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交易完成的太迅速,楼上黑熊不知道有没有搞定。

  门前晃过一个鬼鬼祟祟神似江好的身影。

  亓玙心生一计,想拖住杭桨,开口道:“你是买家,我是卖家,为了今后能持续长久的合作下去,我这边提供一个消息。”

  杭桨:我这边不是很想合作了。

  “江好那边还有三张卡,给姜雪妮的。”

  “什么?三张给姜雪妮?我可以买。”说罢杭桨就要掏钱。

  亓玙伸手制止住他:“你和姜雪妮关系不好吗?”

  “哦,那倒也不是。”杭桨笑了笑,“无冤无仇,所以不想她好,毕竟游戏里不就是你死我亡。”

  亓玙点头:“我认同你的说法。可卡片是我们一起发现的,所以我无权收回他手上的卡片。”

  杭桨伸出一个手掌:“这个数,买他两张,不过分吧。”

  亓玙朝门口走去:“钱不是问题,不妨我们先去看看热闹?”

  杭桨后槽牙嘎嘣响:钱不是问题收我六百万零一百块?!!

  陈引月兴趣越发浓厚了,玉瓶在腰间摇的叮当响,路过言鲸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

  “哎呦喂!”江好被其中一个双马尾女壮士踹飞。

  “你们这群刁民土匪,动不动就打人!”江好气冲冲爬起来,“我姐可是皇后,我又没惹你们,打我干嘛?”

  “你跟着我们干嘛?”姜雪妮不屑开口,是女壮士问的。

  “什么叫跟着你们?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就是顺道!”江好昨日被黑熊洗脑之后,现在硬气的不得了。

  女壮士:“他不要脸。”

  江好:“别这么直白嘛。”

  姜雪妮看都不看一眼:“杀了。”

  江好:????

  “你们干什么?我是有后台的人!”

  “砰!”一拳破风袭来,江好被他黑熊姐养胖了不少,两手抵住被撞到墙上。

  “砰!”又一拳,他飞速躲开,墙上出现了一个窟窿。

  “我靠,你这个女人要不要这么暴力?我不是来故意找茬的,我有好东西给你们!”

  “嗖!”女壮士一记扫堂腿将她绊倒,另一位女壮士飞起来一拳,江好连滚带爬避开了攻击。

  “我有卡片!只有我们有,我来卖卡片的!”

  女壮士压根没有在意他说的话,打得他连连后退。

  “姜雪妮!跟你做交易呢,好好说话不行吗!摆什么架子,我背后可是有亓玙和红姐!”

  女壮士们并没有召唤出置换物,所以江好也不敢用。

  此时亓玙正好赶到。

  杭桨抓住机会故意内涵姜雪妮:“哟,人家好心找你做交易,你怎么还动手了呢?”

  姜雪妮直言,无差别攻击:“男人的东西,脏。”

  众位男人:“……”

  陈引月出来打圆场:“脏不脏是一回事儿,有不有用又是另一回事儿,那张卡片只有他们有,脏也不能不要啊。”

  姜雪妮转过身,看了陈引月一眼:“呵,丑。”

  陈引月:???

  “她是在说我丑吗?”

  杭桨:“我看像。”

  “今天这架不打也是得……”

  “停。”姜雪妮发话,两位女壮士停手,江好被打的浑身发痛,哎呦一声倒地上,可怜兮兮滚到亓玙身后。

  “哥,那女人不讲道理,她都不听人说。”

  亓玙找他要来卡片:“三张,要还是不要?”

  姜雪妮:“不要,除非……”

  “咔擦。”一张卡片被剪了。

  “你让黑熊来!”

  “咔擦。”又一张卡片被剪了。

  “住手,我要!”

  杭桨:看得我好爽是怎么回事?多坑她一笔,狠狠坑她一笔,没个1,000万不给!

  “多少钱?”姜雪妮看着他,眼底满是厌恶。

  “一千万。”

  “可以。但作为买家,我有一个非常容易达成的请求,不过分吧。”姜雪妮亮出手机。

  亓玙在心中有了猜测,想大马虎过去。

  “不过分吧。”姜雪妮再次重复,颇有兴趣的看向了他身后那两位,特别是杭桨。

  “不过分。”

  “好,我要黑熊来。”

  黑熊。等等,四人之中只有黑熊不在,她在哪里?自己带来的新人,此刻正在楼上。

  杭桨慌了神,一转身。

  “叫你姑奶奶干嘛?”黑熊双手抱胸,还特意梳了个潇洒的发型,挑衅地看着她。

  “来了啊。”姜雪妮语气中有点故意的失落,“我还以为你把楼上搅翻天了呢。”

  杭桨站不住了,冷脸朝楼上走去。

  “怎么敢?我一己之力能做什么呀?对了,你买了卡吗?这个卡得趁早买,咱们留不长。”

  亓玙抬眉,言鲸伸出手表。

  姜雪妮把自己的表丢给其中一位女壮士,女壮士向他们走来:“给钱。”

  “我去,她嘲讽你,哥。”江好差点被气死。

  言鲸倒是无所谓:“她嘲讽我什么?”

  江好议论她行为的深意也不避着点:“她把表丢给她的下属,意思你跟她的下属是一个地位!”

  “她的?”交易完成,言鲸直言不愧,“所以她意思我是亓玙下属?”

  “就这意思!”江好愤愤不平,“咱们现代社会平权人类,哪像她那样啊,整得跟清朝人一样。”

  言鲸把手表上的收款界面给亓玙看。

  “嗯,对的。”

  “嘻嘻。”言鲸娇羞地揽住了亓玙手臂,黑熊江好早就习惯,姜雪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讽刺他,他们跟个傻叉似的大声议论就算了,现在又笑什么?

  “她说我是你的,连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了我是你的,说明我们绝配,嘻嘻。”

  亓玙:“……”有些时候,想死不仅仅只是一个念头,还是一种人生态度。

  他压低声音:“丢人现眼,回房。”

  言鲸超大声音:“现在就回房吗?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亓玙:“……”态度,一种态度。

  ·

  他们回去的半路上还遇到了杭桨,杭桨没有生气,反而温和的笑了笑,说明黑熊没有动他手下的人,或者动了他不知道。

  到房间。

  亓玙还没有开口,黑熊拿出自己的手表,非常嚣张地展示给他们看:“一千万。”

  “我去,这么多?”

  共三条转账信息,一条两百万,一条五百万,一条三百万。

  “姐你怎么做到的?那可是新人。”

  黑熊摊开手掌:“你们不会真以为我会撕破脸皮,把他们聚众打一顿吧,我可做不出那种傻事儿。”

  江好:“洗耳恭听,你快说你快说!”

  “首先,我黑熊是什么人?是第一,是系统里的神话,是战无不胜的女人!偶买噶!”

  三人:“……”

  “他们对我多多少少有些敬仰之情。”

  这话不假。一个失去了伙伴的女人,单打独斗还能继续蝉联第一,不管佩不佩服,至少不敢轻视她。

  “而且我留意到了,杭桨带来的有些人不是全新,八成新吧,参加过一两次游戏了,有点积蓄。”

  “所以,我就挑这些有底子的下手。”

  系统每天还会上新零食,亓玙连拆两包都不好吃,全给言鲸了:“你怎么判断的?”

  “有钱人和有钱人总会被某些奇妙的磁场吸引,其实你从他们穿着打扮上一眼就能看出。”

  “经历过一次游戏之后,只要能得到钱,他一定会去商店为自己买武器武装。因为大家都怕死嘛。”

  言鲸又把零食转塞到江好手里,江好吃了口,还蛮好吃的:“可是他们好像都回房了,你怎么见到他们的?”

  江好头脑风暴:“回来的时候我们遇到杭桨,他并没有生气,说明他不知道你卖卡片给他的人了?”

  “或者,他知道你卖卡片,但是不知道你卖给谁,没办法坐实你的交易?”

  “聪明。”黑熊表演,“比你哥会动脑子。”

  言鲸:?我脑袋里只有怎么样才能和男朋友增加贴贴次数,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要叨扰我。

  “杭舟一向大方,所以有不少人愿意为她卖命。像他们这种能活过一两次的新人,杭舟会给他们一笔买命钱,收了钱以后就必须为她做事儿,至于更多的分成,就看以后做的好不好。”

  黑熊仰倒在沙发里:“我直接自报家门,他们都给我开门了。”

  江好猜测:“然后你就看他们的穿着像不像有钱人?”

  “对,但是我还问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们是不是杭舟的人?”

  “然后他们就会紧张?猜测你想做什么,跟杭舟有没有关系,就分了心!我去,姐你好聪明,用一件事情掩盖另一件事情。”

  黑熊腿翘到茶几上:“也不算掩盖吧,问问而已。”

  “等我锁定了几个有钱的之后,就和他们明说了,当然我一定要把主导权抓在我的手里。”

  黑熊复盘,觉得自己太厉害:“我说,如果他们愿意和我做交易,并且这次游戏里不对我们四人出手,我能替他们保守秘密,还保他们,不让别的玩家抢了他们的卡片。”

  “他们不听话,我就把他们私底下和我交易的事情告诉杭桨,如果杭桨死了我就去告诉杭舟,反正只要他们还活在这游戏里一日,我就得让他们提心吊胆过一日。”

  江好被提点到:“所以他们会以为是你想帮他们隐瞒这件事情,从而不敢透露出去!”

  第一百零一章 打人

  “对。”

  江好谄媚一笑:“嘿嘿,那姐,这钱是不是该……”

  “你手表又不能用,给你现金背身上吗?”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哪能是这种贪财之人。”江好急忙想解释,黑熊还真就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不是这个意思,行,改天给你买根棒棒糖。”

  “啊?这么草率?”江好迷瞪瞪扯住黑熊:“我不要棒棒糖,其实我想要买新手表,不敢找我哥,就找你了。”

  “手表?”黑熊抬头看言鲸,言鲸耳朵瞬间就不好了,表示自己不管这事儿,找亓玙唧唧我我。

  “用钱能买吗?”黑熊表没丢过,所以没打听这事儿,但自己挑的弟弟能怎么办,宠着呗。

  “当然可以。游戏里手表常有报损,在商店里能买,就是太贵了,店主简直黑心,我想在你这攒着钱,等攒够你帮我买。”

  “贵?”黑熊捂住自己的手表,谨慎问,“多少钱?”

  “100万。”

  黑熊:“……”我知道对你这个一分钱都没有人来说100万确实很多,但你姐蝉联了那么久第一,拿了那么多的奖金,有必要连100万都拿不出来吗?

  “你觉得100万很多吗?”

  “多呀!游戏一次奖励也就那么多钱了,玩家只有这些收入,都不富裕。”江好自己没钱还替别人哭穷。

  “谁跟你说的?我们卖卡片不就是收入吗?”

  “啊?对哦,好像是一笔收入。”

  黑熊瞪了眼他那毫不称职,整日脑子里只有亓玙的哥哥,可怜这孩子啥都不知道。

  言鲸表示自己很无辜: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不需要知道,有钱,任性。

  “系统之中还有很多隐形收入。就比如,你可以做饭。”

  “做饭?”

  “对。在游戏没有开始之前,玩家需要在系统大厦内休息,而有些不会做饭的就会在餐馆使用。这时候如果你给系统加工食材,可以获得很多报酬。”

  “还有这种好事!”江好兴奋,“我以前在游戏里的时候,做饭都是免费的,系统从来不给我钱。”

  “赚钱的地方多着呢。要是做了什么新鲜的玩意,还可以去商店卖,商店就相当于是一个中间商,促成你和系统之间的交易。”

  “反正很多地方都可以赚钱,所以100万这个数目,在系统之中并不算巨额。”

  黑熊说出实话:“我觉得店主可能也没有那么黑心。”

  “还有,你问清楚了吗?那手表安不安全?多半是他们在游戏里搜罗的,如果不处理干净会有隐患。”

  江好老实巴交道:“问过了,她说钱到位一定安全。”

  黑熊:“我定论下早了,你没错,看来店主还是黑心的。”

  “马上我要去和国王见面,你们去吗?”黑熊站起来,抖了抖衣服,询问亓玙。

  “去。”

  ·

  “国王和皇后会面的地方”。

  一群人正中午的跑过去,哈欠连天,和国王大眼瞪小眼。

  黑熊:“……”

  亓玙:“……”

  国王:“……”

  言鲸闭目养神,江好东瞅瞅西瞅瞅。

  黑熊作为这次会面的女主角,率先开口:“请问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国王没有任何情感,端坐在大椅子上:“无事。”

  众人:“……”

  黑熊按耐住想揭开他面具的心,初来乍到,还是先谨慎些:“如若无事,我们是否可以走了?”

  国王:“没说不能。”

  听到这句话,大家立刻起身准备回去午休,黑熊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停下来多问了一句:“没事为何要叫我们来?”

  国王跟个木头似的,呼吸的起伏都没有变化:“人太多,不方便说。”

  “哦,感情人多你不好做坏事儿是吧?”

  “是。”

  “他好耿直。”江好比他还耿直,“黑熊要不你再问问,看能不能套出什么线索?”

  “不能。”国王拒绝他这个无理的要求。

  “砰!”突然,他坐的椅子下传来了声响,国王的身体被牵连震动。

  言鲸清醒,和亓玙对视。亓玙眼神里没有阻挠的意思,国王过于神秘,主动权不能落在了他的手里,他准备动手,却被黑熊拦下。

  黑熊丝毫不惧,直接走过去:“你这椅子下坐的啥呀?”

  “秘密。”

  “秘密?我跟你说,我那俩兄弟可是身手了得,若不是我出手阻挠,他们现在已经把刀架你脖子上了,所以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

  “请出去。”

  “轰!”黑熊毫不留情,变出了个大炮,一炮轰过去,把国王从椅子上轰飞,狠狠撞到了墙上。

  “我去。”江好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做,被这样的大阵仗吓到了,“我还以为你要就这么算了。”

  “算了?为什么要算了?约人来去不说事儿,逗我玩儿呢?”

  国王的面具还没有掉,黑熊也懒得管,伸手去开椅子。

  谁知椅子纹丝不动,被炮轰了后仍没见破损。

  亓玙刚走上前,黑熊直言阻拦:“我邀请你们来,本意只想让你们来看看戏,喝口茶吃点点心,若我有性命之虞,你们能出手帮助。”

  “可现在看来,他们的杀伤力似乎不大,这点小忙还要你来帮,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啊。”

  说罢,她收了大炮,拿出一把开山斧,硬用蛮力劈下去。

  好快。这是亓玙唯一能想到的词。

  更换置换物需耗费大量的脑细胞,且要格外专注。可黑熊明明还在和他们说话,却能无缝衔接,拿出了新的置换物。

  第一不是虚名。

  椅子震了一下。

  “砰!”里面的东西似乎在抗议。

  黑熊见此法见效,抡圆了斧头,又劈下去,椅子再次一震。

  里面有反应,管他是好还是坏,至少找到了突破口。黑熊将开山斧放在脚边,伸出手活动筋骨,右腿后退半步,拎起她的大宝贝。

  “我劈死你!”

  风驰电掣之间,她一口气都不喘连劈几十下,手臂在空中挥出残影,一阵风掀翻了亓玙的刘海。

  亓玙稳稳站着:颜值够用,不怕。

  江好小眼睛进了风,难受地挡脸:“姐,你也太蛮了吧,别劈了。”

  “不劈怎么行,不劈里面的东西怎么能出来?”

  “你别忘了,我瓶哥有火呢。也不知道这椅子隔不隔热,不如烤烤试试,置换物的炸弹只有冲击力,没有热度,你再劈给我吹感冒了。”

  亓玙认同:“不存在帮忙,我好奇里面有什么。”

  黑熊把最后一斧子劈到椅子上,椅子居然裂开了条隙缝:“哎,这方法可行。”

  “其实我能把它给劈开。”

  “时间要紧,我瓶哥一点火,轻轻松松……”

  “别劈了!屁股都要被震麻了!”椅子里面的人按耐不住了,如果他再不出现,还不知道要被这群人怎样折腾。

  “我出来,你们闪开!”

  “砰!”椅子被弹飞,多少带点私人的怨气,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你不是被我哥一枪崩了吗?为什么会出现?”江好看着这张脸就来气。

  当时要不是他机智,豁出去了,他们仨都得死在大王房。

  小屁孩沉浸式体验cos王子,头上还顶着皇冠。装作优雅的从椅子里站起来,小短腿儿跨了半天跨不出去。

  “我是王子,领我父皇和你们见面,有什么问题吗?”

  江好在遇到讨厌的人时,语言功能发挥出最强大的力量:“牛头不对马嘴,跟你说这你说那,没点文化。”

  “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王子拍案而起,可惜个子矮了点儿,只能抬头看着他们。

  亓玙一向不喜欢他,言鲸不喜欢亓玙喜欢的,更不喜欢他不喜欢的,居高临下看着小孩。

  王子被他瞪得后退了半步:“你们一个二个都是什么态度,我是王子,请你们谨记你们的身份。”

  黑熊跟他无冤无仇,上去就是一脚:“我是皇后,娘教训儿子,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态度。”

  王子没想到还真有人敢打他,被她踢得一趔趄,气愤的瞪鼓了双眼:“男尊女卑你懂不懂?我是皇宫唯一的王子……”

  “啪!”

  好清脆一声,在空荡的房间回荡。

  “啪!”

  又一声。

  王子双手捂着脸,不可置信:“我刚才没说话,你打我干嘛?”

  黑熊理所当然道:“看你烦,没忍住。”

  王子:????

  “你们不讲道理!你这女人,粗鄙不堪!”

  黑熊将十个指头按的咔咔响:“我是粗鄙,但不堪这个词,可以去掉。”

  “你别说我瓶哥为啥一枪就崩了你?我当时再让我多看你几眼,我也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男尊女卑。你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是指男的要自尊,女的要谦卑,我看你就挺不自尊的。”

  黑熊一把抓住王子,王子奋力抵抗,却没使出招式:“你这女的玩阴的,有本事等12点之后,我现在使不出招!”

  “他是好的。”亓玙看戏的同时还套取了重要信息。

  “我不是!哎呦喂你这女的动真格!”

  “一口一个女的,老子是你娘!”见王子用不出置换物,黑熊索性也不用了,两人拳脚相向,打得他没话说。

  王子四处逃窜:“你们等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七夕特约车

  【副cp黑熊×游商,女女】

  游商将黑熊推倒在床上,气息紊乱去解她扣子。

  黑熊双手举在空中,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她。

  “姐姐。”

  游商的手明显一顿。

  “你慌什么?我又没反抗。”

  “……我怕你走了。”

  “噗哈哈哈。”黑熊抓住游商的手,反带着她探进自己的衣服里,冰凉凉的。

  游商迟疑,想缩回去,被黑熊按住:“当初是你要推开我,现在怎么还怕我走了呢?”

  “我,喜欢你。”

  黑熊的眼睛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情绪:“真的吗?是当时就喜欢,还是分开之后找不到更好的了,所以才喜欢?”

  “当时就喜欢!”游商着急解释,气息又重了几分,“我很早就喜欢你了,从小就喜欢!”

  黑熊不依不饶:“既然喜欢,为什么要赶我走?”

  她拖着游商的手往上挪,游商的手指蜷缩了,她触碰到那点柔软。

  “我,我有病,我死的早,我不想你爱我。”

  “谁说你死的早?”黑熊又带着游商的手往上挪了几寸,她手指越攥越紧。

  “嗯?”

  游商被她弄着急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底的红色越来越重。

  “姐姐。”

  她在颤抖。

  “说话啊。”

  “呜……”心理防线被彻底攻破,游商委屈,眼泪止不住的掉到黑熊脸上。

  虽然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但她不喜欢黑熊这么对她。

  黑熊没有放手,用另一只手拍开了小台灯,昏黄的灯光下,她嘴角有泪。

  黑熊伸出手指抹过她的眼睛。

  “姐姐,不许看不清。”

  她轻轻一笑,居然,舔掉了她的泪水。

  “你!”

  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黑熊翻身,将她压在下面。

  “呜!”

  唇齿相碰,撞得有点重了,血腥味没入咽喉。

  游商的视线再次模糊,她现在好狼狈。她被撞破了心意,还被这个她养大的小孩压在身下,她眼睛肯定肿了,她现在不漂亮。

  游商用力地抽出手,想去关掉台灯,却被黑熊抓住,十指相扣。

  几秒,又或者几个小时之后,黑熊抬起身子,两人的分离撩拨心弦:“姐姐,我不想关。”

  游商根本说不出话,她快要被自己烫死了,泪眼汪汪看着黑熊,可黑熊不打算放过她。

  “姐姐,我不想关,可以吗?”

  “姐姐?”

  “姐姐。”

  “可以吗?”

  ……

  “姐姐,我好喜欢你,可以吗?”

  黑熊俯身,贴到她的耳垂上,耳垂被眼泪弄得湿哒哒的,有点咸:“姐姐。”

  “姐姐?”

  “姐,姐?”

  她每叫一句,游商的心就要痒痒一下,感受到嘴唇在蠕动,她现在好难受。

  游商动了下身体,想在黑熊腿上蹭蹭。

  “不行哦,姐姐,你还没有答应。”黑熊故意将腿往后挪了点。

  “可以吗?姐姐?”

  “唔。”游商咬着嘴唇点点头,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说话呀,姐姐,我看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游商越咬越用力,嘴巴被咬出了一道血印子。黑熊痴迷地看着她,再一次俯下身,吮了那滴红血。

  “姐姐,可以吗?”

  “唔可,以……”

  第一百零二章 说漏嘴

  手  “我先一拳打的你找不着东西!”

  黑熊“邦邦邦”把王子锤熄火。

  一顿打,打得她身心舒畅。黑熊筋骨舒展开了,四仰八叉站在那儿,霸气侧漏。

  “你小子认不认怂?”

  王子窝在地上呸了一声:“哼!”

  “嘿,你小子,我今天就要打得你找不着娘!”

  “黑熊。”亓玙突然扯住她的手,“不恋战。”

  言鲸扯着江好退到了门后,他们正紧张地盯着国王,但言鲸的余光还是飘到了那两个接触的手上面。

  大呼小叫显得他太小气:“快跑。”

  黑熊转头,国王的身体正以可怕的速度膨胀着:“什么情况?”

