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古代言情>开局为李世民剧透玄武门[历史直播]>第35章 试看(大章)

元朔元年,五月,未央宫。

深宫规制森严,入夜后人声寂寂,只有各地侍卫宿卫巡守时轻微的甲胄敲击之声,值夜的宫人蹑足往来各地,借着月光检视各处门户。宫掖内外将近万人,竟尔寂静得能听见远处长安的乌啼。

但这沉寂不过只是片刻,只见浓黑夜色中一团火光闪耀,而后是哐当哐当响亮的拍打声,却是有人手执火把排闼而出,径直冲开了未央宫最机要的宣室殿!

巡逻的卫士们大为吃惊,登时手持长戟一拥而上,分四方将闯出者团团围定;然而在烛光下只看得一眼,登时便面面相觑,不觉后退:深夜明火执仗闯出宣室殿的,竟是皇帝最为亲信的宦官,中常侍春陀。

可怜春陀已经五六十岁,一番长跑后疲累得几乎要就地昏厥,但仍旧气喘吁吁,奋力向卫士挥舞皇帝的信物:

“快,快,立刻把祭祀太一的东西都搬到宣室殿去!”

皇帝近年来颇好方术,在一群方士鼓吹之下,多次于宫中祭祀天、地、太一。但祭祀这样的神必得沐浴更衣,斋戒整肃,怎么会在深夜时骤然举行?诸位卫士大惑不解,但仍旧不敢违逆皇帝的口谕,接过信物后快步趋出,直奔皇宫内库而去。

纵使事出突然,宿卫宫中的郎官们仍然迅速备齐了祭祀的各项器具。祭祀太一的仪式原本需要大量典守的侍卫,但皇帝只令他们在宣室内摆好了各项器具,而后便下严令驱散了一切闲人,竟连随侍的宦官宫人都不能留在殿中。

“擅入者腰斩,弃市。”披着睡袍高距榻上的皇帝冷声下令,森然不寒而栗。

众人唯唯听命,再不敢仰视。

皇帝披上衣衫,在金盆中沐浴双手,仔细擦拭之后,捡起了一旁几案上墨迹犹新的绢帛,抬头一行飘逸的隶书:

【皇帝敬问太一神座下……】

绢帛投入炉鼎之中,火焰烟雾立刻腾空而起,将字迹尽数吞没。

似乎是太一神显现了威灵,皇帝面前弹出了一个闪耀的光幕:

【用户偏差值不足,即将为您播放免费片段】

皇帝猛然从御榻上起身,罕见的失去了至尊的气度。他在殿中大步绕行数圈,长袖在夜风中飘飘摇摆,面容上已经有了怒意。

如若宦官宫人在前,大概早已魂不附体,匍匐在地战栗不语。但光幕显然并不在意人间君主的感受,它只是缓缓改变了字迹:

【是否播放免费片段?】

皇帝咬牙切齿许久,终于点头:

“是。”

光幕是在十五日前的深夜出现的。

那时皇帝深信方士密法,正于静室中尝试所谓“心斋”的方术,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无思无虑,善养精神;一切闲人都被远远驱逐于外,不许打搅皇帝清修。

也正因为如此,当光幕骤然显现于眼前时,皇帝惊骇绝伦的呼叫才终于没有穿透静室,招来不该有的外人,泄漏这至关紧要的机密。

不错,至关紧要的机密。当皇帝勉强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一抬头看到的便是广袤而无垠的碧绿草原,而画外音娓娓道来,谈的却是什么草原地理,什么物候气象:

【……虽然中原将草原统称为“北蛮”、“大漠”,但若仔细区分,所谓的“大漠”之中,其实也有极为严格的区分。如果说农耕与游牧以降雨量为边界,那么大漠之中也有这样严格的界限。大致来讲,可以分为降雨量匮乏、直接被西伯利亚气压带所控制的漠北,以及有阴山山脉庇护,相对温暖潮湿,气候更为稳定的‘漠南’。

