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 穆云间翻来覆去没能睡着,萧钦时一直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闹脾气。
穆云间闭着眼睛, 想了无数种可能,越想,越觉得父母穿书这种事情应该不可能发生。
应当只是长得相似罢了。
可是自己都能穿了,父母没有道理不能……
不是都说人的意念能量是可以影响宇宙磁场么。他的父母是上一辈的影帝影后, 去世的时候分别有一部作品正在影院热映,本来夫妻俩的数据粉还在比谁的票房更能打,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足足在网上炸了一周,无数粉丝哭到晕厥。
当然了, 这都是旁边的人告诉穆云间的,那个时候他年纪还小, 对于网络所知甚少, 只知道自己从此成为了孤儿,哭没哭不知道, 但总归是不好受的。
也许自己之所以穿书, 就是因为他们太想他了……
怎么可能。
穆云间换了个姿势, 把脸压在特别定制的软枕上。
看他们的年纪, 应当与虞昭差不多大, 也许他们在这个世界已经有了新的孩子。
窗户忽然被敲了敲,穆云间从床上坐起来,抬眼去看。
萧钦时趴在窗口, 道:“还不睡。”
“……在等你回来。”
“骗人。”萧钦时道:“你肯定在想你父母。”
穆云间有点尴尬。
他到底不如萧钦时这样坦然, 总觉得这么大的人了还想着父母,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方才夜探金玉斋, 你想不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穆云间心头一跳。
“你……”
“嗯?”
穆云间一下子从床上翻下来,赤着脚往窗边跑来,有些忐忑地道:“看到了什么?”
萧钦时直接转身,身影从窗前移开,靠在了一侧的墙上。
穆云间必须探头才能看到他,萧钦时双手环胸,懒懒抬眸望向天边圆月,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穆云间急死了。
他抬腿爬上窗户,坐在窗框上,凑过去推他:“你快说呀。”
萧钦时看了一眼他垂在窗下的脚,终于大发慈悲看向他,道:“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凭什么要告诉你。”
穆云间给他气到:“我都已经上过你家族谱了,我俩是板上钉钉的夫妻关系!”
萧钦时终于挪步,转身直面他,负手道:“你今日叫我什么,再叫一声。”
“……”穆云间有点好笑:“叫夫君行不行?”
“不行。”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穆云间缩脚,准备爬回去:“爱说不说,我不听了。”
萧钦时黑脸,一把将他抓了过来,穆云间一下子从窗框上滑下,脚尖踩在了他的鞋面。
他环住萧钦时的脖子站稳,听他板着脸道:“他们也还没有睡。”
“……许是因为其他事睡不着呢。”
“刚到北境,能有什么事。”萧钦时道:“你想不想去见他们。”
“……”穆云间抿嘴,道:“深更半夜的,不太好吧。”
“胆小鬼。”萧钦时把他抱了起来,径直走进屋内。
穆云间被放在床上,看他取来了鞋袜,单膝点地蹲在他面前,拍了拍他脚底的灰,道:“穿好鞋,我带你去认亲。”
“还是算了吧。”
“为何要算了。”萧钦时给他穿好鞋,道:“我想你的时候总是心如飞箭,你如今应当也是这般吧。”
穆云间眼底发软,再次对上他的乌眸,人已经再次被抱起。
萧钦时一跃而起,嗓音淡淡响在耳畔:“我知道你的心情。无论是还是不是,你不确认清楚,今夜是睡不好了。”
“我只是觉得有些失礼……”
“我的外号你忘了。”他轻笑着道:“失礼再多,也还有疯狗的名号担着。”
穆云间眼圈一热,在疾行之中与他贴近,道:“你不是疯狗。”
“我是。”萧钦时毫不在意地道:“我若想杀谁,拼了性命也要咬断他的喉咙。”
“我若黏上了谁,无论他爱不爱我,我都要盯死他一辈子。”
圆月微缺,夏夜的风仍带着热气,他的身体却依旧凉丝丝的。
穆云间看着他堪称冷削的下颌线,最终只是拿自己的额头轻轻贴了贴他的下巴。