  王子原本还蹲在地上捂着头,听到了他们的话,也看向了国王。

  他似乎并不知缘由,立马惊恐地朝门外爬:“我去,那是什么鬼东西啊?系统没跟我说呀!”

  江好脑子里突然想过曾经的画面,他摇晃他哥的衣袖指着王子:“你别过来!”

  “上次咱们在大王房,他的身体也像这样!”

  “什么?”黑熊不清楚那时的事情。

  两人沿墙快速朝门口挪去,亓玙脸上比较冷,似乎在考量:“不像。”

  “国王和他不一样,国王要自爆。”

  话说出来还是热乎的,转瞬之间,国王的身体带来了一个可怕的体积。

  “快跑!”

  四人飞身朝远处跑去。

  “砰!”

  气浪席卷而来,打在人身上如千斤压顶,言鲸一手死抓住门框,另只手抱住亓玙,两人幸免于难。

  江好多亏这些天被他黑熊姐养胖了点,飞撞到墙上,不至于身上没肉,磕碰到骨头。

  黑熊找准角度摔他身上。

  “噗!啊——”江好受到双重攻击。

  小孩自由飞翔,不见了踪影,给他们留下了一句“给我等着!阿巴阿巴……”后面的话被风吞没,听不清了。

  “咔。”

  风浪吹了足足有十几秒,亓玙还隐约听到什么东西的断裂声。

  终于,结束了。

  四人被吹得乱糟糟的,特别是黑熊,头发糊脸。

  “呸呸呸,吃一嘴头发,我要剃寸头!”

  江好颤抖着手推开他姐,差点一口老血被压出来:“咳咳咳,你去剃了呗,方便。”

  “不行。游商不喜欢。”

  江好:……难怪这么重,怕不是浑身上下都长满了恋爱脑。

  亓玙被拽得紧,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发丝凌乱反而给他添了几分野性的美。

  当然,仅言鲸可见,其他人不会在这么危机的时刻去看人面貌。

  他叫言鲸松开手,活动了下被吹僵的肩颈:“刚才风中,我听到了什么声响。”

  “声响?”言鲸松开另一只手,头发全吹到亓玙肩上了,“我没听到啊。”

  亓玙抓住他的手,被硌出了血痕,上面还残留着木屑,一低头,门框上一个凹下去的掌印。

  ……

  “怎么啦?心疼我!”

  “咳,回去包扎一下,这门怎么办?”

  “门?”言鲸瞥了一眼,无辜道,“又不是我弄的,你没看到刚才那么大一阵风吗?”

  “哦,”亓玙挑眉,“原来是风刮的呀。”

  黑熊有肉垫江好,已经缓过来了,首当其冲:“诶,国王呢?”

  江好浑身酸痛,都不知道揉哪里:“刚不是自爆了吗?”

  黑熊略过谈情说爱的两人,朝里面走去。屋子里的家具全部被吹散了,破损的破损,稀碎的稀碎。

  一路走到爆炸点,有很多国王的衣服碎片,但却并没有看到他的尸体。

  “他人呢?”

  “对哦,他人呢?”江好用手遮挡住自己的余光,从两人身边跑过去,“他爆炸了,那国王是谁?”

  “没有国王了?”

  “喂,虽然算日子今天到七夕了,但你俩能不能稍微的在乎一下我们性命?”

  黑熊垮着脸审判者这两位在冒橘子味汽水泡互为神明的谈情说爱“小少年”。

  “咳。”一般面对这种情况,亓玙会选择甩手走人,以保持他的高冷形象。

  “哎呦,别装了。”黑熊拉住他,把他往房间里带。

  “你俩真是一家亲,一个装酷,一个耍帅。快瞅瞅,这是怎么个回事儿,我脑子不够用。”

  黑熊抬头看了言鲸,自顾自摇头:“他脑子里只有你。”

  江好捡起一张衣服碎片:“材质感觉不是很好,哥,你衣服种类多,你来摸摸。”

  他把碎片递给言鲸,言鲸用两跟指头搓了一下:“抹布。”

  “抹布?难道爆炸的不是国王?”

  言鲸:“……我在打比喻。”

  “哦。”江好想把这个类似于抹布的布料塞到口袋里,结果今天的衣服正好没兜,小跑到黑熊旁边,“线索,你装着说不定有用。”

  黑熊正在等亓玙分析,脸上摆明“我不理解”,但还是塞到了口袋里。

  “看出点什么吗?”

  亓玙一动不动冷着脸:“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看出来?”

  “你平时不就这样的吗?说一句话能分析出一篇论文。”

  亓玙:“……”

  一家两口子都被他们整无语了。

  “分析出一篇论文的前提是有那一句话,现在这个国王已经爆炸了,尸骨无存,而我们当时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小男孩身上,并没有看到国王先发生了什么,所以我无法分析。”

  “哦,行吧。”

  “但这件事情不用着急。”

  黑熊的眼睛又噌的亮了起来,等他说话。

  “今晚12点,有大混战。如果国王在,就说明这一位一定不是国王,并且存在着那位,也不一定是国王。”

  黑熊:“!”

  她没轻没重一巴掌拍在亓玙身上:“我就说你能看出点啥。”

  言鲸还是没忍住,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拎走:“滚蛋。”

  ·

  “疼。”

  “路上没听你叫一声。”亓玙在房间里翻找到医药箱,拿出酒精。

  本来俩人还习惯性要跟进来的,结果言鲸先他们一步把门关上了。

  “这个东西消毒可疼啦。”他手搁在亓玙腿上,不开心道。

  “忍忍。”

  “不能。我怕疼,我当时可是为了保护你,才会受这么重的伤!”

  亓玙看着眼下那细细一道红痕牙疼,血都没冒两滴,疼个屁。

  “别跟我鬼哭狼嚎。”

  “哼。”言鲸把脸埋在头发里,幽怨地看着他。

  就在亓玙以为他终于要安静了,已经拿出棉签蘸了酒精之时,他突然蹦出一句。

  “她摸你了。”

  “谁?”亓玙手在空中没有动作。

  “她。”

  “你跟我打哑谜吗?”

  亓玙毫不客气将棉签按在手上,手上的力道还故意加重了点。

  奇怪,言鲸为什么没有声音?

  他又拿了根新的棉签蘸酒精,给他涂上,还是没有声音。

  趁现在,把药一起上了。

  亓玙非常欢快的打开药瓶。

  “呜。”

  啧,权当没听到,上药最要紧。

  亓玙赶紧趁他还没有作妖,把药撒在手心。

  “呜呜呜。”

  还没包扎呢,动作得快一点了。

  他略带慌乱的拿出白绷带,也没数绕了几圈,反正大概是将手上的伤痕蒙住了,系上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任务完成。

  “呜呜呜呜呜……”言鲸一把把他抱住,“你对我一点都不好,你都不关心我,我哭你都不理我!”

  亓玙下意识里伸手要推开他,可俩人是恋人关系,他不该那么做,犹豫半秒便将手换了个位置,轻轻放在他肩上。

  “我在给你包扎。”

  “手包扎了,可是心没有,那个女人碰你,你还不拒绝!”

  亓玙应付不来他这些七弯八拐的话。他平日虽冷淡,但情感都是直来直往的。他遇到喜欢的人,就对那人好,遇到不喜欢的,就不搭理,不像言鲸这样三天两头拐弯抹角。

  但毕竟是自己选的男朋友,看在他平日表现不错,自己试着理解他一下。

  亓玙努力回想自己身边出现过哪些女人,并没有值得他男朋友哭的。

  “哪个女人?”

  “就是那个!”言鲸抱得更紧了,恨不得要将亓玙揉进自己的身体。

  亓玙拍拍他:“你松开点,把我弄疼了。”

  “哦。”

  “到底是哪个女人,说清楚,不然我以后怎么避开?”

  “这么说你愿意为我不和他们接触?!”言鲸松开亓玙,两手扶着他的肩,兴高采烈道。

  亓玙懒得给他挤出任何表情:“嗯。”

  “黑熊!就是黑熊碰的你,你离她远一点。”

  亓玙:“……”

  “黑熊对我没有任何关于爱情的情愫,我对她同样。我和她只是朋友,甚至关系还没有我和江好之间亲近。”

  “可是她碰了你。”

  “人类和人类之间接触是很正常的事情。”

  言鲸摇摇头:“她是女的,她碰了你。在这个同性恋不被看好的时代,我怕你会很容易就放弃我了。”

  亓玙皱起了眉头:“你不是从小就生活在系统里,懂很多。”

  “我是为了你去学习!我以前不懂感情,不懂人类,不懂社交,甚至不懂怎么活着。直到我遇到了你,我想靠近你,想和你在一起,所以为了你我去学习。”

  “你不在的日子我每天都看好多人际交往的书,就是为了能展出一切阻挠,和你在一起。”

  亓玙看向他的眼睛,他眼睛里满是真挚。

  “我不在的日子?我们以前见过?”

  完了,说漏嘴了。

  第一百零三章 贤夫良婿

  言鲸心虚道:“我是指,没有遇见你的那二十几年里,每天都在学习,如何成为一个贤良夫婿。”

  亓玙不听他胡诌:“我建议,你解释清楚。”

  言鲸殷切地将亓玙抱在怀里,长发散落将两人包围,勾起暧昧的气息:“我说的保真,我没有骗你。”

  亓玙推开他,笑了笑,颇是善解人意:“没有关系,你不说也不要紧,我只是建议。”

  言鲸:我男朋友真乖,他知道我有苦衷,我好爱他!

  “但我认为隐瞒不该是感情中存在的东西,如果你不解释清楚,这段感情就有必要终止一下了。”

  “啊?什么意思?”这话文绉绉的,绕得人稀里糊涂,但听着就不像是好话。

  “分手,或者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你选一个。”亓玙脸上还笑吟吟的,说出的话却让言鲸透心凉。

  “我不分手!”言鲸一把捧住他的脸,吻下去。

  他吻得急切,两人都失了神。

  感情真是奇怪,明明嗅到了对方危险的气息,稍一心软,便情难自已,再不想深究。

  直到言鲸依依不舍和他分开,他才继续说道:“没有别的选择,要么全部告诉我,要不现在就分手。”

  言鲸愁眉苦脸:“你要不要这么狠心呀?”

  亓玙将他受伤了却还胡乱动的手放下:“快点。”

  言鲸认栽:“我说还不行吗。你曾经确实来过系统一段时间,咱们认识,后来出了点事情,你失忆了,就这么简单。”

  “嗯?”亓玙认为他有所隐瞒。

  言鲸双手摊开,无辜道:“你这么看我有什么用啊?我也不知道,咱俩当时不熟。”

  “但我家男朋友实在是太好看了,以至于我整日整夜在脑子里回想,忘不掉。”

  “前男友?”

  “哎呀,我守身如玉,哪怕是曾经的你都不可以。”

  “呵。”

  ·

  下午玩家们抓紧时间睡觉,为了迎接晚上的恶战。

  亓玙本来是想寻求真相,顺带再借由让言鲸离远点,谁知道言鲸丝毫没有眼力见,见亓玙不生气了又贴过来。

  软磨硬泡,硬是抱着睡了几个小时才算如意。

  吃过晚餐,再随四处逛逛,距12点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了。

  黑熊边走边琢磨:“坏的杀好的,好的杀玩家,我怎么就听不懂系统是什么意思呢?”

  “哎,瓶哥,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亓玙一思考就喜欢皱眉,但言鲸不喜欢,每次他皱眉言鲸都会想方设法让他展开,最后他索性换了个小动作。

  亓玙手指漂亮,不至于过分修长或消瘦,既有清晰的骨骼,又在该有肉处有肉,恰到好处的柔和。

  一双手白白净净好看的很,抱着自己的手臂,手指在随心敲动。

  “好的可以杀玩家。从白天的行径和那个小男孩说出的话可以推测,他是好的,不然他不会大放厥词说晚上要杀我们。”

  “可他为什么是好的,他代表哪一方?”

  亓玙细细复盘:“士兵、国王、王子、厨师?”

  “有好就有坏,身为玩家,我们只要祈祷好人不要太多就行。”

  “至于这个好坏是对谁,与我无关。”

  “哈哈哈哈我也这么想的。”黑熊又去国王皇后会面的地方逛了一圈,里面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管他好人坏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四人回了屋子,这次没分开,都聚在一起。

  楼下所有的地方和先前没有差别,不知是否会一直保持,或是说,系统还没开始布置。

  亓玙抱着他的零食堆,拆开了很多。

  今晚恐怕又是九死一生,能活一天是一天,倒不如先满足了自己小小的口腹之欲,以免下地狱,还得当个饿死鬼。

  言鲸习惯收拾残局,没被他吃过的不爱吃,新拆的零食沾都不沾。

  黑熊瞧着这俩小情侣的劲儿浑身发酸:“啧啧啧,你说我瓶哥长了一副清冷美人的样子,怎么就被这个花孔雀追到了呢?”

  江好:只要我足够沉默,我就可以默默的默认我哥是花孔雀,哈哈哈哈哈。

  黑熊的思绪一会儿就跑到了游戏中:“我们在系统巡了那么久,也没有找到卡片,说明只有晚上才会出现。”

  “可是晚上我们被追杀,两头都顾不得累死?”

  江好弱弱提醒:“姐,其实我们可以待在宿舍里不出去。”

  “不出去卡片都给别人拿了,到时候还是死路一条。越敢拼存活的几率越大,你咋就这么点儿小胆子呢?”

  黑熊轻踹了他一脚,两人之间关系越来越好。

  言鲸虽说是他哥,但并没有因为他弟弟这个身份卸掉冷冰冰的外壳。他也理解,毕竟他哥和他一样,乍然到来这个新世界,以自己的方式谋生存。

  可他这么多年未加入人类社会,突然脱离了系统的控制,情感还是处在一个迷茫状态。

  机缘巧合之中,黑熊加入了他们。两个人的情感都有无法弥补的空缺,所以他俩干脆互相取暖,靠着彼此姐弟的情谊,在黑暗中前行。

  ·

  12点。

  “砰!”有人打响了第一枪。

  黑熊饶有兴趣地穿戴好,身上背满了枪,比起置换物,她更喜欢这种真枪实干的感觉,更能让她感受到游商曾经存在:“瓶哥,准备好了吗?”

  江好偷偷摸摸看向黑熊:“姐,你分我几把枪呗。”

  “5万一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还是算了,我的刀子雨挺好用的。”

  四人做好准备,小心翼翼推开了门。

  门外景色大有不同,除了自己的宿舍之外,所有地方被青烟缭绕,让人看不清楚,生出了神秘的感觉。

  前路纵横交错,似乎是迷宫。

  “嘭嘭!”

  “呛!”

  打斗的声音又传来,吵得人心烦意乱。

  黑熊不喜欢这样黑暗的环境,点了火把。虽然不比亓玙的火焰,但足够让人看清四周环境。

  言鲸悠哉悠哉走在队尾,但没人发现那只火焰鸟羽毛已经被他做成了衣服穿在身上。

  火焰大花鸟:拔我羽毛还让我独守空房,这世间从未见过如此作恶多端之人!

  有了黑熊非常强横的机关助力,亓玙使用置换物的时机少了很多。

  本来是件好事,可以让脑子休息,但他总有种感觉,他快想起来了。

  丢失的记忆要回到他脑子里。

  他现在甚至渴望用置换物交战,从而调动他的脑细胞,激发他脑子深层次的记忆,他不信言鲸那三言两语。

  四人慢慢摸索向前。

  走了约莫10分钟,期间遇到好几条岔路,却没遇到人,大家心里都在庆幸。

  可一旦有了这念头,人就容易遇到了。

  “哈哈哈哈,可算被我逮到了!”熟悉且贱的声音挤入众人耳朵里。

  那个小屁孩,被炸飞的王子。

  “你们都猜到我是好的,那我也没必要再遮掩,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实力!”

  遮掩?

  亓玙没时间疑惑,第一波攻势袭来。

  黑熊从腿侧掏出一个折叠伞,伞面盖了层白金,坚固得可怕,论奶嘴攻击力再强,也划不破这把伞。

  奶嘴上面黏糊糊的,全部站在了伞上。

  黑熊眸子一暗: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的头从伞后面探了出去,轻蔑地打量王子一番:“奶嘴都发射完了吧,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招?怎么不说话,难道只会这一招?如此之弱,不像我的犬子啊。”

  她在激将王子。

  不管王子会不会什么招,反正激将法这一招对他特别有用。

  王子一个愤怒:“臭女人,我刚才手下留情了,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实力!”

  王子挥起小手,正要收回奶嘴,谁知黑熊一个箭步朝他飞去,她的速度远超于奶嘴回收的速度。

  黑熊一手握着伞柄,用尽全力将伞往前一推,肱二头肌在她另只手拿的火把之下,显出堪比欧洲雕像完美的线条。

  伞推奶嘴,让奶嘴被多施加了一股力,全部刹不了车,朝小男孩飞去。

  “诶!哎呦喂!你们这群不听话的东西,打我干嘛?去打那些人啊!”

  王子手忙脚乱,躲着自己的攻击。

  黑熊乘势而上,三两步踏墙飞起,长发撩过黑夜,火焰昭示她的内心。

  黑熊笑得猖狂,这王子也不是吃素的,立刻调整好状态,给她发出第二轮攻击。

  江好还在担心会不会发生点什么,结果发现是自己多虑了,黑熊这么厉害,谁打的赢她?

  他心想说,不过如此。

  打架而已,有人来就打,管他好的坏的,全都给他打成不敢来惹事儿的。

  可是,江好突然感觉自己的脸皮一紧。

  他伸手去摸,滑腻腻的摸不出什么东西,转头,亓玙的头被一个东西罩住了,言鲸同样。

  “哥,你的脸!”

  言鲸丝毫不慌张:“你也一样。”

  他再望向打斗中的黑熊,四人头上的东西一模一样,连王子也罩上了,青面獠牙巨兽。不放过任何一个五官,都挡得死死的。

  如果大家都套上了同样的头套,玩家之间就无法分辨出同伴与敌人的关系。难怪系统会区分好的坏的。

  如此以来,不管好坏,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内斗。然而,系统定会故意引导你内斗,这是它的惯用手段之一,且每次见效。

  亓玙看着言鲸的脸,不太满意。

  言鲸当然也不满意亓玙的脸,欣赏自家的男朋友好好的,突然被挡住了,换谁能开心?

  可是这东西摘不下来。

  言鲸通过头套感受到亓玙的不高兴,安慰道:“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出你。”

  亓玙:“你最好还是不要咒我化成灰。”

  黑熊那边打的火热,他们三跟没事人一样袖手旁观,但也确实用不上他们。

  黑熊在打斗过程中还腾出了张嘴:“你们先去寻卡片,小东西交给我!”

  第一百零四章 玉瓶

  如此以来,不管好坏,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内斗。然而,系统定会故意引导玩家们内斗,这是最简单也最好操作的方法。

  亓玙看着言鲸的脸,不太满意。

  言鲸当然也不满意亓玙的脸,看自家的男朋友看的好好的,突然被挡住了,换谁能开心?

  可是这东西摘不下来。

  言鲸感受到亓玙也不高兴,安慰道:“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出你。”

  亓玙:“你最好还是不要咒我化成灰。”

  黑熊那边打得火热,他们三跟没事人一样打酱油,但也确实用不上他们。

  黑熊腾出了只眼睛看他们:“傻站着干嘛?你们先去寻找卡片,小东西交给我!”

  亓玙犹豫了,打酱油还能该出手时能出手,这才第一个晚上就分开,万一王子隐藏实力了怎么办?

  黑熊和王子之间又陷入新一回合的战斗:“别愣着,难道你们三个是来看戏的?”

  亓玙还是有点担心,各种情绪的堆积让他自己都意识到,自己好像变得有点婆妈,有人情味儿了:“要不江好留着陪你,我和言鲸先去找卡片。”

  黑熊无所谓:“不需要江好呆这儿,你们也不要太小看我了,好吗?保命的方法我多的是,如果真到那种地步,江好反而会拖我后腿。”

  她说的没错,亓玙不好再多话。

  “小心。”

  “好。”

  ·

  四人向前走了好一会儿,左拐右拐并没有撞见什么人。

  但这迷宫给人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好像你什么都无法控制,系统替你规划好了一切,给你什么就是什么,你无法选择,只能硬上。

  亓玙非常不喜欢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走的时间越长,脸色越沉,但头上套的面具遮掩了他的情绪。

  “轰!”突然隐秘处一道攻击袭来。

  亓玙立刻召集出火焰,凝成盾牌,挡住攻击。

  江好想反击,却找不到幕后黑手在哪里,他还是不够强,容易误伤队友。

  亓玙一凝神,火墙推着对方的攻击,步步侵入。

  但对方好像也使用了置换物,让他灵魂深处产生一种共鸣感,是玩家。

  “我们不是敌人。”

  虽然都是玩家,但现在情势也不容乐观。游戏之内没有朋友,也许对方就想趁着现在的地理优势将他们斩草除根。毕竟他们太无敌了,暗里地多的是人想顶替他们的位置。

  对方似乎有所迟疑,亓玙立马乘势而上。

  “诶等等,等等!”黑暗之中传来一声声响,亓玙控制住力度。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墙后走出来:“让我看看,我好像遇到了老熟人。”

  那人丝毫不怕亓玙再动手,吊儿郎当道。

  亓玙心中已经有了名字:“陈引月?”

  陈引月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语气让人膈应:“正是在下。”

  不管因步仙之死变了多少,他只要是红姐的人,他们就在同一战线。

  这件事情至少是好的,总比遇到一个不熟的玩家,双方打一架两败俱伤,最后还得提防其他人黄雀在后为好。

  “亓玙。”

  “看出来了。”

  “红姐呢?”

  陈引月有些遗憾道:“我和她分开有些时间,她去找卡片了。”

  “我就藏在这里偷懒摸个鱼,还以为有坏人来了,没想到是你们,多幸运啊,要不一起同行?”

