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冬早上起晚了，闹铃没叫醒他。等他睁开眼时，已经濒临迟到。
他赶紧起床，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穿衣服，换好鞋下楼时突然看见路边站着的熟悉身影。
他快步走过去，“宋舟？你怎么在这儿？”
“来送你上班。”宋舟说。
“送我上班？”莫冬刚想问他拿什么送，话没出口就想起自己要迟到的事，顾不得再问，赶紧拉着宋舟跑到地铁站，直到坐上地铁后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累死我了，”他喘着粗气，抬头看着身边同样微喘的宋舟，问他，“你大清早不睡懒觉，跑过来陪我一起坐地铁啊？”
“早起惯了。”
十分想睡懒觉却因工作睡不成的莫冬很是羡慕：“准大学生就是好。”
到了公司，莫冬朝宋舟摆手：“我去上班了，你等下准备干什么去？”
“我要去趟图书馆，查查资料。”宋舟说，“没两天就入职了，想多了解一下行业信息。”
“哦，好吧。”莫冬点点头，“那拜拜。”
宋舟突然又说：“等你下班我来接你。”
莫冬笑了下：“又陪我坐地铁啊？”
“嗯。”宋舟眼神带着认真。
莫冬收了笑容，点了下头：“好，下班见。”
“下班见。”
一整天，莫冬工作时都有些心不在焉。被同事指出来后，他坐在茶水间想原来谈恋爱的魔力这么大，简单的“下班见”三个字，就让他期待得连上班的心思都没了。
回想起当初和陈然谈恋爱，好像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当时虽然都在一个学校，但因为陈然不想公开他们的关系，所以在外人面前他俩一直都是好哥们的形象，不敢太亲密。
到了周末陈然又必须回家住，他也被莫向强召唤，所以更是很少有机会在校外约会。
现在想起来，除了偶尔晚上悄悄在学校小树林里散个步以外，对这段感情莫冬几乎没有像现在这样抑制不住悸动的感觉。
可能也是因为这种平淡吧，没有激情就不会争吵，所以两人才顺水推舟地在一起好几年，直到碰到莫天才发现问题。
到了下班的时间，莫冬一秒都没多待，关了电脑后就飞奔下楼。
果不其然，宋舟正坐在一楼大厅等他。
他小跑过去，冲宋舟笑了下，问：“等多久了？”
“没多久，刚到。”宋舟手旁放着好几本书，应该是白天从图书馆借的。
莫冬语气轻快：“走吧，我今天发工资，请你吃大餐。”
不管是吃大餐还是路边摊，宋舟都可以，只要是和莫冬在一起他就很高兴了。
莫冬当然也一样，但他更想对宋舟好。什么东西他都想在能力范围内给宋舟最好的，为了弥补宋舟，更是弥补他自己。
结束了海鲜自助餐后，俩人没有打车，而是选择走路回去。
走在路边，莫冬问宋舟：“分数什么时候出来？”
“半个多月后吧。”宋舟说。
莫冬又问：“有信心吗？”
宋舟扭头看他：“你指的哪方面。”
“考北大啊。”
“有。”宋舟答。
莫冬没有说话，头轻轻低下去，不知在想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宋舟突然说：“我现在已经找到实习的工作，到了大学我也会去做一些兼职。等到那时候，我赚的钱再加上你的工资，应该就差不多了。”
他话说得模糊，但莫冬还是立刻就听明白了，抬起头看着他：“你这么着急找实习就为了给我赚学费？”
“嗯。”宋舟点了下头，又说，“生活费也可以。”
莫冬突然高兴起来，嘴角也带上了笑：“你都还没上大学呢，就准备养我？”
“不是养你。”宋舟语气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我只是不想让你留有遗憾。”
莫冬的呼吸滞了下，偏过头躲开视线，掩盖着心中的慌乱。
宋舟没再延续这个话题，轻轻牵住莫冬的手，和他慢慢走在街道上。
路边时不时有行人经过，看到他们牵着的手都会投过来好奇的眼神，但直到回了住所，宋舟都没松开过手。
