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后, 夏邑临骑在马上边走边道:“已经有弟子前去下一个别庄通传过了。庙堂、民间、江湖本就是三个世界,为了不因我们的护送给你引来武林仇家,招来别的麻烦, 别院的弟子都会是乔装护送你们。平时你们交谈中,也尽量不要泄露云湖山庄的身份。”

  “等过了我们云湖山庄的地界,会有至三门的人接应你们。出了他们的地界,他们也会委托别的门派,直到把你们护送至水城。”

  “多谢邑临哥。”时昭很是感激。

  夏邑临多年前曾传授过他武艺,两人年龄相差无几,他对夏邑临有种亦师亦友的感情在里面。

  因夏承臻的委托, 时昭在各路武林人士的护送下, 在一月之后顺利到达距离水城仅一县之隔的嘉裕县。

  进县城的时候, 时昭与乔装打扮, 护送他们最后一站的武陵派弟子商量, 能否麻烦他们在此停留了两日, 他要在嘉裕县请几个工匠。

  武陵派弟子虽想不通时昭修缮房屋为何要在嘉裕县请工匠,而不在水城请,但江湖中人难得过问这些婆婆妈妈的事, 也不在乎这一两天的时间,很爽快的同意了。

  于是时家车队就在嘉裕县停留了两日,直到时昭请好工匠才又启程。

  两日后, 时家车队抵达水城。

  在水城县北城门外,时昭与护送他的武陵派弟子道别。

  因为在路上多麻烦了别人停留两日, 时昭说要在县城酒楼宴请他们,感谢他们一路以来的护送。

  武陵派带头大弟子拒绝了时昭的好意:“时公子好意我和同门心领了。人在江湖, 门派之间哪能没些仇家。为了不打扰你以后的平静生活, 还是不用了。毕竟江湖与民间实在是两个世界。”

  时昭能感觉到这事他们的肺腑之言, 其间确实有太多差异,遂想用银两答谢。武陵派弟子也拒绝了;“时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我们武陵派说欠着云湖山庄的人情,哪能再收礼。”

  倒是其中一人嘴快道:“听说你们时家木工手艺了得,要是能给个小玩意,我们就却之不恭。”

  时昭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们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还好以前自己先来无聊做的一些东西他挑了一些带走,如今正好相赠。

  护送他的五个武陵派弟子拿着时昭赠送的木梳、酒壶、花篮等小玩意,很是欢喜。拿到木梳的武陵派弟子道:“甚好,我正愁着下月师妹生日不知送师妹什么好,这不礼物就来了。时家手艺千金难求,我这礼物肯定是独一份的。”

  见自己做的东西别人喜欢,时昭心里也很开心。与武陵派弟子道别,时家的车队排队接受进城查验。

  武陵派弟子则在城门外候着,等时家的车队进了城才离去。

  水城是西南一个山区县城,商业远不及青州繁华,但在县城里倒也热闹。这里山清水秀,倒是比青州多了许多绿意,难怪父亲时时怀念。

  按照父亲留下的地址,时家老宅在县城南边距离县城大约五六里地的荷塘村。时昭他们从北门入城,待会还要从南门出城。

  入了城,已是晌午十分,时昭先找了个酒馆安排一家人用膳,把马托付给小二喂养。

  进了水城城门,就算是到了故乡,连日来一家人的奔波劳累好像也到了尽头,身心都放松了不少。

  如今现状,也不分什么主仆,大家都在一张临窗的大方桌上坐下。小二过来询问要点什么菜,时昭问了店家都有什么菜式?有没有不辣或者少辣的菜式?

  因为他记得,水城一带喜欢食辣,而青州那边饮食好咸,却不吃辣。

  时昭虽在青州府长大,但因父亲是水城人,水城隶属云州,父亲习惯老家的饮食,所以家中也请了会做云州一带菜式的厨子,在家做云州的菜式。

  家人在父亲的影响下,多多少少也能吃点辣,只是没有父亲那么能吃罢了。

  而家中奴仆,除了买回被长途发卖的奴才,大多是青州府本地人,基本食不得辣。以往在时府,主人和下人的饭菜是分开做的,所以饮食互不干扰。但现在一桌同食,倒是要照顾下不吃辣的仆从。

  小二挠了挠头:“客官,你这可有点难为我了,咱们这地儿都喜欢吃辣。”

  最后还是掌柜的过来,给他们推荐了几道不辣的菜式。并道其中几道辣的菜式也可不放辣做,只是味道可能会差一点。

  言下之意是改了做法,吃的时候不要找茬说他们酒楼菜式不好就是了。

  眼下能吃最重要,时昭点头同意,小二便往厨房传话做菜。掌柜留下攀谈道:“客官不是本地人?”