  “不。”言鲸和江好异口同声。

  言鲸:不错,这次表现的非常好,终于有了点当弟弟的样子。

  江好:丑东西又勾引我嫂嫂!

  “二位何必反应这么激烈?”陈引月慢悠悠朝亓玙走去,言鲸谨慎地掏出了手枪。

  那把枪是从黑熊身上摸来的,黑熊并不知情。所以武器多也有多的坏处,掉一两个根本发现不了。

  言鲸拉住亓玙的手,向前几步将他挡在身后,陈引月在他眼中与洪水猛兽划等号,这人太不要脸了。

  陈引月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哎呀,干嘛这样提防着我,弄得好像我要吃人似的。”

  言鲸很少主动跟他交谈,因为他超级不喜欢他,但他不想亓玙和他说话:“有什么话站远点说,没有我们就先告辞了。”

  言鲸跟在队伍后面混了大半程,说得好像他多有志向似的。架不住男人自尊心作祟,他看陈引月不爽,就是想处处比他强。

  亓玙虽然心中还会有一两秒的抗拒,但肢体上已经能迎合言鲸的动作了。他是他的男朋友,他们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牵手相拥。

  暧昧的情愫在心中跳动,他感受着他那只手的脉搏。

  陈引月双手举起:“我什么都没有做,你这话说的我有点害怕啊,平白无故被孤立了。”

  言鲸冷哼一声:“心中有鬼。我男朋友和红姐交好,我可以接受他和红姐一起,但你不一样,我随时可能杀了你。”

  陈引月不置可否:“半路上遇到了打声招呼,怎么被你提到这个层次?我可从来没动过歪心思。”

  亓玙听着言鲸替他说话,心生生出种享受感:“就这样吧,我们先走了。”

  言鲸得到指令,拉亓玙离开,陈引月缺抬步拦在他们面前,耍无赖似的双手背后,他们近一步他退一步。

  突然,他开口道:“亓玙,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言鲸看到我之后反应如此大吗?”

  亓玙脚步顿了顿。

  “有些事情他瞒着你,我可不想瞒着你,要不咱俩谈谈?”

  亓玙抬头,看不见言鲸的脸。瞒?他以前一定与言鲸有关。

  言鲸急忙解释:“你别听他瞎说,我永远忠诚于你。”

  他没有反驳自己的欺瞒。

  陈引月继续:“你失忆了吧?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失忆之前的事情吗?”

  失忆之前。

  他一直在寻找记忆,陈引月为什么会知道他失忆之前的事?

  亓玙转头,江好曾一直在游戏之中,和机器人打交道,他不知道。那言鲸呢?言鲸曾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游戏之中?

  面具之下,陈引月勾起嘴角,此战成功。

  “你敢来听听吗?又或者不用听你自己看,我把事实送给你,你自行判断,我可不会是那种恶意编撰的人。”

  “你的意见?”亓玙问言鲸。

  言鲸摇头:“你不去好不好?”

  “为什么?”

  “我怕你去了之后会讨厌我。”

  不会,他不会讨厌自己认定的人。不记人过往,不论人将来。

  陈引月舒心地靠在墙上,继续说:“我只是摆出事实,该如何判断交给我瓶哥,我又没有滔天的能力,像系统一样,能将人洗脑。”

  亓玙看着前方,陈引月不疾不徐等待他的回应。

  江好在旁边说不上话,急死了:“不能去,万一他想要你性命怎么办!他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我想看看他手里拿着什么。”

  言鲸还要挽留,亓玙却抬了步子。

  “我相信他不会置我于死地,这种连哄带骗的方法太low了。”

  “我不会轻易变心,不会因为三言两语摧毁我们来之不易的感情。”

  “我远比你想象中更爱你,也更爱我自己。我舍不得让幻想破灭,但我想知道我的曾经。”

  “我有足够的判断能力,希望你能让我去和他谈谈。”

  亓玙非常认真地看着言鲸,他每一个字都很轻,也很重。

  言鲸和他僵持了一会儿,终于松口:”算了算了,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再阻止岂不是显得不讲道理?”

  “要是你不高兴了,大不了就分手呗,分手后我再追你一次。我喜欢你好多好多年,从不差这一点点时间。”

  亓玙松开握着他的手,示意他在原处等待。

  他走到陈引月跟前:“你有什么要给我看的?”

  陈引月神秘地眨眨眼,拍了拍挂腰间玉瓶:“里面就是你的故事,想知道,自己进去看。”

  亓玙目光下移,他记得那个瓶子,那个让他死了无数次的瓶子。

  他心里是抵触的,因为脑海里会忍不住浮现言鲸被枪杀那天。他不想进去,何况这只是给人洗脑的地方。

  “如果你说的是这个,我不去。”

  陈引月摊开手:“别着急着拒绝嘛。你觉得我会虚假编纂给你洗脑吗?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

  “我只能调出曾经的事实,事实。”他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言鲸没说话,他说的是真的。

  陈引月摘下玉瓶,摇晃着:“机不再失,失不再来,看看而已,相不相信由你。”

  亓玙不想犹豫了:“行,我进去。但你要知道,我这条命很多人都盯着,或好或坏,你最好不要玩过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哪舍得要你性命啊,看来我瓶哥还是重回忆的。”

  “来吧,我送你进去,红姐还压着我呢,我也没胆量伤害你。”

  “三,二,一。”

  天旋地转,黑暗袭来,所有的感情入潮水涌入了亓玙脑袋。

  一瞬间,他又感受到了在沙漠时的绝望。可这是他的选择,他现太想知道曾经的一切了,他必须去探寻,不然他不安心。

  哪怕性命被别人捏在手里,他也要去看看,去看看原来的他,到底是怎么样子。

  “……亓玙?”

  第一百零五章 天降灾星

  进入玉瓶之后,一切变得混沌不堪。亓玙不知道自己睡过了几个春秋,似乎有人呼唤他,他却看不到那个人的脸,再次醒来之时,从未见过的景物将它包围。

  他懵懵懂懂站起身,辨别着方向。

  嘀嗒,一滴雨落下。

  他伸出手,脸上的雨滴有些黏腻,再一低头,深红色渗进指缝,居然是血。

  天上下了血雨。

  血雨将他淋湿,血腥味翻绞他的胃部,他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小小的,不像成年人。

  这是他几岁的时候?为何会有这样的景象出现?难道他当时就在系统里了?

  纵使心中疑问再多也无从解答,因为四周无人,只有血红一片。

  他在这个奇怪的世界踱步,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被召唤,可他怎么都想不起来,就好像缺少了点燃烟火的引子。

  他漫无目的走了很久,直到一旁有荷叶出现。荷叶和他一样高,正好能被用来挡雨。

  可他现在浑身湿透,血腥都要将他腌入味了,挡不挡也无所谓。

  突然,天空变得奇怪。一种无法忽视的窥探感压得他无法呼吸,他抬起头,血红的天居然布满了眼睛。

  那是什么东西?

  他伸手想挡血雨,去仔细瞧瞧,却发觉雨停了。不,不是雨停了,是有人给他撑伞。

  荷叶在他上方蓄水,续满了就倒,潺潺流下。他视线顺着荷叶看到一只手,一只没比他大多少的手,白白的,有点可爱。

  “你是谁?”

  没有回答。

  那只手的主人是一个小朋友。亓玙凑近了些,那人也不躲,但就是看不清样貌,让人心痒痒。

  小孩的声音太过稚嫩,亓玙认为不符合自己高冷的形象,不想多说话:“好吧,谢谢你帮我挡雨。”

  神神秘秘,不威胁到他性命就行。

  亓玙胡乱擦干净脸上的血水,就在此时,天空之上一只眼睛骤然变大,在瞬息之间怼到他面前。

  他猛的后退,差点跌倒,后腰被一只手扶住。

  那只眼睛在看他。

  亓玙想召唤出火焰,却忘了自己现在在玉瓶里,什么都没有,还变成个小孩,战斗力接近于0。

  那只眼睛并没有攻击的意思,正好奇地打量四周,眼珠子转呀转。慢慢的,眼睛由黑色变成了蓝色,蓝色又越来越浅,直到没有颜色。

  亓玙小手握拳,紧张地盯着这个他需要仰头望的眼睛。

  意料之外,眼睛中出现了画面。

  他从未见过却似曾相识的画面。

  一个比他大一点的小孩,不,准确来说就是他,大点的他站在画面里,和现在一样的场景。

  天空泛滥血色。

  尸横遍野。

  他匍匐在地,和那些尸体一起,已陷入了绝望的境地。

  而天空的雨,是血汇成的。

  画面一转,聚焦到另一个小孩身上。

  那小孩用黑布遮住了五官,黑红交织,他于天地之间高抬贵手,素白的小手生得漂亮,却让人心生畏惧。

  血雨也怕他。

  僸酮彳亍樲傳

  小小的手掌托住了天,一捏,所有尸体,灰飞烟灭。

  雨势更大了。

  哀鸿遍野,只剩亓玙一人。

  那小孩注意到他。

  “你没死?”

  他衣摆拖地,却不沾血水。一路走来,好似杀了神灵的恶魔,高高在上,睥睨众生,自造的罪孽,却嫌脏。

  小孩走到亓玙身前,停下了。

  他看玩物似的打量一会儿,踹了脚亓玙,没用多大力气,却让地上的小孩翻滚数米。

  “哼,苟且偷生,还以为能遇到让我……”

  声音骤然中断,那小孩的身形颤抖了一下。

  小亓玙奄奄一息,他抹掉脸上被嫌弃的血,他同伴的血,放肆笑了一声。

  “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小孩儿低下了头,一把利刃贯穿他的脚掌,他受伤了。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十年,我在系统里待了十年,你是第一个伤害到我的人。”

  小孩一把拔出脚上的刀,血喷涌而出,他丝毫不在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疯癫地欣赏着自己的伤口。

  他一步步走向亓玙,每一步都落得实,眼神将地上的小孩千刀万剐,又因某种心理作祟舍不得。

  他一把拎起亓玙:“说,怎么做到的?我让你死得痛快。”

  “想知道?”亓玙五脏六腑早已错了位,一经颠簸,涌出一口鲜血。

  “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发觉那把刀吗?”

  “你大意了,你杀太多人了,你是恶魔,你活该下地狱。”

  小孩抓他的手用了些力,让亓玙的声音断断续续。

  可亓玙还是要说,他坚持要说:“那把刀,是我的骨头做成的。”

  “哈哈哈咳咳……我取了自己的肋骨,做成利刃。你所经之处,血流成河,你主理的游戏,无人生还。你不该这么做。”

  “不该?”听到这一句,小孩才有了反应。

  他缓缓抬起头,露在外面的眼睛中仿佛有千万把刀子,刀刀刺向亓玙的骨骼。像是极具报复性地告诉他,你若想取肋骨,我便帮你都取了。

  “我永远臣服于系统,系统至高无上,无用者该被摒弃,弱者,该诛。”

  “可这个世界就是由无数位你眼中无用的人组成的!他们都该死吗?”亓玙呕出一口鲜血,牙齿被染红。

  “无用者创造了世界,有用者却想将他们赶尽杀绝,这不是可笑吗?”

  “你杀太多人了,你麻木了,所以你压根不会在意人的存在,你也不会在意我身体做成的刀,你该死。”

  “该死?你用尽全部力气,不惜伤害自己,都快死了,才捅了我一刀,微不足道的一刀。该死,我怎么死?”

  “你迟早……该死。”

  小亓玙晕过去了。

  杀戮没有到来。那小孩就那么举着他,举了好久好久,晃神间,血雨浸湿小孩的衣摆。

  快要感受不到小亓玙的生命特征。

  “轰!”万物消散。

  那次游戏,他活下来了。

  再后来,画面之中所有人都在为他庆祝。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从代号“天降”手中逃脱的,一个还未长大的小孩,一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玩家。

  那次游戏,他初来系统,却拿了第一。

  那自己?……亓玙低头,发现手居然长大了些,和画面中一样。

  可拿了第一就是挡人财路,更何况他只是一个看起来就很容易杀死的小屁孩,大家全当他运气好,没把他当回事。

  而更多的是那些小心眼儿的人,想陷害他。

  说来奇怪,他夺得第一的隔日,宿舍楼就失火了,烧死不少玩家,欺负过他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再往后看,所有明面上针对他,暗地里报复他的人,都在游戏之中死的很惨。

  不知从何时起,玩家之间流传出一个他的代号“灾星”。

  天降灾星,稍一动脑子就知道是谁恶意纂取的。

  自己的名字那么好听,却给他取了这么个晦气名儿。亓玙在心里打着算盘,下次新仇旧仇一起报,可已经一两年都没有遇到那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了。

  没有遇到,是真的没有遇到吗?

  亓玙记得那时没有看到他的脸,说不准恶魔就在他身边,他却不知道。

  如此想来,亓玙有些郁闷。那人作恶多端,到头来还把聚光灯引到了自己身上,光会暗地里害人。

  所以在他十岁那年,也学那位神秘的小朋友,用布料将自己裹着。

  在那之后,再也没有人看见过他的容貌。

  随着时间推移,玩家更替,众人只知系统里有一“灾星”,身材瘦弱却战无不胜,如鬼魅一般游走在玩家之间。

  一晃数十年,往事都被淡忘了。那个小孩的身影被安置在他记忆最深处落灰,听到有人提起才会回味片刻。

  他再也没有遇到那个小孩。

  他如今拥有了绝对的实力,虽在系统之中也会遇到绝境,可总能在最急迫之时,回转余地化险为夷。

  时常还能遇到NPC想与他亲近。

  留言就这么传出去了。

  “天灾”之所以能蝉联第一,是因为与系统勾结,出卖同类。

  “这他妈简直就是放屁!”

  “一群弱鸡,我们老大以理服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NPC喜欢他怎么了?”

  “妈的,等哪次游戏咱们合伙把他们给阴了。”

  “就是,让他们永远的闭上碎嘴子。”

  ……

  杀了?将所有见风使舵,抹黑他,诋毁他的人都杀了?

  亓玙不是没有这个想法。

  年轻气盛,谁都容不下自己的名声被践踏。

  可倘若杀了那些玩家,自己不就和当年那个恶魔,那位“天降”一样了吗。

  他不能那么做。

  最终亓玙没有动手,只是那些玩家自己在游戏里倒了霉。

  太巧了。

  亓玙不想承认,可他不得不去复盘,十年来,每一次险境都是如何化解的,每一次意外都是为何发生的?

  所有的箭头都指向了他自己。

  在他无力回天之时,永远都有或是犯傻,或是与系统闹矛盾,或是想逃出去的NPC帮他。

  在他身处风暴中时,总会有更强烈的一阵骤风,硬生生将风暴吹散,护他一人安宁。

  一次两次是幸运,可次数多了呢?只能是有人在背后帮他。

  是谁?

  除了“天降”,还有谁呢?

  第一百零六章 男朋友

  接下来的时日,他留意了每一位对他示好的NPC。也偷偷跟个神经病似的,警告了每一位NPC,立刻滚出来,别在暗处藏着掖着。

  一年后,警告有了用处。

  “就这么想我?”一次游戏中,某日夜里,他刚洗漱完清理身上的伤口,本该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突然有别人说话。

  亓玙擦拭伤口的手顿了顿,那个人来了:“十四年,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记得这么清楚,很想我吗?”

  “很想你……很想杀了你。”

  “砰!”医疗箱里的小刀擦着“天降”的脸飞过去,精准插进了墙里。

  天降还是和小时候的装扮一样,黑布裹身。小刀划破了他的布料,白皙的皮肤上渗出血迹,使布料的黑更深了。

  “这都能让你受伤,退步了?”

  “退步?哈哈哈哈哈……退步又怎么能保我这位灾星十年呢?”

  “有些怀念罢了。”

  亓玙同时召唤出三种置换物,摆在空中,屋子瞬间亮堂。天降没有丁点畏惧之情,赤手空拳,朝这位刚刚刺伤他的灾星走去。

  “十四年了,我想清楚了一件事情。”天降手一挥,所有的置换物被吹走,拼死反抗也没用,可怜巴巴的被挤在一起。

  亓玙感受到脑子抽搐,他飞快地掏出武器,当机立断砍下,却被天降单手握住了。

  “一下两下是调情,次数多了可就不好玩了。”

  天降按住他的手腕,“咔哒”武器落地。

  “你……!”

  一面之缘,天降摘掉面纱,吻了下去。

  亓玙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看见了这位从未露面,人人忌惮的恶魔的脸,以他从来没有想过的距离。

  他们唇齿相交,可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对方。

  亓玙回了神,想推开,天降却将他死死抱在怀里,脸上的血蹭到了他脸上。

  他看到了那双眸子,那双浅浅的,他豁出性命去爱的,天蓝色眸子。

  “你干嘛唔!”

  又一吻,定了情。

  ·

  “你……”

  天降长得很漂亮,皮肤素白,五官硬朗又妩媚,举手投足有一种介于男女之间的气质,活把全天下的美貌都集在了自己身上。

  两人并坐着,天降微微侧头听他说。

  “如果你留长发的话,会很漂亮。”

  这是十四年后再相遇,他们间的第一句话。

  “嗯。”

  “你长得……”

  像我男朋友。

  画面外的亓玙不自觉替曾经的自己接了话。

  画面之中,“天降”虽然做出的举动和言鲸一样无理,但他浑然不似言鲸一样有神,属于他自己的“神”。

  就比如欢喜了会笑,生气了会皱眉,难过了会流泪,画面之中的天降是木的,看谁都不喜不悲,就连接吻,也像是在完成一项自己给自己设定的任务。

  他无法与人类共情。

  亓玙低头,自己的手竟然长大了,有了成年模样。

  他突然想到什么,瞳孔骤然张大,猛的回头,言鲸代替了神秘小孩的位置,正举着荷叶,看着他。

  “言鲸?”

  “嗯?”那人无辜瞪着大眼睛,满脸写着我是小白花。

  “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怕你一个人在里面受伤,就把陈引月绑了,关进我们宿舍,然后逼他放我进来。你放心,江好在外面守着,红姐也来了,不会有事!”

  能说这么多屁话,看来是言鲸本尊。

  “这就是你说的交情不深?看来你的社交礼仪比较奔放,是吧?”

  他说一句话言鲸嘴巴瘪一点,俨然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手却很自觉的搭到了亓玙身上:“你别生气嘛,后面的内容不看了行不?”

  亓玙推掉他的手:“原来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内容。”

  言鲸整个身子靠在他身上,趁还没被甩抓紧时间解释:“你看到天降的眼神没?我以前被系统洗脑了,脑子里只有系统为王,能记得你都是受了刨心之苦,数十载折磨才让意识能稍稍分离于系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男朋友太牛了,所以系统害怕,死死把我拴着。”

  “嗯,要我心疼你一下吗,‘前男友’?”

  “嘤。”

  画面中的亓玙说话了:“你长得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为什么要来找我?”

  “能找你了。”

  “什么?”亓玙迷惑地看着天降。

  “我能出来,就找你了。”

  “找我干嘛?我是玩家,你是NPC,若是被系统发现,或是被其他玩家发现,你我二人都会死无全尸。”

  天降没什么表情:“他们会死无全尸。”

  亓玙冷汗:那倒也是。

  “所以呢,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没有就请离开吧,我不想陪你胡闹。”

  “有。”天降抬眼,看着亓玙,“我要做你男朋友。”

  亓玙被他这话说得一呛:“你不觉得你很失礼吗?”

  “亲过。”

  “更失礼了。”

  天降一本正经道:“你是第一个能伤害我的人,为了见你我努力了十几年才出来,也保护了你十几年,你是我男朋友。”

  “不是。”

  “男朋友。”

  ……

  和他根本说不通。

  亓玙不知是为何脑子抽了,被他插科打诨一糊弄,竟同意他留在自己身边。

  也不管他是否危险,有何居心。在系统之中接近无敌的两个人,难得找到能杀死自己的同类,竟惺惺相惜。

  两人重新裹上了黑布,对外宣称是亓玙新收的关门弟子。

  但亓玙一直没有同意做他男朋友,因为对于他来说,在系统之内孑然一人惯了,有男朋友太麻烦,不如两人就各取所需,搭伙谋生。

  对于天降来说也是一样的,亓玙收了他就是同意做他男朋友,他自己认定就好。

  天降碍于是NPC的身份,每隔几个月就会消失一趟,去维系他主理的游戏,消失时长短则几天长则几个月,他不跟亓玙说,亓玙也不问,就好像真的无所谓这个人一样。

  直到有一天,亓玙挂了彩,却异常兴奋,他跟“天降”说,他找到出去的方法了。

  从那之后,天降离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时间也越来越长,但亓玙没发现,或者是压根就没精力注意,因为他在为离开系统做准备。

  他期待离开这里太久太久了。

  夜晚。

  “天降,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我想,但不行。”

  “好。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祝你未来光明。”亓玙和他靠坐在一起,没有劝解。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两人重逢就已用尽全力,再坚持下去,太累了,不如各自安好。

  “等我走后,系统可能会发生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你一定要小心,万事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我也会通知我的手下,让你做一把手,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无所谓。”

  “哈哈哈哈哈,行。”

  亓玙将手放在他胸口上:“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冷冰冰的?难道这一块捂不热吗?”

  “我没有心。”

  天降头发留到了背部,亓玙撩了一簇圈在手指上把玩:“没有心怎么会回来找我?”

  “你是系统之中唯一一个伤害过我的人,我对这个世界的印象只有你。”

  “那么看来我伤害你还是做了件,呃,好事?让你脱离系统的束缚,回归到人类社会。”

  “嗯。”

  “想做我男朋友吗?”

  “我是。”

  亓玙:“……”

  “无所谓了,今晚我们做点男朋友该做的事情吧。”

  “好。”

  ·

  “砰轰隆隆——”

  游戏之中,系统不知为何出了故障,无端发生爆炸,建筑物接连坍塌。

  亓玙将天降推到游戏出口:“快回到宿舍去,那里是安全的。”

  天降面无表情:“嗯。”

  “你保重,我要走了,再会。”

  “再会。”

  亓玙将自己全部的置换物都召唤出来,十七年间,他得到的置换物数不胜数。

  画面外的亓玙也揪着颗心。传闻所言,整个系统之中只有一个人曾经有机会出去过,却失败了。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吸取经验,找到出去的方法,带着他的爱人和朋友。

  言鲸的心也怦怦跳:完了完了完了,接下来的画面如果给他看到,那么大一个男朋友就要没了!

