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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枯兰的手很凉, 触碰到喻听泉的脸颊时,带起一连串战栗。

  而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谢枯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该做些什么的时候,轻声开口:“你为什么装睡, 骗我。”

  喻听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好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谢枯兰身上传来的那种微妙的奇怪感觉。

  但是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只能让他下意识的本能远离。

  喻听泉对他回答以沉默。

  拜托——

  他真的真的不想再招惹主角了!

  再说这个世界的主角看上去好像真的有点不太正常。

  要是他真的对自己起了杀心,那么喻听泉也不用等到过一会儿的拍卖会被反派买走、再塞进地下室自生自灭了。

  他现在就可以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喻听泉表示很淦。

  可惜, 谢枯兰没有给他装死的机会。

  他搓弄唇瓣的动作稍稍大了些,骤然加重的力道几乎让喻听泉感觉到了疼痛。

  那块娇嫩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喻听泉紧闭着的牙关被强行撬开, 露出一点雪白的牙齿。

  谢枯兰的声音很冷静, 很冷淡,此刻,他反倒不像是一个刚刚被兄长按在地上打的废物点心了,而是像一个上位者:“睁开眼。”

  “看我。”

  喻听泉本想继续装死,但是不知为什么, 身体却快人一步, 先行与思想,茫茫然然地睁开了眼睛。

  那块被挑起的红绒布就歪斜地挂在笼子的一根藤蔓形状的铁丝上, 谢枯兰的手指还落在他的唇瓣上。

  微微凉的触感,与刚才火辣辣的痛感产生了激烈的碰撞。

  此刻,那根过于冰凉的手指就像是一块冰, 熨帖极了, 让喻听泉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他小心翼翼地抬眸, 就撞进一双即使在黑暗中也亮得惊人的眼眸。

  那双眼睛没什么焦距, 空洞的落在前方, 像是在看着他, 也像是……在透过面前的喻听泉, 去看些别的什么东西。

  而谢枯兰现在的姿态是蹲着的,上身微微倾斜。

  指尖探入铁笼,配上那块红绒布,更像是……接喜轿的新郎官。

  场面说不出的诡异,他们之间的空气仿佛凝为了某种胶质,在两人间缓慢流动着,甚至能够臆想出上面清晰的纹路。

  喻听泉慌乱地低下头去,声如蚊呐:“我、我……对不起。”

  谢枯兰的指尖再度碰上了喻听泉的脸颊,像是想要继续说些什么。

  可惜,他的动作都被一串连绵不绝的脚步声打断,随即,是几道呼喊声:“小少爷!小少爷,您在吗!”

  喻听泉猝然一惊,眼睛忙乱地闭上。

  他感觉到,身前的谢枯兰站了起来,随即,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脸庞旁吹过一阵小风。

  等、等等!

  刚刚来打谢枯兰的是他的哥哥,现在来找谢枯兰的,应该是那位哥哥口中的“父亲”派来的人。

  系统007也证明了这一观点:“小泉,注意看。这是谢枯兰父亲的手下。”

  喻听泉隐隐约约有了点儿猜测:“……嗯,这个关系真乱啊。他爸爸喜欢谢景春,并且把所有资源都倾斜到谢景春身上,因为谢枯兰有身体缺陷;但是同时,他又不愿意看见谢枯兰受欺负。即使是这么一点点时间看不见小儿子的踪影,也着急忙慌的让人来找。这……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亲情,我感觉还挺感人的。”

  系统007听完喻听泉发表的见解,许久都没说话。

  等到那帮人走近,开始大呼小叫的对受伤的谢枯兰嘘寒问暖的时候,它才缓缓道:“小泉……有些时候,本质好像不是我们所看见的那样。豪门里哪里有真正的亲情呀。况且,谢家是垄断资产三巨头之一,家大业大的,总不可能在这种全家都被邀请的场合之中,因为小儿子任性、还没开始就跑路的行为而丢人。当然是要找回来的。”

  说完,见喻听泉许久都没说话,系统007又意犹未尽的加了一句:“一言以蔽之,貌合神离,面子工程。”

