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匆忙离开医院后, 车顾莱就没去医院看过申似锦。

  她实在想不通,申似锦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自己绝对是不会说漏嘴的, 而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她之外都死了。

  她到底为什么会知道?

  车顾莱脑子乱糟糟的,很多思绪堆在脑海里,像是有什么要被撕开, 却又隐藏了起来。

  在无法诉说的困惑背后, 车顾莱莫名不敢去见申似锦,这是一种她自己都没发现的躲避。

  但她实在很想知道这个答案,她迫切的想让申似锦告诉她。

  这份急切的情绪催使她又来到了医院。

  快走大门门口时,只见远远的一具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她面前, 狼狈地掉落在她眼前, 发出沉闷的重响。

  车顾莱瞳孔急骤收缩, 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步, 而那具血肉模糊的身体偏过了脑袋,露出一双无神空洞的眼。

  正直直的对视着车顾莱。

  砰砰砰——

  车顾莱的心脏莫名跳的飞快,跳的快要蹦出喉咙。

  那双眼睛为什么那么像申似锦的。

  不可能的吧。

  她现在不应该在病房里休息吗?

  车顾莱牙齿在打着颤,大脑一片空白,她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她慢慢地走近那具身体。

  越走越近, 那张脸便愈发清楚。

  终于, 她看清了。

  那分明是申似锦的脸!

  车顾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申似锦身边的, 步子踏下的每一步仿佛都是踏着刀尖。

  她蹲下了身,手指抖的厉害, 撩起了糊在申似锦脸上的头发, 露出一张苍白破碎的脸。

  很长很长的时间内, 车顾莱听不见任何声音, 整个世界都是死寂荒芜的,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她想用手掌徒劳地止住脑袋源源不绝的鲜血,又想去帮她擦去嘴角的血,可血总是没法擦干净,狼狈凄惨地染在申似锦血肉模糊的面容上。

  “申似锦,你给我醒过来!”

  “我没有想要你死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要你死!”

  “你为什么就这么死了!”

  “申似锦!”

  车顾莱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只是特别慌,大脑什么都不想,她的所有情绪此时都被申似锦夺去了。

  她是恨着申似锦,可她从来没有想要她死。

  她从来没想过申似锦会死。

  为什么她会死。

  车顾莱已经失去了平日的镇静,手指胡乱地擦着申似锦脸上的血,语无伦次“申似锦,你醒来,我就不把你关进精神病院里了,你醒来!”

  但是该回应的人此时却是深闭着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永远无法睁开眼睛了。

  车顾莱心脏从未如此哀伤过,她跪在地上,头颅贴在申似锦冰冷的胸腔处,妄图得到一点心跳。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车顾莱不懂,这个人明明前几天还在呼吸着,为什么转瞬之间,都成了虚无而冰冷的尸体。

  车顾莱捂着心脏,很想知道内心涌现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心脏是空空的。

  她的心脏源源不断的令人窒息的情感到底是什么?

  大地苍凉,蝉鸣聒噪。

  申似锦被埋葬在了盛夏夜里,再不成长。

  —

  申似锦的葬礼由车顾莱操办,白明毓得知消息后,跑到灵堂里狠狠给了她一拳,她攥着车顾莱的衣领,举止疯狂“车顾莱! 为什么你总是阴魂不散! 小锦被你害死了,难道你就开心了吗?!”

  车顾莱神情冰冷,她的脸颊被打的肿起,漠不关心地擦了擦嘴角的血,一言不发。

  白明毓还想给她一拳,白虞拉住了她。

  “就差一步——车顾莱,就差一步,我就能知道小锦在哪里了!”白明毓眼眶湿润,“倘若你早告诉我小锦在哪里,小锦就不会死!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

  车顾莱不会告诉她这是申似锦的要求,现在想来那天她说了那么多的话,大概就是遗言吧。

  申似锦从没想过活着。

  白明毓崩溃地哭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我能厉害一点,早点知道小锦在哪里,她就不会死……”

  车顾莱不说话。

  白明毓突然站了起来,抹了一把眼泪,“我要带小锦回去,她以前说过她喜欢海,我要把她葬在有海的地方。”

  “你不能。”车顾莱冷冷道。

  白明毓怒瞪着她“理由。”

  车顾莱也不知道理由,她只是不想让任何人接触到申似锦的身体。

  “她的后事我来操办。”

  “凭什么!”白明毓大喊了一声,白虞拉着发疯的妹妹。

  “你不是最讨厌小锦吗?现在作态给谁看! 小锦肯定不愿意她死后还要和你有联系,把小锦还给我!”