毫无疑问,历来游牧民族的统治中心,全都聚集于相对富庶稳定的漠南。具体而言,由于阴山山脉所拦截的水汽降落方位相对固定,匈奴、突厥等的王庭虽然是‘逐水草而居’,但移动的地点却相当有规律,只是在几处牧场来回转移而已……】

说到此处,辽阔草原急剧缩小变化,转为一张起伏不定、经纬分明的立体地图。而地图上空有蓝色的水汽自东方大洋蒸腾而来,被蔓延数千里的山脉阻挡,终于降而为雨,浇注在了几个固定的方位。

而动画下有暗红小字,标注了游牧诸部落在此建立王庭的历史。

小字中所谓的突厥、回鹘等,皇帝不甚了了,但“匈奴”二字却真是椎心刺目,瞬即便吸引了至尊的注意。瞬息间君主的本能压倒了惊愕,皇帝翻身而起,抬头盯住了那片辽阔的草原:

这是上天在垂示匈奴的机密?!这是昊天上帝顾念了天子殄灭蛮夷的至诚?

皇帝狂喜过望,不由屏住呼吸,仔细凝望这匪夷所思、变动无常的舆图。数年来刘彻留心匈奴,对军务颇为熟稔,而今细细分辨,立刻就发现了这莫名其妙的动画中至为宝贵珍异之处:

为了解释漠南漠北巨大的差异,除了描绘水汽与降雨之外,它竟然还点出了阴山山脉被雨水所滋养的湖泊河流!

皇帝搞不懂什么水汽与降雨,但可太懂这些湖泊水源了!

御前随侍的郎官大多精通边务,曾向皇帝解释过匈奴的底细:所谓北狄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那也不是驱赶着牛马在草原散漫流荡;草原虽然广袤无际,水源草木的变动却隐约有规律可循。如匈奴这样庞大的部族,早在多年摸索中总结出了这套宝贵的经验,因此才能横行大漠,几近统一了阴山以南。

这些水脉草木变动的规律是匈奴至关紧要的命脉,一剑封喉的逆鳞,一向由随侍单于的亲信大臣谨密掌握,严封密锁绝无泄漏。纵使汉朝百般引诱匈奴降人,也只模糊打探到一点似有若无的情报而已。

而就为了这点似有若无的情报,朝廷也大下血本,送出了数个关内侯的爵位,少说千数的牛羊马匹,只为犒劳吐露实情的匈奴降人、赏赐招降的大臣。

这种种花费不在千万钱以下,但朝中大臣并无议论之声;原因无他,数年来与匈奴纠缠多次,大家已经在战事上达成了共识匈奴往来如风,踪迹飘渺,实在难以料理;要想发挥汉军的长处正面决战,便必得攻敌所必救不可。

什么是敌所必救?匈奴人残虐无亲,但可以抛弃妻儿,抛弃老弱,抛弃王都,难道还能抛弃水源牧场不成?!

相较于上苑驯养的马,少府打造的弓,这些不起眼的湖泊水脉,恐怕才是汉匈之间胜负的关键。

而现在天幕朗阔舒展,各处动画惟妙惟肖,这胜负的关键正展现于前,一览无余。

皇帝愕然凝视天幕片刻,却弯腰自几案下抽出了一个金盒,按动锁钥解开机关,取出盒内一卷薄薄的绢帛。

这卷被谨慎收藏的绢帛极为粗陋,偌大的白绢上只潦草涂抹了几道墨痕与墨点,倒像是小儿涂鸦的劣作。

但正是这区区一幅劣作,曾耗费了朝廷三个爵位,五千万钱,粮食布帛不可胜计;而数月前卫青领兵出长城,皇帝所珍重托付、足以左右战场局势的密宝,也只不过是这副“劣作”而已。

但现在……但现在,与天幕上详细到令人发指的水源动画而论,这秘宝就真是简陋粗糙得像皇长子刘据(而今三个月)的大作了。

皇帝强自镇定,俯首反复端详这粗劣的涂鸦,又仔细思索匈奴降人口中那点少得可怜的消息。但无论如何比对,那天幕画像清晰可辨,每一处都若何符节,毫无差错;至于匈奴降人们不知道的细节,那更是汗牛充栋,不胜枚举,鲜活得像是要从图中跳出来!

