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消息:根是好的。

  一个坏消息:根堵塞了。

  字面意义上的堵塞, 闻逍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怎么都疏通不了。

  他盯着肿胀的两条腿, 开始怀疑昨日那软饭里会不会有某些不可言说的毒,能导致他控制不住自己,痴迷于酱酱酿酿的事情。

  “蔺月盏,你是不是给我下蛊了?”

  蛊毒蛊毒,蛊也是一种毒。

  下毒这茬是过不去了吗?

  蔺月盏一阵无语,反手一个爆栗敲在他脑袋上:“对,下在这里面,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不开玩笑,我很认真,你端正一下你的态度。”闻逍往后仰了仰头,握住他的手往肿着的腿上一放,“你感觉到了吗?”

  蔺月盏:“……”

  很难感觉不到。

  他颇为惊讶地看了闻逍一眼, 这条蛇平日里谈□□变,向来对床帏之事避如蛇蝎,今儿个怎么会如此主动, 并且这两条腿真的很肿。

  难道是发情期又来了?

  这才过去半个月不到,蛇妖的发情期间隔这么短吗?

  蔺月盏皱了下眉头,看来得抽个空了解一下关于妖族的事情了,不然都分不清闻逍是在装糊涂还是真的犯蠢:“感觉到了,挺健康的, 怎么了?”

  “健康?”出于对蔺月盏男主身份的恐惧, 闻逍收敛了很多,“这哪里健康了, 它一直这样,不正常……你真没给我下什么乱七八糟的蛊, 就是那种让我一看见你就情不自禁的蛊?”

  蔺月盏挑了挑眉,看着闻逍苦大仇深的模样,忍俊不禁:“你一见我就情不自禁吗?”

  在闻逍的描述中,他是个很坏的人,而他们两个因为一件宝物成为了死对头,他能感觉到闻逍有点害怕他,但这种害怕很奇怪,不像其他人一样恐惧他的手段,而是某些特殊的点。

  蔺月盏凑近了些许,鼻尖相触,呼吸交缠在一起:“闻哥,你为什么怕蔺月盏?”

  情不自禁的问题令闻逍心绪大乱,还没思索出个所以然来,熟悉的称呼就一下子将他拉到了从前,仿佛面前的人不是蔺月盏,而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美,他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凡人。

  闻逍怔愣了两秒,被蛊惑了一般,喃喃道:“蔺月盏,拿我当坐骑。”

  蔺月盏:“?”

  闻所未闻,他甚至都没有过这种念头。

  ……诶,等等。

  在他还未化形的时候,似乎有这么想过,那时的闻逍还不是蛇,是世间最厉害的龙,修为高深,能与天道沟通,正邪两道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年少时的他追求强大,渴望力量,本能地想要将一切踩在脚底下。

  如果能骑上这样一条龙……

  蔺月盏必须承认,当时的闻逍是他最看好的坐骑、属下、奴隶,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他不会成为人,又花了这么长时间谋划等待,他会一直黏着闻逍,努力变强,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过现在也不晚,只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不想把闻逍变成坐骑、属下和奴隶了,他要将闻逍拉进人世间,拉进他怀里。

  蔺月盏低头,含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恶劣,他存心撕破闻逍表面维持的克制自持,撕破两人之间遮遮掩掩的窗户纸:“我没有下蛊,你对我情难自禁是因为你本就对我有情,闻逍,别自欺欺人了。”

  “承认你很想要我,有这么难吗?”

  闻逍醍醐灌顶,他喜欢大美,大美是蔺月盏,身份从来都不是定义喜欢的标准。

  “我想吃软饭。”

  “……”

  我跟你谈感情,你跟我谈吃饭,我是饿着你了吗?

  蔺月盏额角青筋暴起。

  闻逍有些不好意思,凑上去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只吃你给的软饭,别人给的都不行。”

  被抱住的时候,蔺月盏还在纳闷,这世间怎么会有人把吃软饭说的跟情话一样,让他听了只想投喂。

  诡计多端的蛇妖!

  在发情期之外的时候做这种事情,远比意识不清时要动情,闻逍蹙眉,有些紧张地托着蔺月盏的肚子:“我好长的,会不会把我们的宝宝给捅碎了?”

