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承举得了周岸的吩咐, 说让他去饭厅打两份饭回来,送到季浮沉的住处。

  他听了这话倒是没多想,大当家与季公子走得近, 这是寨子里人尽皆知的事情。季公子长得漂亮,又懂得做饭,还会种菜养鸡, 这次寨子里的危机也多亏了对方才得以安然化解。

  别说是大当家了,任谁都很难不喜欢季浮沉。

  因此,薛承举今日去饭厅打饭时, 特意多给季浮沉拿了两个鸡蛋。

  他拎着食盒送到季浮沉的住处, 刚到门口就撞上了匆匆出来的周岸。

  周岸也不知是怎么了,满脸通红,尤其是那双耳朵红得跟要滴血似的。

  “大当家,您让我打的饭……”

  薛承举正欲和他打招呼,却见周岸理都没理会他,径直走了。

  薛承举:……

  大当家这是怎么了?

  他犹豫了一下,上前敲了敲门。

  周岸走得匆忙, 门并没关,他得了季浮沉的允许便进去了。

  “季公子,大当家说让我把你们的饭送过来, 怎么他走了?”薛承举问:“不会是前头出了什么紧要的事情吧?”

  “我没听说出什么事情啊。”

  季浮沉也一脸纳闷, 方才周岸走之前的确挺奇怪的。

  先前他说要抹药, 周岸不仅毫不避讳,甚至还说要帮他。但是后来也不知怎么的, 对方突然一脸别扭, 匆匆说了句告辞就跑没了影。

  季浮沉几乎要怀疑周岸是不是尿急?

  “那我先把公子的饭菜留下,再把大当家那份给他送过去吧。”薛承举将食盒里的饭菜取出来一半, 抬眼时无意间留意到了季浮沉抓着裤带的手。周岸刚走薛承举就来了,季浮沉那可怜的裤带还没来及系上呢。

  薛承举表情一僵,顷刻间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抓着裤带的季公子,满脸通红的大当家……

  这……

  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大当家他……

  难道季公子……

  难道他们俩……

  薛承举这辈子的想象力都没此刻这般丰富过。

  最后,他一句话也没再多说,快速收拾好食盒退了出去。

  季浮沉:……

  今日他们一个两个都好奇怪啊!

  用过饭后,季浮沉简单冲了个澡,给腿上的伤口抹了药。

  不多时,小暑抱着小荣宝回来了。

  小家伙看到季浮沉后眼睛一亮,伸手就让他抱。

  “吃饱了?”季浮沉问。

  小荣宝点了点头,将脑袋埋在了季浮沉怀里。

  “吃了一碗鸡蛋羹,胃口看着不错,也听话。”小暑道:“就是……一直不说话,也不吱声,旁人逗他也不理会,不知道是怎么了。”

  “贵人懒语嘛,而且他还小。”季浮沉笑道。

  “嗯。”小暑还想再问问这小孩的来历,却看出季浮沉不想当着荣宝的面说,便没再问。

  这时两只小狗崽又忍不住凑了过来,荣宝听到动静忙将脑袋抬了起来。

  季浮沉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问道:“荣宝,要不要下来和小黄、小馄饨玩一会儿?”

  他话音一落,荣宝便放开了搂着他脖颈的手臂,乖乖下来了。

  两只小狗崽对新来的人类幼崽很感兴趣,纷纷凑了过来。

  荣宝好奇地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伸出小手在两只小狗崽的脑袋上分别摸了摸。

  季浮沉先前还担心荣宝来了寨子里会无聊,而今看着他玩儿得高兴,总算稍稍放心了些。

  随后,他弄了些热水哄着荣宝洗了个澡。小家伙特别听话,坐在木桶里乖得不像话,水弄到了眼睛里不舒服了,也只是闭着眼睛,不哭不闹。

  “寨子里从前没有你这么小的孩子,所以没有换洗衣服。今天你先将就一下光着屁.股行不行?”季浮沉帮他擦干净身体后与他打商量道。

  荣宝皱着小眉头思索了片刻,看上去很是纠结。季浮沉见状便找了件薄的里衣将他包起来,又在他腰间系了一根带子,将一件里衣改成了临时的长衫。

  “过两日一切安定下来,我就下山给你买新衣服。”季浮沉在他鼻尖轻轻一点,哄道:“现在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乖。”

  荣宝闻言凑到他怀里,乖乖闭上了眼睛。

  季浮沉将小家伙搂在怀里,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乖的小孩子,乖得让人忍不住心疼。

  一大一小两人依偎在一起,没多会就各自睡着了。

  季浮沉昨日奔波了一日一夜,这一觉一直睡到午后才醒。他醒来的时候发觉荣宝正坐在门口晒太阳,脚边趴着两只小狗,小暑则拿着针线在缝东西。

  “你在弄什么?”季浮沉起来后朝小暑问。

  “我找了件穿不着的衣服改了改,试试给他缝件衣服。”小暑说。

  季浮沉凑近了一看,发觉小暑的针线活竟然还不错。

  “你还会这个?”

  “嘿嘿,就是平时缝得少,生疏了。”

  “我看很好。”季浮沉道:“我记得衣柜里有不少新布料,是当初成婚时弄的,你看看有舒服的料子,挑了拿来用就是,留着也没别的用处。”

  “好嘞。”小暑闻言便放下针线去翻柜子去了。

  看得出他是真喜欢做针线,不仅不觉得繁琐,还挺乐在其中。

  “荣宝,你陪着小暑叔叔还有两只小狗,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季浮沉蹲下身朝荣宝道。

  荣宝听懂了这话,垂着脑袋思索了片刻,勉强点了点头。

  季浮沉叮嘱了小暑几句,而后去找了一趟周岸。

  周岸也刚睡了个午觉,醒来后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裤子。

  听到季浮沉的声音后,他一溜烟跑到屏风后,慌忙取了件外袍穿上了。

  从前他素来不拘这些小节,晨训时光着膀子是常事,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

  “大当家。”季浮沉朝他一揖。

  “你……怎么来了?”周岸佯装无事,目光忍不住在季浮沉腿上瞥了一眼,不过他很快转开了视线,表情带着点不自知的别扭。

  “大当家,我是想和您商量一下荣宝的事情。虽说他家里遭了难早已没有亲人了,但咱们就这样把他带回来,是不是于法不合?要不要朝官府或者什么人报备一下?”季浮沉从前生活的那个时代,对领养小孩这种事情是非常严格的,所以他想把事情做得周全一些,免得出现纰漏将来影响荣宝。

  “大活人被卖了都没人理会,更别说是他这么小的孩子了。若是换了太平盛世也就罢了,如今这世道没人会管的。”周岸道:“你若是不放心,改日我带你去找汪县丞,让他帮着出个文书。”

  “好,多谢大当家。”季浮沉忙朝他道谢。

  “你不必同我客气,我把荣宝带来并非单单是为了你,而是有别的打算。”周岸想了想,又道:“只是眼下顾不上,回头诸事安定我再与你细说。”

  季浮沉点了点头:“下次下山,我想顺便带他去换个大夫看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记得再给他置办一些吃的穿的,小崽子够可怜了,咱们尽量别委屈了他。”

  季浮沉听周岸这么说,便放下心来,没再逗留。

  他从周岸住处出来后,在门口撞到了薛承举,对方见了他一怔,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很是复杂。

  季浮沉并未留意,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他腿上的伤虽然抹了药,但还挺疼的,走起路来姿势略有些不自然。

  薛承举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表情更复杂了。

  他想,大当家也真是不体贴,这么远的路,就不能自己跑一趟吗?

  非得让人家季公子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