  喻听泉叹气。

  外面的声响还在继续着。

  谢家的那几个仆从听起来对谢枯兰很是恭敬,关心了他的伤势。

  可惜,不知道是忘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居然没有一个人去询问,谢枯兰身上这些虽然不致命,但是依然狰狞难看的伤口,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他们的脚步声慢慢的远了。

  喻听泉一直闭着眼睛,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他甚至还打算一被那些人发现,就装作昏迷过去,就是不醒来。

  帘子一直是被撩起来了的,一看就能看见他这个和谢家那个废物扫把星小少爷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的低等商品。

  要是被发现的话,依照谢景春的尿性,很可能就把他买下来直接杀了。

  直到系统007提醒他:“小泉,他们走了。”

  喻听泉恍惚了两秒,他有点不可置信的问:“啊?他们……没发现我啊?”

  正觉得奇怪之时,喻听泉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一开始那块被铁丝勾得很深、寻常人无法在几秒钟之内就取下来的红绒布被人放了下来。

  安安稳稳地盖在了他的笼子上。

  ——就像没有人来过这里。

  也没有人和他产生过任何交集一样。

  ……

  在谢枯兰离开之后,后台恢复了寂静。

  喻听泉叹气:“好了,现在我们有时间来了解一下世界观了。”

  系统007点头:“你想先从哪边开始?”

  喻听泉思忖了一下,果断道:“要不,先给我介绍一下……主角谢枯兰吧。一开始你说他身体有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啊?”

  系统007:“小泉,你先别急。我慢慢和你说。”

  “就是谢枯兰他是家里的第二个儿子嘛,但是大哥掌权,自己体弱的缘故,一直不受重视。一开始我说过,这个世界观里面的大多数fork都能找到自己的cake,然后想办法恢复味觉,但是——谢枯兰的情况比较特殊。”

  喻听泉低低应了一声:“怎么个特殊法?”

  系统007接着说:“我和你说,是这样子的。在这个世界,所有有fork基因的人都会在12岁那年检验出自己的属性,为了方便‘对症下药’,给出检验报告的医院甚至还会给出一些推荐的‘食谱’,方便有权有势的fork们去寻找自己的cake,从而实现真正的恢复到健康。”

  “谢枯兰十二岁那年,也确证了fork基因。”系统007顿了一下,语气有点微妙,“但是,奇怪的是,无论医院怎么对他进行检验,也无法得出任何的‘食谱’来。”

  喻听泉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嗯?这样啊。那这不是更好吗,不用勉强的违背自己的道义良心,去攫取他们的一切了。”

  “不是的。”系统007解释道,“谢枯兰的病症,就起源于此。因为长期闻不到任何一只cake的味道,所以,过度的fork激素得不到中和,扰乱了他的生理机能——这特别的体现在精神思维方面。小泉,也许你刚刚已经发现了,谢枯兰……他精神有点不正常。”

  喻听泉啊了一声。

  他愣了愣,才想起来刚刚谢枯兰和他交流的时候,那种奇怪的神情好像确实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

  他沉默了一瞬:“……那这个病症,该怎么治疗啊?”

  “不知道呀。”系统007也很无奈,喻听泉几乎能想象出它耸着肩膀叹气的模样,“剧本里面没有给出谢枯兰这个特殊病的治疗方法。我猜,谢枯兰之所以能够成为主角,一定是克服了这个问题带来的病症。所以,我更倾向于——他是自己忍过去的。”

  喻听泉闻言,极轻微的皱着眉毛。

  忍过去……?这怎么忍得了呢?

  人又不是一块真的石墩子,要从限制自我的逻辑思维之中跳脱出来,谢枯兰必须经过很多次的自我洗脑,和精神重构。

  但是即使这样,也有可能会有反反复复的复发情况。

  喻听泉听完,不由得肃然起敬,顿觉刚刚蹲在自己面前,玩着他的睫毛,唇边还挂着血痕的谢枯兰立即高大起来。

  ……他仿佛看到了手撕鬼子一般的强大主角光环。

  与之不同的是,手撕鬼子是物理抗争。

  而谢枯兰的精神病自愈,则是心理性决斗。

  啧啧啧。

  真不愧是主角。牛哇!

