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照下午六点才到家，一开门就闻到空气中浓郁的肉香，炖排骨，他心想。
“鹤清？”秦照觉得客厅过分安静，试探性喊了一声，但是没人应他。
似是想到了什么，换上鞋子秦照就往楼上走。
最近天热，顶棚打开了，位置更显宽敞，沈鹤清闲来无事，亲自敲敲打打，钉了一张床出来，再从仓库搬出一个差不多大小的床垫，夏风和煦时往上面一躺，鼻尖是草木清香，还是别有一番趣味。
秦照轻轻推开顶棚的门，果不其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沈鹤清侧身躺下睡着了，壮壮在靠近他怀里的位置，手里捏着个小型变形金刚，自己没给买，应该是董晴来送的。
壮壮鼾声阵阵，听得出很惬意。
“你倒是会躺。”秦照抱怨了一句，眼神却十分平和，他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就这样吧，便宜弟弟还算乖巧。
沈鹤清迷迷瞪瞪睁眼，看到秦照穿着西裤白衬衫，将枯萎的黄瓜秧摘出来。
沈鹤清猛地坐起身，感觉特别梦幻。
他真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秦照转过身：“醒了？”
“我睡着了。”沈鹤清扶额，当时陪着壮壮在顶棚玩，然后两人都困了，就躺下说话，说着说着没了动静：“等等……我的排骨汤！”
“火我已经关了。”秦照笑道：“别着急。”
沈鹤清穿上拖鞋下楼：“你带壮壮！”
秦照使坏，掐了黄瓜秧往人孩子鼻尖搔，壮壮打了个喷嚏惊醒，秦照心想来了，他见惯很多刚睡醒的孩子，不管舒服不舒服，哭了再说，但壮壮没有，他打了个哈欠，看到秦照咧嘴笑：“哥。”
秦照：“……”行吧。
小孩刚睡醒不愿意走路，秦照没办法单手抱下来。
秦问责来信息叮嘱温阳正在长个子，要喝牛奶，沈鹤清早晚都准备，但秦照觉得没必要：“别挣扎了，萝卜头永远都是萝卜头。”
沈鹤清瞥他一眼。
壮壮边喝边附和：“萝卜头！”
秦照看得直摇头：“你这样能去上学吗？不行我给你配个保镖吧。”
秦问责花费了一番功夫才让温凝同意将孩子放在秦照身边，温凝倒不是担心秦照给壮壮穿小鞋，而是孩子难免精力旺盛，爱闹腾，他烦了怎么办？
事实上等一周后秦问责带着温凝来接人，壮壮趴沈鹤清怀中高兴得很。
“妈妈！”壮壮惊呼。
温凝脸色红润了一些，听到这声眼眶发红，上前抱起壮壮一顿亲，“妈妈的心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肝，哎呦，重了点儿。”
“可不是吗？”秦照接道：“一天吃四五顿。”
“辛苦你了。”温凝不好意思。
“我还好，鹤清带的。”
秦问责自然清楚这点，拿出一个提前准备好的盒子递给沈鹤清。
“不用了叔叔。”沈鹤清笑道：“壮壮很听话，不难带。”
“给你的，拿着。”秦问责沉声：“等以后你们结婚了，年年都有。”
此话一出，沈鹤清跟秦照都微微一愣。
沈鹤清心知秦照态度坚定，他们的事情秦问责是阻拦不住了，但从未想过会从秦问责口中听到肯定的话。
秦照捣了捣沈鹤清：“老秦给的都是好东西，不要白不要，拿着。”
秦问责一直递着礼物，沈鹤清无奈，只好接过，打开一看，是车钥匙，某奢侈汽车新推出的能源型，造型低调流畅，很符合沈鹤清的气质，但起步价也是二百多万。
“可以。”秦照不给沈鹤清拒绝的机会，帮他收下。
沈鹤清忙说：“谢谢叔叔。”
“是我谢谢你。”秦问责意味深长。
当年花钱让沈鹤清离开，成了秦问责跟他之间最大的秘密，事实上自从沈鹤清跟秦照重逢，秦问责一直在等这个炸弹爆炸，在他看来人心黑大于红，利益至上时血亲都可以出卖，他这辈子见过不少，可沈鹤清像是终止符，他没跟秦照提一个字。
加上壮壮这事，没有沈鹤清从中斡旋，秦照不会这么快接受。
前前后后加一起，秦问责欠他良多。
壮壮非要带温凝去顶棚看看，秦照点了头，沈鹤清则去准备水果，趁着这个空隙秦照问自己亲爹：“为什么亲口同意我跟鹤清的事情？因为我接纳了壮壮？”
“倒也不是。”秦问责抽了口烟。
秦照追问：“那是_脚c a r a m e l 烫_什么？”
秦问责许久没说话。
就在秦照放弃答案的时候，秦问责忽然开口：“就突然觉得，你也没多好。”
秦照：“？”
秦问责还看着厨房忙碌的沈鹤清，虽曾经万般否定，但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生子当如此。”他教会了秦照很多东西，眼光独到做事狠辣，利益第一绝不留情，他是商界碾压力强悍的齿轮，便想让儿子跟自己一样，事实上秦问责的精神世界很单薄，他的目光淡漠疲惫，似乎得到了一切，又似乎什么都没得到。