  “能不能不看?”他小心翼翼地凑近。

  “闭嘴。”亓玙超凶。

  画面之中。

  亓玙的置换物正在一一对消,同时进行,难以相信他当时的实力强悍到了什么地步。

  他自我消除记忆,大脑被一下接着一下的挖空,他痛得畅快。他能挖出自己的骨头只为报复,他同样能亲手毁了自己的记忆,就为了离开这个他生活十几年的系统。

  他对系统的恨远超过他对天降的爱。

  不过一会儿,置换物就只剩下最后一件。

  天降还未离去。

  周遭混乱。

  系统生了故障,玩家们都慌乱而逃,景物混沌一片,这里的一切仿佛回到宇宙最原始的时候,漫无目的,天地归一。

  亓玙仰望着天,眼底闪过一丝捉弄:“你以为,这就是我最后的置换物了吗?”

  “啊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要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了!”

  “轰!”整个系统被某种无法用言语概括的力量拉扯,扯出了虚影,都归到亓玙手上。

  亓玙全身上下都被汗浸湿,可他身上丝毫看不到一点狼狈的影子,他为此肆意骄傲,他凭借一己之力对抗了整个系统。

  他描绘了十几年就为此刻,他将系统作为置换物!

  是系统甘愿自毁,还是放他出去?系统必须抉择。

  “啊——!”

  一把刀插进了他的身体里。

  亓玙难以置信地回头。

  第一百零七章 神灵坐镇,平地绿成荫

  画面到这里还未截止。整个系统的损伤都到达了无法挽回的程度,大厦将塌。

  亓玙没有料到,在临门一脚阻止他的人,居然是天降。

  “你留下,不许走。”

  火光翻涌奔进画面。

  “你留下,不许走。”

  ……

  “我是傻逼!”言鲸跪地认怂。

  “当时我真被系统洗脑了,你没有发现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吗?是系统从中作祟,它想我阻止你出去,它给我洗脑了!”

  “你捅我?”亓玙屏蔽他前面的一大篇废话,直奔重点。

  言鲸扯住亓玙的下衣摆:“前提是,我被系统洗脑了,当时不受控制。并且我太爱你了,只想让你留在系统里,不想你出去,所以才犯下了滔天大罪,求皇上原谅!”

  “捅我?”

  估计亓玙在爆发的边缘,言鲸不敢再多话,哆哆嗦嗦:“嗯……”

  “留疤了吗?”

  “啊?”言鲸被他问得一愣。

  “你看过这么多次,留疤了吗?”

  “没有!”他三指合并对天发誓,“肤白貌美面似璞玉,简直就是浑然天成,丁点疤痕的亵渎都没有!”

  “哦,行。”

  ……

  “没有了?”

  “有什么?”亓玙瞥他一眼。

  “就比如,生气之类的情绪?”

  “还好。”

  “嘿嘿我男朋友对我真好,木……”

  亓玙捏住他的嘴,跟抓狗子似的,无情推开:“不许亲我,晚上滚出去睡。”

  “嘤?你这还不如杀了我!”

  天空中大眼珠子里的画面变淡,眼黑又出现了,它开始缩小,往天上飘。

  血雨淅淅沥沥,两人躲在荷叶里,若不是遍地血腥味,倒还真有一番浪漫情趣。

  亓玙打量了四周一圈,表情淡淡的,就像小雨下的荷塘,掀不起什么波澜:“瞒我这么久就是因为这吗?”

  言鲸猜不透亓玙的情绪,自己瞎琢磨:“昂。”

  “我不是有意伤害你,那都是曾经的过错,我早就被抛弃了,在这次爆炸之后,系统急忙修复损伤,我趁机脱离系统的控制,我有了自己的思维。”

  “我不想让你知道,是因为我怕你会跟我分手。我怕你因为我做的事情而怪罪我,虽然我知道我做的非常不好,但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他长篇大论,叽里呱啦一堆,亓玙什么都没听进去。

  “亓玙?”

  “嗯?”

  “不分手行不?”

  “我什么时候说要分手?”

  咦?他家男朋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度了?

  “这些事情,等离开了玉瓶之后再说,现在小命不保,没必要谈情说爱。”

  他非常有分寸的,用两根手指捏住了言鲸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到空中丢掉:“不许碰我。”

  完球,摸都不让。

  大眼睛珠子在不停的转,和初来时一样,于天空中窥探他们。

  “那些眼睛是怎么回事?”

  “啊?”言鲸跟随他的视线,仰头看到天上密密麻麻的眼睛珠子,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身形一颤。

  “如实交待。”

  “我……”

  “或者你想我再像现在一样,仅因为你的隐瞒而涉险,生死难料,你选一个?”

  “我说!”不让拉手手,牵袖袖总可以了吧。

  言鲸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在自己宽大的衣袖遮掩之下缓慢挪动,拉到了亓玙的袖子。

  “你还记得那只丑章鱼吗?”

  “第一次游戏遇见的那只?”

  “他负责储存这档子事。”

  “储存?以什么视角?存给系统看吗?”

  犀利,句句见血。

  亓玙脸上看不出一丝愠气,风轻如淡似平常,但言鲸知道他肯定生气了。

  血雨愈下愈大,昭示着事情不可能这么和平的就解决。

  “很多NPC的眼睛,包括我。我们的眼睛是蓝色的,代表了系统中最纯正的天空。”

  言鲸说话的声音像蚊子嗡嗡,在鼻子和嘴巴间循环:“对不起,但这是我了解你的唯一途径”

  “什么意思?”

  “就。”他抬头看了亓玙一眼,表情不好看。

  他猛掐自己一把,快速道:“我身上被我爸偷偷绑了初始系统的元件,所以我有一些特殊权限,比如通过别的NPC的眼睛看你。”

  “而系统排名就是通过NPC眼睛的记录而评判的,所以我可以稍稍改变某些画面让系统的评判有些许偏差,但不能太多。”

  “我怕忘记,就存到章鱼身体里了。”

  亓玙:“……”

  “难怪经常有NPC说我熟悉,感情是老熟人啊,嗯?”

  言鲸捏着自己大腿的手还不敢放开,痛意麻痹了他的心脏,他不想让系统知道。

  亓玙目光下挪,突然,没有任何预兆,他将言鲸的手抓起来了了。

  “别掐自己。”

  “嘿嘿,你好爱我!”

  “别得寸进尺。”

  “哦。”

  往后无话,暴风雨前的宁静。任有再多的错误、误会,说来说去不过“羁绊”二字。他们如今已如愿所偿得到了最好的结果,再去辨个对错也没意义了。

  “你,不生气?”言鲸试探道。

  “还好吧。”

  “为什么?你曾经本有机会可以出去的,全部是因为我,因为我伤害了你,让你失忆,再次回到这个混沌的地方。”

  “感情不容易,不想深究这么多。”

  ……

  “我不管你有意无意,我两次都爱上了你,除了认命我还能做什么呢?”

  亓玙从他腰间抽出一把刀,用开刃的那面勾勒他的身形。

  言鲸虔诚的看着这位艺术家,他爱他高冷也爱他真挚,他将仅对他的热情奔放视若珍宝,轻轻放在心尖。

  刀滑到了他锁骨之下,亓玙比他矮了半个头,一垂眼就能看到。

  锁骨很白,像个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亓玙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压手按向他的脖子,刀擦着皮肤画出一道红痕,渗了血。

  言鲸没有反抗。

  “看见了吗?”

  “嗯。”言鲸喉结滚动,锁骨上的疼痛对他来说微不足道,他全身上下的热量都轰上大脑。

  “再敢有下一次,刀,指的就是你的下面,我不介意身边多一个公公照料。”

  此话一出,言鲸心中一凉,下面一凉,什么都凉了。

  亓玙“嗖”的将刀子叉回他的腰间,吓了他一大跳,整个人更凉了。

  做公公就没有侍寝的机会,不行,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大大的优势!

  “不会有下一次,我发誓。”

  “唰唰唰嘀嗒。”

  倾盆大雨,浇歪的荷叶。

  他无数个日夜的恐惧被抹平,他担心了好久无事发生,眼前这个人,比想象之中更爱他。

  换谁都会动容,地崩山摇的动容。

  “我能亲你吗?”

  这一吻,落得轻。

  天空的雨是他曾经的罪孽,他每日叩拜求了十几年的神灵终于在此刻到来,拯救他那颗荒芜的心。

  神灵坐镇,平地绿成荫。

  ·

  “砰!”一个黑影摔进了他们的视野。

  “是谁?”言鲸将亓玙护在身后。

  雨不不知何时停了,黑影是一个人,背着着他们在地上挣扎。

  爬起来了,却没转身。

  “你是谁?”言鲸再一次问。

  今天他高兴,多问了一次。

  “你们,好。”那个人转身,言鲸和亓玙都怔愣了片刻,望向对方。

  是步仙。

  原来自己进入玉瓶时,是步仙的声音。

  “你还活着?”亓玙问。

  这个问题不太礼貌,甚至有点多此一举,可步仙还是很温顺地回应了。

  “嗯,他没有杀我。”

  “你现在干嘛出来?你知道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吗?”

  步仙低着头,没有陈引月在旁边,他显得更加像小透明。可是这次被两个人逼视,步仙有些窘迫。

  “你们杀了我就能离开这里。”

  “杀了你?”

  步仙点头:“我是陈引月身体的一部分,我是他仅存在这世间的善意,我有了自己的思想。”

  “我不想你们杀了我,我怕他走火入魔,可我也并不想看着他步步堕落,只有你们能帮我。”

  “你们出去之后,感化他,让他平安的离开游戏就好。”

  两人都沉默了,这是一个听起来很好完成的要求,却是无数玩家拼出性命也够不到的门槛。

  当一个人的全部善意被手刃,他将以最悲惨的身份活在于这世间。

  “杀了我吧,杀了我就能出去,谢谢你们。”

  ……

  “唔唔唔唔唔!”陈引月一直被绑在椅子上,绑到外面的走廊变回了原样,他屁股都要坐麻了,那些人才回来。

  江好大松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出不来了呢。”

  “就你会说话。”言鲸冷冷瞪他一眼。

  亓玙巡视:“黑熊呢?”

  江好抽出陈引月口中的布条:“她说打架太累,先回去休息了。”

  陈引月对亓玙说,眼神却在他和言鲸二人之间玩味:“你了解了那么多过往,也没有受伤,该把我放了吧。”

  亓玙点头:“你设计的确实不错,里面场景还原很逼真,蛮让人身临其境的。”

  陈引月:感情他是邀请他去看舞台剧的?

  “你帮助了我,我欠你一个人,请先记一下。”

  陈引月:人情,什么人情?他把二位都送进玉瓶,只想看两人打架,看他们闹得天翻地覆要分手,而不是现在这副和和美美的样子!他要个鬼的人情!

  “江好,将他解绑。”亓玙和他认识这么久,不谈有多熟,至少见面能打声招呼。

  可他总觉得亓玙现在太奇怪了,没有丁点情绪波动,从玉瓶之中离开时,好似单纯只是去看了一场电影,电影播完回味一下就忘了。

  陈引月揉了揉被勒红的手腕,想到什么:“你这边还需要人吗?趁红姐不在我说句话,我不想跟红姐了,我想跟你。”

  亓玙没理他胡扯,反问:“你知道步仙怎么了吗?你把他一个人放在里面。”

  陈引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他踢掉落在脚上的麻绳:“怎么了?我怎么知道怎么了,他在里面关我什么事?”

  第一百零八章 赌生还是盼死

  “不关你事?”

  红姐来了。

  亓玙和他对视:“不关你事你能把他留在玉瓶里?留在一个系统找不到的地方?”

  陈引月自嘲一笑:“那是因为救不出来!”

  “你怎么就肯定救不出来?”

  “你说什么?”

  他突然伸手抓住亓玙的肩膀,平静的覆在脸上的湖面变成了镜子,一个石子就能砸碎:“你说什么?说清楚!”

  “别动手动脚。”言鲸不耐烦地推开陈引月,红姐连忙来维持场面。

  “有话好好说,大家都坐下来。”

  红姐给江好使眼色,叫他拦着点,电话叫来黑熊。

  亓玙让言鲸回避。

  “我不想你和他一起。”言鲸被亓玙引向房间的几步路瞪着陈引月,陈引月也不当了笑面虎,嘴角下压着,似乎在盯亓玙,又似乎透过亓玙看着谁。

  红姐隔开他们,对言鲸说:“我拦着,你放心。”

  江好:姐姐,我另一个没有相认的姐姐!

  黑熊出来,换言鲸进去。

  “怎么了?”她睡眼蒙眬打量屋外乱糟糟一团,衣服上还有血,没来得及换。

  亓玙开门见山:“找到出去的方法了。”

  “神马??!”

  所有人都“嘭”的站起来,震惊的情绪分毫不差。

  黑熊:“我睡一觉变天了?”

  江好:“你们去玉瓶里逛一圈就知道了?可玉瓶不是陈引月布置的吗?难道他傻?”

  陈引月:“你不要云。”

  红姐:“安静,大家排排坐好,听瓶哥讲。”

  瓶哥:“……”

  “方法找到了,关键在陈引月和步仙。如果他们愿意帮忙,全体玩家都能获救。”

  目光打向陈引月。

  陈引月却在看亓玙,他耸耸肩,表示自己很无辜:看我干嘛?我就是一个小喽啰,我救不出步仙,更救不了全体玩家。“

  亓玙的语气非常肯定:“但步仙可以,需要你的配合。”

  ……

  亓玙开口:“他是你善的载体?”

  “你怎么知道?”陈引月猛地想站起来,红姐和善的,死死的按住他,两人都被冲击力带得往后一倒。

  “步仙告诉我的。”亓玙不想被一群人围着观赏,去沙发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盯着陈引月腰间的玉瓶,一字一句从嘴间滑出:“但步仙是怎么跟你本体剥离的呢,你知道吗?”

  怎么剥离的?

  陈引月肩膀塌了点,垂下眉,思忖片刻像是在回忆:“那么多年过去,谁记得。”

  亓玙在诱导,他们心急出去的方法也没用,不如把肚子填饱。江好和黑熊正和三岁娃娃一样分零食,偷偷从背后塞给红姐一包,不给陈引月看到:“诶,此话一出,有大问题。自古以来,用于反派推脱自己的罪责!”

  “你真不知道吗?”亓玙朝江好招手,江好立马会意,把零食供给他们的头脑风暴。

  “别挤牙膏,快说。”陈引月一向对亓玙是模棱两可是暧昧,很少像现在低吼。

  “他是你的置换物。”

  ……

  “放屁!”

  亓玙摊开手:“信不信由你。”

  陈引月让红姐放开自己:“他是个人,他是我!他不是什么狗屁置换物。”

  亓玙不为所动:“但他能变换形体,他死不了,或者说,只有你能让他死。没了你,他就是置换物!”

  没想到两人吵起来了,江好想去拉架,被黑熊及时制止,看戏道:“让他们吵。”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别的样子、别的形态,他也从来没有进入过我的容纳器,你他妈在瞎编!”

  亓玙放下手中的零食,搓搓手指,他走到陈引月跟前:“你能不能解释,我和言鲸是怎么出来的?”

  怎么出来的?不杀死步仙他们出不来。

  “是步仙,是他!以非人的形态包裹我们,欺骗玉瓶,将我们送出来的!”

  陈引月五指狠狠掐在玉瓶上,他感受到玉瓶中的生命了,他争辩不了。

  亓玙步步紧逼:“步仙是你对系统的全部回忆,你之所以爱他,是因为你永远忠于系统!”

  “你爱个屁的自己,你爱的是系统!”

  “你的置换物就是系统!”

  “他为什么出不来?因为你不想!他在玉瓶里待了那么多天,难道凭天地精华韬光养晦活下去吗?在系统里,我们是会饿死的!”

  “你早就意识到了吧,那么多天,步仙却没有死,你早就知道他是置换物了,系统的置换物!”

  “你闭嘴!”陈引月扑向亓玙,犹如杀红眼的狮子,被黑熊半路一榔头锤趴下。

  “排排坐,听我瓶哥说话。”

  亓玙在逼宫:“他出不来吗?是你不想!你不愿意承认他是置换物,你不想他出来!”

  “闭嘴啊!”

  陈引月要挣扎,黑熊一屁股坐他身上。

  “只要他出来,你的猜想就对了,他是系统,置换物。”

  “啊!!!!!”

  “邦!”黑熊给他敲晕了。

  亓玙看着眼前那位直挺挺倒下:“……”嗓子疼。

  “还没说完呢。”

  黑熊收了铁锹:“他好吵,等他醒了再继续。”

  “行吧。”

  红姐叫江好一起把陈引月搬到沙发上,看了眼伤势不严重,便问:“就算步仙是置换物,我们该怎么出去呢?”

  亓玙思索该用什么方式表达,但再好的总结都没有事实清晰。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他讲了天降和灾星的故事,从他勾画系统为置换物开始,言鲸捅他结束,略过情爱。

  江好:我哥该死啊啊啊啊啊!

  黑熊红姐虽然很震惊,但对于亓玙身份的接受度还是比较高:懂了。

  红姐在黑熊手上翻零食,还怪好吃的:“让系统变为置换物需要对他最深沉的感情,或爱或恨,且需要足够的时间。”

  “红色那袋好吃,把这个给江好。”

  江好:嘿嘿,做姐姐们的饭桶,被姐姐们保护一辈子,简直不要大合算,还有得吃!

  黑熊点头:“咱们有今天没明天,系统想大换血了,没有太多的时间再去弄一个系统置换物出来,所以必须是陈引月,也只能是陈引月。”

  红姐很犹豫:“他能舍得下系统吗?”

  黑熊吃饱了,手指一伸,江好立马来擦:“不舍得就逼他舍得,系统有啥好爱的。系统能给他洗脑我也也能,严刑拷打,逼供,我就不信他不招。”

  “不行。”红姐不赞同,“亓玙那次最后一下出了差错,就失败了,还遭受到严重的反噬。况且系统并不想要我们,说明它已经留了后手,如果这次失败,其他的玩家性命也会不保。想与系统抗衡,必须全心全意。”

  “亓玙?!”两人异口同声,“咋办?”

  亓玙正在屋里安抚被孤立的“可怜”言鲸,没听到她们叫,江好跑腿通知他回来。

  “不知道,事成在他。”他指着昏睡的陈引月,脑门上还有黑熊留下的印子,格外醒目。

  如果陈引月不愿意,没人能强求。

  黑熊内心冰冰凉,左思右想豁出去了:”要不等他醒了,我让他敲一锄头?”

  ·

  第二天早餐。

  丰富的餐食被送到桌上,连表面都不像昨日那般风平浪静,国王和没事人一样来了,仿佛昨天爆炸的不是他。

  黑熊正在与姜雪妮交涉,而陈引月红姐也直接坐到亓玙身旁。

  黑熊直言:“合作不?”

  姜雪妮十分有闲情雅致的品茶:“合作?我要你归顺于我。”

  黑熊给自己也添了杯茶,叼着小点心:“系统没什么规矩,当江湖玩玩也行,但若出去了,能好聚好散就算万幸,拉拢不及这一时,看清以后的局势再考虑。”

  一大堆话,其实就一句——但若出去了。

  姜雪妮握在手中的茶杯倾了,茶水荡到指尖:“诓我?”

  黑熊如若无事吃着她的早餐:“没必要,我也占不着便宜。”

  姜雪妮放下茶杯,眼神瞥过亓玙和陈引月,两人似乎正在冷战:“你们找到方法了?”

  “差不多,需要你的配合。”黑熊递给她纸巾擦手,“这场游戏你保我们的命,如果我们成功,带你出去。”

  “不做保证,没有抵押,你愿不愿意?”

  “……再议。”

  ·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红姐跟着,亓玙没再对陈引月步步紧逼。

  有了昨天国王发疯自爆的前车之鉴,这次黑熊同样没有独身前往,姜雪妮主动揽了这个活。

  “你们知道出去的方法?”

  姜雪妮拉住黑熊的肩膀,她的两位女壮士就开守在门口,别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国王都跟被挟持了似的。

  “嗯。”黑熊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比独身前往还凶险。

  “该怎么做?”

  “害。”黑熊把她的手推开,故作淡定,“这事儿你帮不上忙,我也不好说,但确实就是全体玩家的性命都落在了某些人身上,我也挺着急的。”

  “所以跟你没关系?”姜雪妮皱了眉,她在回想黑熊身边有哪些人。

  黑熊脑子被昨天的一锄头占满,尴尬一笑:“还是有点关系。”差点就把“关系”敲没了。

  “你要我助你们,如果你们失败了,我们出不去呢?”

  “那就一起死呗。动了想出去的心思,系统更好找到机会杀我们了,本来就是赌命的事,咱们站在同一战线,生存几率更大。到这种时候,玩家之间就不要内讧了。”

  黑熊拍了拍姜雪妮的手臂:“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你昨晚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套线索?”

  “什么话!我们是真的在操心该怎么逃离系统,不是为了套你线索编出来的,没必要。”

  “反正系统不想要我们了,若真要死,我情愿被系统搞死,而不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手上。况且我们又不是没能力完成游戏,只是没时间。”

  姜雪妮不置可否:“话很多。”

  黑熊:“……”

  “我长生不老失败了。”

  “啊?”黑熊被她突然一句弄得一懵。

  “昨晚晚上拿的。”姜雪妮走向国王,踹他一脚,“喂,神神叨叨的狗东西,我们能走了吗?”

  “我去。”黑熊来不及阻止,她已经下脚,国王的身体又开始膨胀:“快跑!”

  “什么情况?”姜雪妮还愣在原地,被黑熊一把拽走。

  “两位女壮士们快跑啊!这个国王会自爆!”

  两人刚跑到门口,强烈的冲击推来,让她们撞到墙上。

  “轰!”

  黑熊的脑袋磕墙上,脖子被风怼着,起不来。

  “我服了,姜雪妮你能不能别这么暴躁!”

