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耽美小说>研究虫族的我原来是神【完结番外】>第38章 深海篇(五)

  废旧的船舱过分窄小,暧昧含混的声音在这个拥挤狭窄的环境中也过分响了。

  响到寄居在舱室里的一众小生物惊慌不已,诸如寄居在顶部的烟灰蛸,黑暗中倏地瞪大圆溜的眼睛,以为是天敌入侵小窝,它在原地转悠一圈,一推水流,一股泥沙涌出来,趁着天敌没现身,偷偷溜走了。

  无意中当了小生物“天敌”的两个身影靠在一起。

  费谢尔后背抵着船窗,遮去大半光,他们长长的影子就这样融合在地上,你融着我,我混着你,像是同一道影子似的。

  吞咽的声音响起,钟易双掌捧着费谢尔的脸,近乎吞吃入腹地亲着。

  他这次不再有什么耐心,撬开费谢尔的唇齿,去追柔软猩红的舌头,将它勾进自己的口腔。他甚至有些偏执地想着,无论之前的自己是什么,现在这幅样子的费谢尔,只有当下的他见过,当下的他拥抱着,当下的他亲吻着。

  任何一段时间的他自己都是平等的,平等地享有爱人和被爱的权利。

  理性逐渐转不动了,他对费谢尔唇齿的索取更加热烈,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全凭本能的意愿在行事。他从中生出一种许久未曾得到的满足,像是渴行了许久的人,终于逢见梦寐以求的甘霖。

  他抚上费谢尔的发丝,指缝穿过柔软的银色发丝,像是在安抚对方不安的神经,和失去记忆的大脑。

  手与嘴仿佛分离了,他的亲吻激烈地像个暴君,抚触却轻柔地像个绅士。

  费谢尔的眼中渐渐覆上一层水光,随着刺激越聚越多,掉出眼眶,转瞬就与海水融合。

  大海温柔地接纳一切,包括他们吞咽不及,溢到下巴的津液。

  费谢尔耳根后的腮急促张合,心脏发麻,喉咙也痒,头脑一片空白。他不明白,明明是在水中,怎么自己却像抛到岸上暴晒之下缺氧的鱼,喉管越发干燥缩紧,让他吞咽不及,忍不住呛咳起来。

  钟易退开了点,抚摸费谢尔的后背帮他理气,目不转睛地观察,见他缓和过来了,又再度俯上前去,衔住对方饱满的下唇,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眼神暗了几分,牙齿咬合的力度逐渐加重,留下个半疼半痒的齿痕。

  不知是碰到了什么,费谢尔一震,下巴忍不住抬了抬,几欲要挣脱。

  钟易松开嘴,稍微退开了点,指尖掐着那光滑的下巴,偏着头,眯着眼轻飘飘地问:

  “坚持不住了?那就到这里结束吧。”

  费谢尔脸颊旁的银发轻盈地浮起来,这只才变化不久的海耶拿,还是头回感受到这样刺激,他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张着微肿的唇,许久才回过神来,涣散的眼珠动了动。

  “不……你骗我……”尾音垂落下去,带着点委屈的意味。

  “怎么骗你了?”钟易偏过头,亲了亲他耳根下方的腮,那里的触感很奇妙,跟脖颈不同,虽然都是脆弱的要害,却是纤薄的,起伏不平的,关于呼吸的弱点。

  “嗯?”良久听不见对方回复,他哑着嗓子,又补问了一声。

  半晌,费谢尔抿了抿湿润的嘴唇,抖了下睫毛,恰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之前说,亲吻是一种认知行为,唾液中包含大量的信息,可我没有获得任何知识,也不知道你的任何记忆……”

  费谢尔说话时,周围海水传递声音,一直在发出震颤的嗡鸣。

  此刻,钟易的鼓膜和头皮处于一种微微发麻的状态。

  他的思绪甚至微微离开了会儿,穿过鱼群,跃出海面,他想起在陆地上与费谢尔的吻。

  两种环境,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下一刻,费谢尔的声音将他注意力拉回来,全部勾走,勾到愈发红润的唇上。

