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些搞研究的也是人,不是只会讲理论的机器，发现没办法的时候当然会想搏一搏。”
林恩开着个人终端的视频，莫兰登还待在实验基地,他坐在实验室的转椅上，一只手臂枕在脑后，监测魔力情况的红色信号灯在他身后一闪一闪。
“刚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曾经有人提出过这个想法。”他说,“反正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阻止世界碰撞，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就按现在的分离法阵试试。”
“提案现在就摆在我的桌子上，莱雅已经带着人评估测试了三天。”
林恩微微有些意外，没想到莫兰登他们竟然会想的这么全面,连这种事情都纳入了考量的范围。
莫兰登没看到，或者说没在意林恩的表情,顺着向下说：“测试的结果跟之前差不多,一团乱七八糟的世界隙。如果直接注魔的话，能够成功的概率只有不到万分之零点三。”
林恩可以想要孤注一掷,问莫兰登能不能直接注魔。但开发中心必须权衡利弊,把每件事的成本都算出来。
“现在全世界范围内有超过二百个行动小组,每个小组都画好了分离法阵的基础线条,只差细节图纸就能完成法阵。”
“如果要死马当活马医地注魔,那就先要完成法阵，必须调动这二百个小组，各种环节加起来超过三千人。”
莫兰登掰着手指一项项给林恩计算：“在失序区的威胁面前,这也没什么,只是如果完成法阵的话，已经画好的基础线条就不能再用。”
他叹了口气：“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我们的实验又发现了能起到作用的法阵，那就还能用得上这些基础线条。”
为了那极其渺小的一丝可能，他们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等真的坚持不下去，开发中心肯定会让你过来注魔。”莫兰登有点累了，简单地对他点点下巴，“不过现在还是要研究分离法阵和世界隙……”
“没你什么事，你先休息着，看看文件吧。”
他挂断通讯，林恩把文件袋里的文件拿出来。
这是开发中心对格里诺和世界隙的分析报告，白天一直没顾得上看。
报告里充满了各种复杂艰深的术语，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开发中心的研究员普遍认为，格里诺能在世界隙中站稳是因为他体内的魔力量极大，也没有规律魔力循环的协调。
在极度扭曲的世界隙里，这反而有所助益。
“不过他们依旧不建议你前往世界隙，”林恩扫了几眼，“分歧世界在世界隙里失踪的研究员，有五个在原始世界重新出现了。”
“研究员猜测他们可能是通过世界隙穿越了世界，但除了第一个出现的研究员外，剩下的人全部精神失常。”
他将报告递给格里诺，自己坐在沙发上按太阳穴。
虽然不用担忧魔力耗竭，但连续一周在不同城市间辗转注魔，他多少有些疲惫，没有什么精力去细读报告。
格里诺没办法像林恩一样躲懒，他细细地将文件里晦涩难懂的内容看过去，间或用个人终端查询专业名词。
等到终于全部看懂，神色凝重地从文件里抬起头时，时间正好过了凌晨一点。
林恩没有打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回了房间，现在估计已经睡了。
格里诺长长呼出一口气，没有半分睡意，他沉着眼睛又看了一遍文件，有些心神不宁地站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摸出个人终端，靠在墙上，拨通了莫兰登的联系方式。
近段时间整个实验基地都在用透支生命的方式加班，莫兰登晚上根本不会睡觉，没过几秒就接了电话。
“谁啊？”他的语气不太好，“第三十七号报告要等到明天早上六点后才能出来，失序区处理的事情去找奥莱丝或者艾洛文！”
格里诺：“……”
“我是格里诺，”他说，“你还是没有存我的联系方式？”
“哪里能顾得上？”莫兰登似乎把个人终端放在了桌子上，声音远了点，“天天这么忙，之前倒是存了林恩的……你找我做什么？”
格里诺沉默了几秒：“你们需不需要人去世界隙里考察。”
对面传来细碎的响动，莫兰登把个人终端重新拿了起来，但因为太意外一时说不出话。
“见面聊吧。”格里诺干脆地说。
实验基地里，莫兰登站在实验室中央，带着惊讶，半眯着眼睛看着靠在墙边的年轻人。
格里诺主动提出，可以借着自身的优势进入世界隙，帮助开发中心收集数据。
莫兰登根本没办法拒绝这样的提议，当即同意下来。即使格里诺不说，开发中心日后大概率也会提出类似的请求。
“虽然你能在世界隙里自如行动，但这件事依旧有很大的危险。”他坐下拿出一支笔，“我今晚会让人整理出一份清单，明天早上我们再详细讨论。”
格里诺静静地靠在墙边，抬起双眼时表情却有些奇怪。在大多数时候他都和林恩无比相像，却终究比对方更沉稳、也想得更多些。
“这件事只能晚上干，”他的语调很平，“我白天还要回去。”
“我不想让林恩知道这件事。”他看着莫兰登说，“他已经很累了。”
“有振奋药剂吗？你们用的是哪种药剂？”他问，“透支精力后不会显示在脸上的。”
正常作息无论如何都比服用药剂日夜不睡好，但莫兰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有挺多的，我让莱雅帮你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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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林恩晚上睡得并不安稳。
可能是因为前一段时间都在其他城市注魔，他陆陆续续做了好几个梦，魔力风暴在整片大陆上肆虐，混乱的魔力流让他心神动摇。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大脑一片迟滞。
窗外还暗着，他侧过头，个人终端的屏幕自动感应亮了亮，屏幕上的时间是两点四十八分。
林恩并没有注意到时间，在被睡意侵袭的朦胧中，他隐隐约约地不太踏实，就好像有什么事被他刻意忽略过去一般。
但很快，他就不再去想这些，闭上眼睛，蹭了蹭枕头，抱着被子继续沉睡。
他没能睡多久，刚过七点，个人终端就收到了来自魔导师团的通讯，又一座城市面临魔力风暴，急需他前往注魔。
走出房门，格里诺的房间门还紧闭着。
往常林恩去其他城市注魔，都会带上格里诺。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着紧闭的房间门，他的心底突然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可能是时间太紧，林恩没有多想，垂下眼睛，将视线移开。
他给格里诺简单地留了一条信息，拿起法杖，独自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