  蔺月盏看了他一眼,严肃道:“如果你想让蛋碎的话,我可以用灵力直接敲碎,不用捅那么麻烦。”

  这蛋在丹田里,管你是长是短,捅破天也捅不到他!

  闻逍摸了摸他的肚子,振振有词:“可是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孕期play,压迫什么的,啧啧啧,据说超——刺激的!”

  平日里看着挺正人君子的,没想到玩的这么花。

  蔺月盏的眼神变得微妙:“你很想试?”

  闻逍立马摇头:“当然不想,那也太丢脸了,以后蛇蛋生出来,问起爸爸和爹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怎么回答?”

  妖族的幼崽生来就聪慧,在孕育者肚子里的时候就能听懂人话,也能感觉到两个爹的气息。

  然而蔺月盏的注意力却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了:“爸爸和爹爹,所以这是一个意思?”

  “对,爸爸就是爹爹的意思,怎么了?”

  蔺月盏语气凉凉的:“你说怎么了?”

  “我说怎么,我——”闻逍干笑两声,“你听我解释,我,我让你那么叫我,是想把你当成儿子来宠。”

  蔺月盏似笑非笑:“是吗?那是不是我说什么,你就会做什么,我让你动,你才会动?”

  这听着可比杀人好多了,闻逍硬着头皮“嗯”了声。

  话音刚落,他就被摁在了床上,蔺月盏伸手捂住他的眼睛,顺了顺不太健康的荷花根:“那我自己来,你配合我,我让你动你才能动,其他的时候不能动,你能忍住吗?不能的话我现在把你绑起来。”

  “……能。”

  绑起来那不就成了霸王硬上弓,太丢脸了,现在这样跟三二一木头人的游戏差不多。

  但很快闻逍就后悔了。

  “动一下。”

  “动两下。”

  “动三下。”

  “不许动了!”

  ……

  这不是在玩游戏,蔺月盏这是把他当成木头蛇了,还是声控的,高级的呦。

  合着到头来他就是条玩具蛇。

  闻逍气得咬紧了牙,在遥控命令再次下达之前,抓住了玩他玩得正高兴的人:“我反悔了!我就要动!”

  去他娘的木头蛇!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人的位置被调换过来,闻逍眼底金光闪烁,抬手一道妖力护住了蔺月盏的肚子,然后立马农奴翻身把地锄。

  他呲着牙装凶,色厉内荏,警惕地盯着面色潮红的男人,生怕蔺月盏一个不爽砍了他。

  但蔺月盏只是偏过头,颤抖的眼睫有种脆弱的美,反悔来的比他预计时间晚,闻逍比他想象中还能忍。

  真不愧是坚持克制的纯情蛇崽。

  从白日到夜深,水榭花苑里终于安静下来。

  闻逍搂着闭目养神的蔺月盏,躺在床上沉思。

  做了。

  清醒地做了。

  在白天里清醒地做了。

  在白天里他主动拉着蔺月盏清醒地做了。

  叠加的buff让闻逍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心里产生了一个疑问:他以前为什么要克制?!

  是脑袋被撞坏了吗,竟然会在临门一脚时停手,美其名曰学会克制。

  克制什么?

  克制智商发育吗?

  回忆着这几个月的山林生活,闻逍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果他能够回到过去,一定会告诉以前的自己一句话:及时行乐,早行早乐。

  -

  天下第一宗是正道宗门,尽管在主角蔺月盏的带领下行事作风有所改变,但本质上还是与妖邪势不两立。

  闻逍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整日藏在水榭花苑里当咸鱼。

  蔺月盏笑他:“天下第一宗的宗主你都敢睡,还怕一些打不过你的弟子?”

  闻逍撇撇嘴,坚决不受激将法的影响,在床上翻了个面,看他穿戴衣服和饰物,首先是一身素白端庄的道袍,其次是薄如蝉翼的罩纱,腰封、玄靴、玉扣、玉冠……

  天下第一宗内以道法修炼为根基,故而正装打扮也带有一点道统的元素。

  相比于前几日的穿着,蔺月盏今天这一身显然十分正式。

  “你穿成这样,是不是要去主持宗门大比?”

