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无风无月无星。

整个夜空浓黑得如同一团化不开的墨。

宋慧娘躺在木板床上睡觉,木板床上铺的是稻草,稻草上简单铺着席子算是垫被。

她盖着的破旧发黑的棉被上尽是大块霉斑,散发出一股难闻腐朽的味道。

屋里的陈设也极其简单,一个瘸了腿快要散架的桌子,一个充当板凳的烂木桩子,一个摇摇欲坠的立柜,柜子没有门,里面摆放着几件粗布麻桑衣衫,老鼠在上面兴高采烈的你追我赶。

宋慧娘被老鼠吵得睡不着,拿起摆放在床边用来发出声音震慑老鼠的木棍,敲了敲床边,希望老鼠听到声音能消停一会儿……

她最初来到这里,见到虫子老鼠会吓得惊恐尖叫,会抱头鼠窜躲避。

她的尖叫躲避不仅没有得到同情,还遭受庄子上的佃农老嬷们无情的嘲笑。

她们笑她有贵夫人的病,却没有贵夫人的命。

不仅如此,这些下贱的佃农老妇给她最重的活,干不完不让她吃饭,她们联合起来欺负她,找她的麻烦……

开始几天,她会摆出自己侯夫人的款儿吓她们,可得到的却是更重的欺凌。

她知道安昌侯根本不会管这些事。

他虽说让她滚到庄子上当老牛赎罪,但只要把她扔到这里就不会管她。

一定是侯府的二房夫人见她失势,就可这劲儿欺辱她。这些势利眼的佃农老妇为了巴结侯府新主人,就不遗余力的折腾她。

她想到当年的齐云桑。

也是这么被他们扔到庄子上,她吩咐人不要给他吃的,她纵容暗示庄子上的老妇欺辱他。

那时的齐云桑腿断了,根本走不了路。

这是齐云桑给她的报应吗?

可齐云桑死了,她没有。

她咬牙忍耐。

等将来云星成了安昌侯府的掌权人,她的好日子就来了。

离开侯府这段时间,她很少发疯病,脑子也渐渐清醒了,这不就证明她的好日子将要来了吗?

等将来云星掌权,她要将整个二房都发配到庄子上来,让她们往死里干活,不给他们吃喝。

她无论最开始来这里多么不适应,现在都习惯了。

她开始觉得那些下贱的佃农老妇又丑又脏,身上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现在的她成了那些人中一份子。

她能看到虫鼠在脚边爬过而面不改色,也能在浇完大粪的田庄里面不改色吃完发黑的馒头……

她敲了半晌,老鼠声音没了。

庄子静悄悄的。

但她的屋顶咯吱一声,有人从屋顶上翻下来,继而她的房门被咯吱一声推开。

接着,就哐当一声。

整个门板砸下来,屋子里灰尘四溅。

她那门板非常不牢,只是用一块小木头契合在一处,稍一用力,就会整个脱落。

她吓得惊坐起来,四周黑漆漆的,她模糊见几个人影踩着门板走进来,惊慌道:“谁,你们是谁?”

有人打开火折子。

左夏拿着火折子一瘸一拐走到墙边,将那劣质灯油点燃,屋子里顿时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油味。

他一瘸一拐走到宣瑛身后。

他这辈子就没翻过这种凹凸不平都是碎瓦的屋顶。

想他锦王府数一数二的高手,暗杀过无数人,竟然翻个屋顶崴了脚。

屋里亮起烛火,宋慧娘才看清。

屋子里站了三个人,都穿着黑衣,头戴幂蓠遮住脸,其中一个一看就是另外两个人的头儿,浑身上下散发着高贵气度,隔着幂蓠看向她时,让她不寒而栗,不敢直视。

在他们的脚底下,捆绑着个人。

是齐云星,他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嘴巴被布帛塞得满满当当,只能发出细小的呜咽声。

她惊恐慌张道:“云星。”