他没有再说那些宽慰他的话,因为萧钦时根本不用。他素来如此坦然纯粹,恶便是恶,善便是善,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没有必要再纠结他性子中的那些被世俗看做缺点的东西,也没有必要再去忽视那些被称作缺点的东西。
他爱的本就不是完美之人,但恰恰正是这些不完美,才能构成他如今所钟爱的萧钦时。
金玉斋东楼的屋顶上,萧钦时扶着穆云间站稳,指了指亮灯的房间,道:“丑时末了,他们还没有睡。”
穆云间吸了口气,忍不住攥紧他的手:“如果是认错了……”
“那便认错了。”萧钦时道:“我在呢。”
穆云间与他十指相扣,掌心逐渐被汗水浸湿。
萧钦时忽然指了指天空的月亮,道:“如今已经过了子时,是中秋了。”
穆云间恍惚转脸,圆月依旧缺了那么一点点,不仔细几乎看不出来的缺口。
这才意识到今日是中秋,团圆之夜。
他和萧钦时的婚礼就定在明日。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萧钦时道:“明日我们大婚,到那时,它便会浑圆如珠了。”
八月十六,是他和萧钦时的婚礼。
穆云间又看了一眼萧钦时,后者忽然屈指,弹了什么出去。
当啷一声,对面的窗户传来动静。
“什么人?”男人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房门忽地大开,对方穿着简便的灰色长衫,大步跨出。
“在下大靖太子萧钦时。”其中一个白衣人拱手,道:“携太子妃穆云间,前来拜会嘉兰岛主。”
听完前一句的顾珣脸刚一黑,正要骂这竖子无礼,就陡然听到了后半句。
与此同时,穆冰玉也匆匆跨了出来,二人同时望向屋顶。
微缺的圆月之中,屋顶的两人双手紧握,飞身而来。
衣袂飘扬,穆云间在落地的时候,被萧钦时扶了一下。
他微微垂着头,有些不敢看对面的两人。
穆冰玉和顾珣双双望着他,似有恍惚,似有犹豫,还有丝丝缕缕的思念与忐忑。
萧钦时上前,道:“拜见嘉兰岛主。”
顾珣回神,这才回了一礼。
萧钦时又看了一眼穆冰玉,她正不断地在打量穆云间,眼睛已经通红。
“敢问嘉兰岛主,岛主夫人,可有一个儿子,曾遗失在二十一世纪。”
……
半个时辰后,金玉斋东楼厢房,依旧灯火通明。
穆冰玉轻轻将桌上的切好的水果推到穆云间面前,目光一直频繁地望着他:“没想到再见,居然会是这般光景。”
“我跟你妈都很想你。”顾珣也开口,道:“我们被困在了嘉兰岛上,若不是穆澈意外来到嘉兰岛,我们都不知道这里已经是异世。”
“对。”穆冰玉也道:“我们一开始以为只是流落荒岛,以为是哪个没被发现的岛屿还残留着古代的习俗,好多次,我们出海航行,但每次都像鬼打墙一样重新绕了回去……云间,爸爸妈妈没有一刻不再想你,我日日烧香,只希望能再见你一面。”
“天可怜见,让我们离开嘉兰岛,能来到内陆,听到你的消息……云间,你过得好么?”
穆云间点着头,朝外面看了一眼。
萧钦时给他们一家人留出了充足的时间,这会儿正一个人站在外面。
他开口,轻声道:“萧钦时对我很好。”
顾珣想起萧钦时的风评,脸色微微变了变,“可我听说……”
穆冰玉肘了他一下,慈爱地道:“我听穆澈说了,他对你言听计从的,你呢?喜欢他么?”
穆云间点着头,终于抬眼看向自己的母亲,认真道:“喜欢。”
“那,让他进来吧,我们仔细看看?”
穆云间点了点头。和刚认亲的父母在一起,远远不如跟萧钦时在一起来的自在,他当即起身去拉开了房门,却忽然一愣。
萧钦时不知何时换上了太子袍,还戴上了紫金冠,正神色端严的站在外面。
不等父母抬眼,他当即把门关上,快步来到萧钦时面前,道:“你什么时候换的衣服。”
“你们聊了那么久,我回去换两套也够了。”他展袖,道:“怎样,我这衣服好不好看。”
“……”太刻意了啊。穆云间红着脸,道:“你,你再去换回来。”
“为何要换回来。”
“他们,他们知道你刚才穿的是什么衣服。”
“就是让他们知道我专门回去换衣服,才显出诚意。”
“你就不能明日再……”
“如今已经是明日。”
“你这样太正式了……”
“拜见岳父岳母自然要正式。”
“哪有半夜搞这么正式的。”穆云间没好气,伸手来扒他:“你快脱了。”
“你给我扯坏了……”
两人正纠缠着,房门再次被拉开,穆冰玉好奇道:“怎么了?”
