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昭也很懵, 他原本以为是强盗打家劫舍来着。

  夏邑临又道:“任务没完成,杀人灭口,甚至不惜自尽, 这是典型的江湖死士的作风。”

  夏承臻也在一旁道:“邑临说的不错。”

  外面平静下来,时母在艾叶的搀扶下自车中走出,与夏承臻等人问候:“多谢夏庄主、夏少侠救命之恩。”

  夏承臻见了时母,更为惊讶:“时夫人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只是这荒山野岭的,怎的你也在这?”

  时母答道:“我与昭儿是要返回水城老家,故而从此经过。”

  夏承臻道:“你们是要回老家探亲么?你在这, 我那时鸿贤弟呢, 缘何没与你一起?”

  时母闻言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夏承臻有点尴尬地转向时昭:“时昭小儿, 这是怎么了?”

  时昭遂将父亲故去之事告知, 末了道:“我正是要带着母亲返回老家水城。”

  夏承臻听得蹙眉, 未几长叹道:“未想到当日一别, 竟是永别。你家遇此事,为何不遣人给我送个信?”

  夏承臻虽与时家有此渊源,却到底一个身处庙堂, 一个身处江湖,且相交也是几年前的事。当时夏承臻找时鸿求手艺是付了银子的,后来时昭向夏承臻学艺, 时鸿也是免了大半费用,算来是钱货两清的交情。

  时昭从未想过想对方求救, 若不是今日相见,他甚至不敢确定对方还能记得他。

  末了夏承臻叹道:“故人已逝, 再说晚也。既是如此, 我便让庄中弟子护你一程。”

  时昭与母亲再三感谢。

  时家的车队在刚才的袭击中损失了一匹马, 剩下的两匹也都不同程度的受伤,能留下性命,但拉车是不太可能了。夏承臻道:“前面别庄有马匹。邑临,唤人送几匹马过来。”

  “是,师傅。”夏邑临说着,吹了一声口哨,唤来一只鸟儿,将一件信物系在鸟儿的脚上,小鸟很快飞走了。

  这会时昭才有空去关顾随行众人的情况。

  此前的袭击当中,不只他受了伤。走在前面的冯二也因为马匹被射杀,从马车上栽了下去,头上破了好大一个口,但也因祸得福,躲开了后面射来的羽箭,捡了一条命回来。

  冯大也因在保护时母堵车窗时被穿透车厢的箭镞伤到胳膊;走在最后的何大没有被贼人的羽箭所伤,却因为马腿负伤,马车被掀翻,他被车厢里载着的箱子把腿砸伤了。

  而时母和艾叶在躲闪时,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好在不严重。

  在这里值得庆幸的是,快进树林的时候,冯二因驾车技术更好,跟冯大换了车,让黑衣人误以为时昭他们坐在第一辆车里,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时昭检查完自家车队的情况,树林中的官道上就传来马匹奔跑的声音。算算时间,不过两刻钟,这速度挺快的。

  更换了马匹,夏承臻道:“为了安全起见,今日就先在别庄里住下,我安排一下后面的庄子或者求助一下沿途别的门派护送你们到水城。”

  今日之事实属险恶,自家车队一行人中只有自己一人会武功,要是再遇到今天这样的事,他不敢奢望还能有今天的好运。

  时昭不敢以母亲和一众人等性命涉险,也就没有推却夏承臻的好意。只是连连道谢。

  夏承臻道:“我与你父亲也算是故交,不必如此客气。你伤得不轻,要注意伤口。到别庄后找个大夫给你瞧瞧。”

  “多谢夏伯父。”对于夏承臻此刻伸出的援手,时昭除了感激,无以言表。

  到了云湖山庄的别庄,夏家找来大夫给时家一行人处理伤口。处理伤口时,夏承臻问起时昭打算。

  时昭默然道:“即便前途险恶,我也得返回水城。现在青州府想必已无我容身之地。”

  夏承臻点点头,随后指着冯二他们道:“他们怎么办?”

  时昭也有点犯难了,让冯二他们再跟着自己去水城,一路风雨兼程的辛苦自不必说,就怕再遇到今日的情景。

  要是让他们回青州府,让云湖山庄的人的来驾车也不现实。他们毕竟是高来高去的江湖侠客,怎么可能给自己当车夫。要是再去雇车夫,也未必能雇到合适的。而且路途危险,雇谁都是把别人置于危险之中。

  时昭还没来得及纠结,额头包扎好的冯二就道:“我们自然是跟随少爷到水城了。少爷还要用我们赶车呢。”

  冯大和何大也忙不迭地点头:“我们还要给少爷赶车”。

  “路上可能还会有今天的风险哦。”夏承臻提醒道。

  冯二道:“夏庄主,您不是说要派弟子保护我家少爷吗?有你们的弟子在,我们不怕。”

  何大和冯大也赶忙说:“对,我们不怕。”

  夏承臻满意地道:“既然如此,那就好生休息。等你们伤养好一点,再行启程。”

  然后又聊起黑衣人的事。时昭道:“这得报官,这要麻烦夏伯派人帮忙跑一趟?”