  车顾莱眉眼冷沉沉的,示意保安进来。

  “白虞,把你妹妹带回去吧。”

  白虞也很头疼,一边是自己合作伙伴兼朋友,另外一边是自己妹妹,现在为了一个女人撕破脸。

  申似锦不过是一个阴郁的疯子,到底有什么魔力。

  保安进来,要去拉白明毓。

  白虞叹气,拉着白明毓,“明毓,走吧。”

  “不,哥,我要把小锦带回去——”白明毓被人拉着,还在挣扎“哥哥,为什么你要帮她,我是你妹妹,为什么不帮我! ”

  为什么呢?

  大概是他从来没见到车顾莱脸色这么悲沉过,短几日便消瘦了很多,像是一个失去了最重要的某种宝物而不禁悲伤的失主。

  申似锦看上去对她很重要。

  —

  失去是什么感觉?

  车顾莱不懂。

  小时候父母死的时候,她没有太大难过,她的情绪天生薄凉,对于生离死别没有太大感受。

  但现在她却总觉得失去了某种东西。

  心脏像是碎裂了一块。

  申似锦的后事很简单,她没有什么家人,自然也没有人来吊唁,车顾莱知道她怕生,不喜欢人多,因此安安静静地葬了她,将她的骨灰洒在了大海里。

  她死的时候无人可知,入土的时候也一样沉默安静。

  沉默的死,安静地葬。

  骨灰随着风飘洒在蓝色大海里的那瞬间,车顾莱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申似锦。

  这个古怪却又天真的少女死在了二十二岁这年盛夏。

  曾经欺辱过她的人,终究都没有了影子。

  周恣,陈有繁。

  最后是申似锦。

  她该开心吗?

  按理来说,应该是开心的吧,毕竟仇人死了。

  但车顾莱真的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申似锦死了,不过是无关重要的一个人死了,车顾莱自认为和她没关系。

  她帮申似锦处理了后事,能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此后,她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了申似锦这个曾经带给她痛苦的女人。

  申似锦死后,车顾莱像往常一样生活,举止似乎也平常没什么两样。

  她没必要为一个不重要的人怀念至死。

  她比平常更冷漠,小许眼见她自从申似锦死后,整个人越发冰冷了起来,成日不是工作就是工作。

  几乎都不休息。

  小许不禁想,车总到底在意不在意申似锦呢?

  如若在意,为什么一点悲伤的感情都没有。

  可是如果不在意,又为什么当有人提起申似锦的名字时,眼神总是会恍惚呢?

  车顾莱在加班完之后,开着车,原本想回家,但是却不知不觉地来到了申似锦的小区。

  她想走,脚步却是情不自禁地往小区走去。

  申似锦的家是密码锁,以前告诉过她,车顾莱很轻松的进去了。

  她去了申似锦的卧室,干净整洁,桌面上有个木盒子,她打开看了一下。

  那里面都是车顾莱随手给她的玩意,什么手表发卡之类的,车顾莱随便给的,但是被申似锦保存了起来。

  像是保存某种珍贵的东西,但是却告诉她要让她丢掉。

  车顾莱犹豫了,她不想丢。

  她关上木箱子,走到书桌前,看到有本蝴蝶标本封皮的本子,正端端正正地放在角落里,不被人所知。

  车顾莱不知为什么,拿起了这本本子。

  里面很普通,就是夹了各种蝴蝶标本并加以说明,这大概是申似锦的一个爱好,这本本子似乎没什么值得稀奇的。

  她随手翻了几页,正想放下,眼睛看到了什么,瞳孔急骤收缩。

  每隔几页蝴蝶标本,申似锦就会在上面写点什么,可能只是一个类似记录的随手记,写的不是很规律,要一直翻才能翻到几页随笔。

  【不知道跟谁说,其实我不是原来的申似锦,很多人还是认为我是原来的申似锦,可我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申似锦。】

  【好想告诉她们我不是原来的申似锦,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但是没人会相信我的话,好郁闷。】

  【我不能让女主讨厌我,不然她会把我送进精神病院。】

  【女主好凶,但人还挺好的。】

  【这本本子写完之后我一定要烧掉,不能让别人看到我写了什么,嗯……还是烧掉这些随笔吧,蝴蝶标本不能烧。】

  【为什么我一看见女主,心脏就开始狂跳呢】

  【天呐,我竟然喜欢了女主,我是同性恋吗?】

  【和顾莱在一起了,她答应我的表白了,超级开心^_^】

  【和顾莱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好开心,我真的好喜欢她呀。】

  【男主和男二都差不多死了,剧情崩了。】

  【顾莱可能不喜欢我。】

  【她真的不喜欢我,我被骗了。】

  【她恨我,可我不是过去的申似锦,我爱她,她不该恨我的。】

  【车顾莱,我恨你。】

  这是最后一句话了,写完这句话之后申似锦就再也没写过东西了。

  可能是没心情写了。

  车顾莱看着这些字,明明都是她认识的字,组合在一起却是让人无法理解。

  本子掉在了地上。

  车顾莱手有点发抖,慌张般地往后退了几步。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后背一阵冷汗,车顾莱拼命使自己冷静下来。

  车顾莱是个聪明的女人,冷静下来之后她便知道事情的来由。

  很简单的一句话。

  现在的申似锦是另外一个的申似锦,原来的申似锦已经已经消失了。

  按照她的随笔,那个女主就是自己,所以说,她生活的世界是一本小说吗?