至宝啊,至宝,这才是克制匈奴的至宝!

眼见至宝当前,皇帝终于再也克制不住,连紧握绢帛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这骤来的狂喜不仅因为殄灭匈奴的关键已经显现于前,更因为某种承天所赐的兴奋与震撼。

不错,“承天所赐”!上天愿意赐下这样的珍物,自然是对他这个天子无限的眷爱,拳拳的顾念。天心如此,皇帝所承受的天命,难道还有疑问么?

什么叫受命于天?这就叫受命于天!

概而论之,这小小天幕的意义简直比封禅更强上百倍不止,所谓“天道无亲”,但现在上天已经毫无疑义的降下神迹,展现了对汉人不言而喻的偏袒、对皇帝不言而喻的偏袒。这样神明降世的冲击,那是方士们皓首穷经一辈子,辛苦搞一万次祭祀也不能论证的合法性。

正因为如此,霎时间皇帝内心激动亢奋,难以忍耐,几乎想立刻令静室外的宫人入内,乃至召集此刻驻留于宫殿的大臣、外藩的宗属,共同观赏这昭示炎汉正统的神迹北面匈奴强横跋扈,常常自称为天之骄子,蔑视汉帝;而今才要让你们晓得,谁才是上天最爱的儿子!

身为上天最爱的好大儿,刘彻执礼如仪,丝毫不敢怠慢;他整理衣冠端正跪坐案前,恭恭敬敬打算行祭天的大礼,谁料一柱香尚未点燃,天幕便骤然一变:

【您的试看内容已经结束,剩余内容将消耗偏差值】

【您的偏差值不足,请充值】

以刘彻的聪明才智,与天幕之间折磨数日之后,终于大抵搞清楚了这“偏差值”是何等物事。天幕铁面无私,虽然主动现身降下神迹,但在他这位好大儿面前也毫不松口,坚持索要足够的“偏差值”才肯播放完整视频,否则便只能提供一些免费的试看片段,五分钟封顶,过时不侯。

直播公司深谙互联网的套路,这五分钟视频中剪切的尽是直播中的精华,勾引得皇帝色授魂与,欲罢不能。只是偏差值实在难以获得,皇帝再三恳求无果,只能令人预备下了这盛大的祭祀,希望能感动天心。

天子者天之子也,爹,就真不能顾念顾念朕这亲儿子么?

但以现在的情势看,亲爹显然没有偏爱到这个程度。

皇帝沮丧难言,但郁闷良久,还是点了“同意”。

天幕滴滴一声,又展开了那幅至珍至贵的草原水源图,天音缓缓道来,继续着先前的“五分钟”开始试讲:

【……在摸清楚了大漠的具体分界之后,我们便大致可以理解历史上游牧民族种种怪异的举止。

显而易见,游牧民族同样贪图安逸与享乐。单于、可汗与诸贵族们当然更愿意留在温暖湿润、水草丰茂的阴山山脉,而不是退守干燥苦寒的漠北,和牛马牲畜面对面龇牙。自冒顿单于征服漠北以来,这里便基本属于鸟不拉屎的羁縻状态。虽然设置有单于王庭,但多半只有政治斗争失败的货色才会被流放到此处,随行的部族也是俘虏的奴隶,著名者如苏武。】

听到这莫名熟悉的名字,屏息凝神的皇帝忽然一愣。

……苏武?

他依稀记得,似乎校尉苏建的儿子颇有才干,曾被自己以特旨召入宿卫郎中,而名字正叫……苏武?

