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色渐黑,夕阳的余晖早已消失不见,浓墨似的黑翻涌着吞噬了城市里所有光亮。

  只有伫立在城市中心的一座两层楼高的小破剧场散发着点点亮光。

  剧场内一场名为《海恋悲歌》的舞台剧拉开了帷幕。

  云安低垂着头,大半个身躯隐藏在舞台角落的阴影处,纤瘦的身躯微微颤抖,漂亮的双眸里没有一丝神采。

  舞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明亮的灯光倾泻而下,舞台上穿着华服的演员声情并茂的演绎着排练过无数次的剧本。

  明明上台时只有六个人,现在却变成了七个。

  云安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混进的人群,也不知道在场的其他演员有没有发现“它”。

  他紧张得伸出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唇,喉咙发紧干涩。

  他低着头,努力睁大眼睛在角落里用余光瞟过舞台上的每一个人。

  男主角、女主角、前来规劝女主角的姐姐、还有男主角的未婚妻……等等。

  每一个人他好像都认识,好像都应该出现在舞台上。

  他们的表演生动有趣,甚至连台词都背得一次不差,挑不出任何错处。

  心脏怦怦直跳,云安浑身僵硬,背后的肌肤一片潮湿,他死死咬着牙,抓紧裙角的指尖因为用力泛着微微的白。

  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那一股充斥着恶意的目光,“它”知道自己发现“它”了,云安没出息的被吓得有点想哭。

  “云安,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站在他前面,同样隐藏在舞台阴影中扮演女主姐姐的女演员关切的问道。

  她转过头,眉头微皱,美丽的脸上是精致的妆容,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嘴巴一张一合,语速急促。

  云安身子一僵,如遭重击,他紧紧捂住了嘴,透亮的眼眸中迅速积攒了一汪池水,心脏在此刻仿佛要跳出来,但他却在极度惊恐中发不出任何声音。

  女演员姣好的面容倒印在他漆黑泛着水光的瞳仁中,头180度转过来,直直的面对着他,面无表情,语速越来越快,声调也越来越高。

  像是不满云安的不回答,她甚至往后走了两步,身子后仰,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凑到云安面前。

  “云安,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张开口再次询问,没有眼白的瞳孔里是满满的恶意。

  云安甚至能看清她脖子上未被粉底液遮盖完全的大块尸斑,还有用香水都掩盖不了的尸臭味。

  他瞪大眼睛,白皙眼尾泛着微红,抖得像狂风骤雨中湖泊里的一叶扁舟。

  “它”来了。

  眼见着对方越凑越近,云安从恐惧中生出了一股力气,随手摸到身边的一个话筒就往女演员的方向砸过去。

  因为恐惧而浑身发软的云安并没有多少力气,可是女演员轻得就像是一片纸,仿佛内里的血肉已经被掏空,只剩下了这具薄薄的皮囊。

  她被一个话筒砸得飘起来,跌落在舞台中间。

  舞台上顿时一静,女演员被台上的演员扶起,她似乎又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正常的扭过头愤怒且不解的看向角落里的云安。

  在舞台上的所有人忽然之间都和女演员一样同时扭过头盯着他,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像是人偶傀儡。

  云安像只炸了毛的猫,毛骨悚然,汗毛倒立,舞……舞台上的人都是鬼吗!

  可是一瞬间大家又恢复成了正常模样,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云安的错觉。

  演出还在继续,女主角扶起了扮演自己姐姐的女演员,皱着眉看向云安朝他走了过来。

  女主角是个很年轻貌美的女孩,长长的黑发,皮肤白皙似雪,嘴唇鲜红欲滴。

  但慢慢的她走路的姿势开始变得很奇怪,从正常行走变成了像是被人抽走了全身的骨头般,滑动着前进。

  那张美丽的脸开始快速腐烂,黑发掉落一地,像是蠕动的虫类在舞台上翻涌着,连头骨也露了出来,血肉混合在一起像下雨一样稀稀落落的顺着她的方向散落。

  那双被誉为装满了星辰的眼睛从眼眶脱落,靠着一点点筋络勉强联系着掉在了脸颊上没有完全脱落。

  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小动物被强大的猎人盯上了一般,云安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快逃!快逃!