  姜雪妮情况也没比她好多少:“不早说!”

  约五秒,强风才消失。两位的长发犹如蜘蛛网,铺在墙上,脑门一个红印子,又好气又好笑。

  “噗。”

  黑熊:“……”

  “自己照照镜子吧。你刚才说的卡片在哪里?有多的吗?”

  姜雪妮指了指自己的口袋:“两张一样的,遇到了国王两次,昨天国王没爆炸啊。”

  黑熊品了下她的话:“你从国王手上拿的?”

  姜雪妮点头。

  两张一样,难道每个角色代表一张卡片吗?

  “我长生不老失败了。”

  国王?

  可国王存在与城堡之中,爆炸这么多次还能活下去,怎么会失败呢?

  黑熊摸出自己拿到的卡片,亓玙在客房找到的——“我是一名求长生的人。”

  什么意思呢?

  ·

  “最新情报。”黑熊重回房,惊讶地发现陈引月也在。

  “……又被绑来了?”

  陈引月:“……”

  红姐前来圆场:”他决定加入我们。”

  “加入我们?”黑熊皱着鼻子凝视他,做出了由心的判断,“不信。”

  陈引月恼了,眼神却落在亓玙身上:“你们要我帮忙,我同意了却不信,你这女人什么意思?”

  亓玙被点名出来和稀泥,语气有些许无奈:“就这么说吧,倘若能把系统逼到步仙身上,步仙也能出去。”

  “什么意思?”陈引月对于亓玙这句话怀疑值拉满。

  “没骗你。”亓玙示意陈引月稍安勿躁。

  “我和系统初代创始人交涉过,系统实则是一场脑部实验。”

  陈引月和红姐没听说过这件事,可他们环顾四周似乎每个人都很平静,早知道了?

  “在系统内身亡会造成脑死亡,死的人不少,而步仙作为置换物正好算作一段意识,倘若他能充当别人的脑部意识,就算复活吧。”

  陈引月在努力消化他的话:“他能否活全靠系统?”

  “对也不对。”

  亓玙看向门里的黑影:“系统是无数人的心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一定会尽力保全系统,哪怕覆在某个人身上。”

  “系统早已构建好非常完美的社会,大家对于系统的记忆是弥足珍贵的,只要玩家还活着,系统就不死,而步仙,就是最重要的玩家。”

  “赌生还是盼死,看你。”

  第一百零九章 正义与疤痕

  陈引月在犹豫。

  犹豫如何与系统对抗,还是犹豫如何骗取大家信任,没人知道。

  “没想到一个破瓶子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自嘲一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他还是爱步仙超过系统。

  “你们信我吗?”

  亓玙认为没必要揣摩他的诚意:“不信也得信了。”

  走到这一步,陈引月是否能全心全意归属玩家他们无法控制。如若陈引月真心愿意帮忙,他们就尽最大努力救回步仙,仅此而已。

  陈引月的手指点到玉瓶上。

  “但我有一个建议。”

  他眉头一顿,看向亓玙:“什么?”

  “如果我们现在走,能获救的玩家不超二十人。但我们并非出去后就能活命,我们还要对抗创造系统的那群人,那群主导我们生死的人。”

  此话不错,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人多力量大”会在最后的结果上直面反应。

  最好的情况,二十来个人存活,甭管他们在系统之内多牛逼,能同时运用多少个置换物,这也仅代表他们意志力强,不代表他们战斗力够用。

  他们躺在实验室里,鬼知道肌肉萎缩成什么样子,说不准人家随随便便就能将他们制服,这个时候人多,大家一起拼死反抗,才有胜算。

  “所以我提议,完成这关游戏后,召集全体玩家,一起出去。”

  ……一阵沉默。

  陈引月肩膀脱了力,跌进沙发里,眼神有些许溃散,并没多大的求生欲:“哒哥,你说得容易,我一个人,一个人耶!怎么可能把整个系统的人搞出去!”

  “我就是豁出这条小命,也不可能成功啊!”

  江好不想承认,但还是默默点头:“哥,我觉得你想得过于美好了。”

  “不美好。”亓玙也坐进沙发里,手撑着头,过于英雄主义的宣言对他而言似是平常,“我和言鲸留下,还有那个丑章鱼。”

  他不算开心,但也不像失落,他没有看门后的黑影,可他心里只有那个能杀死他的人。

  “NPC曾经也是玩家,也有意识有情怀想反抗。我们留下来,尽力联合所有NPC,先助玩家出去,若还有机会,我们再走。”

  “这不是一场个人战,有人冲锋有人垫后,我们的目的是拯救全体玩家。”

  “以玩家存活为最终目标。”

  ……

  缄默之中,陈引月开口。

  “哥,升华了。”

  “不算升华。”亓玙闭眼,没人看得到他的情绪早已分崩离析,没人看得到他的泪水灌满心脏,快将自己溺死在这场生死战里。

  他努力近二十年,爱那个人近二十年,他们从未携手走过真正的世界,怎么甘心仅以共死收场。

  “只想活命。”

  ·

  而后红姐和杭舟取得联系,让她各层人手控制好通关时间。杭舟当天联系杭桨,毕竟这件事算来算去她不亏,成功一起走,失败死的也不是她,无所谓。

  姜雪妮同样通知她的人,刘李壮四处打听也得到消息,心里五味杂全猜不准这群神经病想做什么。新人们火速抱团,没想到刚来就要走,有人支持有人不乐意,但没谁真的敢站出来反对,最多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他们失败,如此自己就能称霸系统了。

  言鲸身上多出无数道伤痕,他在游戏内部联系所有同章鱼一样,或有自己意识,或归顺于他的NPC。

  玩家背负记忆也携带正义,他们必须让玩家先行,系统一日不倒,玩家永无安宁。

  召集所有人手,助“玩家”离开系统。

  短短数小时,全体玩家和反水的NPC得知——三日后,清晨八点,大厅集合。

  玩家们同时离开游戏,趁着系统最混乱之时,陈引月自毁置换物,撕开那到离开的逃生口。

  NPC垫后轰炸系统,造成系统死机,言鲸编排乱码,使逃生口扩大,送尽可能多的玩家出去,先送老玩家,后送新玩家。

  这是大家不谋而合的决定。

  系统让玩家销毁对其罪证的记忆才能走,他们哪怕背负恶名,也要保护斩杀邪恶的光明。

  玩家做矛,NPC做盾,对抗那么多年,最后一次大战,合体。

  晚饭,有人死亡。

  死亡之人被抬进餐馆,厨子用大餐车推上他的菜,全是甜品,国王指定。

  死一留一。

  夜晚,姜雪妮杭桨联手,共同寻卡牌。

  言鲸还在与NPC交涉,为了不让系统察觉,一把刀直接插在腿上。

  此次游戏大章鱼不是主理人,阳光之下的暗处足够它行动。

  言鲸与章鱼联系,引NPC进入陈引月手上的玉瓶,对其进行反洗脑。

  洗脑的方式很直白,就是重塑NPC作玩家时的记忆,让他们怀疑系统,从而击溃“不好的忠诚”。

  此法虽能激起NPC对“生”的欲望和对系统的“恨”,却对言鲸是一种极其难熬的消耗。

  他一遍又一遍经历别人的人生,或喜或悲或痛或爱恨……他人受的苦,他必须遭受,他人得的甜,他不能流连。稍有不慎跌进他人的回忆里,便是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亓玙唯一能帮忙的地方,就是在他伤口快愈合之时再划上一刀。

  “你别担心哈,等出去后,身上不会有伤的,洁白无瑕貌美如花。”

  言鲸用一晚的时间,将所有能教唆的NPC都找了,一百五十七道疤痕,换来了九十三个人。

  ·

  “线索拿来。”

  黑熊伸手。

  为以防万一,怕言鲸进玉瓶时有人趁其之危,也怕有心之人或者系统要害陈引月、步仙,黑熊、江好、红姐驻守在宿舍里,一晚上寸步不离,保护这几位“国宝”级人物。

  姜雪妮送她一个大白眼。

  新人们察觉到不对,好几个动起了歪心思,杭舟那个没用的管不下来。昨晚混战,她派两位女壮士在门口站岗,任何人不得接近。

  “我和杭舟一共找了五张,两张国王的‘我长生不老失败了’,三张王子的‘我知道了长生的秘密’。”

  姜雪妮把五张卡片拍在黑熊手上,大家都在动真格,希望全被撂倒他们身上,再保留就是蠢。

  “你们手上有‘我是一名求长生的人’,还剩一张,我们去找。”

  黑熊点头:“好。”

  还有四小时中午,又要和国王会面。

  ·

  “瓶哥,来分析一下。”

  亓玙熬一晚上,脸色实在不算好,但现在没有休息时间,每个人必须各司其职,“物尽其用”。

  “三张卡片。”

  江好收拾干净桌子,卡片被放在桌上。

  “国王:我长生不老失败了。”

  “王子:我知道了长生的秘密。”

  “宿舍里,也就是游客:我是一名求长生的人。”

  亓玙将三张卡片换了几种排列方式,他手指敲在桌面上,“哒哒哒……”没人敢说话,大家的脑子里全是离开系统的紧张,一团浆糊。

  “嗯,你们有什么想法?”

  “我们能有什么想法啊。”江好过于紧绷,都忘记了和陈引月的梁子,两人脑袋靠脑袋倒在沙发里。

  黑熊把红姐推进房,让她赶紧休息,中午来接自己班。

  “从很多方面来说,疑点有很多。”

  江好用大拇指和食指撑开眼皮,一大圈眼白围住眼黑:“哥你想说啥就说,说不定灵感就来了,我听着。”

  亓玙的目光放过几张纹丝不动的卡,靠在沙发上:“没你事,去休息。”

  “啊?我不累,我可以陪着!”江好邦邦拍自己两下,把要睡着的陈引月都震醒了。

  “待会要用你,现在快休息。”亓玙没力气多做解释。

  江好还想逞强,可看亓玙都那么累了,抿抿嘴,没再说,倒进沙发一秒入睡。

  “我呢?”陈引月确定与玩家为伍后,一切听领导安排。

  “还有两天,养精蓄锐,准备最后一击。”

  “霸气!”

  不一会儿,清醒的人只剩黑熊和亓玙了。

  “由总体分析,四张卡片只找到三张,两种可能。一是我们运气实在不好,二是第四张卡片压根没有出现。”

  黑熊跨过江好伸长的腿,走到亓玙身边坐下。

  她手放在三张卡片之后,似乎抓住了那张不存在的,第四张卡片。

  “我偏向于第二种可能,还没出现。”

  亓玙点头,这也是他的想法:“你认为什么契机能让第四张卡片出现?”

  “我。”黑熊毫不犹豫。

  “……如果不是呢?”

  “我可是黑熊‘皇后’,皇后母仪天下,以一己之力搏玩家生存的希望,足够骄傲一辈子了。”

  黑熊脸色不好,但她又拿出了她独属的,游商陪她一点点堆起来的,第一的骄傲。

  “今天中午我自己去见国王,我倒要看看他想使什么阴招。”

  黑熊手放在下巴下,嘴唇在牙齿间摩擦:“说不准今晚就能见到我。如果失败,还剩明天的白天加晚上,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找到。”

  “三日之约,玩家必胜。”

  “好。”战争之下,牺牲很伟大,可若是你的亲朋好友呢?

  作为怂恿者,亓玙有义务思考这个问题。

  当你的爱人,你的朋友,你对这个世界不算多的眷恋都被推与刀俎之上,一刀下去,从此阴阳两隔,你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

  你选生,孤苦伶仃郁郁而终。

  你选死?

  死?

  你是点燃战火的引子,你是斗争的发起者,你甘心去死?

  你甘心为了一群与你毫无瓜葛,甚至无数次像将你千刀万剐的人牺牲自己?牺牲最爱的人?

  不敢想吗?

  但必须想。

  你真的如此胸怀宽广吗?你真的像那位被歌颂又被嘲讽的圣母一样吗?

  结局易见,要不还是留在系统吧。

  留在系统,承认这个虚假的王,和爱人苟且,至少能活命。

  可如若他这么选择,谁还会站出来无私奉献呢?该把不好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吗?

  他实在不敢自认正义。

  但连正义都无人认领,阴谋诡计就会污染大地。

  所以亓玙只能封着自己一颗小心,以小我的角度,与大义争论。

  言鲸要留到最后,留到老玩家离开,新玩家离开,NPC离开……所有想走的人都走之后,他才走。

  他会死吗?

  黑熊呢?黑熊要接受“皇后”的身份,独身涉险,为第二层玩家找到最后一张卡片。一旦失手,她会像国王那样爆体而亡,还是想那些玩家一样突然就消失了?没人知道。

  她会连玩家冲破系统禁锢的那一刻都看不到吗?

  自己呢?也不能走。

  为言鲸坚守,为天降和灾星坚守,为全体玩家坚守。

  自己也很有可能死啊。

  死亡太多了,不妨想想好的。

  他们强硬的要求红姐最先离开,带上江好,论亲情友情或对系统的阴谋的记载,红姐没有拒绝理由。

  陈引月那么爱步仙,他一定会让步仙有生路。

  那只臭章鱼,狗皮膏药似的,臭章鱼很厉害,它也一定能钻出去。

  还有数不尽的想求生的玩家。到时候乱成一锅粥了,疯狂想活下去的人一定能出去。

  有那么多人能出去,有那么多人能证明他们,“传奇”,也在这世上存在过。

  甚至有人会感激吧,感激他们的壮举,让他们安稳下葬,受人祭拜。

  和爱人并穴,受世人供奉,这一辈子,够了。

  黑熊理解自己的心情,她是高兴的,生有朋友相伴,死有爱人相陪,她再无所求,何必犹豫。

  “你还有什么分析,我听你说。”

  她叫亓玙回神。

  “矛盾。将卡片一张张分开来看,很矛盾。”

  走上不归路,不猜归期。

  亓玙拿起国王那张卡片:“我长生不老失败了。”

  “你还记得我们作为游客,为何而来吗?”

  为何?回归游戏本质,他们之所以愿意涉险,是因为他们是来求长生的!

  为什么来这里不去别处,一定是这里有人成功过,有先例。

  而国王,一国之主,最能代表一个国家的人都失败了,还有谁能成功?还有谁敢成功?!

  矛盾!

  黑熊激动地伸出食指,一瞬间就忘记刚才的悲伤:“我推理出来了,这句话有问题!”

  “推理?”亓玙眨巴下眼睛,疑惑道,“在初入游戏时播报过,国王能长生不老,所以这两句话矛盾。”

  黑熊:“……”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这句话听着像骂人,但她脸上的担心又不假。

  亓玙再次回忆,自己并没有记错啊。

  “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吵了那么多架,坑了那么多人,你居然还记得刚进游戏时的事情?你这脑容量也太大了吧?!简直非人类!”

  看来不是自己有病,是学渣对学霸发出了朴质且无理的质疑。

  亓玙忽略掉小插曲,继续道:“国王能长生不老。”

  “国王长生不老失败了。”

  “两句话确实很矛盾。但若站在一个不矛盾的角度思考呢?”

  “什么意思?”黑熊大脑停机。

  “长生不老失败,我想是代指国王没有办法一直活下去。身为一个人,就哪怕身为千年王八万年龟,都有死期,所以国王失败可以理解。”

  黑熊:你慢点说,让我好好理解理解。

  亓玙手指蘸了杯子里的水,在桌上写下“能”。

  “国王……能。”

  他看向黑熊,黑熊立马坐端正,认真对待等提问。

  “你觉得,国王是一个人还是很多个人?”

  ?

  “什么意思?”黑熊眼睛眯起来,左右扫了好几轮,这么一说是挺怪,没有人看到过国王的样貌,国王一直戴面具,出场时间又短,换人也不容易被发现。

  “你的意思是……有很多人接替国王的位置,让外人看起来国王永远保持在某一年龄段,长生不老,其实第一代国王早死了!”

  “是。”亓玙肯定他。

  “能这个字,代表有方法,国王长生不老的方法,就是用人顶替。所以国王中午才爆炸,晚上又能安然无恙出现在餐桌上,因为他不怕死,死了一个还有另一个。”

  “我去……畜牲。”

  亓玙将国王卡片翻面:“系统提示过,慕名而来求长生的人都消失了,很可能就是被抓去做国王。今晚就能验证,揭开他的面具,看看面具之下是不是熟人。”

  黑熊对着卡片唏嘘:“不用等晚上,我中午就去让他现原形。”

  亓玙手指指向王子卡片:“我知道了长生的秘密。”

  “这句话其实不重要。”

  黑熊摇摇脑袋,一个国王信息量就够大了,还有两张牌,她本来就很疲倦,完全扛不住。

  可亓玙也累,亓玙是最累的,他策划逃离系统,给每个人分工,又要想完成游戏的方法,一刻没停。她就算只能给他提神,也该陪着。

  黑熊附和:“什么重要呢?”

  “王子暴露过,他是好的。”

  好的?

  黑熊记得,游戏任务就是找齐卡片,正确排列,然后杀死坏人。

  所以最后目标不是杀王子。

  “可在游戏刚开始时,系统让我们从几条路之中选一条,我们走到尽头,遇到王子。”

  “他给过我们一个题目,具体记不太清了,要求我们亲自杀死男人或让男人杀死小孩?我开枪杀了王子。”

  “这个我记得,印象深刻。”黑熊当时被惊掉下巴,他们题目都没听清楚亓玙就开枪,完全不记后果。

  几日的经历让新伤盖上旧伤,亓玙努力去记起当时的感觉。

  “我杀死王子后,身体有种空虚感,厨子给了我一个甜甜圈,吃了之后就好了。”

  ……

  “甜甜圈!那个甜甜圈是咸的!”亓玙一拍大腿,“甜品,国王救人时,给玩家分配的是甜品!所以吃到咸的甜品能活命!”

  黑熊: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甜甜圈甜品咸的?

  亓玙看出黑熊的茫然,耐心给她解释:“系统让我们不忘万物之始,这个始应该就是指这次选择,一次隐秘的误导。”

  “我选择了王子,错了,所以我会死亡。但厨师给我吃了咸的甜品,我活下来了,通过测验。最直观的证据就是当时无人死亡,这不和常理。”

  黑熊最后一句听懂了:“对。”

  亓玙很满意自己的教学成果:“在游戏中死亡,只要能吃到咸的甜品,就能复合。不论如何,我不会让你死!”

  不会让你死。

  黑熊第一反应是紧张,言鲸没听到吧?诶,言鲸呢?不在真是太好了。第二反应才是感激,妈的,为了活命,拼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这么多天,亓玙终于舒心的笑了出来。

  “但不好的消息就是,我们只判断出王子是好的,坏人是谁?”

  他自言自语琢磨着:“选择错误……我选择杀王子错了,难道该杀了男人?或者让男人杀了王子?可男人是谁呢,厨师?国王?士兵?NPC都是男人,包括王子。”

  “这个疑点先放着……玩偶只吃甜食。”

  第一百一十章 黑熊在哪?

  “玩偶只吃甜食,死亡的玩家会变成玩偶,国王拥有复活玩家的权利,仅有一次。”

  黑熊:你脑子里住了个系统吧,啥都记得。

  “玩偶应该代指国王,一个接着一个玩偶坐上国王之位,营造出长生不老的假象。”

  “嘶……如果玩偶在我们之间呢?”

  ?“你是说?”

  “玩偶作为系统的间谍,隐藏在玩家中?”

  黑熊塞了几把零食到嘴里,食之无味,只能提提神:“也不是没可能,你们要小心咯。”

  “嗯。”亓玙翻过王子卡片,“所有线索都榨干了,疑点就先放着吧,走一步看一步。”

  最后一张,他们在房间找到的:“我是一名求长生的人。”

  很明显他们就是那些慕名而来送死的,没有太多分析价值。

  不,还有一张,没出现过的一张。

  黑熊替他翻过了属于玩家的卡片:“我笃定,最后一张在我身上。”

  “时间差不多啦,喂,江好起床。”

  “……嗯?”江好被踢醒,眼神迷离坐起身,鼻腔呼出重重的气,“你去哪儿?”

  景物聚焦后他看到黑熊往门口去。

  黑熊转头,大战前夕的祥和定格在她眼里。

  大家都累了,毫不顾及形象地贪睡在房间各个角落。曾再怎样互看不顺眼的人也能贴在一起,迷迷糊糊闭着眼睛。

  这里很好,就是缺了一个人。

  如果游商在会怎样?

  游商一定和她一起,她去哪里游商都跟着。她们也许会窝在沙发里分零食,也许会躺在床上商量对策,游商如果在亓玙也就不会这么累了,至少还有位脑力担当替他分担。

  可事实就是这么残忍,游商选择牺牲自己,拯救他们。

  而今自己也站到同样的地方,因为不同的原因,却和游商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这也算是一种归属吧。

  她们的爱足够跨越时空,在走投无路之时,为对方钩织温床。

  “走了,你保护好他们。”

  “啊?”江好揉揉眼睛,撑起身,“姐你要去哪里?去找国王吗?我陪你去。”

  “不行。”黑熊在空中按手,示意江好不用起来,“必须我一个人去,才可能拿到线索。”

  “哥?”江好见黑熊还在往外走,脑子运转不来,向亓玙求助。

  亓玙点头,过去的记忆早就忘了,可多年玩家的第六感告诉他这次不会有问题:“短暂的和黑熊说再见,救得回来。”

  “啊??!救?救得回来?”睁眼雷击,情况糟糕到需要救了吗?

  黑熊和他挥手再见,单独会见国王。

  中午过后,黑熊一直没回来,江好坐立难安抓耳挠腮。

  事情安排妥当,亓玙和言鲸享受暴风雨前的宁静。

  当天晚餐,黑熊没有出现,红姐江好和他们分开坐,观察有没有人只吃甜食,但只发现了国王。

  厨子推餐车上菜,又死一人。

  杭桨吃饱喝足,受旨挑起话题。

  “各位吃完了吗?”

  众人:快吃快吃,又要找事。

  “喂,你们有人见过国王长什么样子吗?”

