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古代言情>南荣>第56章

成十涉及的毕竟是命案,为防止其逃跑,亦稳定将军府与侯府,暂时被关押在禁军牢中。

太子妃着人一日三餐地照顾着,过着与在狱外一般无二的生活。

涉及亲族,再冷静严肃的人,也会因族中诸人施压而昏了头。

太子妃乞求太子救救成十,太子被太子妃烦得数日不曾进太子妃宫里,宿在侍妾处。

审理此案的主官未出,十日后,东宫传来消息,名叫苏微的侍妾有孕,朝野上下哗然。

太子入东宫不久,太子妃还未有所出,没名没分的侍妾却先一步怀孕,据说这名名叫苏微的侍妾,是太子冬巡带回来的美人,性格娴静,不喜热闹,住在东宫最僻静的地方。

“似乎是绣娘,过往的宫人,每天都能听到从她院中传来织布的声音。”越青说。

“侍妾有孕,生出来的孩子便是长子,即便并非嫡出,位份仍然比普通庶子尊贵。无论太子是否将出生后的长子交由太子妃抚养,侍妾一定会被提为侧妃,届时,东宫便不只是成氏的天下了。”

遂钰沉默了会,问道:“陛下那边有何反应。”

越青:“陛下挺高兴的。”

潮景帝龙心大悦,赏赐苏氏绫罗珠翠,董贵妃在未被告知下,苏微被抬为明佳侧妃。

正月过得漫长且鸡飞狗跳,西洲使团也是看足了热闹。

皇帝邀请使团参宴,遂钰站在驿站等待太子梳洗,燕羽衣与他面对面,隔着两三米的距离。

此人面无表情,怀中抱剑,一副生人勿进的冰冷模样。

“我说。”遂钰坐在石凳中吃茶,“一直站着不累吗?即使你我家族水火不容,也不必如此警惕吧,我可是南荣王府最手无缚鸡之人。”

那日燕羽衣剑舞,蓦然被横空插手的遂钰抵挡剑势,剑锋凌厉,速度过快,为避免伤及自身,硬生生将剑尖调转方向,惯冲力与腕力同时爆发,导致右臂拉伤,至今仍隐隐作痛。

燕羽衣淡道:“习武之人控制体重,很难有人像遂钰大人这般放纵。”

“是吗,可我看到军营里也有体型格外壮硕的士兵,他们也算控制体重?”遂钰掰开烤花生,将花生米放在掌心搓了搓,花生皮被风吹得散落一地,大半粘在遂钰衣角。

遂钰:“燕将军以袖箭试探在下,可探出了什么。”

遂钰自觉什么都做不好,但唯有一点尽得潮景帝真传

记仇。

睚眦必报,不是不报。

燕羽衣也不遑多让,开口讽刺道:“四公子果真”

“有辱南荣武将世家之名。”

“那又如何。”遂钰坦然,弯眸道:“现如今,谁能站在一人之下,不是武将又如何,只手遮天的本事也不只是手握兵权,再说,燕氏手握兵权,不也在当朝廷的走狗吗?”

“大家都是朝廷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呈口舌之快的撕咬,未免过于幼稚。”

燕羽衣倒是反常地露出几分笑意:“被大宸皇帝挟制的南荣府,居然也能说出走狗二字。”

“燕氏是为走狗,那么自诩为百姓镇守山河的你们呢?一腔热血,鞠躬尽瘁,换来的是被当作质子囚禁皇城。”

“南荣遂钰,现在的你只不过是阶下囚而已,有何资格与我平起平坐。”

遂钰眨眨眼,无辜道:“被我打败的滋味不好受吧,燕小将军。”

燕羽衣面色陡然阴沉,明显对燕小将军的称谓分外忌讳。

遂钰提前打听过,燕羽衣作为西洲最年轻的家主,并不喜欢被人称作小将军,据说还是因成为燕氏家主前,曾被族中长老多般阻挠,并以年龄为限制,险些令他丢掉收入囊中的镇国大将军之位,这是掌握十万精兵的将位,唯有皇帝最信任的核心家臣,方可得到虎符。

南荣遂钰整日被人称作“小公子”倒也习惯了,若没人叫他小公子,他还得纳闷好奇一番。

这个燕羽衣,燕氏一族百年不可见的天才,最忌讳被以小字作为称谓前的第一个字。

身边人叫燕羽衣大多是家主,就连太子也叫燕羽衣大将军。

燕羽衣才幼稚吧,遂钰想。

明明同自己差不多高,硬装老成,明明不算是冷峻的那一挂,还非要自持冷静。

战场浴血杀伐的冰冷,将他身上那份少年与青年交替之间的青涩掩盖,扬起下巴的瞬间,遂钰真想踹他一脚。

你们燕氏在皇帝面前,也这么斜眼看人吗!

西洲皇帝的脾气也太好了吧!