  喻听泉想完了,颇有点婆婆妈妈的意思,小声问:“哎哎,7哥,你说的是真的吧?在这个世界里,我们真的不用管主角?他自己也能好吗?”

  系统007闻言,又回头仔细查阅了一下上面派发下来的剧本,确认再三,才跑回来,对着喻听泉拍胸脯:“我保证,就是这样,没错的!这个世界我们只要安心等死就行!”

  虽然听起来有点凄凄惨惨戚戚,但喻听泉还是很捧场:“好耶!冲冲冲!”

  ……

  二十分钟后,外面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响。

  一直保持着警惕心的喻听泉抬眸,透过那块被风吹得稍稍飘起的红绒布,展露出外面一点点光亮。

  不知过了多少分钟,身后才传来一声巨响。

  身后的光源很敞亮,即使透过了厚厚的红绒布,也让喻听泉感觉到了些许刺眼。

  紧接着,随着脚步声的响起,红绒布被人粗暴的掀开。

  喻听泉和其他“商品”猝然见了光,剧烈的光线从侧边撒过来,刺目至极。

  喻听泉还是闭着眼睛,却被过于强烈的光线激得流出几滴生理性的泪水。

  就这样挂在微颤的眼尾旁边,簌簌地抖动了许久,才顺着脸颊滑落下去。

  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快,把这些货推到厅里去……那些大人都等着呢!动作都给我麻利点,听见没!”

  四散的应和声响起,下一刻,喻听泉就感觉自己所处的这个笼子被人推动,缓缓向前行进着。

  喻听泉有些迷惑,小声道:“7哥7哥,这是在干什么啊!”

  系统007道:“叫你刚刚好好听听剧情讲解,又不好好听。我和你说,你作为商品,首先是要给金叶拍卖场的vip用户们过目的。也就是,你们这批商品应该先在高层筛选一番,被挑剩下的再进入下一级拍卖场。”

  系统007的声音还是那种冰冷又温和的语调,但是在喻听泉听来,就显得异常的骇人。

  ……怎么能把贩卖人口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就好像这些人已经超脱出了作为人类的身份,无论是生理地位还是社会地位,都完全成为了位高权重的fork家族的附庸。

  ……令人毛骨悚然。

  喻听泉尽量忽略掉这些语句给自己带来的那种粘腻的不适感,眨了眨眼:“所以……我们现在要到哪里去啊?”

  系统007言简意赅地回答:“一个高级会客室。”

  其实无需系统007再多言,下一刻,喻听泉就亲眼看见了这个“高级会客室”是什么样子的。

  与其说这是一个会客室,更不如说是“大厅”一词更为贴切。

  四周都装潢的很豪华富丽,金碧辉煌的,很对得起“金叶拍卖场”这个名称。

  喻听泉不敢很明显地打量坐在这里的贵宾们,只是稍稍掀起眼皮,偷偷观察。

  这个地方贵宾很多,只是一眼望去,就少说有四五十位。

  他们都坐在布满了精美茶点的小圆桌旁边,四周装潢的可以与十三世纪巴洛克风格的城堡媲美,透露着一种复古的厚重感。

  喻听泉闭着眼睛,低低感叹:“销金窟。”

  他们这些被铁笼装着的“货物”们,被人推上了台。

  不知道拍卖场是按照什么样的方式来排列的,喻听泉发现自己的笼子好像被推到了最后一个。

  他有点不解,轻声问系统007:“7哥7哥,这是在干什么啊?我为什么都成为大轴了?”

  系统007像是也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低声说了一句“稍等”,就匆匆离开了.