  但他脚下却像是扎了根,像是从舞台底下伸出了一只只冰冷的手牢牢的抓住了云安的脚踝,他被死死的钉在了原地。

  他此刻能做的好像只有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云安纤细的胳膊,像是一块烙铁般烫的云安浑身一激灵,也驱走了他体内所有的凉意。

  云安颤颤巍巍的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英俊到极致的脸。

  轮廓分明行云流水般的脸俊朗端正,眉深目阔,眼窝深邃,鼻梁中正挺拔,薄唇如锐利刀锋,上挑着带着危险的弧度。

  但偏偏青年的气质温厚,冲淡了五官带来的锐利感,一双桃花眼里隐含着一丝担忧,似乎还带着能将人溺毙的深情。

  云安认得他,他是这部剧的男主角,可是云安不记得他的名字了。

  他呆呆的看着青年,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动物,忍不住的呜咽了一声。

  “你还好吧?”青年用指腹擦去了云安脸颊上的泪水,他的手指很烫,云安像幼兽撒娇般下意识的蹭了蹭他温热的指腹,青年的胳膊微微一僵又马上恢复正常。

  他的身体是热的,说明他是人不是鬼,没有比这个更让云安高兴的了。

  至少在这个全都是鬼怪的舞台上,他找到了自己的同类。

  云安大着胆子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站立着的女主角,她如往昔般美丽,黑发披在肩膀,那双美丽的眼眸里还带着担忧。

  散落一地的血肉也消失不见,仿佛刚才所有的恐怖画面只是云安的一场臆想。

  眼前的人是真实的吗?还是说他已经被拉入了另一场……

  胳膊被人猛然一拽,云安站立不稳,跌入青年的怀中,他闻到了一种淡淡的香味,像是春日里的青草木香气和终年不化的雪山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很矛盾但是很奇异的融合在了一起。

  但是云安来不及细想,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就像是在他的耳边炸开。

  云安猛然回头,舞台天花板上的黑色灯光吊顶砸落在地板上四分五裂,木质地板上砸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纹,像是人脑的纹理。

  云安心中生出了一阵后怕,如果不是青年拉了他一把,那么此刻砸飞的就是他的脑袋……

  “谢……”云安还没来得及回头道谢,又是一声巨响。

  另一个黑色灯光吊顶掉落,砸在了方才还对着云安微笑的女主角的头上,血像利箭般,洒在了云安的脸上。

  长长的如蝴蝶羽翼般颤抖的睫毛上挂着鲜红的血珠,无尽的红遮蔽了视线,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鲜血味道在云安鼻尖环绕。

  透过鲜血的红,他看到女主角像一滩烂肉般倒在地上,脑袋像西瓜一般从中间分开,露出了白花花的脑浆和似乎永远流不尽的血。

  台上台下的尖叫声响彻云霄,所有人四散奔逃,而云安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像是已经被吓傻了。

  在女主角被砸死后云安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一个机械的电子声。

  【亲爱的玩家,恭喜您进入副本:剧场之歌】

  【类型:单人任务副本】

  【等级:C】

  【导演的愤怒:《海恋悲歌》是剧场拆迁前最后一部公演的剧目!但每次演出时女主角都出了意外!我要杀了破坏演出的坏东西!保证第三次公演顺利演出!】

  【任务:在第三次公演前找到破坏演出者。】

  【系统:请玩家努力通关!祝您好运哦~】

  眼前的血刺痛了云安的双眼。

  【系统先生,我可以不接受任务吗?】眼泪顺着泛红的眼尾流下,云安颤抖着声音在心底问道。

  系统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声在云安脑海里回荡。【不可以,放弃任务的结果是死亡。】