  鸦雀无声……

  陈引月接过掉地上的话题:“没见过。”

  杭桨苦恼道:“嘶——有大问题啊。”

  新人们:什么问题?他们要搞什么鬼?能不能别带上我们!!!

  “你说这国王常年戴面具,谁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若是悄悄换了一个人,咱们也发现不了吧?”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陈引月点点头,他坐在黑熊的位置,黑熊至今未出现。

  “有没有人想看看国王长什么样子啊?”

  新人埋头扒饭:更想活命。

  见没人理他,陈引月活动了一下关节,手指掰得咔咔响:“既然这样,那我就……”

  “你坐下。”红姐打断他,“咱俩换位置。”

  红姐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方便逃命。

  陈引月不太习惯这般被袒护,可他身上不仅背了自己的命,还有所有玩家的命。

  没能他答应,红姐已经起身走来。

  两人对调,新人们上瞟的目光看到他们来回走过,内心感慨关系真好,同时乞求系统别把事记在自己头上。

  大家的手还在桌上,头还在饭里,腿却做好了起跑姿势。打不赢他们还跑不赢吗?这群老玩家就是神经病,做些无法理解的举动!

  红姐没入座,走向国王。

  她拿出餐刀,直指国王面具。

  “玩偶,傀儡,活死人。大家看好他们样子!”

  餐刀出手,在空中螺旋飞过,所有老玩家同时起身,言鲸拽住亓玙,踏上餐桌,往门口飞奔而去。

  餐刀碰到了国王的面具,国王一动不动正在进餐。

  江好、陈引月、杭桨已跑出门,姜雪妮和两名女壮士给亓玙开路,推开慌乱的人群流。

  刀划过,面具碎裂,看到了,就是昨天死的那个玩家!

  还有五步路,言鲸搂住亓玙,横冲直撞。

  混乱爆发,国王的躯体犹如吹气球,迅速膨胀。

  出门。

  “嘭!”

  惊天响。

  ·

  “今晚黑熊可能会出现。”

  姜雪妮虽然同意合作,但她还是讨厌男人,红姐负责交涉。

  “黑熊?她去哪儿了?”姜雪妮隔杭桨远远的,每个毛孔都在嫌弃,两位女壮士挡在中间。

  红姐如实说出:“中午她独自去见国王,若猜的没错,她现在应该是皇后了。”

  “独自去?”姜雪妮不太满意,“人手不够可以叫我。”

  红姐也不好解释:“他们的计划,我不知情,黑熊提出的。”

  “亓玙好像有底牌,你们尽力拿到黑熊手上的卡片,只有今天一晚,不然黑熊就可能救不回来了。”

  “……等我消息。”

  当晚十二点,抢卡开始,姜雪妮和女壮士们兵分三队,只找黑熊。

  凌晨一点,亓玙房门被敲响,姜雪妮携一名女壮士前来,还有一位不见踪影。

  姜雪妮递出卡片:“待了面具,可以确定是黑熊。我拿到一张,杭桨拿到一张,他去找新人了,但应该没多的。”

  两张黑熊的卡,意味着只有两次机会排列。

  红姐接过:“谢谢。”

  黑熊卡片:我是一个玩偶。

  “有什么想法?”红姐问亓玙。

  亓玙正愁眉摆弄四张卡。

  “我是一名求长生的人。”

  “我知道了长生的秘密。”

  “我长生不老失败了。”

  “我是一个玩偶。”

  还有别的线索吗?只剩一天,他没时间找也没时间消化了。

  “玩偶……国王是玩偶,黑熊也是玩偶,难道她顶替国王?不,她昨天死亡,今天有一次复活机会,若没复活才会成为国王。”

  红姐似懂非懂:“她死了?怎么复活呢?”

  亓玙没心情卖关子,直接揭露正确答案:“甜点。明天我们控制国王,找到咸的甜点,给黑熊吃她就能复活。”

  “咸的甜点?等等我想起来了,我吃过咸的甜点,在进入宫殿的时候有厨师过来让我吃掉。”

  厨师?

  厨师似乎贯穿了故事,可故事又与他无关。

  他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他存在的场景有哪些?

  “你们对厨师有什么印象吗?”亓玙决定集中民智。

  “厨师啊,一个小老头。”陈引月回忆,“看起来蛮和蔼的,头发花白系围裙。”

  红姐想了想,没什么好添加的了。

  江好没有黑熊在身边,不知道该跟谁讨论,心中生出一丝空虚:“每天做饭,他一个人做那么多饭,很厉害。”

  一个人?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一个繁荣的国度不应该有很多厨师吗?

  还有什么遗漏的点,遗漏……

  “明天再说吧,大家好好休息。”

  “好。”

  ·

  第二天,大家两两分组合伙出动找黑熊,言鲸暗中联系章鱼,通过众多NPC的眼睛巡视。

  姜雪妮那边昨晚死了个人。

  直到中午,一无所获。

  “所有地方都找了。”姜雪妮不算愉快。

  昨夜和黑熊打斗,她脸上挂了彩。

  亓玙站在红姐身后,主动和她拉开距离,其他男人自觉滚蛋:“你那边死了一个?”

  “嗯。”

  姜雪妮的亲信,一直带在身边,在这个肮脏魔幻的游戏中,感情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了。

  “晚餐吃咸的甜品能复活,但……”

  姜雪妮看他犹豫,自己做了决定:“找到黑熊就先救黑熊,有剩余再救我的人。”

  “感谢。”

  “不用。”

  国王和皇后见面的时间。

  大家一同前往,可房间空空荡荡,只有国王。黑熊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一点踪迹都没留下,说不见就不见了。

  “我黑熊姐到底去哪儿了?”江好找得心浮气躁,到后来脑子都麻木了,所有挡路的全部一脚踹开,皇宫被这群焦急的人弄得乱糟糟。

  新人们犹如待宰羔羊,眼见自己伙伴越来越少,只敢安安分分跟在目前唯一还搭理他们的杭桨身后。

  杭桨充当演讲人:“大家有‘我是一个玩偶’这张卡片请给我,游戏一旦打开,所有人都能离开,而验证卡片又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若失败会受到攻击,不如就将卡片给他们,让他们去试。”

  “他们”就指亓玙。

  他说的不错,新人们也认同,可真的没卡了。

  就他们那点雕虫小技,哪怕昨晚确实有几个人遇到了黑熊前辈,也真的打不赢啊,捡一条小命就万幸了。

  多次无果,杭桨只得放弃。

  到了晚餐时间,明天离开,找不到黑熊就必须放弃她了,现在是最后一次复活玩家的机会。

  死亡玩家出现在餐桌上,犹如木偶,却不见黑熊。

  厨师上菜。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女壮士

  餐车推来了,盖上餐布,厨师将甜品摆上桌,国王准备定生死。

  厨师,食物,餐车,甜品,国王,晚餐……有哪里和平时不一样?哪里?

  厨师要走了,国王伸出手,大家都围坐在餐桌旁,关键点在哪里?到底在哪里?为什么黑熊会消失?

  厨师,厨师,厨师,厨师,不,不对,不能只把目光投放在厨师身上,厨师带来了什么东西?食物。食物能藏下一个人吗?不能……是,餐车!

  “拦住他!”

  言鲸看到亓玙所指,瞬间会意,按住国王空中的手,姜雪妮当场脱下衣服,飞身过去将面具和国王的脸绑死,不让他有机会爆炸,围坐在餐桌旁的用膳者都看呆了神。

  女壮士快速去守在姜雪妮身后,满脸戾气,仿佛在说:你们再敢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亓玙一手抓住厨师,一手扯开餐车上的布,所有人心中一喜,底下隔层不是空的,黑熊被塞在里面。

  厨师最为淡定。他拍了拍亓玙,他手是温热的,情绪没有过大波动,更不谈气愤,反而像是对后生的另眼。

  厨师身形有些佝偻了,围裙与腹部之间有一块空隙,他抬起头对亓玙一笑,松开餐车,五指摊开伸给他看,表示自己没有伤害黑熊的心,又指了指自己被拽住的手臂,示意亓玙放开。

  奇怪,每一个举动都被赋予了与社会生活有关的含义,厨师,像个“人”?

  但救黑熊要紧,亓玙来不及多想,将黑熊从底下抱出来,小心放到椅子上。

  厨师推走空餐桌。

  黑熊没有意识了。

  找咸的甜品。

  亓玙没有说话,几人对视,不肖他提醒,放下找到人的兴奋情绪,倾身在铺满桌子的甜点中寻找。

  杭桨装作害怕的样子,忽悠新人让他们快离座,变相把一群毛头小子看管在餐厅角落,以免误吃了为数不多的解药坏事。

  所有的甜品都很精致,精致的表层是无法区分的外形,想找到咸的,就必须品尝。大家想不到更好的方法,每样东西来一口,从一开始的“啥都好吃”,到后来只能尝出“油、糖、脂肪,我会不会尝错了?”。

  不知是不是亓玙的倒霉光环又显灵,尝了大半桌还没找到咸东西。

  “哥,真的有吗?”江好快饱了,悲观道。

  亓玙相信自己的直觉,更相信自己的推理,因为系统不像人,无法做出无用的骗人举动,所有线索一定有所指:“有,没有就把厨子绑来,刀架脖子上,我看他有没有。”

  有他这句话,吃不下也得继续。

  黑熊为了飘渺的希望牺牲自己。别说现在有可能找到解药,就哪怕没有可能,他们在做无用功,所有人也得继续。

  行动是最好的弥补内心空虚的方法。

  对系统的威胁还是有用的,吃到最后一块时,终于咸了,味蕾的幸福感犹如烟花砰砰爆开,将所有人的心情推向云端。

  但在姜雪妮手上。

  她看了眼她死去的女壮士,眸子泛灰色,是个人偶,亓玙心跳凝固。但姜雪妮没有食言,快步走向黑熊,把甜点塞到了她嘴巴里。

  黑熊被她握住后颈和下巴,手动机械性进食,同时,其余死亡玩家消失。

  救回来了,也死了,对于姜雪妮而言。

  倘若放在以前她一定不会救黑熊,她会为了救回自己的人不择手段,她足够护短,所以很多人愿意追随于她。

  但大战开始,从来不能是一方势力一味牺牲。得把所有人都铺平来看,谁有价值,谁能拯救更多的玩家,谁就活下去。

  黑熊吃完咸的甜点后有了生命特征,但昏睡了,大家心中的巨石落下,落在了满桌子甜点上。

  都尝过了……

  他们记得,东西没吃完好像是要死的……

  杭桨咽了口唾沫,喉咙被空气一噎,眼睛瞪得像铜铃,刚才一心救人没管后果,现在后果来的铺天盖地太震撼,这系统玄学真灵。

  “嘿嘿,无事发生,今天为何会如此幸运呢?难道是甜品之神保佑了我们?小朋友们要不来一起吃甜点吧!”

  小朋友们:“……”诓骗,虚情假意,做贼心虚。

  “能不吃吗?”

  “我不饿。”

  “哥你自己吃吧。”

  “我们先走了哈,为了今晚帮你找卡片做准备。”

  ……

  “诶不用找了,已经找到了,别走啊!”

  行,一群白眼狼,豁出去了。

  杭桨撸起袖子,加入吃东西大队,不吃不觉得,吃起来才发现,这小东西真管饱,腻死人。

  “呕——”江好想吐。

  “我求你闭嘴。”连国宝陈引月都不得不加入,他嫌弃地把江好面前食物拢在一起,推给他。

  “这也太多了,怎么能吃得完?”江好跟喝中药似的,捏住鼻子,白眼一翻,一口胡乱塞下两三盘。

  陈引月没比他好多少,也吃的呕心沥血,欲哭无泪:“吃不完就去死,吃不吃得完?”

  亓玙发现,他的耳坠又变成了紫色,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唔唔吃。”

  “我给你倒了杯水。”言鲸把国王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之后就离开了,现在才回来。

  他还带回来一个消息:“厨房就是验证卡牌的地点。”

  不算意料之外。

  当然,言鲸倒不至于真的只带一杯水,只是一杯给亓玙,另桶任由其他人分。

  “谢谢,把这些吃了。”亓玙指着自己吃不下的东西。

  每个甜点上都有一个牙印,哪怕世界要崩塌了,人都要死光了,言鲸满脑子还是只有粉红冒泡泡爱心转圈圈,真可爱。

  他非常乐意当这个饭桶。

  红姐看在眼里,一向不多嘴的她都忍不住打趣:“死到临头还谈情说爱。”

  姜雪妮化悲愤为食欲,和另一位女壮士呼哧呼哧干了小半桌,女壮士强壮的身体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她太厉害了,太能吃了,简直就是救星降世。

  约过十几分钟,大家的脑袋都接受到了无法忽视的饱腹感。

  江好被肚子压的动弹不得,趴在桌上:“食物堵我喉咙管了,真吃不下了。”

  陈引月说不出话,甚至想过把步仙放出来和他一起对付。

  可还有十几盘,大家面面相觑,谁都没主动揽。

  谁吃?要不你吃!我真吃不下了,让他们吃吧!

  可那群新人见气氛不对,晚饭都没吃,早早就跑没影儿。

  黑熊,这件事情的“起因”,正美美入睡。

  还有谁能担此大任?

  国王。

  “来,把东西塞他嘴里,他喜欢吃甜品。”亓玙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指使江好掰开国王的嘴。

  红姐在陈引月嫌弃却不好阻止的目光中,将桌上的东西都捏成一团,找准角度,全都怼进国王嘴里。江好立即配合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吐出来。

  言鲸调整衣服的位置,用布缠住国王的嘴。

  “圆满成功!”

  没有人恋战,都对这个厨房有了ptsd,直线上楼。

  “姐,你真猛。”江好自来熟,跑到女壮士旁边并排走。

  不知道谁提的,反正都认同了,今晚住一间房,不参与抢卡片的战争,明早好一起走。

  女壮士倒不像姜雪妮一样讨厌男人,她一个顶江好两个,身强体壮但说话却柔声细语的:“常年练出来的。”

  “练出来的?”江好疑惑,谁知却戳到了女壮士的伤心事。

  “嗯,我和我妹妹从小喜欢比拼,比谁吃的多,比谁力气大,比谁长得高,打打闹闹就到了,现在就没想到她先走了。”

  ……“姐,对不起。”

  女壮士拍了拍江好,安慰他也安慰自己:“没事儿,人嘛,总有悲欢离合,我们就是对方的镜子,我们能带着对方的意志力活下去。”

  “嗯,你一定能活下去!”

  夜晚,每人轮一次班守护沉睡的队友,无事发生。

  第二天早上六点。

  “来吧,咱们去会一会那个该死的‘坏人’。”

  进入厨房,厨师正守在门口,身后是国王王子和一排士兵。

  “各位玩家是肚子饿了吗?我这就来给你们准备早餐。”

  大家都很谨慎的,没有向前,也没有退后。

  厨房和寻常没两样,灶台锅铲抽烟机,但对于一个厨师来说太大了,从一头走到另一头至少要十几步。

  言鲸对着一面墙抬了下下巴。

  墙上有四个凹槽,大小正好能放下卡片。凹槽旁边就是一个红色圆形按钮,应该是用来验证的。

  亓玙心中有几种答案不太确定,卡片被他握在手里,只有两次机会。

  时间滴答滴答,过去了半个小时,厨师已经把饭做好。

  他们现在其实有两条路。

  一条循规蹈矩,通过游戏下到大厅和所有玩家一起出去,如果幸运的话。

  一条迫不得已,如果游戏失败,撑到八点,陈引月就在此撕开系统与外面世界的通道。

  所有玩家下楼时必会途经二楼,能救多少是多少。

  亓玙拿出四张卡片,他的第一个猜想。

  “我是一名求长生的人,我知道了长生的秘密,我长生不老失败了,我是一个玩偶。”

  一个人求长生失败,变成国王一样的傀儡,理论上说得通。

  但他无法推测出厨师是好的还是坏的,厨师拯救过很多求长生的人,亓玙偏向于他是好的。

  他走向那面墙,女壮士却先他一步:“我来吧,你的命比我重要。”

  如果失败,坏人则拥有杀死玩家的权利,不死不休。

  亓玙思考片刻,就算失败了,他们也可以和坏人对抗,保住女壮士,性命应该不会有大碍,点头。

  女壮士骄傲地扬起头,朝她追随很久的姜雪妮招手,似乎胜券在握,让所有人都把聚光灯打在她身上。

  一张,两张,三张,四张,卡片都被按进了凹槽。

  她将手掌放到红色按钮之上,毫不犹豫,按了下去。

  【滴!排列错误,坏人拥有杀死玩家的权利。】

  “嘭!”

  在大家连武器都没有拿出来时,女壮士倒地,吐血身亡。

  第一百一十二章 空白

  “什么情况?”姜雪妮扑到女壮士身旁,去探她鼻息,死了。

  没有人动手。

  厨师笑眯眯地望着他们,其他NPC是空洞呆愣的,玩家们就在身后。

  没有人动手。

  “……谁杀了她,谁杀了她?”任姜雪妮经历过再多生死,她在此刻也无法淡定。

  刚还跟她打招呼呢,刚还在和她有说有笑的,刚还对生抱有了极大的希望,怎么就死了,怎么就死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看着呢,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谁动手,谁敢杀她姜雪妮的人?谁敢??

  屋内在下雨吗?为什么血腥味越来越重,犹如蒸起来的水汽,粘在人身上,摆脱不了躲不掉。姜雪妮再次伸手碰到女壮士的脸,比刚才凉了。

  真死了。

  “谁敢杀我的人!!!!!!”

  飓风甩出,没有目标,直击在场的所有NPC。亓玙心叫不好,火焰喷涌做盾,拼死压了她这一击。

  两个置换物重重一撞,双方脑子都好似被怪力扯住了,疼的心一抽,无数个挂钩挂住对方,越挣扎越逃不脱。

  “拦我?你敢拦我?!”姜雪妮正在气头上杀红了眼,人挡杀人鬼挡杀鬼,拔腿就要和亓玙肉搏。

  “冷静一点!”

  火焰化成绳,如空中游蛇,死死飞去捆住姜雪妮。

  “不要冲动,不要让悲剧重演,不要辜负了她的死,我们要尽最大努力争取生存!”

  所有玩家戒备,虽然亓玙在劝谏,但若他拦不下姜雪妮,给了NPC攻击的机会,战便是了。

  ……

  过了几秒钟几分钟或者几个小时,姜雪妮垮了肩膀。

  火绳将她带到角落,她兴许崩溃过,拼死反抗了,想杀光所有人,想让所有人陪葬……但她现在只用失魂落魄就足以概括。

  大家没有动作,也没有过多的关注她,刀剑相向,对准那群如若无事的NPC。

  天花板被江好的刀子雨占满,此刻他也忍不下那口气躲到别人身后,怒吼:“谁杀的人?你们怎么杀!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

  厨子在笑,王子在笑,连国王都在笑,没人把玩家当回事,他们正等着看笑话。

  怎么做到的?他们怎么做到的?!女壮士为什么无缘无故就死了!玩家心急如焚。

  “妈的孬种,不说就把他们全杀了!”陈引月搬出置换物,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被点燃,NPC在笑,他们凭什么笑!

  他们曾经也是玩家,他们眼睛不眨杀了一位,有家人有朋友,只是听令行事,甚至没有绝对坚定的心要对抗系统的人!

  一个无足轻重却理解幸福的人!

  他们凭什么!

  洗脑,系统,自相残杀,玩家杀了玩家!被迫害之人迫害他人!

  “冷静……”亓玙的火焰不知何时被收了,姜雪妮还在角落,呆呆站着。

  他蹲到女壮士身旁,女壮士脸上的笑僵了。

  难道验证错误会死?

  不,不可能。系统是死板的,一定有哪里出现了披露,才让坏人有机可乘。

  女壮士身上有什么味道?

  从嘴里散发出来的……韭菜?

  亓玙没有动手,让红姐来检查,姜雪妮魂不守舍看着,过了几分钟,红姐摇头。

  重要穴位没有伤痕。

  所以不是外伤,只能内伤。

  内伤,毒?韭菜的味道?两者有什么关联?

  玩家和NPC还在对峙,谁都没有出手。

  “有什么发现?”红姐问。

  亓玙视线扫过餐厅,他找到了,某些和谐的东西,本该存在的东西,凶物,还在。

  “谁吃了早餐?”

  女壮士吃了。

  江好弱弱举起手,还有言鲸……

  真是俩好兄弟,丢人。

  亓玙要笑不笑伸手对他们一点,言鲸害怕,选择先回避一下。

  “女壮士吃了早餐,坏人利用早餐杀了她。厨师,还是国王?只有这两位能用饭菜杀人。”

  不管怎么说,杀人的方法被找到,能平定一下人心惶惶。

  姜雪妮很珍惜大家给她缓和的时间,她恢复理智,回归人群。

  “还有一次机会,我来。”

  “不行。”亓玙否定,“领队和吃了早餐的人不参与,你死了谁带领你的手下?”

  纵使她再想报仇,不行。

  还有一次机会,排除红姐、姜雪妮、江好、言鲸和最重要的陈引月,只剩亓玙和杭桨。

  亓玙拿出卡片,四张卡片,二十四种排列,这次能对吗?

  他还在思考哪种可能性最大,一只手突然出现,夺走了他手上的东西。

  杭桨拿着卡片朝那面墙走去,步伐轻松:“相信你,来吧。”

  亓玙本意自己去,他有把握不被坏人杀死,他也相信他的队友们。

  杭桨回头看向他:“愣着干嘛?我比你合适,你可是所有人的精神领袖,死不得。”

  “来吧,相信你,给我一个答案。”

  ……

  一把汗攒在心里。

  NPC们虎视眈眈,哪怕游戏要结束了,哪怕系统要被毁了,他们还是忠诚,忠诚于可恶的系统。

  忠诚?亓玙冷笑一声。

  才不是忠诚,是逃避。

  被圈养在安全屋里,向主人卖好,他们不敢反抗,因为他们现在生活得很好,所以他们不敢,也从来没有想过,夺回自己的自由、人权。

  他们选择做人类的叛徒,所以他们秉持被洗脑的行为守则,拿起刀,做走狗。

  长生不老是什么?是永恒,是畅游在天地之间,是突破这个世界。

  是对自己极其不信任之后对系统的绝对信任,相信系统能到做任何事情。

  是他们永不可得之物,是自由。

  傀儡没有自由。

  他们愿做傀儡,所以他们永远也求不到自由!

