试了很多次,每次都会变回这个样子。

  我半眯着眼睛补着神,听到洛城说:“你们不会今晚还睡一起吧?”

  ……少侠好问题。

  “你晚上睡哪儿?”我问陈小羽。

  “都可以。”陈小羽回答。

  “那就还是跟我住吧。”我说。

  “你们不会真的又睡一起吧?”洛城问。

  ……少侠你能不能少点问题。

  但是为了刺激他,我搭上了陈小羽的肩,搂着她,问洛城:“羡慕吗?”

  洛城无语中夹着一丝嫌弃:“你们两个女的,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现在轮到我无语了。我脑子里瞬间充满了各种能让系统和谐不断的画面,然后我惊讶地发现——它居然没有和谐我——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有点生气。我再一次感受到了他那种高高在上的自傲和蔑视,这让我十分不愉。我多少是有点被刺激到了,侧头小声和陈小羽咬耳朵:“我要亲你一下,介意吗?”

  陈小羽似乎有些惊讶,片刻的僵硬后,以极小的幅度摇了摇头。得到了她的回应,我瞬间有了底气,搭在她肩上的手托起她的下巴,低头一口亲在她嘴上。

  洛城瞬间瞪大了眼,我心中无比愉悦,搂着陈小羽扬长而去。

  “谢谢啊。”等到走远之后,我对她说。

  “嗯。”过了一会儿,陈小羽轻声回。

  脱离了洛城的世界,连远处篝火晚会的喧嚣似乎都显得格外宁静。鹅卵石铺成的路像是延伸到了黑夜的尽头,我搂着陈小羽,我们都没有说话。也许是因为太过安静了,刚刚上头的情绪褪去之后,一股微妙的尴尬渐渐浮上心头。

  ……撒气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追来。

  我松了口气,我知道,我那救苦救难的前未婚夫即将再次登场。

  洛城追着我聒噪了一路,我不搭理他,这种时候我搭着陈小羽肩的动作似乎又再次变得自然了起来。我故意指着天上的星星问陈小羽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星座,陈小羽仰头看了半天,说:我有点散光。我再一次被她的实诚震惊到了,同时也惊讶于平日里从来没发觉。转念一想,哦,难怪她老盯着人看,她是看不清啊。

  “不过应该是天琴座吧。”她说。

  “你喜欢天文学?”我好奇问她。

  “不是,”她回答,仰着头,“我小时候玩具比较少。”

  聒噪了一路的洛城终于安静下来,他的心情就像我养的金毛一样好猜。养尊处优长大的少爷大概心都碎了,我跟他不太一样。我小时候家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玩具,也可以说有无穷无尽的玩具,我的玩具是我爸亲手削的陀螺,路边捡的玻璃弹珠,香烟壳折的纸板,树上的甲虫,田里的鱼虾蟹鳝,和所有的泥巴。

  “那你一定很会玩泥巴。”我对陈小羽说。我就很会捏小乌龟。

  “你阴阳怪气什么——”洛城恼怒地指责我。

  “嗯。”陈小羽回答。她低头,轻轻笑了起来。

  我跟陈小羽聊了一路,听她讲她捏过又放在阳光下晒干的小猫,后来晒裂了缝,我告诉她你首先要选好泥,有些泥是不行的,然后不能暴晒,要阴干。她说当时家附近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泥,她捏的小猫尾巴永远都会断掉,后来上了初中她才知道,原来世上有一种天生短尾巴的猫。这我还真不知道,让她讲给我听。

  陈小羽给我讲短尾猫,一直讲到我们回了酒店,进到电梯。洛城一路跟随着她直到我们进到房间,他很想插话,但始终插不上,没有人给过他机会。

  “小羽!”直到领班准备为我们带上门了,他才叫陈小羽,“晚安。”

  陈小羽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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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吧,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