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命醒来之后, 眼前人影晃动,待看清楚面前的人之后,他一下子怔愣住了。

  “程校长?”

  披着一身黑色长袍的程渡行看着醒过来的少年, 笑容温柔和煦说道:“郁枫,你醒了。”

  谢知命眉间紧锁, 他看着儒雅依旧的程渡行,突然感觉头有些痛, 他正准备抬手时, 却发现他的双手被人用铁链锁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于高高的祭坛之上,而且上半身赤裸着,身上用红色颜料绘满了不知名的符文, 刺目的红色在洁白完美的肉体, 呈现着一种诡异的美感。

  谢知命身体瞬间一震, 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想起了在长廊长的那些壁画,上面刻的符文与他身上的十分相似。

  谢知命眉间紧锁,他警惕的看着程渡行。

  “别害怕。”程渡行看出少年的紧张感,他抬手拂过少年的脸庞, 语气十分温柔, 但听到谢知命耳朵里面确实格外的刺耳。

  “你想做什么?”谢知命躲开程渡行的手。

  程渡行举着手一顿,他并没在意谢知命对他的抗拒。

  他拿出刀在谢知命的手掌,隔开了一个口子, 鲜血顺着谢知命的手腕滴在祭台上,瞬间被祭祀台所吸收。

  他说:“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让一切回到正轨。”

  谢知命对着程渡行目光泛冷,在四周没有看到他寻找的人影,他朝着程渡行问道:“陆景深, 他怎么样了?”

  “他?”程渡行俊美的脸上,扬起了一丝笑容:“别担心,他暂时没有事情。”

  程渡行说完从谢知命身边离开,他盘坐在祭祀台上,嘴里开始念着不知名的咒语。

  此时宫殿里的僵尸开始发出一声声咆哮声,朝着祭坛上的方向跪拜在地。

  很快地动山摇,一颗石子掉落在谢知命面前,他感觉到地板轻微的晃动,很快晃动越来越剧烈,头顶传来的响动也越来越大。

  谢知命看到他头顶上不断掉落的石块,大块大块的石头掉落到下面的深渊里,没有一丝的声响。

  谢知命震惊的看着这一幕,随着头顶石块的不断塌陷,他的头顶上像是被人强行的撕开了一条缝。

  一束光照射进来,将整个地宫照亮,谢知命抬头,他居然看到了太阳,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见到阳光,但很快浓雾将头顶的太阳掩盖住。

  程渡行还在不停的念着古老的咒语,这时谢知命突然听到了水流声,很快他就发现声音是从下面传来的。

  祭祀台下的深渊里喷涌出一股水流,随着水位的上升,谢知命才看到这些水的颜色,是刺目的血红色。

  谢知命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他发现他现在的位置,正是学校操场的位置。

  这巨大的动静,很快便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所有人被动静所吸引,他们看到操场中间像是被人为撕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俯视着重见天日的地宫,都惊讶的瞬间睁大了双眼。

  让所有人惊喜的是,他们找到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心心念念的人。

  “郁枫!”谢知命听到有人在喊他。

  他顺着声音看到了站在裂缝旁边的顾轻言,他旁边的是江北城,还有周予,徐白他们都在哪里。

  “我没事。”谢知命对着他们说道。

  周予目光一直注视着祭坛上的谢知命,他很快就注意到谢知命双手被铁链锁着的,心里顿时生出一股焦急,这还叫没有什么事情?

  周予立即急急的说道:“郁枫我马上过来救你!”

  但他还没迈出一步,就被旁边的顾轻言给拉住了:“等等。”

  这时周予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穿着一身黑袍的男人,当黑袍男人露出脸之后,所有人都惊讶了一把。

  周予的嘴微微张,有些惊讶:“程渡行!你没死啊?”

  “我没有死,你很失望吗?”程渡行像以前一样,笑眯眯的跟周予开着玩笑。

  周予听到后,顿时满头黑线,有些无语:“之前的眼泪都白流了!”