穆云间急忙转身,双手挡住身后的萧钦时,道:“没,没什么,妈你先进去,我稍后……”
萧钦时已经径直从他身后走出,“萧钦时拜见岳母大人,拜见岳父大人。”
夏风拂动,附近的树叶沙沙作响。
嘉兰岛主和夫人皆穿着晚休的简便衣袍,穆云间也是一身入睡前的装扮,身上连个刺绣都没有,只有他,一身赤金太子袍,花纹繁复,紫金冠高竖,像是从西京的朝堂上直接被P到此处,与深夜的夏风,还有此刻懒散的一家人格格不入。
穆冰玉的表情短暂空白了一下。
还是顾珣先反应过来:“请进。”
萧钦时自然而然地牵起穆云间的手,抬步往里面走。
“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萧钦时十分自来熟地道:“今夜带云间来认亲,是因为此事若一直悬而未决,他肯定要夜不能寐了,这一点,是我失礼。”
穆冰玉来看穆云间,穆云间挤出一个微笑。
“烦请二位忘记方才之事,此刻才是我正式拜见岳父岳母,明日会请母后备宴,特别款待。”
他这样正经,显得穆云间一家都不太正经。
顾珣终于从到底是我失礼还是他失礼这个烧脑的问题中缓过来,道:“我听说你们的婚礼准备在太子府随便凑活一下,甚至,你父皇也不会出面?”
果然是天外人,提到父皇都没有敬意。
萧钦时忽然露出了笑意,道:“听岳父的意思,是想大办?”
顾珣一抬下巴:“我嘉兰岛的少主——”
脚忽然重重被踢了一下。
这是一个圆桌,四个人的距离都差不多,很难分辨到底是谁踢得。
此刻,他的儿胥一脸期待,妻子一脸凝重,只有刚认的儿子,正略显不满地瞪着他。
顾珣犹豫,穆冰玉轻笑道:“小两口这么做,肯定有他们这么做的道理。”
穆云间松口气,萧钦时神色不快,道:“我父皇无法来参加婚礼,是因为他……”
他猛地往穆云间的身侧歪了一些,腰间软肉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神色微微扭曲。
父母疑惑。
穆云间道:“是因为他远在西京,事务繁忙,我想你们应该也都听说了,虞皇后需要借北境之地培养太子,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暂住,日后应该还会回西京的。”
“你不要骗我们。”顾珣道:“我们上岸也有三个月了,多多少少也了解一点情况,你若是有什么委屈,一定要直说,爸妈在,不会让你自己扛着。”
穆云间睫毛动了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笑道:“他父皇确实不愿意我们在一起,但母后很喜欢我,如今她离开西京,并非是天下说的那样,有一部分是我的原因。”
萧钦时看了他一眼。
穆冰玉却忽然笑开,道:“这虞皇后倒是个清醒人,和三妻四妾的臭男人混在一起,日日守在后宫有什么意思,来北境一展宏图才叫不枉此生!”
萧钦时眨了眨眼,想起当年穆云间醉酒时候说过母后和他妈妈很像……原来是这样。
他思索,顾珣又道:“那婚事……”
萧钦时立马看向他,期待他能说出点什么名堂。
穆冰玉却打断了他:“孩子们的决定,你就不要管了。”
“我看我爸跟他倒是很像。”穆云间开口,埋怨道:“整日就想搞什么排场,他拗不过我,如今就盼着你能说句公道话呢。”
穆冰玉笑了一声,顾珣几次说话萧钦时都盯着,她自然也看出来了。
这传言中的小疯狗,仔细看来倒也没有那么不良。
顾珣看上去很不理解:“若不是有什么委屈,你怎么能愿意婚礼如此朴素?”
“人少,我自在。”穆云间道:“我以前一个人过得惯了,不太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何况,我过日子又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爸,妈,我没受什么委屈,如今见到了你们,我更是连对上天的一点不满都没了。”
一家人又絮叨了一段时间,直到金鸡报晓的时候,穆云间才强行扒下萧钦时那一身太子皮,拽着他往家里走。
与父母相认的尴尬,因为萧钦时这个新加入的家伙儿变得融洽,穆云间回去的时候,心情已经平和而快乐,就差把开心两字纹在脸上。
天蒙蒙亮,街上正凉快,勤劳的小贩已经开始支起摊位。
萧钦时却一直心事重重:“穆云间。”
“嗯?”