【这样微妙而尴尬的地形,打造了历代游牧帝国微妙而尴尬的局势。历代叙述边疆事务,往往将游牧民族统一视为贪婪残暴不可教化的蛮夷,在苦寒之地磨牙吮血,日夜觊觎肥美丰腴的中原;这种观点当然不错,却忽略了一个小小的细节游牧民族内部,同样有极为剧烈的贫富分化,不可弥补的地理差距;居住于草原的可汗固然觊觎中原,居住于漠北的游牧穷亲戚们,难道就不觊觎水草丰美的漠南了么?

人家又不傻,对吧?

所以,如果我们详查游牧的历史,会莫名发现极为熟悉的即视感历代单于可汗都居于漠南,为了维持帝国的稳定不得不对漠北的穷亲戚们又拉又打;一方面他们需要这些苦寒之地的强悍人物来充实军队入关中原;另一方面也要高度警惕这些穷得当裤子的同族,免得他们一时兴起,先把自己的关给入了。

这种关系之微妙复杂,甚至比中原的皇帝还要难以料理。中原出兵草原,毕竟还有河西走廊与河套平原这两块风水宝地,可以屯兵开垦,大大减少后勤压力。而漠南想要弹压漠北的穷老乡,那就非得经过中间茫茫的戈壁荒原不可。而且游牧对游牧,漠北的穷老乡比漠南的王公贵族还要灵活。毕竟已经一无所有,所以也就一无挂念,所谓失去的只是锁链,搏一搏搞不好还能赢下整个草原。

正因为如此,处理漠南漠北的关系可以视为历代游牧帝国的生死大考。理想情况下,当然是漠南王公驱漠北人为兵,一面消耗不稳定的穷老乡,一面设法从中原抢到点什么宝贝,瓜分之后收买部族。但若劫掠所得不足,漠北又实在穷得不可忍耐,那内部的冲突分裂一旦爆发,立刻就会摧毁整个帝国一个搞得不好,王公贵族们还得被穷老乡打了草谷,头颅漆成酒器。

以匈奴为例,匈奴强盛时,‘北服丁零’,而被汉军当头锤过几次,倒赔出不少物资之后,丁零、屈射等率先叛乱,直接导致了匈奴的衰落,乃至被迫西迁,前去霍霍中亚欧洲】

听到“匈奴衰落”几个字,皇帝敏感的竖起了耳朵,心中也难耐的涌出了喜悦。

皇帝大举用兵于漠北的国策在朝中颇有反对之声。如汲黯、韩安国等重臣议论纷纷,即使同意出兵,也希望能控制规模。其中至为紧要的原因,便是以为匈奴不可灭匈奴及前身严允,自西周时盘踞大漠,屡屡寇边为害,而历代反复清剿,到底只能驱逐,不能殄灭。现今用兵无数,也不过是劳而无功,空耗国力而已。

这样的辩论引经据典,委实难以反驳,只能以皇权硬压。正因如此,这天音才是时机恰好,皇帝听到这“衰落”、“西迁”数字,真正是精神一振,自信大作:

匈奴可以殄灭,可以驱逐,这是上天的天意!

但又该如何殄灭?

皇帝屏住呼吸,丝毫不敢转移片刻注意。

【而在历史上,这种漠南漠北的矛盾或者说王公贵戚与穷老乡之间的矛盾,恰恰是制服游牧民族最好的抓手。漠南王庭应付穷老乡有两个思路,其一是团结一致到中原打草谷;但当中原强盛,抢劫实在再无生路时,漠南漠北的矛盾便变将空前激化。

在这样针尖对麦芒的时候,只要有势力稍一点拨,很容易就能让王公们醍醐灌顶,想清楚一个小小的关节:

相比于那些穷凶极恶、欲壑难填,穷得荡气回肠的讨命族人而言,仅仅只关注耕地、朝贡与东亚秩序的华夏,那就太可亲,也太可爱了。

与其被穷亲戚搜刮干一切,还不如与华夏有限合作,先讨灭漠北的那群穷鬼,是吧?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宁予大汉,不予家奴”,或者说,“量匈奴之物力,结大汉之欢心”大汉来了,单于贵族们还能做二等人;漠北的穷亲戚来上门讨秋风,那真正是欲做奴隶不可得,搞不好连头颅都会被人割了去。