  夏承臻他们是江湖人,遇事快意恩仇,断然不会找官府主持公道。但自己不一样,遇到这样的事,他必须得报官。

  夏承臻闻言笑道:“知道你们官家的做派。你放心,密林那边的尸首我派了别庄的弟子看着,也已经遣人去晋州府离这里最近的河川县衙了。不过县衙到这里也有十几里地,应该没这么快到。你们先去隔壁大厅用膳,用膳之后去休息一下。等县衙来人,我再让人唤你们答话。”

  清理好伤口的时家一行便在云湖山庄丫鬟的指引下,前往大厅用膳。

  路上夏承臻小声对时昭道:“一会用完膳,安置完你家的人,过来方才的花厅找我。”

  时昭虽不明所以,还是赶忙点了头。

  用过晚膳,时昭就扶母亲先去休息。母亲长途奔波一天,傍晚又受到惊吓,是该早些休息。

  安顿好母亲,时昭也让冯二他们都下去歇着。艾叶也没有要别的房,还是在时昭房里伺候。时昭叮嘱了艾叶几句,回到事先夏承臻说好的花厅。

  “不知夏伯父找小侄有何事?”时昭进门行礼问道。

  “跟着你的那几个仆从还是忠心的,今日我问话,要是他们落荒而逃,我便也不管了;既然他们忠心耿耿,那我也便救他们及其家人一命。”夏承臻道,“今日之事想必很快会传到那个买主耳中,冯二他们都是经历者,雇主不会放过他们的。”

  时昭听了大惊失色,赶忙起身拱手行礼:“还望夏伯父救他们。”

  夏承臻道:“自然是救的,这不是找你来了吗。后面你找个由头,要来他们家的地址和家人情况。我会派人进青州府把他们接走。届时他们返回之时,你再告知他们这一情况,让他们再来此别庄拿家人下落的地址。”

  时昭大喜:“多谢夏伯父。”

  夏承臻捋了捋胡子,笑道:“侄儿不用客气。要不是你爹想着你入仕光耀门楣,说不准咱们还能有一段师徒情。可惜了。”

  “今生咱们虽不能做师徒,你也是我故交之子。行了,去休息一会,县衙来人了,会有人去叫你。”

  丑时初,河川县衙来了人,找了时昭问话,又去看了现场。发现其中有人就是官府追缉的逃犯,时昭受害者无疑了。

  问及可知凶手何人。时昭思来想去,便只有一人,那就是陷害父亲之人。只是这陷害父亲之人是谁,时昭却说不上来。

  时昭想过自己受排挤有赵朦的手笔。但父亲遭人陷害时,赵朦和他还没闹翻,而且赵朦没有理由,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去陷害自己的父亲。

  所以河川县捕头问话时,时昭最终还是摇头,只道是在青州官场陷害父亲之人。

  河川县衙捕头听了之后没有再言,这种官场斗争之事,有时候不是是非对错能够判定的;并且,青州府衙之事,更不是他小小一个县衙捕头可以探查的。捕头对时昭所言作了记录,只道让时昭他们在云湖山庄别院候着,等衙门的指令。

  第二日午后,河川县捕快送来指令,时昭他们可以离开。时昭问及黑衣人一事,捕快只道已经上报上去,暂时没有结果。

  捕头走后,夏承臻对时昭道:“这种事情,你洗脱杀人嫌疑就事了。至于结果,是没有的。”

  时昭不解。

  夏承臻笑道:“想不到身处官场的时鸿故友还有你这么单纯的儿子。这江湖之事,官府经常说要缉拿,但以官府衙门捕快的本事,除非调动六扇门,否则基本上也就是无疾而终的事了。”

  “调动六扇门得多大的动静,一般不是危及江山统治的事,朝廷也不会花那么大力气。”夏邑临在一旁道。

  “邑临说的没错。至于官场争斗,照目前情况来看,你那青州府的仇家除非在为官时站错了队,倒了霉,否则很难有下文啊。他们将你父亲与朝中文家一事关联,就是怕你家翻身。”夏承臻道。

  “夏伯父也知文家之事?”时昭很是诧异。

  夏承臻屏退其余弟子和下人,屋子里只剩下夏承臻师徒和时昭。

  “江湖人管江湖事是不是?”夏承臻笑道,“但江湖人要想走得远,也不能只把目光放在江湖这个小世界里。江湖再大,又哪里大得过朝堂。所以朝堂的动静,我们也是要掌握的。不然哪天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想不到云湖山庄的庄主还知朝堂之事,时昭纠结了一下问:“不知夏伯父可知,文家是犯了何罪,以至于被抄家?我去年进京,还听人议论,此前文家很是得宠圣心,怎么一下子就沦落到如此地步。但问起缘由,却无人知晓;自言知晓的,也是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也不知是真的知道,还是故意卖弄。”

  夏承臻神秘一笑:“你真想知道?这可不仅是朝堂秘闻,还是皇家秘闻。估计在朝为官的人都不想知道。俗话说,皇家的事,知道得越多,死得也就越快。”

  “……”时昭无言。

  看到时昭被吓到的样子,夏承臻哈哈大笑:“不吓唬你了。我告诉你,但你的确需要守口如瓶,不然真的会惹来大祸。”

  “这是自然,侄儿绝不敢连累伯父。”时昭连忙保证。

  这事皓月也从来不说,他是真的好奇。

  “皇后早逝,且无所出。皇帝后来没有再立后,所以没有嫡子。皇帝有很多儿子,但最得圣心,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一个是文贤妃的儿子齐王皇甫沁;一个是宋贵妃的儿子康王皇甫渊。”

  “两位妃子的娘家自然都是支持自己的外孙登位。平时文贤妃更得圣宠,在众人都认为花落齐王时,但谁知事情来了个惊天大逆转。”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文家是御演′为什么被抄家的,猜没猜对都发一个小红包。

  猜对的发两个小红包。^_^

  讨论多余十人,白天加更一章(好寒碜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