她看向几人:“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你们竟敢绑他?他是安昌侯府的嫡子,你们竟敢……”

这时,右一冬一脚踹在齐云星的肚子上,疼得他呜呜咽咽,额头上满是疼出来的冷汗。

因过度疼痛,他上半身不自觉弯曲颤抖着。

右一冬先是从骠骑军出来,后又在军中历练。

他一脚能踢死一只狼,齐云星这种世家出来的公子,没受过苦,他饶是收着力,也能踢得他肺腑受创,脾脏破裂。

见儿子被打,宋慧娘心疼惊恐叫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到底想要什么?要钱吗?我……我没有,但他爹,他爹是安昌侯,现今就他一个儿子,他爹有……”

见对方无动于衷,她慌乱哭道:“不要钱?那你们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们……你们放过他……”

她噗通一声跪下:“求你们,你们放过他,你们要什么,我,我一定办到……”

宣瑛冷声道:“你还记得侯府嫡子齐云桑吗?”

他没想到才几天不见,昔日风韵独存的美艳妇人就成了这副干枯如柴的模样,皮肤干裂黝黑,丰满有致的身材也的变得干瘪,如同一夜之间枯萎的花草。

宋慧娘一愣,眼泪滑落:“你们……你们什么意思?”

宣瑛道:“我们要知道关于他的所有事,若你敢说半句假话……”

他话未落,右一冬就抽出刀架在齐云星的脖子上。

宣瑛:“他脑袋立刻搬家。”

宋慧娘惊恐道:“不,不要……我说,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她不知这些人是谁,究竟要干什么,为何突然问齐云桑的事情,但她不敢不说,她儿子的命在对方手里,现在别说让她说出齐云桑的事情,就算要她的命,她也得给。

她开始絮絮叨叨讲着。

从齐云桑出生时讲起,她讲到齐云桑母亲惨死在他面前时,宣瑛不由得蹙眉。

据阳春宫的宫女说,容德妃也死在他的面前,她死时,只有三四岁的他还躺在母亲身边午睡。

因为年纪小,他对这些事的记忆很模糊。

只知道他娘死了之后,他一个人在阳春宫,被宫女太监虐待。

纵然他没什么记忆,对生母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一些文人雅客的诗赋,或皇宫内外的传说中……

但提起生母的死,他依然心疼难忍。

那对于一个早慧的神童,看到母亲惨死在自己的面前,那得多痛苦。

此生都可能陷入那场噩梦里,永远走不出来。

不管祁丹椹是不是齐云桑,他都无端的散发着一股寒意。

宋慧娘继续抽噎讲述着,她讲到齐云桑被齐云星推下湖,被发配到庄子上时。

宣瑛隔着幂蓠狠狠瞪了齐云星一眼。

尽管宋慧娘很委婉的将那件事讲述成孩子们间的玩闹。

但他知道若是那个神童的话,根本不会同人玩闹,他基本能还原出当时的情景……

齐云星因肚子被踹了一脚,唇喉间尽是血腥气,他疼得趴在地上喘气。

莫名的,直觉后背阵阵寒意,仿佛独自一人走在湖畔,肩膀上趴着一个找替的女水鬼。

他一个激灵,顿时连痛苦的呻|吟声都淹没在喉咙里。

宣瑛没说停,宋慧娘讲的口干舌燥,也不敢停。

她讲到死刑犯匪寇洗劫了安昌侯府的庄子,杀人放过,掳走齐云桑,以及她烧了那封信……

听完,宣瑛已经浑身冰冷。

到这里,他基本确定齐云桑就是祁丹椹。

宋慧娘讲的齐云桑,与祁丹椹口中那富户一家基本吻合。

在宋慧娘讲述前面那些事情的时候,他极其期望齐云桑不是祁丹椹。

他不希望祁丹椹经历那些可怕的事情。

他宁愿他是龚州出身卑微的佃农子,贫穷卑微却矢志不渝。也不期望他命途多舛,遭遇那样难以想象的事。

现在,他浑身血液仿佛被冻住凝固。

他确认了那个遭受命运遗弃的孩子就是他喜欢的祁丹椹。

他忽然想到那日,他问他,那个孩子死了吗?