  在这个空隙之中,一直站在看台旁边的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上来。

  等到走近了的时候,喻听泉才眼尖的发现——他们手里拿着一支针剂。

  针头很长,在一览无余的灯光下闪着尖细的、令人胆寒的微光。

  喻听泉咽了口口水,恰逢系统007回来,喊着他的名字:“小泉,我知道了。”

  它继续说:“我刚刚去查了一下地图设置,这个拍卖场是按照‘货品’价值的高低来排列的。他们把你放在了最后一个……说明,你的价值很高。”

  系统007说到最后的时候,尾音还带着点不可置信的惊异:“但是……按照你的身份设置来看,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你现在是炮灰,所以你不受重视,被买走之后也只是被当作不可食用的垃圾丢进地下室自生自灭。”系统007继续条分缕析,“但、但……小泉,我感觉有一点不祥的预感。”

  系统007在说话间,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到了喻听泉身边,不顾喻听泉的死活,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一个,像是再给即将出厂的货品加上最后一个质保检验章似的,给他把药注射了进去。

  喻听泉闭着眼,指尖微微的颤抖:“……7哥,我感觉有点难受了。”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感觉从小腹升腾而起,以一种极其迅猛的速度,迅速在他的四肢百骸之中游走,席卷遍全身。

  绯红色泽很快就攀爬上了喻听泉的眼尾,脸颊……乃至于耳尖。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起刚才有点苍白的样子,他现在更像是一块美味的小甜点了。

  ……而这样的变化,对于他们这些即将被拍卖的“货品”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喻听泉紧紧闭着眼睛,卷而翘的睫毛随着粗细不均的呼吸轻轻地颤抖。

  系统007有点担心:“小泉,你……你现在脸好红啊。”

  喻听泉当然知道自己的异样,光凭想象就能感觉出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他抿着唇,低声喃喃道:“7哥……这个药,可能是某种催.情剂。但是,我又感觉它和寻常的这种药物有点不一样。我……感觉不出来太具体的。”

  他说话都断断续续的,系统007只是听着,就能感觉到喻听泉说话时随着呼吸吐出的灼热气息。

  那对于任何一个生理功能毫无坏处的男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诱惑。

  更不要说,在这个以cake为上等佳肴的世界了。

  ……他这个样子,只会被觊觎的。

  果不其然,台下已经开始响起低低的骚乱声音。

  是人们在窃窃私语着,讨论着帝国研究所里这些刚刚新鲜出炉的小蛋糕们。

  虽然他们还比较小,只是雏形,需要再养一段时间才能够使用。

  但是……那也没关系。

  不知是刻意隐藏还是真的被fork捕食得过多,“野生”自然的cake越来越少。

  再加上cake本来就不是能够对标每一个fork的专属小甜点,能够下手的cake也就越来越少。

  近两年来,没有几个人能够得到自己的cake。

  因此,这些小cake们,在所有人眼里都显得异常珍惜。

  他们的目光太过黏重,好几次喻听泉都感觉他们的目光扫过自己的时候,都恶狠狠得仿佛要刮下一层皮来。

  喻听泉感觉有点齿冷胆寒。

  而在台下,贵宾们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这批“货物”们。

  “这一批的cake们……好像品质都不错啊。也倒是没有愧对我们每年给皇家实验所投掷的金钱。”

  “这里统共就十几只cake,怎么分?等下面那些嗷嗷待哺的乡巴佬发现我们这个vip群,估计这个拍卖场就再也开不起来了……我的意思是,还得留下几只,给下面那些人尝尝鲜。”

  贵宾们相视一笑,像是心照不宣的认同了这个说法。

  有人忽然说:“不过,我刚刚粗略地扫了一眼,发现这一次的口味好像比较少。”

