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数学考试很快在白光部落内举行，连住在一起的云贝部落也没有漏掉。
云到底是岛神，在这次考试中取得了第一名。
当他得知苏当初没有考第一的时候很得意，得知是辰第一时又起了竞争心：“辰考了多少分？”
“卷子的难度不一样……”白义最后道，“辰比你高3分。”
辰露出了傲慢的表情。
云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满脸不甘。
白义宽慰道：“你现在怀孕了，状态不好。”
云现在肚子显怀还是挺大的，如果不是本人意愿强烈要求，白义都觉得云可以不参加考试。毕竟云平时的成绩白义清楚。
苏站在云的身边，握住了云的手以示安慰。
云轻哼了一声，盯着辰恶狠狠地道：“下次我肯定比你分数高！”
辰高贵冷艳地一笑：“做梦吧。”
白义用肘部捣了捣辰，让辰闭嘴。他看了眼云鼓鼓的肚子，有些担忧和好奇：“还有多久出生？”
苏沉稳地道：“估计还有三个月。”
白义感觉云的肚皮比他想象中要大很多，比差不多同期怀孕的海珠家也大不少，不由得疑惑：“难道是要生一个小岛出来？”
云没好气地道：“就是普通的兽人。我们是没有繁衍岛神后代的能力的，只有父亲能行。我捏造这具身体是完全参照云贝兽人，所以能够像云贝兽人一样生育。”
他顿了顿才道，“肚子太大是因为里面有两个崽。”
白义有些意外，看看苏的表情，在苏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上看到了惊讶，显然也是第一次知道。
“既然这样，就好好在家休息。”辰撇撇嘴，“万一摔了怎么办？”
白义又捣了他一下。
云微微抬起下巴：“别把我和一般人相提并论。”
在保护肚子里的幼崽这一点上，他完全不介意使用超出兽人的力量。
过去他不想输给苏除了觉得自己不可能比兽人弱之外，还有就是不想变成亚兽怀孕。肚子里多个幼崽，活动起来多不方便？就算真的输了，他也能让自己确保不会怀孕！
但实际和苏在一起之后，云和苏在一起，情动时看着苏平日里冷冰冰的眼神中充斥着只有他能看到的炽烈，又让云油然而生一种激动地战栗感，不由自主被苏带动着投入进去，昏头转向完全忘了这回事。
真的怀孕之后，云反而安定了下来。
尝试一下好像也不坏。
白义不知道云在想什么，只高兴地把苏拉到一边，回想妹妹结婚怀孕之后营养师的建议，把和这个时代契合的部分挑选了告诉苏。
苏听得很认真，要不是因为不识字，说不定还要找个地方记下来。
云则看了眼辰，压低了声音：“还没拿下？”
辰轻哼一声：“白义才成年，我拿下什么？”
云露出了现充的冷笑：“别跟我装，你不急？”
他顿了顿，又疑惑，“才成年是什么？”
辰大致说了说当时在黄叶岛碰到的情况，云才听了一半，表情就变得古怪，忍不住打断了辰：“所以，这你都没上？”
辰诧异地看着他。
“我看你就是不行。”云终于找到了优越感，高贵地抬起下巴，“既然那天义正式蜕变成年，就代表他发热其实就代表发情，你要是趁机出手，以义的性格肯定不会对你太排斥……”
辰皱起眉头，冷笑了一声：“难道你以为我只是为了和他交配？”
云撇了撇嘴：“就算不是，难道你没想过？我和苏确定关系当天就拿下他了。”
辰讽刺了一句：“你是被拿下了吧？”
云并不生气，看着辰的表情甚至有点怜悯和幸灾乐祸：“那你慢慢等义开窍吧，没准还能给义和亚兽结对的仪式上祝福。”
这一点辰倒是有充足的信心：“不会。”
自从他察觉到白义的来处之后，就大概猜到了白义不和这个世界的任何人产生亲密关系的原因。
白义想念过去的家，也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会回去，所以不肯在这个世界留下离别和不舍。
因此辰没有贸然对白义坦白。他知道一旦他坦白心意，白义就会基于这条准则疏远他，彻底断绝他们在一起的可能。
辰有充足的时间慢慢等待、慢慢攻陷，不会轻易打草惊蛇。
只是……
辰想起白义那天的发热，微微有些懊恼：原来那是发情吗？
冬天的生活比起之前还是单调了一些，白义把之前的课程结束之后，让基础班继续复习复读，给进阶班上课。他逐渐从兽人亚兽们苦着的脸中感受到了乐趣。
为了让大家都有乐趣，白义拿出上一次渡过台风时制作的动物棋——本土版象棋，教给学员们下课的时候玩一玩。
这一天他下课之后出门就看到珊瑚在等他，身后还跟着银和团。