他告诉他,那个孩子当然死了。

而事实上,那个孩子不仅没有死,他忍受着非人的磨难与苦痛,从地狱里爬出来,一一找上当年的那些人。

他将宋慧娘的讲述,与曾经钟鸿才告诉他有关祁丹椹的事情,串联起来。

基本能串联出那个命途多舛的孩子怎么一步步走到现今。

他在最光辉耀眼时,遭遇变故,祖父一家被杀,母亲惨死在自己的面前,被父亲送到那处庄子里,遭受后母与弟弟的虐待,被家人无情的遗弃……

之后他被亡命之徒阴差阳错带到龚州,在匪窝里遭受非人的虐待……

那时,他不过九岁。

年仅九岁手无缚鸡之力又遭受非人虐待的他,却杀了一千多个官府需要派三万精兵剿灭的匪寇,那该是抱着怎样必死的决心去以卵击石?

难怪钟鸿才说九岁孩子的眼神让他毕生难忘,那是冰冷的、麻木的、没有一丝希望与光亮的眼神……

他不对任何事有期待,不对任何人有期待。

甚至不对活着有期待。

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报复着那些造成他伤痕累累的人。

之后呢,他成了那个出身卑微的佃农子,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

后来在波云诡谲的朝堂,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他一个没有根基的人,不仅稳稳当当走到现在,还完成他想做的事情。

要知道他佃农的出身,在京都勋爵高官遍地的地方,他做一件寻常的事情,都得比常人多付出二十倍的努力,他做这么多,究竟付出了多少?

宋慧娘的讲述只会尽可能的偏向她与齐云星,在这样的讲述中,他都觉得那个孩子一生太过孤苦磋磨。

那实实在在经历过这样一生的人,该是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被欺凌,被抛弃,被虐待,被瞧不起,被辱骂,朝不保夕……

每一步前方都是万丈深渊刀山火海,他只能踩下去,他的每一步都是用血淌出来的,都抱着粉身碎骨的决心在走这一段路。

耳畔很多话突然冒出来。

卢骁曾看透祁丹椹说过:“你十分懊悔、愤懑,仿佛不是在骂七殿下,而是在骂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是你自己吧,你曾因当断不断,让亲近之人受到伤害。”

他曾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亲近之人是谁?

现在他明白了。

那是祁丹椹的母亲,苏洛。

他看着她惨死在他的面前,生前遭受那样的痛苦不断气,如果他果断点,送她去死,她就不会那样痛苦。

可是,让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杀了亲生母亲,那是何等的残忍。

可是,他没有杀掉痛苦的母亲,看着她惨死,对他的余生又是何等的残忍?

无解。

他耳畔突然响起祁丹椹说过的一句话。

“没有把握的事情,下官也做过……下官更多的时候,是没得选择。”

他更多的时候是没有选择。

因为他不做,他就得死。

宋慧娘跪在地上哭着:“我,我知道的都说了,求你们放了我儿子,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求你们……”

宣瑛想了结这个女人的性命。

一是,他的修养让他没办法杀手无寸铁的弱质女流。

二是,祁丹椹不曾杀她,定是想让她生不如死活着,也不要她痛痛快快的死了。他不能替他做决定!

他目光锐利的看向宋慧娘:“今夜的事,你们母子两最好一个字都不要往外透漏,否则我要的就不仅仅是你们母子的命,你宋家几十口,我都不会放过,明白吗?”