  而现在的申似锦是看过这本小说的人,知道原主会被她毁掉,所以才说要讨好她,而自己小时候的事申似锦自然也知道。

  从她出车祸被带到那个小镇的时候,原本的申似锦就已经消失了,转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申似锦了吗?

  电光火石间,车顾莱倏地想起了申似锦过去说的话。

  她说她不是申似锦。

  还有她曾经说她爷爷曾经将她关进精神病院里,可她爷爷明明在她出生前就死了。

  还有腿上的的疤!

  申似锦以前告诉过她,她的腿一直有一道刀疤,是小时候就有的,但是车顾莱在替她整理遗体的时候,却没有看见那道疤痕。

  所有看起来自相矛盾的话仿佛都有了解释。

  在她出车祸被带到小镇的时候,原本真正的申似锦可能已经死了,而另外一个的申似锦穿进了这具身体里,代替了她。

  车顾莱不想相信这些随笔,倘若换做以前,车顾莱看到这些随笔只会觉得申似锦在发疯,完全不会当一回事。

  可现在却是由不得她。

  性格的剧变,无中生有的话,知道她小时候不被人所知的事。

  这已经不是人格分裂可以解释的清了。

  如果申似锦的这些随笔是真的……

  倘若是真的……

  车顾莱面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她几乎是慌张无措地往后踉跄几步,坐在了床上。

  不可能的。

  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

  她死活不相信,慌乱地去翻申似锦的书,一个人就算性格变了,字体肯定不会变。

  她翻到了一年前前申似锦的笔记本,她将这本本子和这本蝴蝶标本本子字体进行对比。

  一年前的笔记本的字体,狂草却大,写的很漫不经心,字体歪歪扭扭的。

  而这本蝴蝶标本,字体隽秀,笔画规整,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风格。

  仿佛有一座巨大的山压在她的心脏上,车顾莱差点无法呼吸。

  要让她怎么相信,她曾经恨着的申似锦早就死了,在那个小镇的时候,阴郁自私的申似锦就已经死了。

  从而陪在她身边的是另外一个人。

  那个天真明媚的申似锦。

  她报复的对象一直以来都是错的。

  那个单纯的申似锦多爱她啊。

  可她做了什么?

  欺骗她的感情,以捉弄她为乐,恶语相向,对她的好不屑一顾,甚至是恶心。

  最后甚至将她关进了精神病院里。

  从那个小镇开始,申似锦就是另外一个申似锦了,她是无辜的。

  但车顾莱却亲手将这个曾经满眼是她的女孩推入了死途。

  申似锦当初这么爱自己,那时候得知自己莫名承受了这些不属于她的恶意的时候,她该有多伤心。

  车顾莱一直以为她们两之间错的永远是申似锦,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罪人,但其实不是,她才是那个真正错的人。

  她都做了什么啊。

  车顾莱捂着脑袋,内心十分不想相信,她在心里拼命地自欺欺人——这一切是假的,申似锦的随笔也是假的,申似锦就是申似锦,她不是任何人。

  她的报复对象没有错。

  这么荒谬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 !

  车顾莱不愿相信是自己间接害死了申似锦,她几乎是逃也似的想离开这个房间,却不小心被床角绊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她想站起来,目光却看见了什么,从电视柜台角落里拿出了一张照片。

  这是她们的合照。

  但申似锦的脸却被划的面目全非,只有她的脸还在照片上。

  无疑,这是申似锦划的。

  她之前是很喜欢这张照片的,但现在这张照片被她亲自毁了。

  就像是她纯粹的喜欢最后沦为了对她的恨。

  车顾莱看着这张照片,一直以来被隐藏的情绪终于骤降。

  厌恶,排斥,情动,心软,冷漠,悔恨——无数的情绪疯狂地在她心里爆发,她无法诉说这是一种什么心情,只觉得心脏被巨大的海啸淹没,她沉闷的无法呼吸。

  她的心里有一场迟来的感情,但情动来的太晚,所有的情绪都没有了意义。

  她哀恸无比,却只不过是一场自我的悔恨。

  车顾莱做错了一件事,可永远无法弥补了。

  —

  小许发现最近自家车总似乎憔悴了许多,她素来冷淡,脸上从来没有其他表情。

  但这段时间她看起来累极了似的,眉眼间总是浮着化不开的沉郁。

  前几天桌子上还摆了一张面无全非的照片,另外一个人都看不清原本样子了,照片都这样了,小许不明白这摆起来有什么用。

  这已经是一张丑陋的照片了。

  可车顾莱却时不时会盯着这张照片发呆,然后会莫名地盖住照片。

  就像是不敢看一样。

  一张照片为什么不敢看呢?