  云安眼中浮现的水光愈发清晰了,他顿了顿像是做出了某种重大的决定。

  【我宁愿死亡。】

  稀里糊涂被拉入到这个角色扮演的逃生游戏中后,云安就没想过活着通关。

  因为这里遍地都是鬼。

  他很有自知之明,他怕鬼,胆子很小,晚上不敢在黑夜中睡觉,一定要开一盏灯,太晚洗漱闭上眼就会不自觉的联想披头散发的鬼怪,房间里传来一点不属于他的动静也会吓得浑身一颤。

  在这个遍地都是鬼怪的逃生游戏里,云安想他一定是死得最快的炮灰。

  想到方才见到的骇人场面,云安闭了闭眼睛,与其饱受折磨的被鬼吓死,他宁愿不接受任务直接死亡。

  系统半晌都没回答,似乎没有料到云安的答案,过了一会儿才道【放弃任务等同于放弃系统的保护,鬼怪会吞噬你且你有一定几率会成为此副本中的NPC鬼怪。】

  云安愣住了,也就是说就算他放弃任务,死法也是被鬼怪折磨死,甚至死后还要被操纵着吓下一批进来的玩家。

  一张带着浅浅香皂味道的手帕拂过云安的脸,青年动作迅速的擦去了云安脸上的血迹,抓住了他纤细易折的手腕,神情坚定的义无反顾的牵着云安顺着人流往台下奔去。

  云安像是提线木偶般被青年拉扯着离开,他看着青年俊朗沉着的侧颜忍不住想道,至少这个副本里不全是吓人的鬼怪,也有一个愿意帮他的好心人。

  云安想,就算是死,他也应该在死前知道青年的名字。

  【系统先生,他叫什么?】云安问道。

  【花弶,《海恋悲歌》舞台剧男主角,等级:重要。】系统调出了花弶的资料。

  像是察觉到了云安真的打算放弃任务的想法,系统亘古不变的淡定声调终于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其实这个副本也没有那么恐怖,花弶,他是很重要的NPC,你只要跟在他的身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危险!】

  云安愣了几秒,视线停留在花弶的背影,他的肩膀很宽,隐藏在戏服下的肌肉遒劲有力,看上去他的确能带给人安全感。

  要跟着他吗?

  作者有话说:

  可怜安安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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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生魔种身份被发现那天,白芝抱着孩子的尸首登上了青云峰之巅。

  回想这一生,他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为了凌寒不顾危险隐匿身份来到青云派,与他结为道侣,耗尽元气诞下孩儿,如今却只得了他一个杀子证道。

  “好一个杀子证道……凌寒,但愿你此生永不会后悔!”

  凌寒飞奔而来时,亲眼见证白芝自爆而亡。

  顷刻之间,凌寒所在之峰由常年的青绿变为一片白雪皑皑。

  终年下雪,如他此人一般冰冷。

  再睁眼,白芝回到了加入青云派的那一日。

  人人都道青云派首徒凌寒天赋极高,冷心冷情,是天生要修无情道的。

  只有小师弟白芝那个傻小子不信邪,竟追着他屁股后头入了青云派。

  可这日,却听闻白芝后悔,要离开青云,竟连半句话也不愿同凌寒说。

  众人心想,怕是白芝被拒绝伤透了心,才想离开。

  可那又如何,修无情道的高岭之花,断然不可能会为情爱所绊。

  直到那日,仙门大比之上,他们亲眼见证清冷似天神的凌寒向师尊跪下,叩首弯腰,愿意自废修为,从头来过,只求与白芝结为道侣。

  仙门震动,众人哗然。

  万众瞩目的白芝走上前去,垂眸低头,“师兄,我此生与乡野樵夫,走卒贩夫,乞儿赌徒皆可结为道侣。”

  “只有你,我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