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俩人都“死”了, 赵路一脸揶揄地凑了过来。

  “你俩‘死’得也挺痛快啊,不过带走了俩,值了。”

  “一边去。”周岸不太想理他。

  季浮沉小声问他:“你们都‘死’了?还是被绑了?”

  “段青没留活口, 怕我们通风报信,全杀了。”赵路骂骂咧咧地道:“这个段青没想到这么阴,进了山门也不上来, 带着所有人躲在了山道两边。我本来想带人冲下去,结果刚出了门没多远就让他们一锅端了。”

  “都说了让你们守门,动动脑子也知道肯定有诈, 还往外跑?”周岸道。

  “大当家你还说我呢, 你不也沉不住气跑出来了吗?”赵路不服,既然大家都‘死’了,谁也别看不起谁。

  季浮沉一笑,低声道:“大当家凭一己之力杀了他们两个重点人物,这算死得其所。”

  “行啊小季,这么快就向着大当家说话了,我真是看错你了。”赵路酸溜溜地道。

  “何止是向着大当家啊, 你没看四当家刚才人都‘死’了,诈尸都要替大当家挡一刀。”旁边的人这会儿都闲着无聊,开口玩笑道:“可惜大当家不是个姑娘, 不然就冲着这份情谊也得以身相许。”

  “不是姑娘咋了, 只要小季不嫌弃, 大当家照样可以以身相许,对吧大当家?”赵路道。

  他这玩笑旁人听了只当玩笑, 就连季浮沉都没在意, 甚至跟着他们一起哈哈大笑,唯独周岸一脸不自在, 悄悄放开了攥着季浮沉手腕的那只手。

  直到段青示意他们这帮“死人”安静一点,众人才住了口。

  这天晚上的演练,毫无悬念,入侵者赢了。

  赵路和周岸相继“死”后,剩下的弟兄们群龙无首,很快被段青带人收了。

  次日,周岸召集所有管事,在聚义堂搞了一次复盘大会。

  “这一次的问题还是比较突出的。寨子里的地势易守难攻,来了敌人后,守住山门方是良策,但无论是守山门的三当家,还是大当家,都错误地选择了主动出击。”

  赵路和周岸都沉默不语,显然无力反驳。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把问题暴露出来,咱们才好纠正嘛。”季浮沉道:“这次以后,咱们可以系统地制定出一个紧急预案,等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就知道该怎么弄了。”

  “嗯。”赵路说,“还有就是上山的山道也要布设一些陷阱,万一将来贼人也想埋伏,就能让他们吃点教训了。”

  “还有就是……昨晚大当家本可以安然脱身的,若他不‘死’那你们尚有一线希望能赢。但因为四当家的‘死’让他分了神,我才有了可乘之机。”

  “此事确实是我大意。”周岸抬眸看向他,“但我不会为了赢舍弃他。”

  一旁的季浮沉闻言一怔,下意识转头看了周岸一眼,心道大当家还没出戏呢?

  “我这话并非是让大当家舍弃谁,而是在提醒四当家……”段青转头看向季浮沉,“等第二阶段的演练结束后,我建议四当家参加晨训,提升一下自己的保命能力。”

  “好。”

  季浮沉一脸尴尬地点了点头。

  “昨晚他是为了做诱饵才让你‘杀’了,严格说起来死了两个重点入侵者,他至少有一半功劳。”周岸道。

  季浮沉一脸感动,没想到周岸竟会替自己说话。

  然而对方很快又补充道:“但我赞同段二当家的提议,四当家往后确实该好好练一练,不止是他,寨子里所有不习武的人,最好都练一练。过了年后成婚的人,家属除了特殊情况,都要练。”

  “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法,此事就这么定了。”段青附和道。

  季浮沉:……

  以后他再也没有赖床的机会了!

