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怔, 道:“那就请小先生办完婚事也不迟。”

  林殊文打听之下才明白对方的意图。

  他原先卖到首饰铺的簪子被一家大商户的千金买了,恰好那支簪子被其家主看见。

  听闻这位家主有块木雕想找他将其损坏的地方尽力复原,他们这些年找过不少名师, 雕刻的技术虽然可以弥补,但始终找不到一个能赋予木雕灵气的人。

  男子道:“我们通过掌柜知晓小先生的名字和所处村落, 到此一番打探,才找到这里, 冒然登门,望先生莫要见怪。”

  林殊文一忖, 他自知能力有限, 不知道能否胜任此事。可对方既然找上门,本想推拒的话到了嘴边迟迟不语。

  男子说道:“小先生经管放心,若事成,家主给的酬劳只多不少。”

  林殊文心里想的,亦是此事。

  他要成亲了,不能像从前那样一人吃饱, 全家不饿,随意对付的过日子。

  也不能光让严融之养自己。

  如今有门手艺能挣钱也是好的。

  他道:“你等等。”

  林殊文进屋取出两件平日闲时雕的小玩意,递给对方。

  “这是我做的, 麻烦你带回去交给你的家主看, 倘若接受, 过了下个月中旬再来。”

  男子点头:“好、好。”

  林殊文看着对方:“要进屋喝口茶水么?”

  “不用了, 我这就走, 不叨扰小先生。”

  男子笑笑:“恭贺先生喜事将近。”

  林殊文目送对方乘坐马车离开,记起方才男子所言, 仍有如置梦境的错觉。

  他从来就不认为自己雕刻的手艺有多好, 比起经验老道的师傅, 功力还差太多。

  可严融之称赞过他雕刻的猫咪灵动,本以为是对方安慰自己的话,哪想尝试卖给首饰铺的簪子行情不错,更没料到有朝一日会有人找上门。

  想了会儿心事,林殊文进屋看书,还伏在桌上写了会字。

  日头逐渐高升,屋内愈发热,他擦了擦发髻的细汗,此刻静不下心写字,便从井底打了半桶冷水,沿着院落四周泼洒。

  找出挂在墙上还未剥完外壳的栗果,林殊文拿出剪刀,坐在堂屋的板凳上小心地将栗果去掉带刺的壳。

  今日徐哥儿和郑哥儿家里都有事,来学字的只有赵家的三个小子。

  院子和堂屋都被严融之带来的聘礼占去大半,屋子放不下,临时用木板搭了个棚子给抬进院子的箱子遮阳挡雨,如此一来,本就不大的院落还能活动的空间更小了。

  林殊文本来跟赵家三小子坐在树荫底下,随着气温渐高,午后并不起风,他就将人都请进堂屋围着桌子坐下,端了一碟昨夜炒好的栗果,还有清晨烧好的凉茶招待他们。

  赵家老大道:“先生,我跟二弟三弟晚点去田里摘南瓜,再不摘过几日都要烂在地里,你也过来拿些吧,能挑几个是几个。”

  赵家种了不少南瓜,今年收成高,收获颇多。瓜不值钱,地里还剩下的就不摘去卖了,关系好的相邻都送一送,添个人情。

  于是等日头没那么晒后,林殊文跟着赵家三个小子去他们家种瓜的田。

  地里还有不少没收的南瓜,赶在季候末尾,南瓜花也还没摘完。

  赵家小子们手脚麻利地抱了十几个瓜上田,林殊文则用麻绳捆了几把南瓜花,

  赵家老大道:“我们帮先生把南瓜全部搬回院子。”

  林殊文自己也拎了两个,身后还背着绑好的几捆南瓜花,走到半途,恰好遇见严融之。

  严融之手里拎了个食盒,见少年拿着那么多东西,过去将他的两个南瓜接到手上单手拎着。

  赵家小子们齐齐喊:“地主爷好。”

  严融之微微点头,走回旧屋,分给三个小孩一包糖。

  三个小孩放下南瓜各领一包糖,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严融之取出一块凉帕给林殊文擦去脸上的汗,少年乖乖仰着面,脸颊因为热而泛红。

  严融之道:“食盒里有冰镇绿豆枣子糖水,自己盛一碗喝。”

  林殊文“哦”的应了,又问:“你呢?”

  严融之帮他把背后的南瓜花取下,目光转向角落里堆放的十几个南瓜,再打量几乎挪不开步子的院落,若有所思。

  林殊文道:“我也盛一碗给你。”

  两人坐在院子的树荫下喝着冰凉绿豆枣子糖水,林殊文顺便将有人找他做雕刻的事说给严融之听。

  他的神情饱含雀跃与忐忑,因为不知道能否胜任此事。

  “严融之,你说我要试试么?”

  严融之看着他:“若想做就尽管去做。”

  林殊文道:“我想挣钱,有门手艺能挣到钱就好了。”

  严融之没说让他安心待在家里的那些话,林殊文想挣钱,自然支持。

  只道:“莫要让自己身子太累就好。”

  原来不能事事管着林殊文,但等两人今后结了亲,便可以多顾及少年的身子,不允他熬夜做活儿或是着凉受冻,还能叮嘱他按时吃饭。

  南瓜花存留的时间不久,晚上严融之用南瓜花打了份汤,又做了瓜花酿。

  林殊文在严融之的注视下多吃了半碗饭,晚上不见月色,空气有些闷黏,云红沉沉的,看起来仿佛要有一场大雨降临。

  他前段时间赶着做簪子,用眼太久,最近歇了几日。

  饭后闲着,还不到休息的时辰,林殊文拿起一本书,看着严融之,问:“我给你念书听如何?”

  严融之眼底浮起笑意:“好。”

  两人坐在灯前,墙上映出彼此靠近的身影。

  少年清越明亮的嗓音比夜风更令人倍感舒适,渐渐地,林殊文的脸靠在严融之肩膀上,怀里抱着书慢慢阖眼。

  揽着怀里的少年静坐在椅子上,时辰稍微晚了,严融之才把人抱进房里。

  因为深夜的这场雨,严融之留在林家的小院里,晚上仍在堂屋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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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骤雨狂风,连房内紧闭的窗户都吹开了。

  林殊文懵懵懂懂地抱着被褥爬起,门口忽然被推开,漏进一点微光。

  男人高大的身影靠近他,林殊文开口欲言,却听头顶忽然传来一记闷响,瓦砾上震下簌簌灰尘。

  严融之眼疾手快地将少年连人带被从床上抱起,迅速走到堂屋。

  临入秋的一场雨来得汹涌迅猛,林家旧院的屋子被狂风刮倒的树木砸出裂痕。

  严融之护住林殊文的后脑,拿起伞,道:“先离开这里。”

  作玉岩征里t者有话要说:

  要搬家了,搬去老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