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的主人已经清醒,那些被困进去的人也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祁忆之恢复意识之后,马上就开始探寻解千秋二人的踪迹。

  先前解千秋说:“再寻个身体...”

  想必杀神现下首要目标便是要找个躯壳吧...!

  其实原本杀神寻肉、身易如反掌,但与解千秋立了血誓,有了禁忌,便不可再枉害人命。

  那他的去向就很清晰明了了。

  数界夹缝,有一处“威名远扬”的乱葬岗,那边是尸界。

  尸界里有一群炼尸人,与凡间的赶尸人不同,炼尸人专门收集尸体,只为了将尸体炼化,收为己用。

  这些尸体无魂无魄,炼化之后除了主人,不听任何人差遣。

  而数界之内,总会产生一些腌臜事情,每年往尸界扔尸体的,不计其数。

  至于为何无人对此起疑?

  其实论起来,数界对此间看法,各有不同:人界对此闻风丧胆;天界一向不问世事,自然不予评价;修真界则敬而远之;妖界对此颇为忌惮;魔界却嗤之以鼻,觉得晦气。

  可无论数界有如何想法,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进行干扰。

  只因尸界曾经出了一名令数界闻风丧胆的大能,传闻这位大能在千百年前,制出了能够毁天灭地的尸人军队。

  尸界多年以来一直遭人白眼,大能为了实现自己尘封在心中多年的年少轻狂,于是令尸人军队踏平数界,想将数界收入囊中。

  战火持续了百年之久,数界最终联手将其镇压,那位大能也被重创,被携手封印,至今下落不明。

  数界经此一战,便马不停蹄地要尸界定下了誓言:若尸界再有此举,全族必将灰飞烟灭、不得好死。

  而尸界遭受了重创,几乎只剩寥寥几人,还都只是黄毛小儿,一个个难堪大任,自然翻不起什么风浪,于是只好咬碎牙,将委屈都吞进肚子里。

  此后尸界就像销声匿迹一样,几乎没了声息。

  但当年尸界的大能给数界都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于是纷纷都避而远之。

  寻常人若要想踏入尸界,也得有十足的勇气,毕竟尸界阴森诡异,阴气十足,一个不小心,就会耗费了阳气,多年里,也只有冥府的人愿意踏足于此。

  祁忆之为了确定自己心中所想,还询问了书灵,书灵不敢马虎,反手就甩了一个定位,定位在不断移动,去的方向便是尸界。

  祁忆之收敛了一下自己心神,眼神坚定了起来。

  而此时,徐端谦匆匆忙忙的来了。

  被困梦境的时间长了,饶是徐端谦这样的大能,一时也有些不振,可就算如此,他还是觉察了什么,忙不迭地就赶来问话了。

  他面露焦急,可看到身旁的段景延,却马上将祁忆之护在身后,疾言厉色地道,“你究竟还想如何?”

  祁忆之有些发蒙,在看到徐端谦丝毫不含糊,想要掏剑,大义灭亲的举动后,他才意识到徐端谦这是将段景延认作杀神了,于是连忙去拉徐端谦的衣袖。

  “师伯!夺舍的家伙已经走了!现在站在这的真的是师兄!”

  徐端谦闻言,狐疑地上下扫视了段景延一番。

  段景延无奈,虽然一切并非他所想所做,可终究是他“亲力亲为”,所以他算不得什么无辜。

  待一番探查后,徐端谦才放下了心中的怀疑,把剑慢慢收了回去。

  祁忆之这才松了一口气。

  差点就造就一个血腥惨案了...!

  可尽管如此,徐端谦面上的神情仍未松懈,只见他一脸严肃地低头问他,“忆之,方才我见你师尊往尸界赶去了,你可知晓他为何要去尸界?”

  祁忆之听罢,将血誓一事事无巨细地说了,话毕,眼神中翻涌起几分哀色,“师尊他带着那夺舍的家伙走了....现下那家伙要寻个新躯壳...”

  徐端谦越听脸色越差,与解千秋相处多年如他,大概已经知道了解千秋想要做什么了。

  “糟了!忆之我们快追...!”

  徐端谦立马做了决定,御剑而行。

  祁忆之与段景延相视一眼,马上也跟了上去。

  门内的事务被暂时转交给了长老管理,长老们对于此事并无异议,就解千秋之前舍生取义的行为而言,他们也不能轻易就让解千秋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徐端谦一行人日行千里,不分昼夜地赶路,终于来到了尸界边缘。

  越往尸界靠近,阴气就越重,漫天还弥漫着浓浓的尸臭味。

  祁忆之直接掐灭了自己的嗅觉系统,才没至于当场呕吐。

  尸界的天空是漫天的红,就像鲜血。

  往下看去,密密麻麻堆叠着不计其数的尸体,活像个沙丁鱼罐头,尸体的状态也各不相同,有些已经发烂发臭。

  几人置身其中,只觉得像人间炼狱。

  远远地却瞧见一个小圆点正在努力搬动什么东西。

  几人面面相觑,仔细去看。

  那小圆点其实是一个奇丑无比的人,他佝偻着腰,努力拖动着什么,面上却喜不胜收,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想必这就是所谓的炼尸人了,炼尸人会亲自会挑选自己的炼尸对象。

  再定睛一看,那名即将成为炼尸人炼尸对象的人...

  ……分明就是先行一步的解千秋!

  几人大惊失色,徐端谦果断出手,一记定身符直接飞在了炼尸人的脑门上,炼尸人登时就动弹不得了。

  解千秋苍白如纸,面色恬静。

  祁忆之将解千秋抱在怀里,颤抖着去探寻他的神识...

  还...在...

  几人的面色稍虞,可祁忆之却顿感不妙...

  莫非...

  “糟了...!”

  祁忆之惊恐万状地抬首,双手做诀,神识扩散,果不其然,探查到方圆千里外,那抹熟悉的神识。

  徐端谦不知其中缘由,见祁忆之面色如此,不免疑惑,正想发问,却见祁忆之郑重将解千秋交于他手。

  他不解地接过,心中的疑惑无处安放。

  祁忆之却对他摇头,郑重其辞地做了饯别,“师伯,你带着师尊离得越远越好,我...去去就回。”

  “忆之...”

  徐端谦看向祁忆之的神色带上了些许不安。

  他不明白分明已经找到了解千秋,面前这位师侄却不知为何,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如释重负,反而说出了这样...仿佛交代遗志的态度。

  他不安地注视着这位尚且年幼的师侄,想要张口制止,叫他别再胡闹。

  可对上师侄这坚定不移的神色,已到喉间的话,却哽住了。

  段景延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向沉静的面上出现了皲裂,他狠狠攥住祁忆之的手臂,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祁忆之没有为之动容,反而平静地拂开他的手,用传音术道,“师兄...若我回不来了,今后你就替我好生照顾师尊...”

  段景延霎时红了眼眶,手上的力道却松懈了,他像下了决心,也用心念回道,“...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