  “这时怎么回事,你快帮郁枫解开铁链。”周予疑惑的大声对着程渡行说道。

  程渡行还是那副微笑的表情,他看着周予温和的说道:“不行。”

  因为程渡行的一句话,让周围的气氛瞬间凝固。

  周予突然一愣。

  一旁的顾轻言看着程渡行,眉间紧皱。

  “这一切都是他做的!”这是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地宫传出来,陆景深从众多匍匐在地的僵尸群中缓慢地走了出来,他手指着程渡行大声的说道:“他就是造成这一切的人!僵尸都是他弄出来的。”

  “什么?”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程渡行,尤其是周予满脸的怀疑。

  “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

  几个小时之前,陆景深被千百只僵尸淹没,就当他以为自己快要被僵尸撕成水碎片的时候,突然周围的僵尸全都停止了动静。

  程渡行来到他面前,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模样,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情感,这样的程渡行让陆景深感到陌生。

  陆景深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甜,程渡行将一管血递给了他,陆景深闻着味道,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渴望,让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股味道是如此的熟悉,这是他在睡梦之中品尝过的,只要尝过一次就永远不会忘记。

  陆景深接过这一管血,打开盖子囫囵吞枣的一口喝下,他还来不及回味,便听到程渡行的声音传来。

  “郁枫的血好喝吗?”

  “啪嗒”一声,陆景深怔愣了一下,装血的塑料管滚落在地,他呆呆的看着程渡行,眼睛睁大,眼里还有着一丝不可置信。

  程渡行:“这管血我第一次拿到手的时候,也如同你一般的难以克制,不过我还是忍了下去,不过看样子,你很喜欢。”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陆景深冷静下来,他问道。

  “答案你很快就知道了。”

  陆景深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学校里面的僵尸,是不是弄出来的。”

  程渡行沉默了片刻,轻轻一笑:“算是吧。”

  *

  江北城想到,如果真的是程渡行所为,这一切似乎都能解释了,为什么他早早的就上报了有关于僵尸的事情,却迟迟没有得到消息,为什么他在体检的当天,便开始封闭校门。

  让整个学校都陷入了炼狱之中。

  周予对着程渡行质问道:“这是真的吗?”

  “他说的是真的。”程渡行看着周予震惊的神色继续说道。

  “为什么?”周予睁圆了猫眼。

  程渡行解释的说道“这是我的使命。”

  “叮铃——”

  这时程渡行拿出一个铃铛,他晃动着铃铛,这时浓雾里面传来阵阵咆哮声,整个大地都在晃动。

  顾轻言率先发行不对劲的,他身手敏捷的跳到了一处高地,其他几人看见顾轻言动了起来,也跟着他跳到了一处高地。

  晃动的大地,突然一顿,寂静蔓延。

  突然浓雾被撒开了一个口子,成千上百的僵尸从那道缺口闯了出来,那些僵尸纷纷掉入了血池之中,融化成血水。

  地宫里面的僵尸也紧接着跳入血池之中,整个血池都沸腾起来,随着血池的僵尸越来越多,祭祀台上的符文颜色也愈加的鲜红。

  很快当血池便咕噜咕噜的冒起了泡,血池里面的血水不断翻涌着,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打算破水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在献祭。”

  “献祭?”

  “用这些僵尸献祭。”顾轻言看向被锁在祭祀台上的谢知命,沉声说道:“整个学校都是他用来献祭的祭品。”

  “什么?”

  所有的人都震惊在原地,用整个学校献祭,这也太疯狂了。

  紧接着在众人的目光中,一口墨色棺椁从血池里浮出,漂浮而起,悬在祭祀台上二十多米的位置。

  当所有人看到从血池中出来那口棺材时,心中都陡然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里面像是有着十分可怕的东西。

  他们都定定的站在原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蔓延开来。

  没有风,没有光,没有任何的声音,只有浓浓大雾,一切都在死寂中蔓延。

  “郁枫,是被他锁住的祭品。”