宋慧娘连忙头如捣蒜:“明白明白……求侠士们放过我儿子……我们一定什么都不会说……”

宣瑛转身朝门口走去,齐云星正好在靠近门的位置。

他面无表情的走过,走到齐云星身边时,齐云星瑟缩蛹动着,要给他让路。

宣瑛并没有理会闪躲的齐云星,也没有直接跨过去,而是踩着齐云星的腿,脚下狠狠一用力。

咔嚓

齐云星的腿被他踩成不正常的弧度,他青筋爆出,冷汗如瀑,呜咽声被堵在喉咙里,剧烈疼痛让他双目圆睁,直接晕死过去。

宋慧娘听到那咔嚓一声,顿时惊叫哭喊起来:“云星,云星……”

那咔嚓一声好像一把刀砍在她的心头。

她疼得撕心裂肺。

宣瑛根本没理会这母子两,而是像走在平地一般,从齐云星断腿上踩过。

仿佛他踩的并不是一只腿,而是凹出来的石阶。

=

宣瑛骑着快马从京郊庄子赶回都城,他没有回锦王府,也没有直奔皇宫准备上早朝,而是快马加鞭去了东街永丰巷。

咚咚咚

敲门声起。

南星披了件外衣,打着哈切开门道:“谁啊?”

一见是宣瑛,他穿着黑衣,像是要去哪儿暗杀人的模样,立刻吓清醒了;“锦王殿下,您……这么早,您干什么?”

祁丹椹这时已经穿戴完毕,他卯时要上朝,现在已经是寅时二刻,他有一刻多钟耽误在路上,所以得提前起来。

飞羽已经去后院赶马车。

听到声音,祁丹椹从内寝走到院中,看到宣瑛一身夜行衣装扮,道:“殿下?您这是……”

宣瑛看着祁丹椹瘦削身影,道:“本王今日见了长远侯。”

祁丹椹淡淡看着他,仿佛在等他下一句。

他丝毫不意外他同长远侯说了什么,发现了什么。

既然宣瑛能如此说,必然会给他一个结果。

宣瑛直截了当:“入夜带了齐云星去见了宋慧娘。”

祁丹椹虽早有预料,但听闻这句话,内心依旧一个咯噔。

他知道他是谁了。

不仅如此,他还推测出他与长远交谈的用意。

须臾,他便稳定心神,道:“想必你已经想通了关窍,你想如何?去告发下官欺君,还是帮太子殿下除去不必要的祸患……”

这时,宣瑛快步走来,就在他走到近前,他以为他会抽出利剑,结果他性命时。

他没有。

他紧紧抱住了他。

祁丹椹怔楞。

半晌没反应过来。

知道他在利用太子党为自己办事,知道他包藏祸心狼子野心,知道他是谁,他的目的不纯以及他如此针对世家必定为太子带来麻烦……

知道这些种种。

他难道不应该杀了他吗?

为什么抱住他?

就在这时,他听到宣瑛饱含关切心疼的声音,道:“你一个孩子,走到现在,很难吧?你肯定受了很多苦。”

祁丹椹愣住了。

这是第一个人问他他的路很难走吧?

也是第一个人说他受了很多苦。

他一时忘记了挣扎。

很难吗?

路就在脚下,是布满荆棘利刺,还是刀山火海,能有什么办法?

他只能走下去。

因为他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不能活着走下去,那只能死在路上。

所以他并没有觉得难,因为他没有容易的路可以走。

现在仔细回想。

那些路上的每一步,他都不愿意回想。

至于他是不是受了很多苦,他也不知道。

没尝过甜,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苦?

或许是被宣瑛震惊了。

他忘记挣扎。

或许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他,还很心疼似的紧紧抱着他,这个怀抱很温暖……

他不想挣扎。

他竟没有立刻推开他。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与理智道:“下官怂恿韩国公杀殿下母妃的哥哥,太子的亲舅舅。你不阻止?”

