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古代言情>南荣>第123章

步靳森毫不犹豫推开葛桐,然而发现葛桐巍然不动后,随即顺理成章地绕过他接近遂钰。

遂钰紧绷着脸正欲闪避,只听远处赤王哈哈大笑道:“南荣老弟对不住啊,我这儿子素来没大没小。”

南荣明徽抚掌勾唇道:“家中幼子不懂事,怕冲撞赤珂勒的少主,还请赤王见谅才是。”

人人皆知南荣遂钰自大都而来,就算不知道其面容,单是遂钰往沙场征战的汉子们之中一站,气质便出类拔萃格外显眼。

未着战甲的遂钰只一身简单骑装,长发紧紧束于脑后,发带偶尔随风飘扬,或是软软搭在肩头。

比起步靳森这种人高马大,明显异域特征的人,遂钰更显单薄瘦弱。

赤珂勒少主身形遮蔽他眼前明亮的瞬间,遂钰下意识反手抵挡,却被步靳森抓住时机一把抓住手腕,将遂钰朝着自己怀中扯了下,遂钰面露惊悚,眼见步靳森那双深邃的眼睛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小指微勾,扣在骨节的戒圈牵动藏在腕间的袖箭机关,步靳森眼疾手快,当即用左手卡住遂钰手指,不可思议地坦荡道:“这种场合你竟然也敢下手。”

“我什么都敢。”遂钰目光明目张胆地眼神下移,慢悠悠地定格在步靳森胯间,眸光流转间突然露出格外友好的笑意。

“可是少主要握着我的手到什么时候呢。”

十指交握可真是亲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之间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猫腻。

“嘶”

步靳森倒吸口凉气,一时间莫名觉得遂钰吓人,却又说不上来为何后背发寒。

他装模作样地摆摆手,表现得像是方才的事从未发生,旋即冲南荣王恭敬行礼,并作欢迎之姿,迎道:“贵客远道而来,请随在下进城。”

南荣明徽始终关注遂钰这边的动向,觉得遂钰对待步靳森的态度不大正常,转念觉得自个的小儿子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既然不同他讨论,想必是能拿得住决定。

年轻一辈自有他们的盘算,倒不必事事关切,显得像是孩子未断奶。

遂钰微扬下巴从步靳森面前走过。

从步靳森的角度,恰巧顺着遂钰下颚,瞧见纤细脖颈之间的咽喉。阳光之中遂钰白得发亮,姿态趾高气昂,像是……步靳森想了想。

像是他在后院养的那几只孔雀。

羽毛莹蓝与碧绿相间的孔雀之中,有那么一只极其特别的白孔雀。

赤王安排鹿广郡一行稍作歇息,夜间去草原之中举行晚宴,遂钰才带着葛桐走进极具赤珂勒风格的石屋之中,步靳森便带着人大摇大摆地来了。

“这是赤珂勒的特色小吃,我想你应该没吃过,特地带人给你送点。”

“方才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布鲁森是森,你可以叫我的中原名,步靳森,或者。”

布勒森双臂环抱,吊儿郎当地靠着门框,语气暧昧非常:“喜欢我的人都叫我靳森。”

“那日你偷看我洗澡是想杀了我吧。”

遂钰解开披风,在步靳森赤裸裸审视的目光下脱掉外裳,找了件干净的重新换好。

“好看吗。”遂钰问。

步靳森竖起大拇指:“身形曼妙。”

“面对美人我向来宽容,上次与燕羽衣燕小将军沐浴时,他刀都架在我脖子上了,我不也没找他麻烦吗。”

遂钰对燕羽衣的印象停留在他将袖箭偷偷塞给自己那刻,之后他便有随身携带袖箭的习惯。

当年世人皆论南荣王府可惜,如今世事转圜,双壁之称终于名副其实,南荣遂钰的名字与燕羽衣平等地出现在每个角落。

燕羽衣手段凌厉,杀人不假思索,就连他也要对赤珂勒避让半步。

“想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没杀你吗。”遂钰整理蹀躞带,将软剑别入腰间,抬头淡道。