白义对这个和自己算得上同种族的小兽人很有印象，笑道：“怎么，团惹祸了？”
他记得珊瑚好像是团的老师。
珊瑚的表情很奇怪，有些茫然又有些激动，隐约看去眼角还有泪痕。
白义发现之后表情严肃了一些。珊瑚虽然是个内向的亚兽，但并不脆弱，除了最初解开家人全都死亡的心结之后大哭一场之外，后来都没有因为任何困难而流泪。
珊瑚动了动嘴唇：“首领，团说、说……”
他哽咽了一下，说不出来，看向了银。
银替珊瑚道：“团说他见过跟珊瑚长得很像的小亚兽。”
银指了指耳朵——在珊瑚的耳后，长着海马的鳍。
白义明白了，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团：“你确定吗？”
团有些害怕现在严肃的氛围，搓着手小声道：“嗯。悠悠和珊瑚长着一样的鳍。”
听到“悠悠”这个名字，珊瑚的表情骤然变得激动了起来：“我的崽子就叫悠悠！”
白义连忙安抚了一下珊瑚，问团：“在哪看到的？”
团回答：“在四季部落。”
四季部落……白义记得黄叶那边的幼崽都是从四季岛送过去的：“悠悠没有一起被送到黄叶那里？”
他看珊瑚的年龄，估摸悠悠的年纪应该不会超过五岁。
团摇摇头：“没有。悠悠年龄太小了，再长两年才会到黄叶部落。”
白义一开始以为四季岛神把幼崽们都撵到黄叶岛是因为岛上的环境不适合幼崽，但是年龄更小的幼崽反而可以，这是为什么？
不过这不太重要。
白义斟酌了一下问：“珊瑚，你打算去四季岛找悠悠？”
珊瑚用力点点头：“就算是认错人了，我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首领，我想问问能不能让我买一艘木筏？”
白义没有立刻回答：“你先等等，我帮你”
岛神定期送出土地、载着上面的人去别的部落做交易的事情珊瑚是知道的。但他自觉自己的事情和部落的事情不能相提并论，所以没有奢望，只想买一艘木筏、雇佣几个擅长操纵木筏的兽人去四季岛。
但是首领居然要为了他去问岛神？这是多么不敬！
珊瑚瞬间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想拒绝，但是一想到岛神亲自发出去的土地的速度，话又咽了回去，只能愧疚感激地看着白义：“谢谢首领、谢谢首领……”
白义对他摆了摆手，正想用去祭坛的理由绕开，猛然想起来从辰第一次成长之后他就没有给辰重新布置祭坛了。
实在是太大不敬了！
白义一边检讨自己，一边回了竹居。
他敢肯定辰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问道：“你能送珊瑚过去吗？”
辰靠在窗口，嘴里叼着一根烤肠，竹签子一翘一翘：“为什么不直接过去呢？”
白义一愣：“你要去找四季？”
“我还真有点好奇四季在搞什么。”辰两口吃掉剩下的烤肠，从窗户上跳了下来，“你要是没什么意见，咱们就去四季那边看看。”
“我当然没意见。”白义问，“四季岛神什么性格？”
“我和四季打交道不多。”辰撇撇嘴，“你看云贝、黄叶，就知道这附近的海域都是一群人缘不太好的家伙。四季也一样，他不爱和其他岛神打交道，我就见过他一次，对他基本没什么了解。不过他虽然有些孤僻，不像黄叶一样完全拒绝和其他岛神交流，我们正常靠近就行。”
白义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珊瑚。”
珊瑚得知岛神居然打算整个岛都前往四季岛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就是岛神打算和四季部落交易，同意让他作为代表前往。这样他可以尽快完成部落的任务，然后挤出时间寻找悠悠。
白义给了珊瑚一杯奶茶——这是他用羊奶和茶叶、蔗糖一起尝试做出来的，味道还可以：“不用担心，部落一直都是你的靠山。”
珊瑚捧着温暖香甜的奶茶，感觉自己被热气熏到了眼睛，乳白色的奶茶表面荡起轻微的涟漪，宛如一个小小的笑脸。
“谢谢，谢谢。”
辰移动的时候岛上的兽人们很难察觉，只有白义能随时通过辰的提醒知道具体的距离。
大概一天之后，辰告诉白义，已经抵达了四季岛的附近。
白义关心地问：“我们能直接上岛吗？”
辰挑了挑眉：“当然。”
白义放下心，带上了珊瑚、团，想了想又带了宁和另外几个兽人，清点了一部分食物，向四季岛前去。
远远地看过去，四季岛的颜色非常鲜明——白、黄、绿、红四座山，显得相当特殊。
