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地上的家丁捂着心口半躺在地上, 朝周岸问道。他们先前未曾与周岸打过照面,因此并不知道眼前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凤鸣寨大当家。

  “去朝你家老爷知会一声,凤鸣寨来讨些银子去安顿峦县的流民。今日我马车装不下了, 明日午时之前你们把银子送到凤鸣山下,若是过时未给,我可就亲自带人来取了。”周岸说着扫视了地上的家丁们一眼, 又道:“记得提醒你家老爷,别太小气,不然我再来一趟只怕又要扰了你们府上的清净。”

  那些家丁一听到凤鸣寨顿时老实了不少, 好几个本来要爬起来的, 闻言都再次躺了下去,生怕周岸再朝他们动手。

  当初他们家公子就是被凤鸣寨给阉了,而他们的靠山黑虎寨面对周岸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自那以后他们就知道凤鸣寨不是好惹的了,哪怕心中有怨气,也不敢有丝毫表露。

  图家人也是懂自我安慰的,当初那件事过后没再怨怪凤鸣寨阉了图六, 转而开始庆幸图六尚留了一条性命……当然周岸并不知道这些事,他也不需要在乎。

  “走了。”周岸翻身上马,带着人绝尘而去。

  临离开县城之前, 他又想起了汪县丞的事情, 带人去对方家里“骚扰”了一番。

  回去的路上, 周岸终于让季浮沉坐在了后头。

  夜里风略有些凉,季浮沉怕冷, 便从背后搂着周岸取暖。周岸忽然发觉, 自己坐在前头也挺好,这样就能让小季主动抱着自己了。

  “冷吗?”周岸问他。

  “还行。”季浮沉胳膊抱得更紧了些, 随后他便觉手上一热,被周岸攥住了。

  后头的路,周岸就一直那么单手控着马缰,另一手握着季浮沉的手。季浮沉将脑袋埋在他背上,不由便想起了方才在图府门口时那一幕,周岸一人拎着把未出鞘的长刀,以刀做棍,在那十几个家丁之中辗转腾挪,或劈或砍,将那十数人收拾得服服帖帖,那场面堪称碾压。

  不得不承认,那时的周岸的确挺帅的。

  仔细想想,两人自从相识以来,周岸就很少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这样的一面。季浮沉记得,从前周岸当着他的面动刀时,都会先蒙住他的眼睛。

  想到这个,季浮沉便觉心中一热,唇角也不自知地染上了一点笑意。

  回到凤鸣寨以后,周岸便将后续的事情都交给侯东去处置了,自己带着季浮沉回了住处。

  “今天荣宝不在呀。”周岸一进门便将季浮沉抵在了门后,倾身吻了上去。季浮沉微微仰着头,任由他亲.吻着自己,两人唇.舌.交.缠,呼.吸交错,一时都有些忘.情。

  “知县大人的布庄和米店还没去……”季浮沉道。

  “非要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周岸惩罚似的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下,又道:“明天让赵路带人去。”

  季浮沉被他搂在怀里,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每一处变化。

  “你又……”

  “嗯,一亲你就会忍不住。”周岸将脑袋埋在他颈窝处,低声问道:“咱们今天圆房吧?”

  季浮沉闻言身体一僵,半晌没有做声。

  “我等这一天真的等了好久,不过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只要你高兴,我也可以一直忍着……”周岸说。

  季浮沉沉默许久,小声道:“好。”

  周岸一时没明白他这句“好”是回应的什么,又抱着人亲了亲便松开了手。

  “我说好。”季浮沉拉着他的手道。

  周岸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惊喜:“你答应了?”

  季浮沉有些不敢看他,别开视线道:“我想……先沐浴,你也要沐浴。”

  “好,今晚去了图家,正好洗个澡去去晦气!”周岸说罢便一溜小跑去烧了热水。

  他们这小院里灶台小,烧不了太大的锅,所以周岸只能先烧了水让季浮沉沐浴,待季浮沉沐浴完之后,才轮得到他。

  不过想到今晚就能圆房,别说是让他沐个浴,就是让他扒一层皮他也绝无二话。

  周岸收拾好一切回到屋里的时候,季浮沉早已躺下了。他立在榻边看着盖了薄被只露出了一颗脑袋的人,便觉满心欢喜,一颗心跳得极快。

  “我上来了。”周岸伸手去掀被子,掀到一半才发觉季浮沉身上没穿衣服。他心中一跳,忙又将被子放了下来,紧张地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被子里的季浮沉一张脸涨得通红,显然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明明已经有过那么多亲昵的举动了,但到了这一刻,还是会忍不住害羞。