步靳森天生发丝卷曲,被他剪至正好能扎小编的长度。方才正式场合打理地清爽,现在又重新恢复当初遂钰初见他时的随意。

海蓝色眼睛在光的折射下呈现出独特的清澈,却因眸光闪烁而变得有些老奸巨猾。

“现在能打得过我吗。”步靳森点点头,自信道:“不过我向来对美人宽厚仁慈,和我相处过的人都说好。”

“有人说过你很像狗吗。”遂钰面无表情。

“没有骂你的意思。”为避免对方误解,遂钰又补了句。

步靳森闻言开朗道:“狗在赤勒珂是所有牧民的好朋友,那么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对吗。”

“……”

与步靳森说话,令遂钰难得地感受到与人对话是如此艰难,就好像

他好像真的听不懂讽刺。

用真诚对待讽刺,似乎最后生气的是开口讽刺的那个人,并非承担讽刺的另一方。

这次来赤珂勒是带着皇帝旨意而来,不便赤珂勒发生冲突,遂钰对步靳森为人或是行事作风并不好奇,该收集与获得的情报,他当初带兵时便已经研究过了。

离开皇宫大内,当他真正成为一个独立的人,他才明白行军所做任何决断都有许多不得已。

几年前咽不下去的“屈辱”,此刻倒成为过眼烟云,纵横荒凉戈壁,心境倒难得更开阔了。

只要能达成目的,生死之外的任何事都可取舍。

赤珂勒天高云阔,几乎见不到几多云彩,仰头看着苍穹时间长了,甚至有种眩晕感。

在赤王的授意下,步靳森带遂钰外出打猎,欣赏草原美景,接风洗尘宴开始前,他们带着猎捕的野兔回来,步靳森手里拎着一串用棉线串好的兔子尾巴。

“兔球做好了我叫人给你送过来。”步靳森送遂钰至住处,也没下马,扬了扬尾巴道:“本少主打算亲手制作。”

遂钰心情不错,点点头没拒绝,反而应道:“那你可得快点,时间太久我可就不感兴趣了。”

步靳森爽快道:“等着!”

目送步靳森离开,遂钰身后脚步声渐近。

南荣明徽:“几个时辰前还像是要杀了对方,打场猎便称兄道弟。”

“你们这情谊来得够快啊。”

遂钰浅笑:“孩儿又打不过他,只好称兄道弟。”

“倒是父王谈得如何?今年西洲动荡,赤王这边应该不太好谈价钱吧。”

西洲之中的洲楚与西凉于朝廷之中内斗甚凶,想必不久之后便不再是两大势力并存,延续多年的两党鼎力,究竟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洲楚与西凉都想获得赤珂勒的支持,以彻底压垮对方,而赤珂勒也可从中牟利,进一步脱离与大都之间“亲密”的联系。

赤珂勒的规模只有一州之地,与大宸通商往来,无可避免地导致赤珂勒本身的金银贬值,越依赖大宸,赤珂勒被大宸吞并的机会便越严重。

若是能够借助西洲之力而脱离大宸,即可消除心腹大患。

果不其然,南荣明徽摇头道:“既是谈判,尚还有得磨。”

宴会设在草原,宾客围篝火入席,赤勒珂只是少部分人住在城中,养殖牛羊者皆游牧为生,开宴前众人举杯敬天地,以感恩草原肥沃水土的恩赐。

觥筹交错间,步靳森端着盘刚考好的羊羔肉缓步而来,一屁股挤在遂钰身边小声说:“过去点,给我让个位。”

遂钰捧着马奶酒不动声色,佯装没听见。

步靳森身上有股闻着很舒服的香味,但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花瓣所制。

遂钰随口问道:“赤珂勒人有使用香粉的习惯吗。”

步靳森用小刀片了片羊腿肉,用刀背对着遂钰,直接送到人嘴边,说:“草原夏天多蚊虫,防蚊的,不过别人的没我的好闻。”

