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忠并没有意识到于琛的情绪，作为一个偏传统的父亲，他很少会对自己的子女说这些，大部分都是藏在心里和行动里，这些也是他斟酌了整整一天，才勉强说出来的话。
他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继续道：“不过，你最好还是要注意点分寸，别真惹了什么人，到时候找我来给你擦屁股，这次我可真不一定能管得了你……”
虽然头痛于儿子的事情，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他总不可能现在无缘无故去拆散他们，只能简单说几句，更多的大道理相信他不说于琛自己也能懂，他也就不想再多啰嗦。
只是话音落下后许久没得到回应，于忠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于琛眼睛已经红了，正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
于忠愣了一下：“你哭什么？”
于琛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道：“……没事，谢谢爸。”
于忠沉默了下来，半晌才又呼了口气，摆了摆手。
他的手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但是他做完手术后医生不让他抽烟，他兜里早就没有半根草了，只能烦躁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自己儿子，他能说什么，总不能真打断他的腿或者断绝父子关系吧？
于忠没好气地道：“谢什么，我还没真同意呢，我得先见见他的人再说。”
于琛点点头：“好，等他回来我就让他来咱家。”
于忠冷哼一声，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顿了顿才又问道：“手怎么了。”
于琛一怔，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的左手。
这几天林城下雨，天有点凉，他过来的时候穿了件长外套，袖子长，刚好能遮住他的手掌部分，白色纱布只隐约能看到，因为他有意藏着，中午吃饭的时候连王秀云和于菲都没注意到。
这伤毕竟才过去几天而已，虽然已经不严重了，只需要等待愈合就好，但依然还是疼的。
于琛的手动了动，低声道：“没事……在外面不小心划了一下，已经快好了。”
“别自己瞎包扎一下了事了，等会儿去找护士给你看看。”
于琛应道：“好的。”
“二十好几了还笨手笨脚的……”于忠数落了他一句，也没再说别的话，越过他打开门走了回去。
这事儿就算是暂时翻篇了。
于琛脱力一般地靠到了旁边的玻璃门上，心里又酸涩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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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于忠可以出院了，于琛带着一家人找了家餐厅吃了顿好的，然后按原定的那样，准备去爷爷奶奶家看看。
爷爷奶奶他们住林城的另一边，离市中心远一些，但是环境很好，也安静舒适，所以他们即便这些年身体不是特别好了，也不愿意搬来这边一起住，于忠他们便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看看他们。
于菲的工作已经不允许她再请假了，所以只能于琛开着他爸的车一块儿回去。
于忠和王秀云坐在后座问道：“你的车呢？这次没开回来？”
于琛在驾驶座上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回复，应道：“回来得有点匆忙，直接坐车过来的。”
他要和爸妈一块儿走，壮壮不好出现在他们面前，所以于琛特意嘱咐他们别跟他太近，远远能看到他就够了，回一趟老家不会出什么事儿。
因此那辆黑色轿车就一直不远不近地缀在他们附近，并不起眼。
一个多小时后才到了地方，于琛将车随意停到了路边。
这儿的社区基本都是单户的房子，爷爷奶奶住的是一个带院子的二楼小房，隔着铁门看到他们的车过来，立刻打开门朝他们打招呼。
老两口最近身体还不错，走上前来拉着于忠问他的手术怎么样。
奶奶问候完了儿子，转头又看向于琛道：“乖孙好久没过来了啊，怎么看着又瘦了？”
于琛上前扶着她无奈道：“奶奶，您什么时候看我都说瘦。”
一家人说笑着往屋子里走，于琛不经意间瞟了一眼隔壁的院子，微微一顿：“隔壁的杂草都长这么多了。”
爷爷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摇了摇头道：“可不是么，也不知道怎么有人买了房子从不过来住呢。”
于琛想起了之前自己问宋昭到底有多少房子的时候，他认真思考的样子，没忍住轻笑一声：“可能是哪个有钱人买了之后忘记了吧。”
奶奶笑了笑，说道：“乖乖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暑假来奶奶这里住，很喜欢当时住在隔壁的那个小哥哥，说他长得很好看。”
于琛“啊”了一声，想了好一会儿：“好久以前的事儿了吧？我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不想王秀云竟也还有些印象，接话道：“应该是你刚上小学那次吧，开学我来接你的时候你还哭着闹着不回家，说要去找隔壁好看哥哥玩呢。”
“是吗？那后来呢？他们搬走了吗？”
于琛小时候每逢假期都会来爷爷奶奶这边住一阵子的，但是他后来的记忆中好像再也没有过什么长得很好看的哥哥。
奶奶顿了顿，突然叹了口气：“我们也不清楚，只是他们也挺可怜的……”
于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爷爷在一旁转移开了话题：“乖乖，你奶奶一早就给你炖上排骨了，现在正好能吃，快去厨房尝尝吧。”
于琛便意识到大概不是什么多好的事情，便也无意再继续八卦下去了，点点头随他们进了餐厅。
有段时间没回来，他们打算在这边住一晚上再回去，于琛依然是住小时候自己住的那个卧室。
这个房间在二楼最里面，拉开窗帘就能看到隔壁的院子。
于琛其实是个记性并不算好的人，关于小时候的事情他大多都已经模糊了，只是今天奶奶提到的那个好看小哥哥让他莫名地有些在意。
他记不清楚那个男孩的模样，也记不清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只剩了点模糊的印象。
他能想起一点自己好像就站在窗边这个位置，踩着凳子看着隔壁的窗户，兴致勃勃地朝什么人挥手，然后自己又兴冲冲地跑到楼下，隔着两个院子中的栏杆对那人说着什么。
虽然记不清楚场景，但是当时自己的心情还是有些印象的，只是时间过去太久，回忆就像是褪色了的照片一样。
于琛盯着窗外发了会儿呆，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手腕上的珠串，直到珠子变得温热，他才回过神来，转身上床休息。
第二天他下楼的时候奶奶正在桌边整理着抽屉里旧物，桌面上放着一本旧相册。
于琛好奇地上前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是以前爷爷给自己和姐姐照的一些相片，没想到后来爷爷特意都去印出来还保存了这么多年。
奶奶笑呵呵道：“昨晚上说起来了，今天就想拿出你以前的照片来看看，我记得好像还给你和隔壁那个小男孩拍过合照呢，你要不要找找看？”
于琛闻言眨了眨眼，低头开始翻看着以前的照片，大多都是自己和姐姐玩的时候，爷爷举着相机抓拍的，照片里的自己小小一个，跟在姐姐身后像个小跟屁虫，玩得不亦乐乎，几乎每一张上自己都在笑。
“我小时候可真可爱啊。”于琛没忍住道。
奶奶失笑：“小臭屁鬼。”
于琛也笑了出来，继续翻看，突然动作一顿，停在了其中一页上。
奶奶瞧见了也凑过来看，乐了：“啊对，就是这个小孩儿，从小就长得漂亮，你小时候可喜欢人家了，天天隔着栏杆叫他呢。”
于琛愣怔地看着照片，半晌没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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