白义他们靠岸的地方是红色区域，一上岛立刻感受到了暖意。
宁不得不脱下了毛衣：“这个岛还挺暖和。”
白义扇了扇风：“都冬天了这边居然还这么热……先找找四季部落的人吧。”
他们留下在“船”旁边看守的兽人，随后在附近海滩找了起来。
很快，他们就在一棵树下找到了一个兽人。
那兽人趴在大石头上睡得正香，就算白义等人靠近了也毫无察觉。
宁上前把他推醒：“嘿，醒醒！”
那兽人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道：“还没到时间吧……啊？你们是谁？”
他下意识变成了兽形——是一条蛇。
宁作为鸟兽人，被惊得倏然后退，勉强道：“等一下，我们是白光部落的人，是带着友好和善意来和你们交易的。”
那条蛇兽人眼睛盯着他们端详了一会，才重新变回了人形：“吓我一跳。”
他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白光部落？好像没听说过诶。”
团从白义身后探出头，兴高采烈地喊：“鳞！”
蛇兽人疑惑地看了看团，迟疑了一会才认出来：“是团吗？你能回来了？”
团摇摇头：“还不行，不过我暂时住在白光部落。”
“不是住黄叶部落么……”鳞又歪了歪头，“算了，你们是要找首领吗？但是不巧现在首领在秋天山上采集，只能先去找副首领。”
白义礼貌地道：“都可以——我们这次来除了做交易，其实还想找一个人。所以最好能够去你们部落聚集的地方。”
“那就要去春天山了。”鳞想了想，“好吧，副首领可能已经回去了。”
过去的路上，白义向这位兽人打听了一下四季岛的四座山。
鳞倒是没什么心眼，很爽快地道：“春天山是我们住的地方，夏天山的猎物比较多，秋天山的树果比较多，冬天山是祭祀岛神的地方。”
白义从名字和上岛之后的温度里揣测：“四座山的气候不一样？”
“对。”鳞打了个哈欠，“我们现在在的就是夏天山，不过因为才转变过来，所以还没什么猎物……首领就让我们在这里巡逻。”
宁问：“你刚才不是在睡觉吗？”
鳞动作一顿，随后理直气壮地道：“我只是巡逻累了需要休息！”
团笑出了声。
白义大致了解了一下四季岛的情况，就问道：“你们现在岛上有没有叫悠悠的幼崽？是个海马亚兽。”
珊瑚的表情骤然紧张期待了起来。
鳞回忆了一下：“我不记得幼崽的名字……不过海马幼崽确实很少，部落里我就见过一个。”
珊瑚欣喜地问：“他在哪里？”
“在露露家里。”鳞看珊瑚表情很激动，“你认识悠悠？”
珊瑚嘴巴动了动：“可能、可能是我的孩子……”
鳞先是有些诧异，随后同情地看了眼珊瑚：“那我先带你去看看。”
白义和辰对视一眼，道谢道：“多谢。”
大概六七岁的小亚兽坐在横放倒的木头上，怀里抱着一个枝条编成的小篮子，正专心地数着里面的石头数量。
他的耳后有一对形状奇特的鳍。
忽然，小亚兽似乎有所察觉，抬起头来看向了前方。小亚兽的表情旋即有些怔忡，变得茫然而不确定。
随后，他被拥入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中。
这个怀抱让小亚兽的记忆变得清晰，稚嫩地喊了一声：“亚父。”
珊瑚泪流满面，紧紧抱着悠悠，声音哽咽，想要回答却挤不出任何声音。
白义在后面默默看着这一幕，内心有些感慨也有些触动，沉默着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他才向鳞和鳞旁边另一个亚兽道：“谢谢你们帮珊瑚找到了孩子。”
那个亚兽有些不舍地看了眼悠悠，勉强笑了一声：“没什么，悠悠能找到自己的亚父肯定是好事。”
白义知道这个亚兽就是收养了悠悠的露露，看得出他对悠悠有很深的感情，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转而道：“接下来的时间交给他们吧。宁，你留下等珊瑚，我们先去见一下四季部落的副首领。”
珊瑚现在喜悦而激动，宁交际能力强，刚好可以帮珊瑚和露露交流。
鳞点点头：“跟我来。”
四季部落的副首领就是首领的亚兽，在两臂上长有一些白色的羽毛。
他坐在帐篷里，听了白义他们的来意，面容惊讶：“你是说你们还有多余的食物？据我所知除了四季岛之外这附近的岛屿都已经进入冬天了。”
白义笑道：“我们之前种植了很多，所以可以拿来交易。”
副首领果然对种植很感兴趣：“种植是什么？”