  这句话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都把目光移到了铁笼上那个粘贴的小标签上。

  ——所谓的“口味”,其实就是fork诊断出自己的属性的时候,医生给出的“食谱”建议。

  这也能够让他们更快速迅捷的找到自己能够食用的cake们。

  不过,这个提示在这样的场合显得有些多余。

  只要稍稍靠近,fork就能闻见独属于自己的cake的香气。

  如若这堆cake里面,一点味道都没有飘散出来的话,那么这些cake都不是属于那个人的菜。

  他们纷纷凑上前去,像是饥渴已久的野兽,赤.裸.裸的目光刮过一个个脸颊嫣红的cake,不时翕动着鼻翼,想要尽力闻见属于他们的cake的独特香气。

  很显然的是,这堆贵宾之中有一小部分很不走巧,一点气味也闻不见。

  他们走来走去,最终败兴而归。

  走的时候还要暗自唾骂帝国实验室不干人事,居然连他所需要的cake类型都没培育出来。

  ……简直是吃白饭的。

  然而,剩下来的人反倒是占了更多数的。

  他们环顾一周,都不约而同的站在了喻听泉那个笼子旁边。

  笼子里的青年只穿着一件长度堪堪遮住大腿的白衬衫,被蹭开的领口暴露出大片瓷白肌肤。

  他虚弱的闭着眼睛,身体稍稍蜷起,漂亮得像是被□□之后又被丢弃的布娃娃。

  更令人在意的是,他的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红痣,透明的水痕清晰可见。

  不知道是谁先安静下来的,许久,才有人发出感叹:“……他看起来……真的好香啊。”

  “谁闻得到味道?真是有福了。”

  “我不行……哎,他的铁笼上面怎么没挂口味牌子?”

  众人疑惑之间,闹哄哄的开始讨论。

  却没有人在意,在人群的背后,略显黑暗的角落之中,站着一个青年。

  他看起来稍稍有些阴郁,即使被好好清理处理过了,也能隐约看出他嘴角破裂的痕迹。

  这人什么话都不说,给人一种很不好接近的感觉。

  不知多久,他身旁才响起一道淡淡声音,带着点苍老的意味:“阿兰在看什么呢?你也喜欢他吗?”

  谢枯兰就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他确实一直看着一个地方,焦点落在喻听泉那个笼子上。

  因为人群的遮挡,有点看不清,里面的景象稍显模糊。

  但他还是固执的望着那里。

  谢昶见他不理自己,有点不悦,但是很快他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继续和谢枯兰说话:“阿兰,你想要那个吗?你想要的话,我就给你买来。”

  谢枯兰听见“买”这个字眼,才很吝惜地看了一眼谢昶。

  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悲天悯人、而且善解人意的人。

  只要谢枯兰说一声要。

  他就会毫不犹豫地买下,从来不会在意为了谢枯兰花费多少金钱。

  这好像已经成了谢昶的一种下意识的补偿措施。

  像是给谢枯兰花了一笔钱之后,他就能拥有一段摆脱谢枯兰的时间了。

  谢枯兰没理他。

  谢昶很“关心”他,诚然是一位好父亲。

  也许是一脉相承,谢昶和他的手下一样,都有选择性眼盲症。

  他看得出谢枯兰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又想要什么。

  ……但是,就是看不出他脸上那几道显而易见的伤。

  他不说,谢枯兰也不会主动回应。

  从来就是这样。

  谢枯兰就这样想着,余光瞥见不远处,他的哥哥正站在原地,目光阴鸷地看着自己。

  恰巧谢昶插话,打断了这一次战争般的对视:“阿兰,我带你去看看,你想要的话就说……”

  他们刚往看台那边靠近些许,谢景春也走了过来,语气难掩嫌弃:“想要?他连fork的属性都没检查明白,怎么想要?父亲,我已经和您说过很多遍了,不需要在弟弟面前为他提供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因为——谢枯兰他,根本闻不到味道啊。”

  他这番话嘲弄又贬低,谢枯兰却像是一块油盐不进的木头,一点反应都没有。

  谢昶一时犯难,就见谢景春抢先一步道:“父亲,我想买下那只cake。想必为了一只没有用处的cake,弟弟应该不会和我争抢吧?”

  谢昶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发觉谢枯兰还是那副死样子,一点反抗的神色也没有,神色也略微松动了些许。

  就是一只cake罢了,给谁都没关系。

  高兴就行了。

  他这样想着,刚想招手,让经理过来填预定单,就被人轻微的拉了拉袖子。

  谢昶有些惊异的抬眼,看见了已经和他一样高的谢枯兰。

  是他拉了拉自己。

  谢枯兰看着他,忽然很轻微的笑了笑。

  那样的笑也只是掀了掀唇角,让人辨不清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他的声音很清朗,音色好听:“父亲。”

  谢昶专注地看着他,一时震惊,只能发出一声简短的声音:“嗯?”

  “我想要那只cake。”谢枯兰说,“我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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