而历朝历代以来,中原对游牧最行之有效的策略,也恰恰是利用这个不可缓和的矛盾,所谓挑拨离间、瓦解分化,先以强兵阻止劫掠激化矛盾,再以重金收买游牧的上层,以舆论干扰贵族的决策。等到漠南漠北的矛盾不可缓和,被金钱腐蚀太久的贵族往往会倒戈相向,为了保住来之不易的荣华富贵与奢靡生活,争相恐后做华夏的带路党。

……有点熟悉,对吧?

不过招不在新,管用就行;西汉时以刘彻重兵痛击匈奴,获胜不知凡几;但匈奴屡败屡战,反复南下,真正悍不畏死,百折不挠。这不是什么勇气可嘉,而实在是无可奈何汉军将漠南王庭扫荡无余,单于王公逃入漠北,军队物资被打了个一干二净。哪怕为了活命,也只能硬着头皮与漠北的穷亲戚搞一搞统一战线,被裹挟着南下,与汉军死磕。

真正搞定匈奴无穷尽的反扑,那都得等到昭、宣之时,朝廷在国力大损后终于领悟到了刚柔并济的妙处,提出了所谓“以夷制夷”的方针,以重金收买亲近汉人的“熟胡”,借势弹压过于野蛮不可理喻的“生胡”,其中种种曲折奥妙,颇有后世英美之“离岸平衡手”的精髓华夏高居于上,以政治军事与经济手段反复挑动游牧部族之间的冲突与内乱,激化上下阶层之间天然的结构矛盾。唯有矛盾持续,中原的安稳才能持续。

这些方法因循沿袭,又反复革新,并最终总结为一套极为有效的方法论。按历史学家的观点总结,能令草原长久平稳的并非弓箭与钢刀,而是烈酒、烟草与经书烈酒与烟草是满足生理需求的成瘾品,而经书是满足精神需求的成瘾品;当游牧贵族困顿于这些强悍成瘾物的缰索时,草原便在没有团结的可能了。

在大慈大悲加特林尊者降世,并彻底令游牧民族能歌善舞之前,这些东西大概是唯一能长远羁縻大漠的宝物了。】

叮咚一声轻响,天幕天音戛然而止,弹出了一个熟悉的窗口:

【试看时间已经结束,偏差值不足,请充值】

眼见光幕显现,皇帝啊的一声惊呼,眼珠几乎都凸了出来

可怜刘彻听得如痴如醉,全神贯注,已经因那一句“离岸平衡手”而生出了无穷的想象汉人与匈奴交战数次,也从匈奴降人中打听到了一点草原的底细,虽然不如“漠南漠北”、“穷富矛盾”这样一针见血,高屋建瓴,却也隐约察觉到草原各部族间尖锐的冲突,远非想象一般铁板一块。

谋略计策是沁入于华夏骨髓的本能,意识到问题后朝廷曾经派出间谍,以重金厚礼秘密联络各部,煽动对单于的不满。然而事到如今,朝廷这市马骨的千金不知道花出了多少,被拉拢收买的人却始终是首鼠两端,难当大用。

究其实际,一则是匈奴毕竟太强,各部族畏之如虎,不敢煽动;二则是朝廷的重礼并不太能打动匈奴部族的情肠皇帝当然不吝惜大手笔,但派间谍走私到匈奴总不能大张旗鼓,随身携带的也只有中华常见的锦缎瓷器而已。贵重倒是贵重,但毕竟只是用处不大的奢侈品,部落首领笑纳后自管享用,真到决策时立刻抛之脑后,争先恐后的为单于舔痔疮。如此前后悖逆,好几次将朝廷气了个倒仰。

倒仰之余痛定思痛,自知是贿赂的礼物不对。蛮夷毫无廉耻,实在不能用恩义约束,真正能控制住他们的,应该是某种趋之若鹜、不可或缺的珍物,足够使人利令智昏、欲罢不能。

那到底该用什么呢?