他在逐渐深入的接触中，明白了为什么秦照对沈鹤清死心塌地。
那是心灵栖息的净土，扎了根，就离不开了。
秦问责如今挺喜欢沈鹤清的，但这话他永远都不会说。
秦照领悟了许久，然后哼哼唧唧骄傲道：“现在不说我乱来了？”
秦问责不想看他这副嘴脸，踢了下脚边的积木，岔开话题：“怎么给他买这么多玩具？”
“小孩子玩玩具不正常？”秦照接道：“这孩子我试过了，确实挺笨的，你也别想着停了他所有娱乐生活锻炼他的智力，没必要，有个开开心心的童年也挺好。”
“总得有一计之长吧。”秦问责隔着一层烟雾打量秦照：“不然以后我不在了，谁养？”
“少试探我。”秦照没好气，顿了顿又说：“放心吧，保他衣食无忧。”
秦问责很浅的、却又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壮壮走前还十分舍不得，对着秦照跟沈鹤清抱了又抱。
“行了行了。”秦照将他拉开，有些好笑：“乖乖跟你爸妈回去，下次带你去游乐园。”
“真的？”
秦照点头：“真的。”
壮壮相信秦照，蹦蹦跳跳走了。
“我怀疑这孩子自来熟。”秦照感叹。
沈鹤清：“蛮可爱的。”
秦照立刻从后面抱住他，小声咬耳朵：“嫁给我，以后不会有孩子的，就咱们两个。”
“这不是很好？”沈鹤清说：“算起来还是你吃亏，这么大的家业。”
“我不吃亏。”秦照坚定，“有了你我这辈子都赚翻了。”
沈鹤清心里发甜：“我也是。”
然而正经不过三秒，秦照语气一变：“哎，也就是我不能生，不然给你……”
沈鹤清捂住他的嘴，拖回房间了。
晚上沈鹤清洗澡出来，看到秦照坐在床头，半曲的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然后拿起自己的手机晃了晃：“有信息一直来。”
沈鹤清擦头发：“你帮我看看。”
“看了一下，是季秋庭的，我懒得再看。”
沈鹤清明白了，季秋庭那边应该是有了进展，开始迫不及待分享成果。
的确，季秋庭说已经成功拿到赵温荀的初吻，打算进一步拿到赵温荀的初夜。
很大胆，很狂妄。
沈鹤清拇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然后又删了，他心想季秋庭应该是逞口舌之快，他知道赵温荀在一段感情中的地位吗？
其实发完这条信息后季秋庭就知道了——
被亲的喘不上气的人是他。
“还装逼不？”赵温荀问。
季秋庭捂着胸口瘫坐在沙发上，没想到自己这么不争气，他撩拨了几个月，今天总算有了实质性的突破，结果嘴唇碰嘴唇那不叫接吻，他刚跟沈鹤清得瑟完，赵温荀的气息从背后笼罩而来，像是将房间内的热源一瞬间吸干，又在接触的那一刻尽数爆发，季秋庭只觉得要融化了，他感受到男人的舌扫过唇齿跟口腔，将空气霸道地掠夺干净，就这样季秋庭还能被美色迷了眼，心想真帅啊。
听赵温荀这么说，季秋庭有些不服气：“反正是我主动的。”
赵温荀笑着瞥他一眼，懒得争辩。
今晚赵温荀本来夜班，但谁让季少爷面子足，给人“包”了，两人现在在赵温荀的出租房里。
一室一厅干净整洁，主要还是因为家具少，凳子都一个，季秋庭要是坐赵温荀就只能坐沙发，听说全是房东的，赵温荀要是想走，拎个包就行。
“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赵温荀开口。
季秋庭跟没骨头似的：“住这儿不行啊？”
“不行。”赵温荀果断。
季秋庭的好心情随之烟消云散，他明知赵温荀有可能会生气，但还是忍不住，“如果没有秦照，今晚要求住这儿的是沈鹤清，你会答应吧？”
“首先，没有如果。”赵温荀沉声：“其次，哪怕是沈鹤清我也不会同意，那三年我跟你说了，我得看着他，不过如果露水情缘的话，我可能就答应了。”
因为毫无感情，睡了就睡了，可一旦珍惜，就不想随意。
最后这句话把季秋庭饶了进去，一路上他都在琢磨，终于在快到家的时候神色一亮，“赵温荀，你的意思是你很喜欢我对吧？”
赵温荀帮他解开安全带：“下去。”
笨的可以。
季秋庭对他的脾气已经有所了解，知道不反对代表着什么，顿时高兴疯了。
他往门口跑，头顶是沉沉夜色，可眉眼飞扬到胜过白昼，季秋庭冲着赵温荀喊：“我会一直喜欢你！一直一直喜欢你！”
赵温荀的神色隐匿于黑暗，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几乎震耳欲聋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