  闻逍托着下巴,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小说里讲蔺月盏将大蟒蛇收为坐骑之后,便带着它回宗门参加宗门大比了。

  蔺月盏不觉得震惊,毕竟闻逍连他是什么样的人,在折月秘境里经历过什么都知道,知道宗门大比很正常。

  “对,今日宗门大比正式开始,我要去虚假地赞美一群我不喜欢的人,还要让他们在宗门里住上三日。”

  蔺月盏嫌弃地皱皱眉头,拿着腰封比来比去,看着微凸的小腹发愁。

  穿不上了。

  “你怎么那么讨厌其他宗门的人?”闻逍被逗笑了,坐起身,拉着衣角将他拽到床边,“腰封给我。”

  “因为他们都该死。”蔺月盏随口道。

  闻逍一阵无言,腰封有四指宽,上面绣着龙纹,他忽然想到小说里的描述:“你很喜欢龙吗?”

  小说里并没有直接写蔺月盏喜欢龙,但从某些小事中可以体会出这一点,比如蔺月盏的衣服纹样喜欢用龙纹,他的住处摆着金龙……

  喜好并不难看出来,故而小说的评论区里有一群读者问为什么坐骑是蛇不是龙,是不是后期蛇会渡劫成为龙。

  在人类的审美观里,龙象征着神秘高贵,比蛇的受众多多了。

  蔺月盏点点头:“很喜欢,怎么了?”

  闻逍啧了声,终于体会到了听伴侣夸“有趣”的感觉:“那我变成龙,你是不是会更喜欢?”

  如果闻逍变成龙……

  蔺月盏怔了下,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在他看来,任何形态都相同,只要适合生存就好了。

  就像他,天生没有形态,只是一团黑雾,为了在没有闻逍的世间活下去,他拼了命的修炼,历经千辛万苦变成了真正的人。

  于他而言,形态才是真正的皮囊。

  他的出神被闻逍当成了肯定答案,蛇崽气得咬牙:“你犹豫了,说明比起蛇,你更喜欢龙,如果此时有一条龙出现,你就会比喜欢我还要喜欢他。”

  蔺月盏:“?”

  这个问题和刚才那个问题似乎不太一样。

  蔺月盏暗叹一声,握住了他偷偷用妖力刮腰封的手:“无论是蛇还是龙,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皮囊不会影响他的选择,让他做出选择的,永远都是闻逍。

  但闻逍不吃这套:“没有龙,这辈子就只有蛇,龙是上了神谱的,天塌下来它得打头阵,我要长命百岁,我要熬死所有的龙!”

  蔺月盏对他这个说法不太赞同:“龙的寿命比蛇长,如果你想熬死所有的龙,那你不能做蛇,得做王八。”

  闻逍:“……”

  闻逍:“你在骂我。”

  蔺月盏:“?”

  蔺月盏:“我在为你出主意。”

  四目相对,闻逍一下子站起身,圈着他的腰身恶狠狠道:“以后凡是跟龙有关的东西,都不许出现在我们家里,像这什么腰封,那什么摆件,都扔掉,我堂堂蛇大王今日宣布,我和龙势不两立!”

  蔺月盏被他一句“我们家里”说得动容:“我倒是无所谓,但那摆件是金的,你舍得扔吗?”

  笑话,当然不舍得。

  闻逍眉心紧蹙:“那就把它熔了,重新铸造,让它脱胎换骨,化身金蛇!”

  蔺月盏弯了眸子:“行,那腰封呢,现在去换成蛇纹可来不及……唔,再说了,有蛇纹吗?”

  “谁说来不及,正好那腰封你也穿不上。”闻逍思索了一下,眼底一片精光,“你是不是很不想离开我?”

  蔺月盏:“?”

  “说是。”

  “……是。”

  闻逍满意地咧开嘴:“我有一个好主意,能解决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所有问题,这个主意太酷了,你想试试吗?”

  有多酷?

  蔺月盏挑了挑眉,眼底兴味浓厚:“试试也无妨。”

  两秒后,蔺月盏看着腰间多出来的、由闻逍化成的蛇皮腰封,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