“你方才为何不跟他们说你以前的委屈。”萧钦时道:“你被迫隐瞒身份的时候,不得不去关州逃难的时候,还有……你不喜欢我,却被我纠缠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穆云间面对他,一边倒着走,一边理所当然地道:“因为我遇到了你呀。”
萧钦时一愣。
穆云间道:“因为遇到了你,所以过去的一切都不值一提,因为如今我含着蜜,所以过往的所有一切都成了蜜,萧钦时,你若一直爱我,我们所有的日子就都会溢着蜜。”
萧钦时眼睛发光,惊喜地快走两步,道:“我也是!穆云间,你之前对我那么不好,但是你只要对我好一点,那所有的不好都会变成好。”
穆云间笑出声,道:“就是这样。”
萧钦时看着他玉白的脸,也微微挺起了胸膛,几息之后,他又想起什么,道:“穆云间,你可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
“没有啊。”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嘴上说喜欢他,但连最亲密的事情都不肯跟他做。
萧钦时嗤笑了一声,道:“还好你父母出现的比较合事宜。”
“怎么说?”
“若再早一点,你定不会与我在一起,若再晚一些,便无法参加你我的婚礼了。”
穆云间更加开心了,有种被上天眷顾的感觉。
“你自己回去休息吧,我要去宫里一趟。”
“可以睡两个时辰再去。”穆云间挽住他的手臂,道:“别那么拼嘛。”
“你找到亲生父母的事情,要让母后有个心理准备。”
“好吧……”
中秋月圆之夜,虞昭从宫里离开,来到了明都最大的酒楼。
本来这顿饭是要安排在宫里,用最上等的礼仪招待,但到底还是遂了穆云间的意,因为他觉得这样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远比在无数侍从的伺候里用餐要更加舒适,也更加紧密。
出乎穆云间的意料,虞昭贵能担得起一国之母,如今在酒楼里用餐,竟然也能跟穆冰玉打成一片,两人推杯换盏,一干男人都下了桌,她们还在把酒言欢。
穆云间和萧钦时一起坐在靠窗的小板凳上,感慨着这两个女人的相似程度,肩头忽然一沉,萧钦时的脑袋压了上来。
他:“……喂,萧钦时,萧钦时?”
萧钦时被摇醒,重新直起身子,湿润的眼珠乌溜溜的望着他,少了点阴森的晦暗与渴望,显得迷蒙而干净。
痴迷不改,却有些天真。
“萧素素说你不能喝酒……”穆云间伸手在他眼前晃,萧钦时安静地望着他,神色乖巧而宁静。穆云间笑了一声,道:“还记得我是谁么?萧钦时?”
“穆云间。”
“那你是谁?”
“穆云间的宝贝。”
“噗……”一旁等候穆冰玉下桌的顾珣一口水喷了出来,和楚煦坐在一起没趣的玩牌的萧素素两人也一起扭脸。
神情震惊。
穆云间耳朵泛红,道:“他。他喝醉了,我先带他回去。”
顾珣:“……好像就敬我们,喝了三杯吧。”
“那酒太烈了。”穆云间解释:“他平时是滴酒不沾的,所以,所以才会这样。”
穆云间也喝了,喝的是果酒,只是有些上脸,以及想要啰嗦,还没到不能控制自己的地步。
他扶着萧钦时站起来,却发现根本不需要力气。
萧钦时自己就能站起来。
“没有喝醉。”他开口,伸手来抱穆云间,两颊晕红地望着他:“穆云间,你叫我宝贝,你忘了?”
“……”穆云间僵硬地道:“我们先回家。”
“私底下叫我宝贝,当着大家的面,就不敢承认了?”
穆云间只能拽着他往外走,萧钦时平静地道:“我就是穆云间的宝贝,我是妻唔……”
穆云间直接拿帕子塞在了他嘴巴里。
萧钦时被他拽下楼,强行推进了车内,一直到回了太子府,他才把人丢在床上,呵斥:“坐好。”
萧钦时含着帕子,在床上盘膝,“唔……”
穆云间只好把他嘴里的帕子扯下来,道:“刚才我爸妈都在,你胡说什么呢。”
“我没有胡说。”萧钦时道:“是你先叫我宝贝的。”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们俩那些事情,不要往外说。”穆云间恶狠狠地道:“你都忘了?!”
