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源也是个机敏的,一点就通。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你怀疑他,他没失忆?!”

  叶时云道:“有可能。”

  方思源很激动:“可哥他要是没失忆,醒来看到你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想一把捏死你,毕竟那种情况他很有可能会觉得自己被你挟持了。但他却站在那看着你,和你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我在哪’,而是‘你是谁’。”

  叶时云思忖:“这倒是。说起来你们俩到底是怎么被官府找到的?”

  方思源说:“啊,就是我和他去捡柴,回来后怎么都找不到你。一开始以为你去窜门了,谁知直至深夜都不见你回来,后来村长说你被一群人抓走了。村长不知道圣火教,因此我们也不知抓你的到底是谁。我提议下山去找,他也很赞同。”

  叶时云:“后来呢?”

  方思源:“我们的行踪可能是暴露了,才下去就遇上一伙搜查的官兵,就这样。”

  叶时云坐的轮椅有可以转动的轴轮,他自己操控着轮椅进屋中:“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方思源跟着他:“是啊。至于他为何突然封王,这不就是原著里的剧情吗?按照原著发展,很正常啊,不那么发展的话反而不太对劲吧。”

  “也对,”叶时云转过脸,“哎源源你被他送到这,有没有听到四皇子现在怎么样?原著里苏静南封王他可是异常反对,带着与他交好的几位皇子硬是拖延了半月,怎么这次反而没什么动静?”

  方思源摇摇头:“我虽在这可一不是苏静南的朋友,二不是富家公子,还是你的小厮。你也知道他们有多讨厌原主,你们没来前我尴尬死了,哪能打探到消息,估计人家也防着我。”

  他这话不假,也能想象到他那些天的处境有多困难。

  叶时云举高手拍拍他:“辛苦了。”

  方思源道:“嗨,比起你的遭遇我好多了,你们没来前这只有七皇子,他又是个睡神。但是哥……你这表情,不会是想搞苏静南吧?”

  叶时云操控着轮椅挪到桌边,拿了块点心,两眼亮亮的像两颗小明珠:“怎么能说‘搞’呢,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他要是装的,那这个人城府也太深了吧。”

  “而且装的好啊,装的还能对我这么好,说明我和他的仇算一笔勾销,这是好事啊,免了我的一桩心事。”

  方思源看看他的脸色,总觉得他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寒气森森:“这么说的话,的确是好事……呃,哥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反而有些生气呢?”

  叶时云凉凉道:“他要是装的,那我就是被驴了。”

  方思源也意识到了。

  是啊苏静南要是装的,那这一路他看叶时云岂不是和看傻子一样……

  叶时云冷哼一声,靠在轮椅上幽幽地说:“四月十一不是要到了么,这可是原主的生辰,生辰之日和他喝酒,将他灌醉不是就能套话了吗?”

  方思源张张嘴,想说云哥,你的酒量好像很糟糕吧。

  但他决定一会再打击叶时云,先问个问题让他缓缓:“哥你不是老说你的记忆不好,记不住原著吗?这不挺好的,连原主这个十八线炮灰的生辰你都记得。”

  叶时云哦道:“我也是这天生。”

  “啊?!”

  方思源这下是真的惊了,未穿越前他曾在学校里见过叶时云的真实面容。

  书外的叶时云和书内的叶时云,相貌少说有八.九分神似。都是两颗尖尖的虎牙,一脸的厌世感,俊得宛如画里走出的小公子,连不说话不做表情时,那木着脸的骄傲样都让人喜欢得紧。

  初次见他不知他也是穿越之人时,方思源还呆了呆,心想这真像隔壁班的那个人。

  可惜了偏偏是这本书的炮灰,最后死于腰斩。

  后来得知他就是那个叶时云不是原主时,不知为何,方思源竟生出一种——他就该是这个世界的人,因为他的出现这本书不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灵活现的世界。

  甚至“叶时云”这个角色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错觉。

  而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为避免自己继续想下去,方思源摇摇头:“这真是太巧了!哥,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啊。但是,我觉得你灌醉苏静南,这不太现实吧,里没提过他的酒量,但我觉得应该不错。”

  至少比你好。

  你上次喝杯米酒就晃的事,我还记忆犹新呐。

  提起自己的酒量,叶时云沉默了一阵。

  他也不逞强,一拍膝盖,翘翘脚老实承认:“我的酒量确实是不行,但我们不是有系统吗,合理利用起来呀。”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叶时云体内剩余的蛇毒去除干净,再也不用在轮椅上玩漂移,又行动自如可蹦可跳。

  这日,四月十一,叶时云生辰。

  皇帝赏下的东西准时抵达阳桦城,叶时云奔去看,发现礼物中有一对小老虎。

  送礼的内监满面红光,转达皇帝的意思:“恭贺小公子十七了,陛下可是牵挂得很啊。当年大长郡主仙逝,叶将军亲手将您送入宫中时,您才三岁。一转眼就是十四年春秋,您已经长成一位朝气蓬勃的俊公子了。您幼时最爱一对红皮小虎,可惜那对小虎已经坏了,陛下念及您重新让内务府赶制了一对,您可喜欢?”