宣瑛道:“本王没有理由阻止,你这么做的目的在韩国公。本王小时候也受了苦,但因为我的身份,没有人敢对我怎么样,饶是如此,曾经欺负本王的宫婢太监,乃至妃嫔皇子,本王都一一报复回去。可你却一路艰辛走到现在,本王不会劝你放下你想做的事情,也不会阻止你复仇,本王不够资格……”

“至于程国公,他死有余辜。你这么做,也帮了皇兄,本王还要谢谢你。可是,这件事,本王不能帮你,因为本王没资格阻止你复仇,但本王也不能对不起母妃与皇兄,程国公是他们的亲人,纵然他该死,那本王也不该出手。这让他们情何以堪?本王不会管这件事,会当做不知道。”

程国公纵容国公府子弟利用太子的名义,凿盐井,贩卖私盐,搜刮民脂民膏,暗中用非法手段逼迫百姓为其开采盐井。

前后爆发两场事故,导致直接死亡一千二百人左右,间接死亡八百余人,几千个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么多年,他利用太子与贤妃的名义敛财,阳奉阴违欺骗东宫与贤妃也就罢了。

还次次屡教不改,东窗事发后,将太子推出去顶罪。

他犯的罪罄竹难书。

这次只要太子与贤妃求情,圣上可能会法外开恩。

若是程国公甘愿老老实实安分守己也就罢了,可他看得出来,程国公绝不可能安分守己。

这次的事情,程国公若能侥幸逃过死罪,但按照程家的本性。

等太子继位,他们必定会用亲情的身份绑架太子,再次用国舅爷的身份为自己谋取利益,他们就是那水蛭,不趴在太子贤妃的身上,吸干最后一滴血,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与其等到将来程国公再次拖累太子,不如以绝后患。

更何况,现在嘉和帝虽站在太子这边,看似他们是共同体,但他了解他父皇,他多疑猜忌,从来不会轻信于人。

虽说太子从不被母家掌控,与程家反目成仇,但他骨子里有一半程家的血。

有这个血脉,他就永远是半个程家人。

人无法割舍掉身上的血脉。

一旦程家跪地恳求,一旦太子心软,那么斩断的血脉根系很容易重新续上。

破镜都能重圆,更何况是无法斩断的血脉亲情呢?

所以,他父皇根本不会完全相信太子。

只有整个程家覆灭,程国公不在了,那么太子才算真正的与家族割断,嘉和帝才真正没了后顾之忧。

可无论程国公怎么该死,他都是太子与贤妃的亲人。

他母妃皇兄不会想看到他们的儿子弟弟,杀了他们的兄长舅舅。

那对他们而言何其残忍?

他知道这件事,为了祁丹椹,他无法阻止。为了贤妃太子,他不能参与。

他尽自己的可能,做到忠孝仁义。

祁丹椹没想到宣瑛会这样说,道:“那殿下不怕下官会牵连到太子?牵连到你?误了太子与殿下的计划?”

他做的事情势必会同魏家对上。

先太子与他外公都败在魏家手里,那么太子必然不会轻易得罪魏家。

他若得罪魏家,必然给宣帆与宣瑛招来祸患。

宣瑛笑了。

笑得很轻。

就像微风拂过祁丹椹的耳畔。

那笑声很好听。

他道:“本王就不曾怕过什么!”

他道:“以后你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本王,不要太为难自己,如果能让你的路不走得那么艰难,本王乐意做任何事。”

祁丹椹:“……”

他怎么觉得宣瑛在可怜他?

先是得知他是谁后,给他一个拥抱。

现在又说出想帮他的话……

难道他看他是苏泰的外孙,跟废太子有那么点渊源,所以格外多照顾?

他猜不透决定不猜了。

反正宣瑛与宣瑜的脑子都不太正常。

猜这两人想什么,不如去猜几十只猴子为什么对着母猪吱呀哇啦乱叫,不如去猜太阳为什么东升西落、星尘为什么夜晚才会出现,或者去猜人究竟从哪儿来,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