  顾轻言打破了众人的沉默。

  “现在必须尽快将郁枫救出,时间越久就越麻烦,程渡行谋划了这么久,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他的目光紧盯着祭祀台上的谢知命,踩着不断跳入血池中僵尸身上,跳到了祭祀台上,及他人紧跟在他的身后。

  这时,陆景深从僵尸群里面跌跌撞撞的挤了出来,他身上的衣服被撕成了碎片,没有一块好的地方,赤红着眼睛愤怒的看向祭祀台之上的程渡行。

  大概是愤怒加速了他身体的异变,陆景深感觉身体里面有什么在变化,他痛苦的蹲了下来,承受着身体的再次变异。

  陆景深听到骨骼发出咔咔声响,缓缓后腿拉长,他屈曲着双腿,以一种野兽的姿态,弹射到空中,直接跳到了祭祀台上。

  陆景深看见谢知命被铁链锁住的样子,眼里充满了愤怒:“程渡行!”

  程渡行微笑着看着他们所有人,他并不阻止他们的靠近,他脸上的笑容像是一幅面具,带着一股凝聚成实的恶意:“我可以放了郁枫,但必须要有交换。”

  “你们愿意拿自己来交换吗?”

  所有人听到程渡行的话,怔愣在原地。

  “不要答应他,他是骗你们的。”谢知命听到程渡行的话,便立即大声说道。

  程渡行似乎很会伪装,温和儒雅善良都是他伪装出来的,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是说真的吗?”陆景深问道。

  “我愿意交换。”陆景深毫不犹豫的答应道:“但我不相信你。”

  周予登上祭台之后,便愤怒的朝着程渡行开了一枪,然而却连程渡行的一个衣角都没碰到,程渡行瞬间躲开了子弹,一眨眼消失在众人眼前。

  虽然看不见程渡行的身影,但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出传来。

  “不管如何选择最后都是殊途同归。”

  “你们是神明遗落在凡间的分身,只有你们回归本体之后,神明才会苏醒。”

  顾轻言听到程渡行的话,轻笑了一声:“我们这么多人,你挨个找来也算不容易。”

  “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相信吗?”江北城浅蓝色的眼眸此时更加的冰冷。

  程渡行话,在场似乎没有人相信。

  “包括你自己也是?”周予打趣的说道。

  “包括我自己。”程渡行突然出现在周予的身后说道,将周予吓了一跳。

  周予耳边响起程渡行的声音:“但你不是,你是我分离出来的善念。”

  “什么?”周予再次怔愣原地,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难道就从来都没怀疑过,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小时候记忆吗?”程渡行说道。

  “你胡说,我明明有亲人的,我父亲是周启生,我妈叫……,我从小在…”周予立即的对程渡行进行反驳,但很快他渐渐的没了声音,因为他似乎根本就想不起来父母的样子。

  这段话就像是一种机械的复述,就像有人将这句话灌进他脑子里一样。

  程渡行说道:“你是我给自己留下的一条生路,当初我给过你机会离开的,但是你还是选择为了他留了下来,这一切都是命运。”

  周予彻底陷入崩溃,伸手抓着头发,痛苦的跪在地上:“我不相信。”

  他双眼通红看着程渡行,又看了看被锁着的郁枫,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定,朝着谢知命跑了过去。

  他挡在谢知命的面前:“既然这样,如果要换的话,就先拿我换吧。”

  他不相信自己居然是某一个人的分身,连一个完整的人类都不算,明明他也有着正常人的喜怒哀乐。

  但的确他的记忆中,在学校的这段时间是最明显的,再为久远的记忆就想一道模糊的影子,他想到自己与程渡行的某种关系,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真的好操蛋。

  周予看着谢知命:“我也不知道最后会怎样,但我做的事情,从来都不后悔,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谢知命看着埋在他胸口的少年,眉间紧锁,他用力的转动着手腕上的锁链,却只是无助的发出几声脆响。

  “别去。”谢知命低头在周予耳边,哑声说道:“在我眼里,你就是你,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周予听到谢知命的话微微一笑,扬起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他的目光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