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自主意识的树木完全封锁了一片小天地，宁清棠赶回去看到的便是一个巨大的绿色球体，里面已经没了和他一本同源的魔气，他也感受不到茵儿的存在了。
这下他算是没了顾虑，灵力和魔气一同灌输到新月剑中，凌空斩下，生生将那个大绿球斩成两半，露出中间闭目调息的男人。
“咳咳……”
今时不同往日，这一剑引得旧伤复发，大魔头死要面子，要咳血也硬把喉间的腥甜压下，只干咳了两声，飞身去拉辞渊。
“你……”
辞渊几乎怀疑自己是入了什么幻境。
他方才还在努力压制心魔，控制着不要大开杀戒，免得杀了那个对清棠很重要的女子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怎么一转眼……清棠就回来了？
在他的认知里，宁清棠没趁机杀他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丢下他才是正常的。
虽然他知道他的心魔只是求而不得为情所困才产生的，但宁清棠不知道，按理说应该是以为他会心魔发作九死一生的，完全没道理回来拼着暴露身份和旧伤复发的危险来救他。
“我什么我，不想死就跟我走。”
宁清棠一把将人拉起来，周身魔气暴涨，将又来纠缠的树木裹住后也不等魔气完全吞噬它们，催动灵力直接带着辞渊冲出重围，一路跑进能勉强容得下他们落脚的一处山洞才彻底松了口气，放开男人的胳膊用力按住胸口，抬起袖子抹了一把溢出嘴角的血迹。
他正想装无事发生，掩饰住自己吐血的尴尬，一转头正对上男人不太对劲的眼神，还不等开口，那人便扑了上来，直接将他压在身下。
大魔头一点不惊讶，躺在地上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没错，我就是魔头宁……”
“那女子是谁？”
宁清棠没说完的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愣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什么？”
他不是要质问我的身份吗？
不是因为发现我是魔族要跟我打架吗？
他这是在问什么？
“那女子是谁？”辞渊又问了一遍，语气比方才还要重的多，眼底猩红更甚。
他想到的可不是宁清棠暴露身份，而是宁清棠装了这么久，甚至不惜认他做师尊，竟然为了一个女子暴露了身份！
被心魔干扰的男人哪还能讲什么道理和逻辑，满脑子都是宁清棠很可能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
完全跟他对不上脑回路的大魔头一脸懵，“女子？哪里有女子？你他娘的该不会是入了心魔的幻境了吧？”
心魔反噬最常见的方法就是引本体入幻境，怕他下一秒就让心魔得了逞身死道消，宁清棠赶紧抬手按上他后心处，把最后一点灵力输给他助他恢复神智。
“我……咳咳……我也真是手欠。”他边说嘴里边往出溢血，“就不该救你，这下我灵力耗尽，你在心魔幻境生死难料，一会儿随便来只灵兽估计就能把我们俩全吃了。”
以为他在幻境中听不到自己说话，宁清棠疯狂吐槽，“你说你一个正道魁首怎么就不长脑子呢？非得对我那么好干嘛？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趁机捅死你，真是蠢钝如猪，难怪你那些徒弟都是傻子，全随了你了。”
听着他的嘟嘟囔囔，辞渊发丝上已经开始从发梢往上蔓延的白色倏然停下，眸中的猩红也缓缓消散了些许。
清棠是为了救我，他……他说他舍不得杀我……
人家明明说的是不好意思，到他这一理解就成了舍不得，不仅如此，宁清棠说随便来只灵兽就能吃了他们，他也脑补成了宁清棠情愿跟他同生共死，连心魔都被他自己脑补出的甜蜜给压了下去。
为情所困才生出的心魔本就与那些走火入魔的心魔不同，在他以为得到了心上人回应时哪里还猖狂得起来，一时间唯唯诺诺的退回了他给自己打下的封印之中。
清棠……
辞渊剑尊情难自抑，两只手揽住心上人不盈一握的腰身，正要俯身在那殷红的唇瓣上吻一吻，腰间突然一痛，下一秒整个人就倒飞出去撞在了石壁上。
人刚落地，一柄长剑便到了眼前，剑尖直指眉心。
“老子就知道你们正道没有好东西！救你一命你清醒了第一件事竟然还是想除魔卫道杀了老子！真以为老子没有反抗能力了是吧？竟然还想光明正大的动手！我呸！”
只是以为单相思有了回应，想一亲芳泽的某剑尊：“……”
虽然被踢了一脚现在腰上还隐隐作痛，但是不得不说，宁清棠算是把他给彻底踢清醒了，白日梦也不做了，瞬间就认清现实了。
人家只是看在他这些日子的疼爱上出手救他，压根就没想跟他谈什么情意，更不知道他图谋不轨。
辞渊毫不怀疑，如果宁清棠现在知道了那些疼爱有多不单纯，这一剑绝对会立马刺下来，估计想起曾经被轻薄的事还得怕他死不透，再给他补几剑。
“看什么！”宁清棠哪知道他在想什么，恶狠狠的又把剑往下移了一点，“本尊先挖了你这双眼睛如何？从前重伤本尊十九次，次次都是下的杀手，你除魔卫道不成，不如我这个大魔头先除了你？”
辞渊：“……”
似乎清棠坦白了身份并不是什么好事，反而情况更糟了。
从前还能维持表面的师徒情谊，如今……又把我当作死对头可如何是好？
“清棠，方才我并非想要与你动手，只是想查看你的伤势。”
“呵，你以为本尊会信你的鬼……”
“轰隆！”
一道灵力从眼前划过，整个山洞瞬间坍塌，飞扬的尘土却未曾沾染两人身上一丝一毫，全都被辞渊撑起的结界隔绝在外。