遂钰微收下巴,垂眼用筷夹起刀背上的羊腿肉:“谢了。”

步靳森想了想,从怀中掏出拇指大的小盒,道:“要吗,我这还有。”

以贝母镶嵌紫罗兰花,盒身檀木质地,打开来是遂钰方才询问过的防蚊叮咬的香粉。

盒子表面显露岁月痕迹,但主人很爱惜,保存得很好,不像是男子所用物件,大抵是对步靳森重要的人所赠吧。

遂钰正欲说什么,远处观望许久的赤王笑道:“隋公子少年英雄,替大宸的皇帝杀过叛贼,又在边塞领兵打仗,比我我这不学无术的儿子可真是天上地下。”

“父王,你说什么呢!”步靳森耳尖,立即扯着嗓子吆喝道:“你儿子我也不差!”

赤王啧声,表情掀起却不见话语中半分责备,反倒扭头对南荣王道:“早前本王这不成器的儿子曾与你家公子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他便说想与之交手,如今我看他倒是全然忘却这事。”

“赤王的意思是叫两个孩子比试一番?”南荣明徽笑道,“阿隋习武尚短恐上不了台面。”

“南荣老弟真是谦虚,你膝下儿女个个出息,四公子必然也是人中龙凤。”

“……父王叫我们比试一场,可你爹看起来好像不太愿意。”步靳森仰倒,双手垫在脑后翘起二郎腿道:“看来他对你很没信心啊。”

“马奶酒从开席喝到现在,还是满满一杯。”

“南荣隋,你到底行不行啊。”

遂钰冷哼:“你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

“幼稚?何为幼稚。”步靳森用食指戳了下遂钰,玩笑道:“你们鹿广郡的人真没意思。”

这是赤珂勒的地方,自然以赤王为尊。赤王手底下的那群人本就不是什么读书人,甚至还有人是从乞丐混混窝里被选出来从军的,街痞浪荡无所不能,头领说什么便是什么,一时起哄道。

“少主!来一个。少主!来一个!”

“鹿广郡敢接招吗哈哈哈!”

“我看那什么隋公子像是个姑娘,前几日那仗是他打的吗?”

“哈哈哈哈哈,我看他是被我们少主的气势压垮了吧!”

遂钰正襟危坐,眼眸轻轻一扫那几个起哄最厉害的,眉宇含着经久不散的未及眼底的笑意,轻飘飘道:“听说赤珂勒人以马背打天下。”

“既然诸位都像在下与少主打一场,若是拒绝岂不扫兴。”

步靳森立即来了兴致,猛地翻身坐起,整个人几乎贴在遂钰身上,说:“你同意了?”

遂钰手指轻扣桌面,轻快道:“是。”

“不过……”遂钰话锋一转,“既然赤珂勒是东道主,必然得以赤珂勒的习俗。”

“听说真汉子马背见真招,不如我们就比比谁在马背上待的时间最长,若是谁落地输了,就脱光衣服在草原裸奔。”

“如何?”

此话一出,场面霎时鸦雀无声,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着你,方才笑得最响亮的人此刻也噤声了。

宴席助兴常见,但南荣遂钰此言已经明显不是助兴。

都是天之骄子,无论谁输都不好看。

此种场合下了谁的面子都不成!

而居于坐席最顶的两位王,竟然无一人开口缓和场面。

半晌。

“叮铃。”

始作俑者南荣遂钰缓步走进场中,发间银铃轻响,他边走边拆掉铃铛,并抽出腰间缠绕的软剑,万众瞩目之中格外不怀好意地朗声挑衅道:“步鹿孤是森,赤珂勒的少主,你敢吗。”

步靳森眼中全是南荣遂钰。

南荣四公子背对着篝火,宽肩窄腰,橘红色火焰将他身形严丝合缝地包裹。他见过南荣遂钰的脊背,虽略显单薄却绝对有力,皮肉覆盖之下的肌肉蓄势待发。

此人样貌便像是草原之中捕得的那几只雪白兔子,无辜却足够吸引人,明明性格清冷薄情处处表现地不在乎且高傲

但这份矜贵与睥睨之下,究竟藏着何种灵魂。

步鹿孤是森望着遂钰的目光逐渐火热,大手一挥高兴道:“既然四公子同意,本少主也没意见,来人备马!”

