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是玫瑰?

  转眼,已经到了郁星禾毕业答辩的当天。

  郁星禾起了个大早,坐在餐桌前紧张地吃饭。

  他对面,桑取容依旧和以前一样,慢条斯理地优雅用餐,似乎并没有要和他一起出门的意思。

  郁星禾在心底叹了一声。

  自从前段时间,那个尴尬的同人图事件之后,他和小桑同学之间的距离,就莫名其妙拉远了一些。

  桑取容似乎察觉到郁星禾的视线,抬头,两人不经意间对视上。

  郁星禾被电了一下似的,飞快移开视线。

  ……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场忽然变得很微妙,说不清是谁在别扭。

  但郁星禾想,如果是他看涩涩的图被爸妈发现的话,也会这样的。

  ……更何况里面的两个主人公,看起来还,跟他颇像。

  郁星禾坚定认为,只是颇像而已。

  再加上最近一直要准备答辩的事情,所以他也就没再多想这件事。

  一口吨吨了剩余的豆浆,郁星禾感受到肚子里幸福的饱胀,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起身一边往玄关走,一边跟桑取容打了一声招呼。

  “走了啊。”

  桑取容抬头:“路上小心。”

  郁星禾看见温和微笑的青年,有那么一瞬间忽然觉得,这个画面像极了送爱人出门上班的……

  打住!!!在想什么啊郁星禾!!!

  他倒吸一口凉气,听见桑取容又说:“下午我去接你?”

  ……这下又像是送小孩上学的家长了。

  郁星禾摸摸后脑勺,又心虚、又震撼于自己越发不受控制的脑子,胡乱应了一声,夹着尾巴跑了。

  ……

  餐桌边,桑取容目送郁星禾离开。大门重重关上之后,他敛了些笑容,偏头对管家说。

  “晚上我订了餐厅,中街的天景花园。”

  管家笑眯眯道:“是,还是桑少爷想的周到。毕业答辩这种事,是该庆祝一下!”

  桑取容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说:“让司机把车库里那辆跑车开到中街的地下车库吧。”

  老管家一愣:“那辆车只能坐两个人,还没有地方放轮椅,桑少爷不如还是用平时的那辆……”

  桑取容微微摇头:“车开到位之后,让司机回来就行。其他的,我有安排。”

  最近郁星禾和他的古怪,桑取容都看在眼里,心里想打破这个莫名的若即若离感。

  他准备,在今天难得的庆祝晚餐上,告诉郁星禾,他的腿已经彻底康复了。

  星禾哥今天终于过了一直担心的答辩,想必心情是很好的,他锦上添花的消息,更能为这个夜晚增色。

  等星禾哥接受了这个消息,桑取容就打算直接开上那辆跑车,两人一起从城市边缘绕回璋山别院。

  那辆跑车,是去年郁星禾过生日的时候,郁关山送给儿子的,蕴藏了一位终于盼到退休的老父亲的激动。

  只是可惜,郁星禾一直没学驾照。

  ——夏天觉得太热,冬天觉得太冷,春困秋乏,四季打盹儿。

  虽然郁星禾一直没有碰这辆车,但桑取容看见过不少次,郁星禾或者端着相机,打着光对着车咔咔猛拍,或者支了个小画板,一画就是一下午。

  想必还是喜欢的吧。桑取容想。

  于是他把这个也作为今晚的惊喜之一。

  解决完早饭,桑取容让管家备车,准备自己先去中街天景花园,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需要增添的布置。

  可还没出门,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Kirstyn,他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表姐。

  桑取容眉头微皱,心里猛然就泛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着痕迹地避开老管家,桑取容接起电话,那边就传来Kirstyn略显焦急和紧张的声音。

  “能脱开身吗?这边出了点问题。”Kirstyn快速道,“十小时后有场会议,但我哥无法如期到场。”

  “他叮嘱我,找你代替他。”

  “什么会议?”桑取容拧眉。

  Kirstyn顿了一下,报出名字。

  桑取容抿唇,神情骤然凝重起来。

  那是国际都关注的会议,各大新闻媒体都会全程报道。

  Kirstyn的哥哥作为霍尔家族新任话事人,必定要出席会议,并且还是作为重要来宾,坐在席位第一排的那种。

  这样的会议,对于所有人来说,重要程度都不言而喻。

  桑取容知道,自己已经计划完美的晚餐,就这么落空了。

  他无声做了个深呼吸,平静情绪,问:

  “你哥那边怎么样?”

  如果不是出了危及生命的大问题,桑取容相信,这位野心勃勃的霍尔家族新任话事人,必定不可能会缺席这场会议的。

  Kirstyn咬牙:“……应该没有大碍。”

  “我知道了。”桑取容沉声说,“交给我。”

  Kirstyn略微松了口气:“我会和你一起去……我让助理给你订两小时后最快的那班飞机票?”

  桑取容顿了顿,偏头,看向客厅的挂钟。

  距离下午三点郁星禾答辩彻底结束,还有七个小时。

  桑取容搭在轮椅扶手上的五指略微收紧。

  -

  “……建议授予学士学位!”