  很吓人吗?

  小许真的不理解。

  车顾莱知道自己现在很奇怪。

  她在为了一个人悲伤。

  还是为了一个陌生的,甚至是不知道样貌的人。

  她不知道在那个世界的申似锦是什么样子,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了吧。

  车顾莱花了几天又理了理申似锦的异常,她还是不死心,拼命想证明这是假的。

  但过去种种的细节都告诉她,申似锦没有骗人。

  正是因为没有骗人,车顾莱才会更崩溃。

  她自幼便一直被抛弃,来来回回的丢弃中,她像个垃圾可以随处丢弃,感受到的温情近乎寥寥。

  她身边尽是虚伪的假意,车顾莱耳濡目染中,已经失去了相信善意的感受,她变得尖锐冷漠,总是会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甚至睚眦必报的令人发指。

  她不相信会有人不带恶意与目的接近她,因此她将申似锦的善意当做虚情假意,用自己的恶意一步步摧毁了这世上最后一个对她的人。

  该说是后悔吗?

  车顾莱觉得这两个字太轻了,不足以描绘她心里巨大的压抑。

  即使她悔恨又有什么用呢,她亲手把人杀了,悔恨只不过是她恶意自私的苦果,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悔恨恶心,大概觉得后悔无法完全透析出她的罪恶。

  在某一天里,首饰店的人突然打电话给她,说她制定的蝴蝶耳环到了

  车顾莱才想起自己为申似锦制作了一副蝴蝶耳环,她去了店里。

  那双蝴蝶耳环比之前的紫色蝴蝶耳环还要更精致漂亮,蓝闪蝶几乎和申似锦送她的八音盒里的蝴蝶一模一样,如梦如幻。

  车顾莱都能想象出申似锦戴上这幅耳环肯定极好看。

  但是她看不见了。

  送不出去的蝴蝶耳环,破碎的八音盒,她和申似锦的种种,全都是不合时宜。

  不合时宜的相遇,爱恋,背叛,都成了可笑的闹剧。

  她看着这幅蝴蝶耳环,掩面苍白地笑了出来。

  全都是不合时宜。

  —

  车顾莱开始经常做梦。

  很多次车顾莱都梦到申似锦,她站在很远的地方深深地望着她,似乎是在笑,卷卷的短发被风吹的微微拂起,车顾莱跑上前,问她你疼吗?

  申似锦,你疼吗?

  你那么怕疼的人,从天台坠楼而支离骨碎的时候,该有多痛苦。

  梦里的申似锦不说话,仿佛是在生她的气,傲娇又别扭的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车顾莱坐在苍茫的黑色虚无里,四处寻找她的影子。

  但她没出现了。

  车顾莱忍不住掩面而泣。

  申似锦,我有话想对你说。

  你别消失了。

  听我说说话吧。

  车顾莱从梦里惊醒,她大口地喘着气,才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自从申似锦死后已经过了一年,她总是会梦到申似锦,也只有在梦里,她才能看见申似锦的面容。

  她没有申似锦的照片,唯一的一张合照也被刮花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经常梦到申似锦,是对她的悔恨,还是自身的错误,亦或是……想念。

  无论是哪种,只要能让她梦见申似锦就好了。

  她不想忘记申似锦的脸。

  她还有话要对她说。

  她要说什么呢。

  她想说:

  申似锦,事到如今,是我对不起你。

  是我自以为是,将你害死。

  她想说很多,但是很多话她都觉得自己不配说出口。

  此后每年,车顾莱总会梦到她。

  这些梦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曾经做错了一件巨大的事。

  她这一生四周尽是恶意,很少被人珍视,所以总觉得申似锦看向自己温善的目光,都像是长长的钝刀。

  她的心脏缺了一块,每天都有呼啸的风萦绕在心底。

  她总是感觉很虚无,像是失去了自己的骨骼。

  自申似锦死后,再没有人愿意来到她身边。

  车顾莱更加无悲无喜地活着,感觉不出太大的喜,也察觉不到恨。

  她冰冷的面容更加疏离。

  像个不知感情的冰块,每天就这么活着。

  只是有时候,她一想起申似锦,心脏便下起了雨。

  她无数次想申似锦能在下一秒出现在她眼前,但人死了就是死了,即使再怎么想念,这个人也不会来了。

  迟来的感情没有意义。

  车顾莱深知这点。

  她想,在她之后的一生里,她都会与悔恨绝望并生。

  申似锦,你死了,我才怀念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恶心。

  即使如此,我也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