  时昭道:“我这是归乡,只是自幼随父生长在他乡,饮食难免有所改变。”

  他不想让冯二他们为难,并不言是家中以往的仆从不能吃辣。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掌柜道,“不过咱们云州菜式一绝,不会吃辣可就少了许多口福。客官既然回到故乡,还是要早日习惯咱们水城的饮食才是。包您大饱口福,不后悔。”

  掌柜说到后面摇头晃脑,很是满意家乡美食。

  时昭点头笑称:“有理。”

  店家动作还是很快,没过多久,时昭要的酒菜就上齐了。赶了半日的路,大家都饿了,没有多余的话,上了菜就开始吃。

  虽然刚才掌柜的那些话有点说教,时昭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云州菜式的确很绝。真是鲜香味美,就是真的有点辣。那怕是微辣的菜,有的吃起来,他这种在青州府算是能吃辣的人,也是辣的吐舌。

  幸好他此前没听掌柜的,说微辣一点也不辣,完全没必要单点不辣的菜,执意点了些完全不辣的菜。

  一家人正吃得欢快,就听到楼下街道原来隐约的叫骂声越来越高昂,随后还伴随打斗声。艾叶不明所以,觉得好奇,忍不住伸长脖子往窗外张望。

  “少爷,下面打架呢。”艾叶有点害怕。

  “无事,我们的车马小二说都牵进院子了。”时昭道,说着却也忍不住朝外张望。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打起来了?”冯二他们也觉得惊奇。

  临窗的另一桌客人中的一个摇着扇子道:“两个跑车的,因为一文钱的人力费打起来了。”

  “因为一文钱还能打起来?”哪怕冯二一直都给时家做下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桌客人先前也听到时昭和掌柜的交谈,知道他们是外来归乡人士,便与冯二道:“你们从外地回来,可能不知道,水城去年遭了旱灾,庄稼欠收,官老爷们又不怎么管事,大家日子都过得不容易。那些只能出卖苦力的人,哪个不是一文一文这样赚来钱的。”

  “再说了,就算没遭灾,老百姓挣钱也不容易啊。不止是水城,外面也一样。我此前跑商去越州那边,同样也见人因为一文钱的香蕉大打出手。越州可是州府所在地啊,而且还是那种很繁华的州府。”

  “此言倒也不假。”冯二道,邻桌客人的话让他想起自己生活碰到的一些人和事,或许是没到大打出手的份上,但谁又不看重那份血汗钱呢。

  时昭以往生活富贵惯,倒是不太能有这分体会。

  “这位公子不知从何处而来?”邻桌的客人抱拳向时昭道。尽管时昭一行同桌而食,除了那位一看身份便与众不同的妇人,他们还是能看出时昭在这群人中的不同。如此搭话,这是有意结交。

  “哦,在下从青州府而来。”时昭抱拳回礼。

  “青州府?那可是个繁华所在。”客人惊讶道,“而且离水城颇远”。

  “阁下去过青州?”时昭随口一问。

  “那到没有,那边太远了。青州府靠近边关,想跑那边的商,官府的批文不好拿,但是耳闻过。青州可是商贾云集的地方,据说遍地都是黄金啊。”邻桌的客人羡慕道,“在下陈茂,水城本地人士,今年二十有五;这是我的生意伙伴,杨正,我俩同龄,也是本地人士。不知公子怎么称呼,有空我们可以互通消息,协商共事。”

  陈茂介绍完毕,与他相对而坐的杨正抱拳道:“在下杨正,有礼了。”

  时昭听陈茂这样一说,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两人穿着打扮,倒都是一副儒商模样,看着倒像是正经人。

  他刚回到水城,虽说是故乡,却对这里一片陌生。如果这人所言不假,结交一下倒是颇有好处,没准以后自己重振家业还真可以协商共事。

  想到这里,时昭的态度也热络了许多。他抱拳道:“在下时昭,今年十九。很高兴认识两位兄台。”

  陈茂道:“时小兄弟从青州府来,凭您这身气度,想必有许多我等不知晓的营商法子。不过兄弟今日风尘仆仆,我等也不好打扰;改日时小兄弟有空,不如咱们再专门一聚,协商共事如何?”

  这陈茂还真不愧是个商人,眼力过人。

  时昭应道:“不敢当,有空时昭定当上门拜访。”

  陈茂让小二拿过笔墨纸砚,写下一个地址,让小二交由时昭:“时小兄弟得了空,可前往鄙店让人传话。”

  时昭低头粗略一看,是个药材铺子。

  他收好纸条,抱拳道:“待时某家中诸事安排妥当,定当上门拜访。”

  陈茂和杨正这会已经吃完,交谈之后,两人结账离去,临走前还与时昭他们告别,并给时昭他们那桌的酒菜也结了账。

  不过时昭当时不知,待一家人吃完结账的时候方知陈茂已经替他们结过账了。

  这是不知情下又签了别人一个人情。不过如此看来,那两人却也是真的有心结交了。时昭在心里几下这分情,他日再请回来。

  用了午膳,时昭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县城买了一些必须的生活清洁用品;走访族人、宗亲的礼物;还买了一只乌龟,才让冯二等人驾车前去老宅。

  水城不大,他们买这些物什差不多把县城转了个遍,时昭基本对水城县城的布局和集市有了个大概的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着急,康王、未来的皇帝不会把夏邑临怎么样的,最多欺负他玩玩^_^

  要是以后有时间,单独开一本他们的文。

  然后想跟大家说下,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以后恢复下午六点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