  “我是一名求长生的人,我知道了长生的秘密,我是一个玩偶,我长生不老失败了。”

  杭桨跟随亓玙的指使将卡片按进凹槽。

  红按键似乎在闪烁,是他心里的警铃。

  拍下去吧,生死无畏。

  【滴!排列正确,玩家拥有杀死坏人的权利,杀死坏人,即可出去。】

  无数颗巨石落下,砸在大家站立的地面,心脏里的血液噗通噗通振奋跳起,他们选对了。

  “耶!……”只有江好庆祝,他一开口,就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

  还没有完,还要杀死坏人。

  “坏的杀好的,好的杀玩家。”这是系统的提示。

  “你们寻找卡片的时候,见过他们打斗吗?”

  大家都努力调动自己的回忆,姜雪妮看着王子和国王,阴翳聚在她面中:“见过儿子打老子。”

  看来国王和王子打过。

  王子是好人可以确认,那么国王就是坏人,国王还有用食物杀人的权利,线索指向国王。

  但没有人妄动,大家在等亓玙发话。

  坏的,好的?坏的,坏的……

  坏人。

  坏人?

  坏,人。

  不对。

  国王是玩偶,不是人:“杀了厨师!”

  “轰!”

  一瞬间,无数置换物从四面八方袭向一个点。

  “作恶多端的老东西,你该死!”姜雪妮最先出击,她的所有置换物都被召唤而出,谁知厨师没有还手。

  厨师就站在原地,几乎是同时,刀枪棍棒插进他的躯体上。

  他病态的看着数不尽的置换物向自己攻击,他欣赏着自己为系统赴死。

  “哈哈哈哈哈,你永远无法给你的手下报仇!因为我听令于系统,我是系统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杀了我又怎样?你的手下死的惨,死的无辜!而我,为系统赴死,我能被重用,系统一定会善待我的!”

  “我是国王,我是国王!我为了系统蛰伏,我为了系统放弃权利,系统是王!王会看我我的!”

  “你们看看啊,我是国王,我的子民幸福安美他们永远活着,看看这些士兵,看看我的子民。”

  “你们太嚣张了。你们应该像我一样,隐身于幕后,推出一个假国王!”

  厨师一巴掌拍掉了国王脸上的面具,国王的躯体开始膨胀。

  “妈的疯子!”

  没有玩家逃跑。

  姜雪妮推倒“国王”,黑熊一脚将他踹出厨房,江好和陈引月一人一边,关上了房门。

  最后一击,“噗”,坏人死了。

  ……

  “王个屁。”

  墙壁变成了一扇巨大的门,从中间裂开,光芒照耀,打在每个人脸上。

  亓玙懂了,懂了这场阴谋。

  这真是一个荒唐又可笑的故事。

  长生不老只是一个谎言,一个诱惑人的陷阱。国王骗了谁呢?他骗到了自己。

  国王甘心做厨子,做一个卑微的不起眼的下人,到底是在背后运筹帷幄,还是不敢面对自己的死亡。

  他恐惧死亡,他臣服于系统,他想通过不切实际的方式得到系统垂青,得到永生。

  他在为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找寄托,寄托就是系统为王。

  但这一切都是假象,他只是系统的一枚棋子,一枚随时可以被抛弃,弱到毫无还手之力的棋子。

  不堪一击。

  可他的恶举,无法因他的弱小而搪塞过去。

  他杀了那么多人,将那么多人做成傀儡,来顶替他国王的身份。他毫不在意他人的性命,轻轻一动手指,就杀了为他效劳的国王。

  他将黑熊杀了,塞到餐车之下,内心却毫无波澜,甚至还能笑对着她的朋友,连一点点心虚都没有。

  他杀人那么容易,他病态的怕死,又爱死。

  游戏的场景,灰飞烟灭,一切回到从头,那个空白的,什么都没有的屋子。

  只是人数减少。

  微不足道又一直存在的提示语在亓玙脑袋里回荡:空白游戏,祝您玩的开心,死得愉快。

  这场游戏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场实验又到底是为了什么?仅仅只是杀人吗?

  显示屏上的弹幕在狂欢,庆祝他们看好的玩家通过游戏,获得了生存的机会。

  可这种生存是畸形的,系统构造的再好,也学不来人类世界半分。就连同无休止刷屏的弹幕一样,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畸形的,与人性相违背的。

  “反抗都不敢,被系统洗脑之人都软弱至极,系统。”……迟早倒闭。

  亓玙跨过门槛,下楼,去大厅。

  距离八点,还有二十分钟。

  置换与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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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逃得出去吗?

  时间在流逝,陈引月开始置换物自毁。

  姜雪妮、亓玙、言鲸、江好、黑熊围成第一圈,护他安全。

  红姐踩火箭筒上天,以防有人偷袭。

  逐渐有玩家从楼上下来了。姜雪妮的手下负责为第二层,杭舟围第三层,为避免和姜雪妮发生冲突,她派的全部都是女玩家。

  刘李壮也出现,想去打招呼,可压根挨不着里层的边,看来他被纳入“可能偷袭的人”里面。

  逃离系统这件事已经传开,玩家们完全无法淡定了,哪怕有异心也必须团结一心。

  大家神经紧绷看着最里面那个人,映入瞳孔的每一个画面都是他的一举一动。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别咳了。”亓玙看向暗处。

  火在他手中烧着,他绝对不允许,上次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今日重演。

  “哎呦,最近天气不好,感冒了。”一只黝黑的触手滑出。

  “哐铛嘭哐哐哐!”

  “……”

  一扇大木门倒地,门框飞撞到对面的墙上,空间里瞬间多了无数置换物,门把手在众人惊慌且充满杀意的眼神中,咕噜咕噜滚到亓玙脚边。

  全体戒备。

  “没事,自己人。”亓玙叹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门把手,握在手中,朝暗处抛去。

  “咚!”

  “哎呦喂!你打我干嘛?!”丑章鱼也不藏着了,愤怒钻出来,“碰见你准没好事儿!”

  “鬼鬼祟祟。”亓玙招呼都不打,以某种大家不谋而合想到但并未点明的身份(他主人的内人)点评章鱼这个行为。

  章鱼庞大的身躯东歪西撞,大眼睛还在轮流往外冒泡,不时又被自己的身躯按回体内,不少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当场就吐了。

  巫婆煮的毒药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这是什么怪物!”江好吓得脚被粘在地上,头上的刀子雨都落下几把,带起一阵凉风。

  “怪你大爷物!老子是鼎鼎有名的小脏脏!跟你哥一起进来的,你的老前辈!”

  丑章鱼上百只眼睛翻了上百个白眼,几只触爪在空中比出两个“山”。

  他是最先一批试验者。

  江好:“……小脏脏?”

  众人:别叫出口啊!呕——

  章鱼蠕动过来,也可能是走过来的,反正没人在意他的动作。大家都一个眼睛放哨,一个眼睛盯着陈引月。他没有恶意,但他可怕的身躯让人不得不调动戒备心。

  “看看看,都看老子丑是吧?跟你们说,当年我可是风流倜傥,你们现在那所谓的花瓶儿……”丑章鱼伸出他的触手,把亓玙卷到身边,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目光全聚焦在他们身上,有紧张,有猜疑,有不理解,大事在即,这俩搞什么鬼?

  这一人一“坨”看起来关系非常要好,大家都被吊起了几分好奇,想听听丑章鱼要说什么。

  “可都不抵我一根头发丝儿!”

  众人:“……”

  你他妈有头发吗?!如此没有价值的话有必要这么吊人胃口吗?

  “无语。”

  “臆想狂。”

  “神经病,恶心死了。”

  “浪费表情,还不如快想想该怎么逃出去吧。”

  ……

  嘈杂的辱骂响起,弹幕也刷屏同样的话语。

  丑章鱼发出自嘲的笑声,亓玙拍开了他的触手,但并没有走,和他站在一起。

  “听听这些骂声,就因为我的外貌,真是一群肤浅之人,要我说他们都该死。”

  在这样紧张的情形下说出这种话,丑章鱼当然还是有点脑子的,不会让别人听到了。

  “嗯。”亓玙点点头,他收起了手中的火,似乎没有再回到内围的意思,“和你想法一样。”

  丑章鱼上百只眼睛迸发出精光。

  “但也只是想想。”

  ……

  “哼,你就和他们是一类人。你被吹捧着,所以你想救他们,你对他们好。”

  丑章鱼浑身眼睛,也不知道哪来的嘴,叽里咕噜说个不停。

  他看到了,都不需要他主动去瞧,显示屏上的弹幕全部都是要他旁边这位“美貌男子”离他远一点。

  说来也怪,他们都要叛变系统了,显示屏却好像没把这当回事儿。

  “想多了。”亓玙给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这次我跟你同一条战线。”

  ……接不下去。

  丑章鱼挪动了一下他的躯体,凑亓玙近一点:“唉,你说说,你长这样在系统里待遇如何?”

  亓玙分神瞥了眼陈引月旁边,言鲸的脸色跟炭一样黑,不比章鱼好看。

  章鱼仗着自己眼睛多,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他换的够快,旧眼睛传入大脑的画面就赶不上空白画面,他有足够的理由说自己没看到。

  “你不总说曾经的你也风流倜傥吗?问我干嘛?”

  丑章鱼不以为然:“早八百年前的事,忘记了,想通过后生来回忆回忆。”

  后生?亓玙抬头打量章鱼,皮肤滑不溜秋看不出皱纹,深色系更好的隐蔽了他的年龄。

  可这么幼稚,应该不比他大。

  “感觉不怎么样。”亓玙回答。

  “不怎么样?我看你就是日子过得太好了,有人捧着有人爱,还有那么多出生入死的朋友,一路花团似锦,所到之处充满掌声歌颂。有点小曲折,就要无痛呻吟。”

  丑章鱼老道的用触手尖尖拍了拍他肩膀:“我说年轻人啊,要知足。”

  亓玙浅浅一笑,学着他的样子,回赠他一个白眼:“确实不怎么样。”

  “我不仅是花瓶,我还是靠男人上位的贱货,靠女人通关的小白脸,靠出卖色相胜之不武的玩家。”

  ……丑章鱼疑惑地看着他。

  “所以你也别太在意外貌了,左右是死,好看与否咱俩都得埋一块地,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平定内乱吧。”

  “嘭!”

  一声巨响,又有置换物被毁了。

  只剩最后一样。

  陈引月站在人群之中,冷汗垮下,好多记忆都没有了。

  就好像是一口井,自己只能通过那口井窥探蓝天,但现在,那口井被自己一点一点盖住了,只剩最后一丝光亮。

  没有记忆,还剩什么呢?剩他的本能。

  亓玙和系统对抗了十几年,“逃离”就是他十几年日日夜夜从睁眼到入眠的所求所想。

  可陈引月呢?

  他对系统的置换不是恨,是爱。

  他深爱着玉瓶里的步仙,也深爱着他追随了好多年的系统。他运筹帷幄,他用尽自己的意志力与系统对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在系统之下,夺得自己的人权。

  他的反抗,需要被系统认可。

  现在没有了记忆,他最初的最本能的反应会是什么?

  亓玙回想不起来当时自己的痛苦,记忆销毁了,就没有了。

  但他始终记得自己想要逃出去的决心。

  将心比心,陈引月现在想的会不会是被系统垂青?

  丑章鱼也不再扯一些闲事,他紧张地盯着陈引月。

  此次他来有两个任务。

  第一个任务。如果陈引月成功撕开系统裂口,他会和其他NPC一起,维持场面。最重要的最先走,倘若发生暴乱,杀死价值最小的玩家,也可以,杀死NPC。

  所以亓玙现在和他一起,怕他包庇。

  第二个任务。如果陈引月没有绝对坚定的心彻底销毁这个系统,言鲸就再次利用玉瓶,给陈引月洗脑。而他,只需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言鲸。

  所以亓玙还是会和他一起,怕他反水。

  他在系统里待了那么多年,深知NPC会对系统多么的忠诚。他之所以追随言鲸,只因为他是系统创始人留的后手,言鲸在他心里充当了系统的角色。

  他又通过二十几年的运作,听令于最初的指令,趁NPC在刚被洗脑之后,并未完全被系统荼毒之时,拉拢人心。

  他就是老人给儿子留下的相认礼。

  待会会发生什么事情?无法猜测。

  陈引月的最后一个置换物,是水。

  亓玙失忆后在系统的第一个游戏里遇到陈引月,他们被水柱冲来冲去,最后所有人都吐得东倒西歪,还咬牙和NPC打了一架,差点被弄死。

  由此陈引月不太愉快的记忆被深深烙在脑袋里,形成置换物。

  玩家们的眼睛都黏在陈引月身上。

  而他,似乎和大家不在同一个对方。他的紧张,害怕,激动等等情绪都没了,他没有顾及到大家的心急,呆呆望着浮在手上的水,没有下一个动作。

  “哒!”

  秒针与分针重合,到8点了。

  越来越多的玩家从楼梯口涌到大厅,嘈杂的噪音也越来越大。

  陈引月还在发呆。

  玉瓶在腰间摇晃,步仙没有出来。

  具体等了多久,没人去在意,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质疑的声音还是冒出来的了。

  “他在干嘛?到底行不行?为什么老盯着一个置换物,看是消灭不了了吗?”

  “干嘛?不会是耍我们吧?这么多年就没见谁能逃出系统!”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别堵着,往前面走走,不是说能离开吗?”

  ……

  就像是烧热的油锅被泼了一盆清水,油点子噼里啪啦炸得人满身都是。

  章鱼看向亓玙,一撩火光从他眼睛里闪过。

  是否应该拿锅盖,盖一下油锅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吵架

  “不急。”

  火光从指尖的钻出,在众人神经极度紧张之时,“轰!”迅速铺开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罩子,将陈引月包裹在内。

  “这是在干什么?”

  “谁的火?妈的,故意吊老子胃口呢!”

  “我靠,到底能不能走了?不能走老子回去睡觉。”

  “谁知道是不是个幌子呢?谁这么无聊溜我们呢?”

  ……

  章鱼深呼吸。

  时钟上的分针已经走了一格。

  他的任务没有一条是不能杀人,最后四格时间,他再忍四格,若没动静他就杀了那群七嘴八舌的人!

  烦的慌。

  火光将整个大厅照成了红色。

  红姐下地,和何觅汇合。

  “现在什么情况?”何觅最后来的,没有看到火焰之前的场景。

  “只剩最后一个置换物了。”红姐扫了眼活着下来的人,将何觅带到旁边。

  没有人将步仙称作置换物。

  “你去把来系统时间长的人挑出来,让他们围过去。”

  “好。”何觅立刻行动,挑出了二十几位值得相信又在系统待时间长的人,让他们离包围圈近一些。

  “哒。”时间又走一格。

  “弄完了。”何觅老实巴交回到红姐的身旁。

  红姐站在亓玙和章鱼对角,他们尽量分散才好控制局面。

  “噗……你跑回来干嘛?你也进去啊。”她看着何觅,忍不住笑出了声,“好歹也是能独当一面的领袖,干嘛在我旁边就跟孙子似的。”

  “红姐!”何觅被她一逗,憋红了脸,“我本来就是跟着你的。”

  “嗯,所以你听我命令,进去。”

  “不要!”

  “丢人。”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我一定要和你站在一起。”何觅抓住红姐的手,“死也要死在一起。”

  红姐嫌弃的看他一眼,但没有甩开:“矫情。”

  “我叫你进去是想让你帮忙保护陈引月,没看到亓玙言鲸感情那么好,还不是分开行动。”

  “陈引月被火围着,还被那么多高手保护,不缺我一个。言鲸会坚守到最后,而你让我进去是想让我先走,这两件事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何觅一向唯唯诺诺,但他现在就是很强硬的不走。

  “留这里干啥?就那么想死,有意义吗?”红姐冷冷望向何觅。

  她于他,有感情,朝夕相处的友情,仅此而已。所以她不认为他的“豁出去”是值得的。

  而且,就理论来说,相较于让他牺牲留守,他逃出去指认系统的罪责才能更大发挥他的价值。

  所以这种不理智的坚持,并不值得称赞。

  “有意义,不想独活。”

  “你不是独活,你背负了使命。”

  红姐拿开他的手,意在斩断两人之间的联系。

  “不积小流,何来江河?我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玩家最终的胜利,我们出去是为了合力对抗系统的幕后使者,每个玩家的使命,都应该是向系统扳倒,让黑暗被光明照耀。”

  “一人不干,两人不干,人数多了呢?到时候谁愿意干?这场战争并不是我们逃出去就胜利了,我们还要和系统背后的人对抗。”

  “也不该为了自己心中一点小情小爱任性,辜负,对,就是辜负,辜负了无数为‘玩家’最终胜利牺牲的人。”

  红姐说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时,都看着何觅。

  这么些年了,她当然知道他的情谊。

  但她接受不了,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接受,更没有想过要如何处理。他对她的情意,与她无关。

  红姐始终认为,爱情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干扰他人的情况下,随意。

  何况她的爱人已经死了,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哪怕她现在自己都记不清。

  “所以你听懂了我说的话吗?你不该为了一个人而留在系统,你应该为了全体玩家的利益,逃出去,揭露所有的罪行。”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还能怎么拒绝呢?

  拒绝不了,那就不拒绝,不说话。

  何觅低下头,一步不挪,在沉默之中与她僵持。

  又该失望了吧,自己永远都抵不过她心里那个人呐。

  “哎,两个人之间是吵架了吗?”丑章鱼不知何时拱到这边来。

  红姐皱眉:“你应该守在那边。”

  “啧。”丑章鱼横她n眼,“几年不见,你这小孩越发没大没小了。”

  “……你认识我?”

  “……”

  双方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一个很疑惑,一个……五味杂全。

  “得,我知道你俩为啥吵架了。”丑章鱼拿他的触须摸了摸脑袋,“以前的事情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要咱能活着出去,我再慢慢说给你们听。”

  以前的事情?红姐不认为自己失忆过。

  章鱼没等她回复,回到原位值守。

  “哒!”

  又一格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残破爱人

  要走的抱怨声音越来越大,但没有几个人敢真的抬腿。

  不知是谁传出,玩家们知道了火焰是亓玙的,想让他利索的把火收了,却碍于大章鱼在旁边,不敢上前。

  “哒。”“轰!”

  两声同时响起,火焰迅速消失。

  步仙出来了。

  一声问候都没有,步仙和水交融。

  “啊——!”

  谁生谁死?谁输谁赢?

  “系统,去死!”

  整个大厦都微微一颤,步仙以他对人类行为理解的本能,推了水柱一掌,水的颜色变淡了些。

  不,不行。

  步仙蜷起身体,他强迫自己不做任何反抗,任由另一个置换我攻击自己。

  可水柱的力量远没有陈引月想象的强大,又或者步仙的力量超出于他的想象了,他的爱积累到如今,太可怕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陈引月的脑袋已经被剜空了,只剩血淋淋一个空壳。

  任世间天崩地裂,他耳边只回响着一个声音,他要杀了他的爱人。

  “嘭!”步仙跪倒在地。

  水柱在攻击他,如白蚁嗜心,无孔不入。他很想一把火烧了让人抓狂的疼痛,他想将这些一脚就能踩死的东西都杀了,可他不能这么做。

  他当然知道他就是系统,可造化弄人,他也是陈引月。

  亓玙其实只猜对了一点,他是置换物,系统的置换物。

  同样,他也是陈引月的置换物。

  他是两者交换物的结合体,所以他拥有人身,亦拥有神识。

  他懂爱恨,他知冷暖。他知道人类的情绪该有多么的复杂,他也知道如果自己死了,那么将会是生离死别,他将永远无法苏醒,永远也无法看到自己的爱人,看到自己。

  他有多爱系统,他就有多爱自己。他有多爱自己,他就有多么的像陈引月一样,爱他,自己。

  步仙就是陈引月,一个饱含对系统的爱的陈引月,一个饱含着对自己的爱的陈引月。

  “嘭!”他一掌拍到地上拍,裂了自己的掌骨。

  “砰砰砰!”刹时,天崩地裂。

  系统犹如没有加载好的程序,疯狂闪烁。

  水柱似乎有了迟疑。

  “嘭!”又一掌,自断双臂。

  他好像真的是人类,他流血了,鲜血淋漓。红到夸张的血流了一地,洇进地板,让这一块地留下了无可磨灭的痕迹。

  “滴滴滴——!!!”系统甚至来不及通知,发出震耳欲聋的求救声。

  谁也没有料到步仙会选择自我毁灭。

  在外人眼中这是一个疯子,一个有血有肉的疯子,在自|残。

  但事实是,他选择了自己,也放弃了自己。

  “啊——!”陈引月捂住自己的脑袋,崩溃倒地。

  他想抱住步仙,可他有伤口,他怕弄疼他了。他手足无措跪坐着,汗和眼泪分不清了,裹在一起,从他脸上扑下。

  他翕张着嘴,他就呆呆的望着步仙。他什么都没有做,他面对他残破的爱人不知该做何反应。

  他保护不了,他也杀不了,最后一死,痛快都做不到。

  一股血腥味涌上了鼻腔,血从嘴巴里流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的头

  “步仙……?”

  “嘭!”又一跪,他断了自己的腿。

  “步仙!”

  “嘭!”

  “嘭!”

  “嘭!”

  系统毫无还手之力,它被自己背刺了,所有的场景变得虚幻。

  可怕的鸣笛声在上空盘旋。那叫声好似被害的鬼,湿了头发耷拉在脸前,他捂着自己的脸,张大了嘴巴连喉咙都看得见,他发了疯的尖叫,他在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

  为什么要对我这样?为什么要对你自己这样?你不就是我吗?