  第二阶段的演练是内乱。

  段青在寨子里安排了两个内鬼,没有人知道内鬼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演练开始后,寨子里的人将两个内鬼捉住或弄“死”算赢,若是周岸被内鬼杀了算输,整个演练过程中,周岸和内鬼都不能躲藏不出,否则视为违规。

  “大当家,你得当心小季啊。”演练开始的第一天,赵路朝周岸道:“内鬼的目标是制造混乱杀了你,万一他是内鬼的话,咱们可太容易输了。”

  周岸瞥了他一眼,“我看你最像。”

  “你这……好心当成驴肝肺,如果他真是,那可有你后悔的。”赵路道。

  周岸表面上不以为然,心中却也不是毫无计较。他觉得段青这人就喜欢耍阴招,把季浮沉设置成内鬼也不是全无可能。

  “今天晚上我来守夜吧。”周岸朝季浮沉道。

  “根据我对段青的了解,头一天晚上很可能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不然他不会把时间限定成三日这么久。”季浮沉道:“所以我们应该先睡觉,免得后头两日熬死了。”

  季浮沉刚准备躺下,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怀疑我?”

  “我应该怀疑你吗?”周岸问。

  “应该啊,其实最好的办法是你把我和荣宝先‘杀’了,这样我们俩就能好好休息了,你也可以安心睡觉了。”季浮沉道:“反正我们死不死的,也不影响输赢。”

  周岸拧了拧眉,对季浮沉张嘴闭嘴死啊死的很是不满。

  尤其是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后,他对于“死”这件事情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上半夜我守,下半夜你守。”周岸道。

  “好吧。”季浮沉没再说什么,带着荣宝先睡了。

  到了下半夜,周岸将季浮沉叫醒,让他替自己守夜。季浮沉迷迷糊糊答应了,没多会儿便歪在床边睡着了。

  天亮之后,周岸看着身边睡得正香的人,有些哭笑不得。亏他还认真地提防了后半夜,生怕季浮沉真是段青安排的内鬼,没想到少年睡得比荣宝还熟。

  早饭时,寨子里一切安然无恙,倒是不少人哈欠连连,估计都没睡好。

  “我就说嘛,内鬼肯定得熬个一宿再说。”季浮沉道。

  “今天白天应该也不会有事了,他们肯定会等到晚上动手。”

  这回众人心中都挺有默契,白天不少人都补了个觉。

  本以为内鬼会等到夜深后再动手,没想到黄昏时就有人来通报,说出事了。

  “方才三当家去找薛管事议事,进门后才知道人已经‘死’了。他着人挨个屋子里看了一遍,发现已经‘死’了六七个了,内鬼肯定是趁着大伙儿睡觉的时候下的手。”来传话的人道。

  “你去传话让大伙儿切勿分开,我稍后就过去。”周岸道。

  “是。”传话那人说罢便走了。

  季浮沉看着他的背影,开口道:“赵路找薛承举议事?他有什么事可议的?”

  周岸一挑眉,“你怀疑赵路是内鬼?”

  “今天早晨在饭厅吃饭的时候,我见他精神奕奕,想来昨晚睡得不错。若他不是内鬼,多少会戒备一二,怎么能睡得那么踏实?”

  “我去看一眼。”周岸道。

  “我就不跟着你了,免得遇到麻烦又托你后腿。”

  周岸想了想,“此番演练我们要当成是真的一般对待,若寨子里真有内鬼,我不可能把你留在这里,所以你得跟着我。”

  “那好吧。”季浮沉闻言抱起了荣宝,跟着周岸一起出了门。

  管事们住着的地方在后头,和周岸的住处有一段距离,两人走到半路周岸便把荣宝接到了自己怀里抱着。

  两人一路去了管事们住的地方,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大当家。”赵路上前道:“‘死’了七个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动的手。”

  “带我进去看看吧。”周岸说。

  赵路闻言忙带着周岸朝发现薛承举“尸体”的房间走去,季浮沉紧跟在两人后头。待进屋之后,周岸示意季浮沉带上了门,而后伸手在赵路脖子上一勒,低声道:“你‘死’了。”

  “不是,你怎么发现我的?”赵路一脸崩溃。

  “你说的是他而不是他们,你若不是内鬼,怎么知道动手的不是两个人?”周岸将赵路放倒在地,“‘死’人别说话,保持安静。”

  就在这时,周岸便觉后腰上一重,像是被人轻轻锤了一下。他转头看向季浮沉,眼底满是茫然,却闻季浮沉道:“大当家,实在对不住……”

  “你……”

  “你也不能说话了。”