正因为日日记挂于此,刘彻骤然听到“烈酒”、“烟草”时才不由生出狂喜烟草他不知道,但中原所酿造的酒浆却是匈奴人至为喜爱的珍物;即使单于再三下令禁觉与汉的贸易,也有不怕死的部落在边界斗胆走私大汉的美酒。但匈奴纵然嗜酒,却也未到非酒不可的地步,纵然汉地美酒远胜草原,也很难以此牵制各部。

所以“烈酒”、“烈酒”……关键就在这个“烈”字么?

越酷烈的酒的确越容易沉迷,那么酒浆酷烈到一定地步,莫非便是天幕所说的“成瘾品”?

“,病也”对酒的嗜好将突破极限,从而成为某种难以戒除的疾病。而沉迷酒瘾的人被烈酒所控,自然不会再有悖逆朝廷的风险……

皇帝何等聪慧,仅仅听到一字半句便猜出了天音中所描述之“离岸平衡手”的精髓,煽动蛮夷的要害。正因如此,他屏住呼吸,凝神静气,目不转睛,牢牢盯住了这“天幕”,生怕遗漏了一丁点的细节。

而后便看到了那“偏差值不足”。

焯!

皇帝一跃而起,手按长剑来回逡巡,但咬牙切齿数次,终究是毫无办法,只得无能狂怒:

“荒谬!朕的偏差值怎么会不足?”

虽然匈奴还没打下来,但朕连一点功绩也没有积累吗?!

这一次天幕倒是很灵敏,立刻弹出了解释:

【用户的偏差值已被提前预支】

刘彻微微一愣,然后终于怒上心头,几近爆发:

“朕何时预支过偏差值?!这分明是哪个生儿子孙子不长毛的忘八竖子冒名顶替,狡为变乱!上天正该明察”

当然,以大汉天子的城府理智,如此开口肆意辱骂市井粗话,倒并不仅仅是破防后的无能狂怒,更是要以激烈的情绪向天幕阐明关窍,请求上天重新计算这“偏差值”

但天幕明显误解了用户的意图。在沉默片刻之后,光屏微微闪动,向皇帝呈现了那位冒名顶替、生儿子不长毛的忘八竖子,借取偏差值的全部记录

刘彻:…………

刘彻罕见的保持了沉默。

做为忘八竖子不长毛的亲曾孙,刘彻缓缓吸了一口气,伸手揉搓面部。一面是掩饰那无以言喻的尴尬和羞耻,另一面则是平息被祖宗坑得欺负澎湃的悲愤与哀痛。他咬牙切齿,终于从某些大不孝的念头中挣脱出来,自指间窥伺这张记载了惨痛账目的天幕。

他不敢那些高得惊人的挥霍数目,只偷偷去瞥左上角刘邦两个潇洒飘逸的签名宣室殿中还存有高皇帝的墨宝,一看这与狗刨差相仿佛的字迹,便知必是高皇帝御笔无疑,决计没有假冒。

毕竟一般人委实写不出这么烂的字……

刘彻目光移动,却不小心瞥见了签名下的一行小字:

“子孙贷?”

仿佛正在等这一句疑问,天幕迅速变化,殷切的向皇帝推荐了公司的拳头产品。

不得不说,把锅甩给后人的确是难以抵挡的诱惑,尤其是后人已经被迫接了一大口黑锅之时。皇帝怦然心动,终于还是让天幕调出了子孙后代的偏差值统计图。

一眼望去,他立刻望见了后代高耸的偏差值数据。若以功业而论,倒也足够祖先安慰了。尤其是自己之后的孝昭、孝宣二位皇帝,更是异军突处,超拔出群

皇帝眼珠突然凸了出来,以至于相当之不体面的发出了惊叫。

“刘弗陵?”他骇然道:“这是谁?!刘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