萧钦时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没有忘。”
“那还乱说。”
“是你问我的。”
“……”这家伙喝醉的时候,比往日还要耿直。
穆云间好气又好笑,拍了拍自己想要长篇大论的脸,道:“不跟你说了,洗个澡睡觉。”
昨天晚上认亲一夜没睡,今天又要为明天的婚礼做准备,也是一日都没睡,穆云间这会儿困的不轻。
搁在往常,他一旦沾酒,这会儿肯定忍不住要不断地说起废话来了。
萧钦时身体自带恒温,没出多少汗,穆云间只是简单拿毛巾给他擦了擦,许是因为醉酒,他的身体也很平静,一直很老实。
“真难得见你这么乖。”穆云间把他安置在床上,下人们已经提来了水桶,因为萧钦时已经喝醉,他需要把对方放在眼皮子底下,便将屏风挪开了一些,方便看顾他。
这还是他头一次在萧钦时面前不避嫌地解衣服。
萧钦时偏头来看,目光从他洁白的小腿一直上移,来到起伏的山丘。
穆云间把不慎掉在地上的发带捡起来,雪白的山丘因为动作而微微分开,露出淡粉色的缝隙。
萧钦时不知不觉地从床上坐直了。
穆云间毫无所觉地迈入水中,刚刚坐稳,就发觉眼前一片阴影,一抬眼,就见萧钦时跟傻子一样盯着他。
他愣了一下,道:“怎么了。”
萧钦时呆呆望着他,缓缓在浴桶便蹲了下来,下巴压在桶的边缘,眼珠盯着他的胸口。
“……”穆云间重重推了一下他的额头:“一边儿去。”
萧钦时微微闭了一下眼睛,等他手的力道消失,他的脑袋就像弹簧一样弹回来,继续盯着他看。
“……”穆云间下意识环胸。
萧钦时歪了歪头,伸手把他的双手拉开,继续盯。
穆云间涨红了脸,凶道:“放手。”
萧钦时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听话地松手,往后退了退,还是盯着那两处。
穆云间不再遮挡,他微微挺身,细瘦的腰肢拉出水下,腰窝露出。
萧钦时瞳孔微张,正待伸手去戳,一件衣服忽然落在头顶。
穆云间重新坐回水里,道:“拿着衣服,去那边玩。”
萧钦时的鼻子在里面皱了皱,嗅到了熟悉的味道,终于翻了个身,改趴为靠,倚在在浴桶上,背对着穆云间,去玩他的衣服。
穆云间快速洗完跨出来,换上新衣服,转脸就见他已经在地上躺了下去,方才丢给他的衣服皱巴巴的,还有被隐隐扯破的地方。
罪魁祸首正抱着那又破又皱的衣服,一动不动。
穆云间放下微湿的头发,缓缓蹲下来,轻轻戳了戳他,慢慢将衣服从他脸上拿开,便忍不住笑。
“睡着了?”穆云间扯了扯衣服,扯不动。
把衣服当成人了。
他又笑了一声,有些费劲地把对方扶起来,丢到床上,刚洗完澡,又出了一身薄汗。
再扯衣服,不光扯不动,对方还又往怀里搂了搂。
“你抱衣服干什么。”穆云间哄他:“抱我啊。”
萧钦时皱着脸,翻身面向里面,固执地抱着衣服不肯松手。
“……”
穆云间重重在他身上拍了一下。
第二天的府里尤其的热闹,下人们忙碌来去,假山,门头,包括院里的小桥上,都挂上了喜气洋洋的红绸。
萧钦时醒来的时候,穆云间已经不在身边,他摸了摸床上的温度,猛地一个激灵坐起来。
“醒了。”熟悉的嗓音传来,愣愣抬眼,便见一人红衣曳地,冰肌玉骨,正不满地望他:“还愣着干什么,你真想跟那衣服过一辈子啊。”
萧钦时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怀里皱巴巴的衣服,宿醉的大脑仍有些恍惚。
“这都要到吉时了。”穆云间提醒:“你若再不起来,这婚就不用结了。”
萧钦时终于回神,立刻跳下了床。
“桌上有醒酒汤,喝点。”
萧钦时端起茶壶,一饮而尽。
跨过穆云间身边,忽然又退回来望着他。
穆云间微微抬高下巴,故意道:“怎么样,是不是比你抱的那破衣服好看。”
“……”萧钦时深深望着他,道:“你怎么连衣服的醋都吃。”
“我这是埋汰……”
萧钦时忽然将他抱在怀里,止不住地,他笑出了声。
穆云间把话吞下去,耳朵有些泛红。
结个婚而已,瞧给他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