  “你先把烛火熄了。”季浮沉道。

  “噢!”周岸闻言忙去将屋子里的烛火都熄了,回来的时候因为过于紧张,他还踢到了桌角。

  “你没事吧?”季浮沉问。

  “没事没事。”周岸抹黑到了榻边,忽然觉得有些遗憾,熄了烛火他就看不到小季的模样了。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亮着烛火,小季肯定不好意思。反正来日方长,他想看可以等以后慢慢看,也不急于这一时。

  周岸小心翼翼爬上榻,轻轻掀开被子,凑上前抱住了季浮沉。

  他原本还有些茫然,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当他将人搂在怀里时,便像是无师自通一般……

  然而这样的亲昵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季浮沉的质问声打破了。

  “嘶……你没准备东西吗?”

  “什么东西?”

  “就是,要用的东西啊。”

  “什么要用的东西啊?”

  黑暗中,季浮沉沉默了许久,像是在极力压抑某种情绪。

  “你是不是不会啊?”

  “啊?我看话本上写得就是这……”

  “周岸!”季浮沉的声音带着些恼意,“你不会怎么不早说?”

  “我……”周岸支支吾吾想去哄人,季浮沉却裹着被子翻了个身不理他了。

  “小季……”

  “我困了。”

  周岸:……

  怎会如此?为什么事情的发展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周岸还想哄人,但他能感觉到季浮沉已经不高兴了,便也不敢再多嘴,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在旁边睡了。

  次日一早,周岸早早就醒了。

  他去打好了水,又取来了早饭,一直守着榻边。

  待季浮沉醒了之后,他便殷勤地将对方的衣服递上前,还十分自觉地扭过了头。

  “一会儿我去接荣宝回来一起吃早饭。”周岸非常聪明地没有提昨晚的事情。

  季浮沉没有吱声,穿好衣服起身,周岸见状忙递上了布巾让他擦脸。

  “早饭你自己吃吧,我去找荣宝一起吃。”季浮沉说。

  “还在生气啊?”周岸小心翼翼问道。

  季浮沉想到昨晚的事情,又忍不住有些气恼。

  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决定和周岸圆房,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期待,结果周岸竟然什么都没准备,就打算那么用蛮力,幸好及时打住了,不然他非得疼死不可。

  “是你天天嚷嚷着要圆房,结果你……”季浮沉有些委屈,想抱怨几句,但看到周岸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只能又忍住了。

  理智上他觉得这事儿也不能怪周岸,对方毕竟没有成过婚,也没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不懂也是人之常情。可理智和情感完全是两码事,尤其他和周岸成婚以后,总是会下意识依赖和信任对方,对周岸的期待和要求自然会超越所谓的“人之常情”。

  换句话说,若他对周岸还是从前的感情,今日之事多半不会放在心上。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早已将周岸当成了自己的夫君,免不了脾气便大了些。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今日的情绪与其说是生气,实则更像是在撒娇。

  “怪我怪我。”周岸忙道:“我肯定好好学,争取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你快吃吧,饭凉了。”季浮沉放下布巾要走,到了门口又想起了什么,朝周岸道:“我要下山,你别忘了喂鸡。”

  叮嘱完之后,他才气呼呼地走了。

  周岸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心道,小季生气时怎么也这么讨人喜欢呢?

  季浮沉去小暑那里接到荣宝后一起吃了早饭,而后便一同下了山。

  如今情势紧张,学堂里的大半的课程改成了习武,所以季浮沉不用每日都去学堂,今日他是打算去工地上看看。

  “公子,你今日怎么没和大当家一起吃早饭?”下山的路上,小暑朝他问道。

  “他自己吃的。”季浮沉这会儿气倒是消了大半,忍不住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朝周岸发脾气。

  可他昨晚是真的很疼,不然也不会那么委屈。

  这往后可怎么办呢?周岸要是没地方学,他总不能手把手教着对方怎么欺负自己吧?要不干脆不圆房算了,反正他也怕疼。但一想到周岸,他又有些犹豫了,昨晚有那么一刻,他是真的很期待能和周岸更亲近一些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哪怕知道自己可能会疼,可能会不舒服,可他还是愿意和周岸更近一步。不是为了让周岸高兴,也不是为了尽什么夫夫之间的本分,就是单纯的期待那一刻。

  季浮沉忽然顿住脚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是不是爱上周岸了啊?

  他心口猛地一跳,一时之间只觉十分茫然,但茫然过后却又觉得一颗心满满当当的。

  另一边。

  周岸并不知道自己拥有了什么,正暗自发愁。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谁能想到,圆房这事儿竟然还有学问呢?

  早知如此,他成婚之前就该先去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