公平起见,马使用附近马场主所圈养的马匹,会场很快被清理开来,仆人们将宾客宴席挪后几十米,让出条宽阔的大道。

步靳森与遂钰分立两端,众人屏息,赤王亲自作裁判,手执裁旗一声令下:“开战!”

二人之间隔着篝火,越过熊熊燃烧的烈焰,遂钰看到赤珂勒手中那把闪着寒光的战斧。

他略活动手腕,从腰间抽出软剑。

此剑名为灵光,自腰间缠绕的剑鞘抽出之时犹如灵光一现,剑身连接着剑柄的上半段并未开刃,剑柄呈弯月状,尾端尖锐状若蝎勾,剑锋凝聚于剑后段,大约一寸长,遂钰便是使用这部分给予敌人致命伤。

教授他剑术的师傅说过,他骨头不如别人粗,自小也并未真正锻炼过力气,只是在轻功多有钻研,因此轻盈是他的优点,可与敌方比速度。而这也是战场中的致命伤,一旦被拥有绝对力量的战士抓住,拧断喉咙也就是瞬间的事。

步靳森善用重兵,与遂钰是为极端,且双方都在马背之上活动,若是被步靳森直接拉拽下马……

遂钰深呼吸,轻轻吐出口浊气。

上次大庭广众对战,还是在大都的宫宴上,燕羽衣杀至萧韫身前,他用尽全力勉强抵挡,且燕羽衣多半是在试探,并未用出全力,反倒是以旁观的姿态试探他的招式。

手指抚过剑身,遂钰缓缓抬臂,灵光旋即被带起,手腕扬鞭似地举过头顶,柔软剑身随之散发出独特的柔韧飒飒声。

唰!!!

遂钰狠狠甩下,剑锋瞬间变得笔直,仿佛拥有灵智与生命。

“好神奇的剑!”有人赞叹出声。

“令公子所用武器奥妙无穷,听说世上有种特殊寒铁,可比裳柔软,亦坚硬如寒冰,那软剑莫非寒铁所制?”

南荣王失笑,举杯饮酒乐道:“本王这小儿子在家中向来任性,来去自由谁也管不住他,鼓捣兵器也背着人做,待比试结束,将他叫来再问也不迟。”

话音未落,宴席内突然有人激动起来,高喊道:“少主动了!”

“少主打败他!!!”

“少主威武!”

步靳森率先策马出击,长驱直入向遂钰攻来,遂钰自原地巍然不动,眼睛却时刻紧盯着步靳森手中的战斧。

咔啦

步靳森接触遂钰的瞬间,兵刃相戈,软剑擦过战斧斧面,遂钰手腕勾住灵光弯月剑柄,剑柄连带着剑身调转方向,爆发出刺耳的摩擦。

同时,遂钰双臂用力,单脚借力腾空,抓住步靳森的肩膀,整个人将重心完全放在对手身上。

马匹骤然接受双重力道不由自主地向后趔趄,遂钰脚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圆润的弧线,与步靳森面贴面只余瞬息,从他头顶越过,眨眼功夫来到步靳森身后。