方才还想放狠话的大魔头嘴角一抽，默默改口，语气难掩尴尬，“我信了，师尊你真不愧是正道魁首，好厉害啊哈哈哈……”
他娘的他为什么还这么能打！
这状态想杀我易如反掌，还真就不用动两只手跟我接触，直接隔空就能取我性命了！
大魔头恨啊。
变态果然是变态，心魔发作都奈何不了他，早知道就不暴露身份救他了！
啊啊啊现在可怎么办啊！
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大魔头迟来的求生欲直接拉满，又想起了利用自己这张脸和撒娇的那一套，凑过去试探着放柔声音跟他商量，“师尊啊，虽然我以前是魔头，但是……但是我刚才也是拼了性命去救你的，都说一日夫妻……啊呸！”
关键时刻嘴还不好用了，大魔头赶紧改口，“我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也不指望你顾念什么情谊，但是至少……至少今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有没有可能先放我离开，他日再遇上再与我不死不休？”
果然这种时候跟他解释是没用的，只有武力上碾压了他才肯心平气和的与自己说话，辞渊也是无奈到了极点，分明是想把他放在心尖上疼宠，最后偏偏闹成了这番糟心的景象。
“清棠，我说过无论……”
他是想伸手像从前在落剑峰时那样把人抱进怀里哄一哄，结果手刚抬起来就看到宁清棠满脸防备的一下跳出几步远，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抬到一半的手在空中颤了颤，默念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我说过无论何时何地，师尊都会护清棠安好。”辞渊缓缓起身，语气尽量柔和，甚至他都在里面加了不少卑微恳求的意味，只是天生嗓音冷淡，出口时便不太听得出来了，旁人听着依旧仙风道骨平静淡然，“你是魔是妖都无妨，都是师尊的清棠，是师尊最宠爱的小徒弟，别怕师尊，可好？”
宁清棠眉头紧锁，不太敢相信他这番话，毕竟他从前可是多次想要杀了自己这个大魔头，可转念想想他这两月来对自己的疼爱，又有些摇摆不定了。
“你当真不介意我是魔尊宁刹？”
“在师尊这里，你就只是清棠，前尘过往皆是过眼云烟罢了。”
辞渊边说边试探着朝他迈步，宁清棠注意到了，下意识想跑，余光看到手中握着的新月剑，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这两个月对我如此疼爱，还亲手为我铸剑，万一……万一真的是很在意这师徒情分呢？
“你说前尘过往，那你可还记得那些年你如何追杀我，又是如何用你的破天剑重伤我十九次？”
大魔头记仇着呢，什么正邪不两立还能放在一边，但吃过的亏绝对不能一笔勾销。
辞渊脚步一顿，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很快又脚步坚定的继续往前走，“那清棠今日便还回来，师尊绝不还手。”
“还……还回去？”
大魔头傻眼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自己主动提出这种要求。
“对。”辞渊在他面前站定，“伤在何处，伤了多少次，都尽数还回来，今日过后你我前尘恩怨便一笔勾销，日后师尊带你回落剑峰，尽心为你养伤，依旧疼你护你，如何？”
只做了两个月师徒而已，他就能心甘情愿让自己把那些伤都还回去？就是傻子也没有这么傻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假，大魔头对此嗤之以鼻，非要看看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可，提剑就捅。
“好啊，那我就都还回去了！”
利刃入肉，鲜血喷溅，白衣染了血，而那衣袍的主人却眼都不眨一下，甚至还自行往前又迎了一下，让长剑在腹部没入的更深了，都捅了个对穿了他还嗓音温柔，“清棠，你刺得轻了，师尊帮你。”
“你……你疯了！”
宁清棠收了剑，拿出一瓶丹药直接粗暴的往他嘴里灌，“你是傻子吗！不知道躲吗！”
他以为辞渊肯定会躲的，一点也没收着力气！
他眼底的慌乱太过明显，辞渊知道他这是以为自己刚经历了心魔发作，很可能受不住这一剑，眸光微微闪了闪，快速用灵力逼出一口血，惨兮兮的吐了出来。
而后抓住他的胳膊声音虚弱的问道：“现在可是信了？师尊……师尊当真是诚心悔过，剩下的清棠继续还给我就是了，不必……咳咳咳……”
说着又是一口鲜血溢出。
“信了信了，你别说话了！你要是死在这本尊绝不会给你收尸的！”
宁清棠手忙脚乱的帮他擦血，辞渊压着眼底的笑意，整个人越发“虚弱”起来，最后直接“无力”的靠入他怀中，边吐血边嗓音温柔的问道：“清棠，日后师尊欠你的都会还的，给师尊一次悔过的机会可好？”
大魔头已经被套路懵了，满脑子都是他可别死在自己怀里，想都没想就点头，“给给给，好好好。”
套路得逞的某剑尊闻言偷偷勾了勾嘴角，往他身上靠得更紧了，最后甚至头都搭在了他颈窝处，唇瓣虚虚擦过雪白娇嫩的肌肤，满足的深吸了一口气。
清棠身上……当真是好香……
他窝在那就不动了，还在努力给他吊命的宁清棠吓得不行。
该不会是昏过去了吧？
这……一动不动的，还能救活吗？
而且他这心魔到底是有多厉害，怎么人晕了反而身上越来越热了？
难怪无数大能都死于心魔反噬，连辞渊这修为逆天的变态都被折腾得这么惨，当真是够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