  季浮沉小心翼翼从他手里抱过荣宝,而后冲着地上的赵路眨了下眼睛。

  周岸:……

  这个结果是他没想到的。

  合着这俩人一开始就是一伙儿的,赵路先是挑拨他和季浮沉的关系,让他产生怀疑。当晚他用轮流守夜的方式测试季浮沉,打消了心底的怀疑。

  在确认赵路是内鬼之后,他对季浮沉彻底放松了警惕,毕竟是季浮沉最早提出了对赵路的怀疑。没想到这竟是俩人设的套……

  第二阶段的演练,寨子里的人输得更为惨烈。

  谁也不会想到,段青安排的内鬼是寨子里的三当家和四当家。

  “凡事都不能太想当然,出了这种事情,你们三个当家人还往一个屋子里凑,就不怕里头的尸体上有诈?”段青道。

  周岸沉着脸一言不发,他带着赵路进屋是因为已经决定了要灭口,不想惊扰了另一个内鬼。而他带着季浮沉进去,则是怕对方出什么意外,他哪里能想到季浮沉会是另一个内鬼?

  至此周岸也算是看出来了,段青安排的第二场演练,纯粹就是为了给他上课。

  当夜回到住处后,周岸依旧沉着脸不说话。

  他至今都还沉浸在被季浮沉“捅了一刀”的情绪中,只觉心里闷闷的。

  虽然知道这只是演练,但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发闷,就像那天晚上看到季浮沉被“杀”的时候一样。

  “大当家,你不会为今晚的事情记恨我吧?”季浮沉问他。

  周岸转头看向他,没有说话。

  季浮沉被看得有些发毛,开口道:“要不你也捅我一刀?”

  他说罢拿着周岸的手,对准自己的心口的位置想要做一个“捅刀子”的动作,却被周岸一把攥住了手腕。

  “你先睡吧,我出去透透气。”周岸说罢起身出去了。

  季浮沉哄着荣宝先睡下,而后披上披风跟了出去,见周岸正立在廊下。

  “大当家,这都是演练又不是真的,如果换成现实中,我就算真成了内鬼也不可能朝你捅刀子啊。”季浮沉道。

  “为什么?”周岸问他。

  “因为……你待我这么好,我怎么会对你下手?”

  周岸闻言一笑,伸手帮他紧了紧披风。

  “我其实也不是为了这个……”

  “你大概是入戏太深了吧?会顺着剧情发散,会想到万一这些成了真的怎么办,所以情绪就被影响了。“季浮沉在他手臂上轻轻握了握,安慰道:“但是往好处想,这两次演练咱们的收获还是很大的,找出了很多从前没想过的问题。”

  周岸垂眸看向他那只手,而后慢慢抬手覆在了他手背上。

  “嗯,所以从明早开始,你就起来晨训吧,我会亲自带着你。”周岸道:“你变得厉害一些,往后我就不用这么担心你了。”

  季浮沉:……

  为什么最后受伤的人总是他?

  次日一早,季浮沉还做着梦呢,就被周岸从床上提溜了起来。

  “荣宝还没醒呢。”季浮沉道。

  “他睡他的,你醒你的。”周岸怕他再缩回去,直接将人从床上拎起来放到了外间,然后拿过衣服塞到了他手里。

  季浮沉被冻得睡意全无,忙将衣服套在了身上。

  “昨天怕伤你自尊我没说,你捅我的那一刀,力度小的惊人,真给你一把刀我都怀疑你戳不透我的衣服。”周岸说。

  “大当家,你怎么人身攻击呢?”

  “放心,我亲自教你,不出半月保你再捅人时不会失手。”

  季浮沉简单洗漱了一番,连早饭都没吃,就被周岸拽到了演武场。然后他被迫跟在周岸后边,绕着演武场跑了好几圈。

  “我都出汗了,可以了吧?”季浮沉气喘吁吁地问他。

  “可以了,身上暖和了就可以正式开始了。”周岸说:“练半个时辰正好到吃早饭的时辰。”

  季浮沉听了他这话就觉得双脚发飘,他心想自己有庇护卡,何苦来受这个罪?但周岸因为演练的事情受了刺激,看起来铁了心要练练他,季浮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被迫跟着周岸发愤图强。

  “今天先教你基本的防身,假如遇到有人要抓你……”周岸道。

  “这题我会。”季浮沉抢答道:“踢.裆。”

  周岸:……

  他下意识挡了一下某个部位,心道幸亏没直接上手,不然今天要折在季浮沉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