腕部也并未全然未作策略,弯月伴随着手部的调转以蝎尾尖端对准步靳森,步靳森不得不整个人向后仰去,战斧卡住灵光剑身,做出翻卷的动作。

剑身被往外勾,遂钰反手抓住剑柄失去偷袭机会。

风声呼啸,草原内的空气携带着清爽的青草味,以及光亮未及之处所蔓延而来的深幽的森森寒意。

步靳森大手死死抓住遂钰左臂,强迫遂钰只能小范围活动,避免他再次从他头顶越过。

对于南荣遂钰的情报,步靳森所获甚多,却没有一件能用。

南荣遂钰带兵作战,气势风格远南荣王府那几个天壤之别。

肃杀,血腥,冷漠。

西洲人称他是从阎王殿爬至人间的恶鬼。

带兵不过两年,便能获得如此恐怖血腥的称呼,其中或许有南荣军的故意宣扬,但既然西洲认可,想必是有几分可怖在身上。

与南荣遂钰对战的军队,并未有人举过白旗。

因为他们根本活不过投降之期。

当年世人提及燕羽衣,便会随之聊些有关南荣遂钰的事情。无非可惜他困顿大都作一无能质子,或是感叹唏嘘南荣王府如此威名赫赫,到头来却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燕羽衣打仗全听洲楚,对君主绝对忠诚,而那位洲楚的太子又娶了燕羽衣的妹妹,二人之间亲上加亲,太子又仁善,因此燕羽衣作战点到即止,敌人投降便清点战俘鸣鼓收兵。

现在南荣遂钰好不容易回来了,像个疯子似的,反倒衬托得西洲那位小将军清新脱俗。

做过御前行走,朝堂与文臣斗法,现在来到边疆活像是变了个人。

步靳森抓住机会,大声道:“你想杀我!”

遂钰冷哼,灿烂笑道:“你命里缺死!”

一月后,大宸与赤珂勒签订的新五年契约被快马送入大都,皇帝在朝堂上嘉奖南荣王府,并肯定鹿广郡近年功绩,吏部统计百官考绩送入内阁监审。

皇帝下朝一路向御书房走去,陶五陈小跑跟在皇帝身侧,笑道:“这次听说小公子也做了不少贡献呢。”

“哦?”萧韫挑眉,脚步放缓。

陶五陈:“小公子与那赤珂勒的少主打赌,当着王爷与赤王的面马背比武。”

“赤珂勒少主不敌小公子,按照赌约脱光了在草原裸奔,不少牧民都看到了呢。”

萧韫先是顿了顿,短暂的不可思议后。

“……哈哈哈哈哈哈!”

潮景帝爆发出格外惊讶与畅快的笑,肩膀剧烈抖动乐不可支。

的确像是遂钰能做得出的事,也不枉他教他这么多年,知道打蛇打七寸,羞辱人得从最根本的面子下手。

待走到御书房,坐定。

“他倒也不怕输。”笑够了萧韫才记起着赌约同时作用在遂钰身上,心中后怕又隐约有些欣赏。

陶五陈骄傲道:“小公子的捷报入京已有多日,御史台的大人们整月都未敢议论公子半句不好,英雄出少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萧韫哼道:“老滑头,知道夸遂钰有赏。这是朕教得好,他南荣遂钰的本事也就这点了。”

陶五陈连忙将方才皇后送至御书房的点心端上来,说:“陛下晨起并未用膳,方才皇后娘娘来过了,送些亲自制作的糕点,您先吃些垫垫肚子。”

“将景王叫来,朕有事交待。”萧韫捻起糕饼又放下,转而喝了口微凉的茶。

暑末,吏部日夜颠倒核计,终于将百官考绩录库,各地驻扎军营的将士升迁也终于一纸文书落定。

遂钰在南郊大营练兵,前些日拦截了一伙走私火药的惯犯,其中不乏盐铁等官府明令禁止之物。

近年西洲局势紧张,连带着牵动其余各国经贸通商,若洲楚与西凉开战,必定祸及百姓经商。

葛桐快马自王府而来,大汗淋漓冲遂钰高声道:“公子!世子请您回府!”

遂钰军务缠身脚不沾地,已经两三日未曾安然阖眼,总是睡半个时辰便醒,明明苦夏却精神振奋,体力跟在意识后头,也说不准是哪个先掉链子。

“现在?”

遂钰抿唇想了想:“明日,明日我再回去。”

“不,不能。”葛桐灌了口水,好不容易顺了气,连忙道。

“大都来人了。”

“带着圣上的旨意。”

“说是公子战功赫赫,要嘉奖你为骁骑将军,回大都述职受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