  随着最后一个同学答辩结束,两秒的安静后,阶梯教室沸腾起来。

  郁星禾兴奋的劲儿还没完全上来,突然就被旁边的几个同学扑过来,毫无预兆地揽住肩膀,哐哐锤了几下肩膀,彰显着他们的兄弟情。

  “郁哥!你是我的神!!”一个同学说,“真的郁哥,要不是你提供给我的你家公司的资料,我这篇论文真的写不到这个水平!!!”

  “郁哥!永远的哥!!”

  ……

  一帮人簇拥之下,郁星禾脸上挂着傻笑,迷迷糊糊地走出教学馆——当然,在别人眼里看来,他们这位大佬同学,现在是难得的一副平易近人的笑容,心里更开心了。

  “郁哥!之前说去雨林的事儿,想好了吗?”那天在半路拦住郁星禾的同学问,“我相机都准备好了!”

  他也是摄影社的,经常喜欢胡乱拍些照片,技术一般,但胜在热情。

  郁星禾迟疑了一下:“还没定,你们可以先安排。如果要去的话,我自己再补我那份就行。”

  另一个同学闻言,笑了笑,壮着胆子上来邀请:“那郁哥,雨林不一定去,今晚上哥几个的聚餐去吗?”

  旁边有人热情应和:“是啊郁哥!你还没参加过咱们班的聚餐呢。”

  郁星禾一愣,心里又是茫然、又是疑惑:“没人跟我说过啊。”

  不会吧??他努力接手原主的烂摊子,好好经营校园关系这么久,竟然还是被排挤了???

  几个同学都露出讪讪的目光,有一个不好意思道:“这不是……看你平时除了来学校,还要经常跑公司、管公司,那么忙……大家都不敢约你啊郁总。”

  郁星禾:……

  这不就冤枉了。

  他失笑,被同学们这么一说,也觉得今晚的聚餐,不去不合适了。

  刚要开口答应,他就看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轮椅上往这边过来。

  桑取容的膝盖上,还放着一束灿烂热烈的向日葵。

  “……怎么不是玫瑰啊!”

  郁星禾隐约听见周围传来这么一声,却也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因而也没办法反驳。

  纯纯的兄弟情,当然是阳光开朗的向日葵更合适啦!

  郁星禾对旁边的同学笑笑:“失陪一下,马上回来。”旋即小跑向桑取容的方向。

  同学几人对视一眼,紧接着,一个个怪叫出声,当即起哄。

  吵吵嚷嚷的,郁星禾也没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站到桑取容面前的时候,觉得两颊肌肉略有酸胀,才意识到自己脸上不知何时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桑取容把花束递给他,轻笑:“恭喜毕业,学长。”

  这个古早的称呼让郁星禾愣了一下,心里窜过一阵微妙的电流。

  他接过向日葵,微凉的花瓣拂过脸颊,触感如丝绸一般。

  “谢谢……小桑学弟。”郁星禾有点发懵,却还是怔了一下说。

  “向日葵很好,我特别喜欢。”

  “郁总!带学弟过来啊!”

  忽然,身后传来同学几个的喊声,郁星禾彻底回神,看向桑取容,邀请道。

  “等下我们有个同学聚会,要一起去吗?”郁星禾说,“他们人都很好的,大家没说过话,但也听过你……”

  桑取容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郁星禾脸上,让他不自在地抵唇轻咳一声。

  他的同学们确实听过桑取容,但至于是为什么……郁星禾不好说。

  轻轻“啧”了一声,郁星禾摆烂,又气又笑地说:“你去不去!”

  “很想去。”桑取容露出遗憾和抱歉的神情,说,“但是今天不巧……我同学也约我出去玩。”

  郁星禾一愣,旋即说:“啊,好事啊!”

  “这还是你第一次和同学一起出门……什么时候走?”郁星禾问。

  桑取容轻笑:“现在就走了。”

  郁星禾抿唇,压下心底一丝莫名的情绪,笑笑道:“那路上小心!”

  桑取容忽然抬手伸向郁星禾脸颊,郁星禾没来得及躲开,桑取容的指尖隔着花瓣,在他颊边轻轻擦了一下。

  两个人都有一瞬的迟疑。

  “……有灰。”桑取容先解释。

  “啊?……哦!”郁星禾连忙伸手,手背在脸颊胡乱蹭了两下,然后重新露出笑容。

  “好了,你快走吧!别让同学等急了。”

  桑取容颔首:“哥也是……别喝酒。”

  “听说过敏是会随着年龄增长减轻的……”郁星禾小声反驳。

  “不安全。”桑取容微微拧眉。

  郁星禾轻笑嘟囔:“怎么你像个哥哥似的……好了,我都知道!小唠叨精!”

  “那我走了。”桑取容说完,操纵轮椅转身,然而轮辙刚滚过没有半圈,他忽然停住,回头。

  郁星禾站在原地,看到去而又止的桑取容,疑惑歪头。

  “哥。”桑取容喊他,勾唇轻笑。

  “今晚回去,记得看财经频道的新闻。”

  作者有话说:

  向日葵花语:信念、光辉、高傲、忠诚、爱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