换大宸的潮景帝试试!不得把你眼睛给剜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遂钰感叹西洲皇帝给予燕氏绝对的信任,却也并不认为南荣王府如今的局面比燕氏差。

西洲情况复杂,燕氏向着洲楚皇室,而西凉虎视眈眈,最先打击的便是代表皇族的燕氏,而一旦皇帝对燕氏的忠心起疑心,再被有心人挑拨,燕氏腹背受敌岌岌可危,根本无法全身而退。

南荣王府便容易许多,至少南荣军是自己的南荣军,亦有属于自己的封地可镇守,若真与皇室不合,解甲归田也并非不可,届时倒霉的是被外敌虎视眈眈的大宸腹地。

西洲服饰繁琐,贵族衣饰须得在三四个下人的服侍下穿着,太子姗姗来迟,搭乘轿辇,在禁军的护送下缓缓进宫。

燕羽衣身量与遂钰差不多,甚至比遂钰看起来还要瘦些。

不过遂钰是体虚,而燕羽衣经过高强度训练,随便扬起手臂,都能将健康的成年人一拳抡死。

遂钰望着燕羽衣的腰,被皮带绷得紧紧的,显露出一段格外柔韧的弧度。

遂钰对燕羽衣并没有任何个人意见,只是燕羽衣这张嘴像是从什么旧货市场淘来的,尖锐刻薄,得理不饶人。

遂钰轻声:“葛桐,听大哥说,二哥同燕羽衣交战,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燕羽衣会和二哥险些埋在废墟下被压死了。”

那场战斗,恰巧是葛桐同窗带领一个营深入战场。

葛桐说:“世子所言略保守了些,二公子与燕羽衣并肩埋在废墟下,两人撑着一口气,救援队到的时候,二公子和燕羽衣下令,不许双方医官上前。”

“他们是在比什么吗?”越青纳闷。

葛桐干笑:“确实是在比,比谁先撑不住。二公子胳膊血流不止,燕羽衣大腿被砍了一刀,两个人的血混着,从石缝渗出来,看着吓人,但又搞笑。”

“最后两人一起晕了过去。”

“两军主将昏迷前并未下令进攻,双方进行激战后,也差不多没什么体力了,于是各自挖走各自的主将,麻利清理战场后,回大营修整了。”

这么听起来,似乎真实与传闻的距离,似乎相差的是更夸张的事实,遂钰扬声:“燕将军,你与我二哥埋在废墟之下,互相比较谁命长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燕将军倒是没觉得此事丢人,颇为大度地摆摆手,没回头,同样拔高声音道:“想着这南荣臻可真是毅力十足,全南荣家就数他最有骨气,若不同他比一场,想必以后再也没有这么难得的机会,两军一动不动,主将肩并肩等谁咽气了。”

真是个……

遂钰哑然,真是个疯子。

怪不得二哥能和他打到一起去。

燕羽衣固然智勇双全是没错,但毕竟年纪尚轻,偶尔脑袋一抽,由着意气用事也理所应当。

上头的君主看重胜利,主将只要为他带来荣光即可,至于兵力损耗,在既定的范围内,没过多出格,并未带来不可弥补的漏洞,皆以大获全胜论处。

燕羽衣道:“若遂钰大人运气好,能回鹿广郡,记得代我向南荣臻带声好。”

“他怎么不自己说。”遂钰纳闷。

葛桐尴尬:“王爷觉得二公子那仗打得丢人,很快便将他调去别的关卡镇守了,后来世子听闻此事,比王爷还生气,将二公子直接送去他并不熟悉的地形作战,由老王爷亲自监督。”

“……”

遂钰抿唇,面无表情地想,忽然不想回鹿广郡了是什么回事。

西洲使团住进驿站后,萧韫并未殷切招待,一切均按照从前西洲使团入京的规格办。

按理说,此次西洲是为和亲,理应大宸这边多加照拂。遂钰猜想,或许是要将萧稚嫁出去,萧韫心中有诸多布满,以至于隐隐约约将火气落在西洲身上。

毕竟大都是大宸的地盘,西洲多有不满,也只能等太子离开大宸,再秋后算账。

宴被安排在四面环水的橙花阁内,需乘船进出。

远远的,遂钰便看到萧稚亦盛装出席,头顶冠上那颗明珠太耀眼了,她入京时,遂钰送给她的东珠。

此宴是为公主与太子相互熟悉,两人坐席安排得极近。

原本便紧张的萧稚,在太子逐渐接近她时,顿时变得坐立不安,双手紧紧绞住裙摆,涂抹胭脂的嘴唇被她咬得像是会滴血。

太子一拂宽袖,施施然落座。

风带起萧稚脑后的珠翠,萧稚眼眶瞬间通红,低着头,捂住嘴唇。

太子倒格外宽和:“瞧见公主脸色不对,今日身体略有不适吗?”

“没、没有。”萧稚颤抖道。

太子:“我家也有个小妹,见了陌生人,同公主一般坐立难安,她说,说这叫。”

太子想了想,笑起来:“说这是病,病因是见了陌生人便百般不适之症。”

“竟然有此症?”萧稚的注意力略微被太子转移,抬头看了看正同遂钰说话,似乎在吩咐什的么父皇,小声道:“若真是病症,该如何治疗。”

“此症在宴席间,低头吃饭,不要说话便可缓解。”太子捻起一枚果子,率先咬掉一半,嚼了嚼,说:“不如公主试试。”

萧稚半信半疑,拿起自己面前银盘中,与太子同种类果子,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

台阶之上,龙椅之处,遂钰越看越觉得萧稚可怜,低声骂道。

“萧韫,你迟早会下地狱的。”

萧韫盘玩着珠串,是遂钰前些日喜欢的那副,一改以往和颜悦色,语气中甚至带着几分威胁,沉声道:“南荣遂钰,今日你最好给朕乖乖坐在椅子上,不要乱动。”

“若坏了联姻,便将你扮作公主,嫁去西洲。”

作者有话说:

工作,非常,非常,非常忙,每天加班到九点半,大约十点半回家,写更新时间十分有限,所以有时候是卡着时间点提交更新,建议大家在更新之后,略微等半小时再点开,这半个小时,我努力逐步进行错别字和病句的更正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