白义耐心解释之后，副首领的表情先是变得喜悦和期待，旋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颓然下来：“听起来似乎很好，可惜我们部落种植不了。”
白义很意外：“为什么？”
副首领苦笑了一声：“白光岛应该是最近才来这片海域的吧？你不知道，我们岛比较特殊，岛上有四个区域，有不同季节的气候。”
白义点点头：“这样不是更适合种地么？”
“要一直是这样就好了。”副首领轻叹一声，“问题是我们岛上的几个区域会经常更换——比如我们现在所在的春天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炎热的夏天山，又会等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变成秋天山……这时间是没有规律的，全看岛神的心情。”
他看看白义，“按照你刚才的说法，不管种什么，总需要稳定的气温，春天、夏天、秋天倒是还好，要是持续有漫长的冬天，指望种地我们只会饿死。”
白义没想到四季岛居然这么奇特，忍不住问：“岛神为什么要这样频繁地更改？”
副首领摇摇头：“我们也不清楚。但对我们而言倒也不算是坏事……至少我们无论什么时候都有适合的春天山可以住，夏天山和秋天山如果稳定持续一段时间，我们的猎物也不会缺。”
白义眉头皱起，想了想又问：“那为什么要把幼崽都送到黄叶部落去？”
“也是一样的原因。有时候岛神对季节的变换会非常频繁，我记得最频繁的一次，一天里转了七个季节……我们成年的兽人和亚兽还好，幼崽在这样急剧的温度变化后很容易生病。”
在这个医疗水平极其落后的时代，生病和死亡的距离相当近。
“所以幼崽还能被抱在怀里的时候还好，稍微大一点就要送去黄叶部落，等成年了再回来。”副首领目光看向了远处，有些怅然，“我的幼崽就在黄叶部落，也不知道现在过得好不好。”
白义总觉得理由没有那么简单。他正要继续问，就听到辰冷不丁开口：“这是你们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岛神的命令？”
副首领怔了怔：“送幼崽去黄叶部落？这是我们的祭祀向岛神祭祀祈求之后，岛神的回答。”
白义和辰对视了一眼。
再问过一些情况之后，白义问：“我们想在四季岛住一阵子，不知道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副首领没有拒绝，“帐篷有多余的，等首领回来之后送你们一些食物。”
白义拒绝了食物——他带来的食物足够多，本来还打算从四季岛买一些特产动植物回去的。
离开首领的帐篷之后，白义私下问辰：“岛神能在自己的岛上这么精准地控制气温？”
“成长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辰回答，“四季应该能做到，但是这样对于生命力的消耗也很明显，我很难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白义猜测：“像以前云一样为了取乐？”
“消耗自己生命力来取乐？”辰摇摇头，“我觉得他没有这么蠢。”
他顿了顿，看向了正对面白色的那座山，“不用做多余的猜测，我们直接去问问四季不就行了？”
“四季岛神应该已经察觉到你来了。”白义还没见到疑似四季岛神的人，“他没有亲自出现，是睡着了还是不想见你？”
“去看看就知道了。”
珊瑚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一边擦着眼角的泪痕，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对面的露露道：“抱歉，我太激动了。”
露露笑了笑：“没什么，我能理解。”
他看了看珊瑚，眼眸中闪了些奇怪的情绪，似乎有羡慕，又似乎有些惆怅。
珊瑚定了定神，抿了抿唇，才问：“谢谢你对悠悠的照顾……我能把悠悠带回去吗？”
露露沉默了好一会，才回答：“当然可以。我只是代悠悠的父亲照顾他一段时间。既然你是他的亚父，悠悠还是跟着你好。”
珊瑚一怔。
露露的话若要理解，可以理解成很多个意思。
就在珊瑚觉得自己可能太过心怀侥幸的时候，听到怀里的悠悠抬头道：“亚父，父亲说他过阵子会回来接我，我们要一起在这里等他吗？”
珊瑚手一紧，听到自己的声音道：“你父亲……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