  而此时此刻底下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人敢发出一点点的声音,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一个人身上,一个血淋淋的人身上。

  大家都看着那个疯子。

  有人遮住眼睛,有人在心里说些脏话,有人甚至想落荒而逃,但没有人知道那个疯狂的人一点都不想死,一点都不想继续这个疯狂的“魔法”。

  他很想活着,和他的爱人,他那么眷恋这个世界,他是最肮脏最黑暗的产物,可是他居然要为了正义,为了光明去现身,以这么痛苦的方式,在他爱人的面前。

  世间种种倘若生了情,要么一生一世花好月圆,要么支离破碎永世不见。

  轰轰烈烈就够了吧,步仙用自己的身体描述了这个词。

  水柱绕上他的脖颈。

  “啊——!”

  陈引月看着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逐渐模糊,他只知道自己心痛,身子痛,脑子痛,越痛到后来,越不知道哪里痛了。

  只有血肉模糊的一片在眼前,生生的,一个崭新的记忆,挤进了空白的脑子里。

  这是哪里?我是谁?地上的是人吗?他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好可怕……

  我不喜欢他……恶心。

  “啊——!”

  心好痛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心那么痛?为什么我想抱抱他?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他是谁?

  “嘭!”最后一下,结束了陈引月无休止的痛苦。

  身体和水终于成了一片。

  陈引月看着脚下,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没有了,是落到了地上吗?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多么美妙的声音。

  系统坍塌了。

  “有裂痕,大家快出去!”

  “快走啊!”

  “真的能出去了,快跑!”

  ……

  讽刺的很。他们刚刚还怕的要死,现在恨不得踩过那滩血,往出口爬。

  “都他妈给我安静!”

  打章鱼八只触手其伸出,扇飞了往里挤的玩家。无数NPC从角落涌出,他们终于见到了他们渴望的向往的发了疯都想要的光。

  “内层人员先走!”

  言鲸攀爬到撕裂的口子上,他和黑熊一人一边。

  裂缝外面就是光,刺眼的,让人不敢靠近的,却所有人都深深痴迷的光。

  “杭桨,把江好带上,快走。”

  情急之下,他把唯一的亲人寄托给了百般看不顺眼的人。

  “哥,我要……”

  “快走!”

  裂缝在愈合。裂缝的边缘正切割着他们的手,献血汩汩流出,流到底下人的头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先走

  大章鱼毫不吝啬的甩出了他的触手,不由分说把江好和杭桨甩了出去,还有失神的陈引月、红姐和何觅。

  看见有人先走,玩家们暴乱了。

  “所有NPC听令,维持秩序!不惜杀鸡儆猴!”

  NPC也曾是玩家,他们比谁都懂,暗无天日被洗脑的日子,他们也比谁都渴望逃离这个鬼地方,他们愿意,哪怕背叛他们的王,也想要争一点点渺茫的出去的机会,哪怕得为玩家铺路。

  “杀!”

  场面瞬间乱作一团。逃生之路就在眼前,玩家和NPC们居然在内战。

  “内围的人先走!”这是黑熊喊出的话。

  亓玙迅速召出火焰,围住了步仙的尸身。

  场面太混乱,有的玩家甚至都不怕火了,也会不小心踩上一脚。

  “噗!”“噗!”“噗!”

  接连三个人,在亓玙身边倒下。

  NPC杀了玩家。

  那三个人面生,应该就是新人。他们没有错,他们想出去,他们着急了点,动作粗鲁了点,只是因为他们对系统的了解不够多,他们就被杀了。

  NPC们做的也没有错,因为NPC也是玩家。他们甚至不惜放弃自己逃生的机会,送有价值的,还没有被洗脑的,脑袋里有足够证据证明这个系统是一场绝对阴谋的玩家先出去。

  谁不怕死呢?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

  有那么一瞬间,亓玙是后悔的。

  “送我过去!”他朝章鱼大喊。

  章鱼挥动触手,中途甩倒了好几个人,但没人去管他们了,也没人说道歉。你要能爬起来,自己跑到出口,你就能活,你要是被踩死了,那也没有办法。

  最后一刻,赌实力,也赌点运。

  触手揽上了亓玙的腰,腾空而起,亓玙正正好被甩到了陈引月先前站的位置。

  他毫不犹豫脱下衣服,将火光里那个残破的人包裹。

  步仙走的不太体面,但他也走的伟大,不能再让人践踏了。

  “亓玙走!”言鲸的手掌可以看见白骨了,他和黑熊都还在咬牙支撑。

  系统被打开的那条裂缝感受到了肉体与它接触,变得锋利无比。

  但没有哪一个人放弃。

  手掌断了可以用手臂,手臂断了可以用大腿,大腿断了可以用自己的身体,哪怕他们多撑一秒,就有可能多一个人出去,玩家就多一分生存的机会。

  “不走。”

  亓玙将步仙抱在怀里,他用火焰搭起阶梯。

  有了落脚点,玩家们逃离的速度更快。成片成片黑压压的人才在他的置换物上,好像真的把他的脑袋踩在了地上,用脚蹂躏。

  人数太多了。

  亓玙打开收音机,音符被火光包裹,江好的声音传出来,加固了那层阶梯,他得以多撑十几秒。

  可也只有十几秒。无法控制的,大脑之中,他自己与自己相抗衡,强大的一方还是消灭了弱势的一方,音符没了。

  “啊——!”空虚的疼痛连着心,让大脑抽动。

  没有关系,还有火呢。他们看着那么多的玩家逃出去了,短短的分秒总能被拉长到无限,他们其实也想过,是不是跑出去的人够多了,自己也该撤了,应该能打败外面的人了吧?

  可是不行呀,后面还有那么多玩家想求生,他们都做到这一步了,又怎么能拒绝一张张渴望生命的脸呢?

  他们就在出口,没一个人先走。

  第一百一十八章 送你走

  快了,快了,快了,快了快了快了……

  快走完了。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再等等。

  还有人没走呢。

  玩家逐渐变少,NPC也能出去了。大章鱼不再维持秩序,他八只爪子抵住裂缝,亓玙也上去,拼尽全力,只想把那裂缝再撕大一点点。

  “嗷!”触手不知道第几次断了,断了它就再长,长了又会再断,满地的黑水。

  “黑熊你走!”

  大家都快要精疲力尽了。

  “一起走!”黑熊断了几根手指,浑身是伤痕。

  “游商在外面等你,你先出去。”

  “不行,不能只留你们。”

  “嘭!”大章鱼不顾黑熊的意愿,一爪子把她扇了出去,少一个人帮忙,裂缝又变小了些。

  “亓玙!”言鲸焦急道。

  他知道自己要撑不住了,最后几秒,亓玙必须出去。

  “还有人。”

  若言鲸走了,大章鱼一定会离开,一旦大章鱼离开,这条裂缝就守不住了,剩余的玩家都会死。

  所以言鲸还在坚守。

  “把他推出去!”

  从未有过的,言鲸强制他做不想做的事情。

  不可以啊,一定要两个人一起。

  章鱼的触手缠上了亓玙。

  好吧。

  亓玙对章鱼笑了一下。他看着这个曾经让人厌恶的丑陋的东西,看着这个几分钟前和他抱怨吐槽娇气的东西,看着这个为了骂他无数的玩家不遗余力,甚至不惜豁出性命的东西。

  你的眼睛记录了系统的全部,而我的记忆早就被销毁,虽然我为此努力了这么多年,我也拯救了这么多玩家,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我没有用。

  我身上有足够的纪念价值,而你,有足够活着的价值。

  老古董就该埋在土里吧。

  “轰!”

  火焰涌出,拖住了大章鱼的底部。他所有的触手在这一刻遭到了高温袭击,条件反射的缩了回去。

  时机正好。

  “亓玙!”

  大章鱼在惊恐之中被推出了裂缝,言鲸一人无法抵抗,裂缝闭合。

  “滋滋滋滋……”

  系统摇摇欲坠。

  “你!……”言鲸落到了地上,狼狈至极,再也不像寻常那样高深莫测,能指点江山了。

  他的手已经看不出形状,怔愣着,无奈一笑:“我就知道。”

  “我活着没多大用处,我连记忆都没有,章鱼知道的多,他出去有用。”

  ……

  热热闹闹的死亡,冷冷清清的人间。

  他们望着对方,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周围还有别人吗?火光迸发,建筑物成片成片的坍塌。

  都很无奈啊。

  为了彼此拼尽全力,结果一个人都没出去。

  他们很像。他们都漠然至极,他们的心中只有对方,他们对于拯救苍生嗤之以鼻,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奉献自己。

  可他们还是这么做了,为了所谓的虚无缥缈的毫无用处的,正义。

  “亓玙,你爱我吗?”

  “爱。”

  “那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好不好?”

  “什么?”

  “亲我一下。”

  ……

  亓玙走过去,地上的人搂住了他的腰,他们交换鲜血,和唾液。

  “我好冷,把你的火拿出来。”

  “好。”

  火出现的那一刹那,乱战中没有出现的身影跑了过来,是那只大花鸟。

  大花鸟撞上了火焰,撞到了言鲸的身体里,置换物物归原主。

  我早知道你会陪我坚守,上一次我杀了你,请求你,让我这一次送你走。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结局

  他们是真的离开了系统吧,他总在这么想。

  睁眼的一刹那,所有人都在培育箱里,身体犹如一种容器,被无数管子插着。

  但他们没有害怕,他们继续反抗,用他们无力的身体,不完整的脑袋,和实验员肉搏。

  所有实验员们身上也插着管子,大脑与某种电器相连。

  亓玙看到了,是实验员负责刷弹幕,实验员就是观众。

  寡不敌众。

  直到非法机构被警方彻底调查后,亓玙才知道,所有的弹幕其实是玩家在没有进入系统之前网上的言论,因果轮回。

  而这一场实验,为的是研究是否能将一个人彻底洗脑,让他成为傀儡,为己用,从而操控全世界。

  实验涉及多个国家,迫害无数家庭。被抓来实验的玩家,从一刚开始实验工作人员的孩子到流浪的小孩、独身成年人,再到后来,越发猖狂,只要是对实验有价值的,智商高的人都绑。

  全体实验工作人员涉嫌无数罪责,被警方带走,存活下来的玩家们安全脱身,获巨额赔偿。

  黑熊没有放弃,将游商接到了医院。医学奇迹发生,她脑部血块堵住了某处的血流,一块无关紧要的部位坏死,又由于自身遗传病使机体内部发生变化,负负得正,苏醒了。

  步仙真的找到机会附在他人躯体之上,可能是冥冥之中吧,那个死去的人还和他长得有点像,连陈引月都吓了一跳。

  丑章鱼也变回原来的容貌。

  不得不承认,哪怕现在是位大叔,也能看出他曾经确实很帅。

  大家集体住院,都住在了一层楼,又变成团建。

  亓玙每天守着床上的言鲸,祈祷他也能像游商那样奇迹发生,可是一晃三个月过去了,还没有动静。

  萧藏(小脏脏):“我跟你们说,Red那一对要是没我,得散。”

  江好还是无法适应一个大章鱼变成了帅大叔,可是欠兮兮的声音却没变,两种形象在他脑袋里打来打去。

  这些天大家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言鲸宽敞的病房里,走路聊天。

  躺太久了,哪怕实验人员非常用心的保护玩家现实世界的躯体,以免造成实验失败,所有人还是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

  “怎么说?”黑熊用游商轮椅的扶手当拐杖,自从游商醒来,她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萧藏啧啧摇头:“这两个人真的很搞笑。他们曾经在一起做游戏,后来出了一次事故吧,Red以为何觅死了,可能是实验所的机器出了问题,Red不知道何觅长什么样子了。”

  “重头戏来了。两个人都没长嘴巴,都没有告白,Red就开始缅怀她那个还没有交往的死去的白月光,然而何觅不知道Red喜欢的是他,回去找她的时候发现红姐另有所爱,痛彻心扉,以泪洗面,最后决定当做小弟追随。”

  “往后的那么些年。Red把何觅当替身,何觅也把自己当替身,很纯爱的活到了现在。”

  “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黑熊笑趴在轮椅上,“神经病啊!”

  “就是说。”萧藏靠在窗台上,叼着根烟往外吐,“他俩误会了还能坚持那么久,我也是很意外,看来是真爱呀。”

  “哈哈哈哈我可以嘲笑Red一辈子!”

  “吱——”

  “……亓,玙?”

  第一百二十章 番外1 我爱你,万里无云

  言鲸醒了。老头偷偷把他的一部分意识放在了系统出口处,只要系统毁灭,他就一定能活着出来,但找回记忆需要一些时间。

  所以言鲸就拥有了“亓玙脑”。

  两人出院之后,发了疯的爱全世界,跑到天涯海角,去求神拜佛看日落,观花赏雪品新茶,去感受这个他们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的,生活的地方。

  他们轰轰烈烈的爱了好一阵子,将整个地球都翻了个底朝天。

  当然,疯狂之后浪漫的余温总是易逝的,劫后余生留下的ptsd成了日常。

  “亓玙!”

  “干嘛。”

  “没什么。”

  ……

  “亓玙!”

  “?”

  “亓玙,亓玙!你在哪?”

  “厕所……”

  “哦,没事。”

  ……

  “亓玙!”

  “闭嘴!!!再叫把你丢回系统!”

  “你要去哪?”

  “你管不着!”

  “我害怕……”一瞬间,言鲸发挥了他影帝般的演技,红着眼睛蹲在亓玙脚边。

  “怕屁!”

  “怕你不回来了。”

  “你以前不挺想让我走吗?”

  “不想了。”

  亓玙深吸一口气,用尽毕生耐性把捏紧的拳头收回,心中默念:他跟我20年,他跟我20年,他跟我20年……

  “妈的,死病娇。”

  言鲸不懂什么意思,但知道肯定不是好词,嘟着嘴委屈巴巴道:“你不会不要我吧。”

  “……我社恐行了吧,不爱出门行了吧,不走了不走了,你给我撒开!”

  亓玙看着言鲸的手本能抚上戒指,刚才惹人怜爱的模样早已消失,眼睛覆上一层诱人的雾气,瞬间明白他想干嘛。

  “放手!青天白日,我累……唔唔,唔……”

  ·

  两年后,言鲸凭借惊为天人的帅脸和超强演技,成了当红流量明星。

  但红了不到两个月,就被对家狂砸黑料,其中“惊,新秀影帝竟是gay”一词条直冲热搜榜一,挂了足足有三天。

  “公开嘛……”

  “不。”

  “为什么嘛。”

  “我社恐。”

  “哼!”影帝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无奈亓玙正在参与一个国家级编程项目,他又在综艺录制脱不开身,两人只能视频通话。

  这种看得见吃不着的感觉谁懂?谁懂!!

  “你不爱我。”

  “爱。”

  “你是不是背着我养小白脸了?你怎么能花着老公的钱给老公带绿帽子呢?”

  “绿帽男。”

  “我不管!我就要公开!”

  “随你。”

  亓玙答应了,可是言鲸又不敢了:“宝贝……”

  “顺便把你那些绯闻处理一下。”

  ?!!

  “你吃醋了!”

  “没有。”

  言鲸一蹦三尺高,冲进休息室把经纪人吓了一跳:“欧耶!我要直播!快给我开直播!宝贝挂了哈,快来看我直播。”

  经纪人:完了,速效救心丸,我公关,公关呢!!!

  “你,怎么了?”经纪人小心翼翼问。

  言鲸没时间搭理他,自己手忙脚乱搭了直播架:“直播唱歌。”

  经纪人长吁一口气:没事没事,他一定是想固粉。

  舆论中心的影帝空降直播间,开播不到三分钟,人数直逼百万。

  言鲸不知从哪儿抱来一个吉他,录制综艺留下的精致妆容让人挪不开眼。

  他微微一笑,在镜头前摆弄了下衣角,礼物瞬间刷爆。

  “不好意思,我要关闭打赏啦,谢谢大家的礼物。”

  经纪人:不错不错,挺上道。

  “接下来,我要唱一首我自己作词作曲的歌。可能不是那么好听,但如果可以的话,请大家录制下来。”

  修长的手指抚上琴弦,轻轻拨弄,如溪流般的爱意在屏幕那头溢出。

  “《奇遇》,送给你。”

  直播间弹幕刷屏,有来看热闹,有真爱粉,还有磕新剧CP的。

  大家都想看看这位影帝又要演哪出。

  “鲸鱼妄想遨游天际

  在无边的海底等待奇遇

  湿透的火种再次燃烧

  那是我二十年光阴等来的天明

  我终于看透自己的心意

  不求来生去爱你

  可话到嘴边却成了刀子

  别走啊,别走啊,请为我不遗余力

  我恨自己懦弱

  还好你还爱我

  当你再次回到我的身边

  我已下定决心

  不再停留我们携手

  就由着我的私心为你拼出宇宙

  天降,灾星

  言鲸,亓玙

  男朋友,男朋友

  燃尽万千岂于梦魇

  希望我的亓玙带我重回人间

  wish my love give me life”

  一曲毕,言鲸关闭的直播间,最后定格的嘴型,是“你”。

  屏幕前准备大喷特喷的键盘侠和早已进入十级备战状态保护他们哥哥的粉丝纷纷傻了眼,经纪人当场晕厥。

  这是公开了?

  出柜了?

  还要喷吗?

  还需要保护吗?

  瞬间,言鲸相关词条霸占了热搜榜前十。

  【影帝公开出柜!!!】

  【奇遇是谁?】

  【那是我二十年光阴等来的天明!】

  【“男朋友,男朋友”甜度超标~】

  【8号清晨言鲸疑似与一男子共进早餐。】

  【综艺录制期间言鲸手机锁屏曝光,是一素人美男。】

  【言鲸其实早已表明性向!】

  【麦麸还是真实出柜?】

  【奇遇好帅。】

  ……

  在你准备踮起脚尖的那一刻,我已经走下台阶,我深深被你所吸引,我的唇就该吻上你的唇。

  公开后,言鲸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被骂出翔”,躲在被窝里根本不敢出门。

  就在粉丝以泪洗面清心寡欲,怒其不争,恨己不幸的第三天,一位名叫怪怪的网友曝光了亓玙单人照。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妥妥一个高知小帅哥,面庞难掩青涩,霎时风评180°飘移回转。

  网友a:亓玙好帅,名字好好听!

  网友b:救命,这也太帅了。如果我是言鲸,我也出柜【哭泣emoji.】

  网友d:太配了,太配了,原来是我们不配。

  网友e:据说亓玙还是国宝级码农。

  网友f:怎么可能?我那程序员老公还没上岗就秃了!

  网友g:国网发文了,快去看!卧槽卧槽卧槽,亓玙是国家网络安全代言人!

  网友c:别说了,言鲸给你们,亓玙我抱走了。

  网友a、b、d、e、f、g:滚!

  各大知名品牌橄榄枝递到飞起。

  “你现在敢出被窝了吧……”

  “不敢,怕我男朋友被人拐跑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番外2 黑熊游商婚礼

  “老子爱你!”

  “嗯。”

  “爱你!”

  “嗯。”

  “爱你!!!!么么么么么!”

  “……”

  游商:“距离系统被毁过去了6个月,距离我苏醒过去了5个月,距离得知遗传病产生抗体过去了2个月,你,能不能稍微,消停一会儿?”

  “不不不不不!除非你答应我一个请求。”

  黑熊钻到游商身上,经过她急迫的训练,目前已经能够非常好的控制自己的躯体了。

  游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游商伸手捂住耳朵,头往后仰了点,被毛茸茸的脑袋拱来拱去:“把你捡回来真是遭罪。”

  黑熊蹭着她的嘴巴说话,两人的头发缠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从锁骨扫到脖颈,痒痒的:“怎么,后悔了?又不爱我了?!你就说答不答应!”

  “……答应。”

  “欧耶!”

  “我们结婚吧!”

  ·

  言鲸不得不承认,那一场婚礼的时尚造诣,吊打他。

  由于空白游戏给人留下的不太好的印象,外加黑熊自身审美偏向有那么点小众,整个婚礼就一个字,花。

  “游商,你也不管管。”红姐趁黑熊没注意,忍不住指着满地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鲜花找游商吐槽。

  游商身着黑色银线雕花半肩鱼尾裙,漂亮的肩颈上压了一颗大红宝石,好似刚从魔法城堡走出来的小公主,喝着用药瓶调制的棉花糖蜂蜜牛奶,三分妩媚七分可爱。

  她浅浅一笑,眼睛亮晶晶的:“随她吧,她说每年都要结一次,尝试不同风格的婚礼。”

  “每年?!!!那我得送多少份子钱呐!”

  “谁要你钱。”黑熊蹦出来,一个走位插到两人中间,红裙子黑珍珠犹如暗夜中的女杀手,秀发铺洒垂落在腰间。

  “过命的交情,你们空手来捧场就行。”

  她揽过游商。

  大半年过去了,刚从系统出来时的病气早跑没影儿,两位主角脸上画着最精致的妆,以她们最幸福最美丽的面貌迎接客人。

  “你俩啥时候结婚?”黑熊从红姐手上抽出红包,拿手上扇啊扇,靠着游商打趣问。

  红姐正处于热恋期,看什么都害羞,受不了她俩的腻歪劲儿,脸轰一下就红了:“还没考虑。”

  “这个怎么能不考虑呢?我想想,你不都快奔三了,再不考虑等夕阳红吗?”

  “夕你个鬼的红,我年轻着呢。你们慢慢接待客人,我们先进去了。”红姐拉着何觅的手,在黑熊的“哟~”声中慌乱逃跑。

  “恭喜。”亓玙来了,携言鲸。

  两人穿的很低调,却帅得很抢眼。

  他们这款是最简单的黑西装,没有戴任何首饰,若把脸挡住,还有些沉闷。

  但言鲸将长发扎成了高马尾,满脸妖孽样儿,活泼又精致,被亓玙的冷清感一中和,两人站在一起,刚刚好。

  婚礼规模非常小,游商和黑熊没家人,所以省略掉很多仪式,司仪都没请。两人在花园的正中央,一句要不要,一句好不好,没有山盟海誓此生唯卿,带上戒指,拥柔风入怀,这一辈子就定下了。

  “黑熊智莘,你愿意嫁给游商吗?”

  “我愿意。”

  “游商,你愿意嫁给黑熊智莘吗?”

  “我愿意。”

  女杀手捡到被抛弃的小公主,花十几年为她铸造城堡,拥她成为整个国度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