  见叶时云说喜欢,这次内监换了一副面容,夹着眉忧心忡忡道:“先前陛下听闻您和隧王一起摔下悬崖,就担忧得数日未曾阖眼,还好最终无事。”

  叶时云挑了下眉。

  看来四皇子对皇帝说撒谎了,找不到他就说他和苏静南一起摔下悬崖。

  啧,不愧是老狐狸。

  叶时云虽然是个废物,但深得皇帝喜爱,四皇子先前忙他陷害苏静南的大事,没时间找他。

  估计是苏静南摔下去,找不到他后才终于知道慌,为推脱失职之罪哪敢说他被绑了,只能说他也掉下去了。

  死狐狸。

  内监又道:“还有您,不是老奴说您,您怎么还那么调皮。既然跟那圣火教的少主脾性相投,要一起去凑江湖人的热闹,您倒是和别人说一声呐。好家伙您一声不吭地去了,吓到的是陛下啊,才一下朝就听您被绑了。”

  这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话,叶时云不动声色地转了下眼就明白过来。

  本次苏静南前来救他,不仅声势浩大还用了兵权,不可能瞒过皇帝。

  绑大将之子,这罪名,啧啧。

  难怪他叶时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薛蕴却要用这么毒的蛇咬他。

  握住他的命,要挟苏静南解决此事,平息皇帝的怒火。

  高,真是高。

  至于如何解决,有什么理由能好过是他和薛辞脾性相投做了朋友,一起去凑热闹忘了和别人说才惹出的乌龙更好的?

  叶时云接招极快,抱着两只小虎一弯腰,俏皮道:“我错了。”

  内监这才笑开:“知错就好。陛下念您念得紧,这不估摸着春日一过就是酷暑,您一向畏寒怕热,正巧陈贵人心思灵巧,画了草图制出一个这种东西。”

  叶时云过去一看,是个木箱,大概有他的腿高。

  内监介绍:“等暑天一到,您叫人在里面搁了冰,放上瓜果甜点,十分消暑呢,陛下刚得没几日就给您和隧王送来了。”

  叶时云捣鼓几下,明白了。

  这不就是简易的冰箱吗?

  看来可以吃冰淇淋了。

  内监又嘱咐了数句,什么和隧王好好相处啦,端午记得回来啦等等等等才又回去。

  应是他的生辰,府上热闹了一通,周边的地方官听闻他在这,都上门道贺。

  要道贺,就免不了要喝酒。

  叶时云特别贼精,拉拉苏静南让他帮忙挡酒,苏静南帮忙了,等宴席散去他已喝了不知多少酒,平日眼里的平静和稳重全碎裂开,一双浅色的眸像燃了火,热烈十足。

  这的宴席散了,叶时云的宴席才刚刚开始。

  他拉上面庞已经红了的苏静南,到自己的园中小坐。

  然而说是小坐,他却拿出一壶酒,给苏静南再次满上,皮皮道:“多谢王爷救我性命,这是时云敬你的。”

  微风中,苏静南好似已经微醉,有醉人的酒香自他身上飘来。

  见他也给自己倒,苏静南一手撑着脸,倚在石桌上看着他:“你能喝?”

  叶时云道:“能啊,这酒不醉人的。你都为我挡了一天了,我再给你倒烈酒,那我成什么人了,你看你都已经醉了。”

  这酒的确不醉人,就是能倒人。

  一喝必醉的那种。

  这可是他软磨硬泡,对系统威逼利诱才换来的好东西。

  这么说吧,酒壶,系统给的。

  是那种有机关,按一下把手就能转化倒出的酒。叶时云在壶内装了两种液体,一种是放倒苏静南的好东西,一种是零度的桃子果酒。

  放倒苏静南的酒,系统给的。

  是系统打了包票喝起来无色无味,实则加了东西一喝就醉的低度数桃子味酒。

  他的零度桃子果酒,系统给的。

  是他最喜欢的一种饮料,等着一会边审问苏静南,边享受的。

  倒好酒,叶时云把苏静南的那杯推给他,又拿着自己的零度饮料挨着他坐下:“桃子味的,你尝尝?”

  苏静南挡了那么多酒,就算一会醉了也没人会想到是他动的手脚,叶时云就是看到他醉了,才宣布宴席结束,拉他过来的。

  苏静南依言握住小玉杯。

  送到唇边正要喝时,他微醺的眼蓦然一睁,对叶时云笑道:“你看你身后的花上落了一只蝴蝶。”

  叶时云下意识地扭头:“哪?”

  既是这一刹那,苏静南手一转,将唇边的杯子换到叶时云面前。

  等叶时云回头时,他已经仰头饮下杯中的液体。

  感受着嘴中满满的桃子味,却无半点酒该有的辣度时。

  他的唇角渐渐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