回到家，莫冬找出一部电影，又拿出前几天买的零食，和宋舟两人窝在沙发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电影剧情。
等到电影结束，外面天色也晚了，宋舟该回家了。
“你好像辛德瑞拉，晚上12点就必须回家。”莫冬抬头看了眼钟表，“何况现在还不到12点，才9点多。”
宋舟重新坐下，揽过莫冬的腰：“那我再多待一会儿。”
“算了吧，你还是回去吧。”
虽然莫冬很想让宋舟一整晚都留在这里，但李艳还在家中等他，而且听说宋正国今天也会回去，还是早点回家为好。
“我送你回去吧。”看着换鞋的宋舟，莫冬突然提议道。
宋舟有些不解地看他。
莫冬理所当然地说：“你可以陪我一起坐地铁上下班，我也可以陪你走回家啊。”
最后宋舟还是拗不过莫冬，只能让他送自己回去——尽管只有不到20分钟的路程。
这段路走得比往常要快得多，至少在莫冬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们就已经走进了小区。
“就送到这里吧。”到了单元楼楼下，宋舟说。
抬头看了看楼上亮着灯的窗户，莫冬只能说：“好吧，你回去早点休息。”
“嗯。”宋舟看着他。
虽然两人都说了拜拜的话，但他们谁都没动，都站在原地看着对方。
“你怎么还不上去？”莫冬先开口。
“等你先走。”宋舟说。
“哎呀，你先上去吧。”莫冬推了他一下，“我跟你过来就是为了送你回家的，肯定得先看你上楼才能放心回去啊。”
宋舟的身体纹丝不动，仿佛莫冬刚刚推的是空气。
见他如此，莫冬叹了口气，只好说：“好吧，那我先走了。”
“嗯。”
“明天见？”
“明天见。”
莫冬笑了下，刚要转身，突然楼上响起一声怒吼，止住了他的脚步。
声音很熟悉，是他之前住在这里每天都能听到的声音，更是宋舟从小到大听惯了的。
但还是不一样，不似往常烦躁的吼声，好像夹杂了一些什么别的东西，让莫冬在听到的一刹那脑中的弦瞬间紧绷起来。
宋舟的反应要比他快，听到声音的霎时就立刻转身飞奔进楼道。
莫冬跟在他身后，心跳得很急，手指止不住地发颤。
千万别出事。
他虔诚地祈祷，他的宋舟千万不能有事。
等跑到楼上，宋舟已经掏出钥匙打开门，宋正国盛怒而又沙哑的咆哮声变得清晰，仿佛就响在耳旁。
“你这个婊子！”
“砰！”
“你他妈竟然敢背着我偷人！”
“砰！”
“去死吧！”
“砰！”
“婊子！去死吧！”
“砰！”
莫冬手脚变得冰冷，整颗心都像掉进了冰窖一样。
他突然害怕了，不愿去深想听到的那个声音是什么，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可等他抬起视线，看到门前站着的宋舟，才突然清醒过来。
“宋舟！”他一把扑过去，死死抱住宋舟的身体，“你冷静一点！”
也是在这一刻，他终于看清门内发生了什么。
浓郁的血腥味儿遮都遮不住，地板上、墙上、桌子上、沙发上，甚至连屋顶的灯上都被溅上了触目惊心的血迹。
宋正国站在屋内，手中举着已经被血染色到看不清形状的烟灰缸，朝着地上已经血肉模糊的身影，一下又一下地死死砸下去。
尽管那人已经连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冷冰冰地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但他手上动作依旧不停，嘶吼着发泄自己的怒火。
“啊！”这是来自宋舟撕心裂肺的怒吼声，他挣脱开莫冬，狠狠朝宋正国扑过去，将他扑倒在地，“我杀了你！”
“宋舟！”莫冬摔倒在地上，立刻又爬起来，跌撞跑进门想要拦住他。
——他走的每一步路，都踩着李艳的血。
完了。
这一刻他知道宋舟完了，他也完了。
他们所有计划好的未来、畅想的美好，全部都完了。
宋舟的天塌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