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绑绳子的人若是从山下上来的, 便意味着是外头的人。

  那一瞬间,季浮沉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许多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

  “大当家的意思是……有人偷偷从后山上来过?”

  “看样子应该是,只是不知道那绳子是从前留下的, 还是新近绑上去的。等我过去看一眼,若绳子是新绑上去的,应该很容易判断出来。”

  周岸说着便想溜着峭壁的边儿过去。

  “大当家……”季浮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不要冒险,明日找根绳子拽着再过去。”

  周岸既然打算过去,定然有把握不会掉下去, 他不是个不自量力的人。

  但他垂眸看了一眼季浮沉抓住自己的那两只手, 还是妥协了。

  “那就明日再看。”周岸道:“此事你可有告诉过旁人?”

  “没有,只有我和小暑知道。发现那绳子之后,我就去找了三当家。”

  周岸一拧眉,“你原本是想去告诉赵路的?”

  “呃……”季浮沉无意间说漏了嘴,有些尴尬。

  周岸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今日本就是在赵路的房门口见到了季浮沉。若对方是去找自己的,没道理出现在别人门口。

  “事情暂时不要声张, 免得打草惊蛇。”

  “大当家是担心寨子里有他们的内应?”

  周岸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开口道:“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这绳子是新绑上去的倒还好说, 若是旧的……”

  若是旧的事情就复杂了, 可能性也会变得更多。

  但不论如何都要等到明日周岸检查过绳子之后再做判断。

  当晚, 季浮沉没怎么睡好。

  次日一早,他就去了后山, 想看看周岸检查的结果。

  他过去的时候, 周岸正悬在峭壁边上沿着狭窄且凹凸不平的边缘攀爬。他仔细一看,才发觉周岸身上根本就没有绑任何的绳索。

  “他怎么不找根绳子绑着?”季浮沉问赵路:“这样万一失足, 他会摔死的。”

  赵路看上去也有点紧张,但还是不忘安慰他道:“放心,大当家不会失足。”

  季浮沉:……

  好在他所言非虚。

  不多时周岸就稳稳当当地回来了。

  “如何?”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根据那绳子和绳结周围的树皮判断,我估计应该绑上去没多久。”

  那绳子是新的,说明绑绳子的人极有可能尚未混入寨子里,这相对而言还算是个好消息。

  “绑绳子的人目的是什么呢?”赵路问。

  “目的是进入寨子里,至于做什么,就不好说了。”

  可能是为了偷东西,也可能是为了杀人,总之不会是为了什么好事,否则大可以大大方方地走正门。

  “对方绑了绳子后,为何这几日一直没有动静?”季浮沉问。

  “会不会是打草惊蛇了?咱们这几日一直在后山折腾,又是搭窝棚又是种菜,说不定对方害怕了就放弃了。”

  周岸说:“他们能在后山找到这么个地方,说明花了不少心思,不达到目的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如果我没猜错,过不了多久他们应该就会动手了。”

  更何况后山这地方本就隐蔽,哪怕附近建了鸡棚开了菜地,但距离那绑绳子的地方依旧有一段距离,一般人根本想不到去那地方看。季浮沉若不是因为跟着系统找水源,也不可能发现那条绳子。

  所以周岸觉得对方不会因为鸡棚和菜地的事情放弃,顶多是耽搁一阵子避避风头罢了。

  “大当家方才说他们会动手?是说他们不止一个人吗?”季浮沉问。

  “绑绳子的人自己能上来,没必要弄根绳子,所以这绳子应该是给其他同伙用的。”周岸道。

  季浮沉闻言下意识和赵路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拧紧了眉头。

  “幸亏小季发现及时,否则若是真给他们都摸上来,到时候半夜一把火把寨子烧了,咱们就惨了。”赵路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眼下咱们怎么办?把他的绳子剪了?”

  “不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如果不把他们找出来,往后咱们得处处提防。”周岸说。

  季浮沉点了点头,显然也很赞同周岸的观点。

  “从寨子里挑几个最信得过的弟兄,让他们轮流在暗中值守,不可声张。另外你亲自带人去,摸清此处在山下的位置,夜里安排人在附近盯紧。白天目标太大,换个地势高容易隐蔽的地方继续盯,一直到抓到人为止。”

  “是。”赵路忙应声。

  如此一来,给菜园子引水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了。

  这日之后,赵路就挑了几个自己的死忠亲信,依着周岸的吩咐让人轮流值守。

  可一晃数日过去了,也没等来动静。

  “大当家,会不会是因为你在寨子里,那些人忌惮你,所以不敢动手?”

  上回给殷齐清就是如此,瞅准了周岸下山的时机出的手。

  “正好我这个月尚未下山巡看,倒是可以走一趟给他们腾地。”周岸顿了一下,又道:“但是我一个人巡看有些无聊,得找个人陪着。”

  “寨子里总得留人吧?我是不能陪大当家的去了,要不你带着薛承举?”

  “薛承举那人跟个闷棍似的,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带着我我得憋死。”

  “那……你想带谁?”

  “找个有趣的人带着,解闷儿。”

  半个时辰后,季浮沉的住处。

  “啊?大当家要带着我去巡看?”季浮沉一脸为难:“可是……我连马都不会骑啊。”

  “不会骑马没关系,正好这回可以教你。”周岸道。

  “大当家为何要带着我?”季浮沉心道,这人不是不待见自己吗?

  “跟着我巡看是个难得的机会,多少人想去我都不愿带呢。”周岸道:“之所以带你,是因为这次的事情你立了功,奖励你跟着我一起。”

  “那地方我是和小暑一起发现的,也带他吗?”季浮沉问。

  “他?想去吗?”周岸看了小暑一眼,目光看上去有些凌厉。

  小暑福至心灵地道:“我不想去,我得留下来喂鸡。”

  “那就这么定了。”周岸道。

  不等季浮沉拒绝,他便为此事拍了板。

  当天午后,两人便一同下了山。

  周岸说要教他骑马,并不是糊弄他,竟真的在山下的联络站内帮他挑了一匹马。

  “我当初学骑马的时候很容易,坐在马上,脚踩住镫子,身体保持稳定,手拉紧缰绳,一夹马腹马就跑了。”周岸一边摸着马的脖子,一边朝季浮沉道:“你试试,记住我说的要点,抓紧。”

  季浮沉:……

  这法子听着也太敷衍了。

  但周岸既然都说了,他也不好不听,于是翻身上了马,打算试一试。

  可没想到他太紧张了,刚一上去坐好,便忍不住踢了马腹。

  那匹马反应倒是快,当即小跑了起来。

  “啊……救命!”

  季浮沉吓得够呛,一紧张将马腹夹得更紧了,于是那马越跑越快。

  周岸大概也没想到他一上来就这么猛,急忙翻身上了自己的马匆忙追了上去。

  “啊啊啊!”季浮沉吓得不住大叫,手里却牢牢抓着马缰不撒手。

  直到路口转弯时,马身剧烈一颠,将他直直从马上摔了下去。

  季浮沉吓得闭上了眼睛,然而预想中的重摔却没有到来。他只觉腰间一紧,被一只大手揽住就地一滚,而后便跌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里。

  少年惊魂未定,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就连双腿都吓得发软。

  他趴在周岸心口,男人的心跳声在他耳边一下一下地响着,就跟打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