  他听见失忆状态下,更加坦诚的费谢尔说:

  “但是亲吻很舒服,我还想亲。”

  声音听起来不太清晰,更像是晕晕乎乎的咕哝。

  登时,钟易搭在费谢尔肩上的手,失了力气,滑下去垂在身侧。

  这黑发青年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低着眼,喉结动了一瞬,很慢很慢地勾起了嘴角。

  抬眼一瞬间,他启唇张嘴,露出隐藏很深的犬齿,它们在很靠后的位置,平时很难发觉他还藏有这样尖锐的东西。

  一直以来,他在别人面前,都是冷静自持,从不慌乱,在危险和困境面前永远提出解决办法,永远被委以重任,为崇高付出。

  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不是完全纯善,不是完全冷峻,他也有属于非理智的、本能的、充斥着自私占有欲的一面。

  他向费谢尔靠近,在对方扩散开的瞳孔中,他看见自己叫嚣在灵魂深处,浮躁的黑暗。

  反手拨开脖颈上的银发,搭上细腻的皮肤,按在烫金一般的虫纹,将对方的头颅缓缓下压。

  “你还可以认知一些别的东西。”钟易眼中含笑,可笑容的颜色却是属于宇宙边缘那样的幽暗,深压在眼底的,是重山叠嶂一般,一层又一层的晦暗。

  “作为你忘记我的惩罚。”

  “我可能会有些粗鲁。”

  “但你会学得很快,你会做得好的。”

  船窗前的身影渐渐弓下腰去,窗前没了遮挡,昏海中朦胧的光线便从窗外漫照进来,大片大片洒在舱室,照亮了这处狭窄潮热的空间。

  良久,船窗上增添了一道新污痕。

  船舱内恢复平静,只剩鱼鳃张合微不足道的动静。

  巴掌大小的烟灰蛸以为天敌走了,又悄溜溜地搬回家。

  费谢尔鼓着脸,抱着鱼尾坐在角落,他嘴角有红痕,又些许裂了点,柔顺的银发不似之前那样轻盈地飘在水中,而是有几缕黏在颊边。

  “我不能待在这里了。”费谢尔用吃痛的舌头顶了顶酸胀的腮帮子,有些含混地说。

  “我吓到你了?”

  “不是……”费谢尔抬头去看黑发青年,看对方发泄过后慵懒沉静的眼神,颧骨微微变红。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鱼尾抵着地,起身擦了擦玻璃,看见外面有两道正在等他的身影。

  “我得走了,他们找我。”

  费谢尔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见那黑发青年双手环抱在胸前,靠着一根腐朽的船柱,不言不语,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半垂着眼,有些落寞。

  仿佛是他始乱终弃了一般。

  “你……”费谢尔张嘴,刚想说什么,可嘴唇疼肿,让他没法儿顺溜地说完。他立即回想起刚才黑发青年是怎么对他的,气息便不稳了起来,捂着脸颊,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话,“明天,匹配日,你,来找我。”

  砰地一声,船舱门被摔上,巨大的动静将整个陈旧的轮船都撼动三分,躲在船舱里的小生物们又窸窸窣窣搬起家来。

  轮船周围静得过分,费谢尔摆动银色半透明的尾鳍,向诺亚和艾利克游去。

  两只海耶拿等他很久,费谢尔别过头,将有些肿胀的脸隐藏在发丝下,不想让他们发现什么。

  他回想起刚才在船舱里混乱且迷幻的一切,自个儿胸腔里鼓噪的响声越来越大,心脏跳得仿佛要裂开一般。

  但是,他舌尖刮了下嘴唇,舔了舔嘴唇上被对方犬齿刮破的小伤口。

  他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些。

  不过……

  费谢尔突然顿住,停下游动,他怔在原地,瞪大了那双纯金色的眼睛,睫毛根根分明。

  他现在才想起来……

  自己还不知道那家伙的名字!

  -

  诺亚让艾利克先带费谢尔回去,他则去轮船上,找了钟亦。

  推开那扇锈迹班班的舱门,合页松动,他天生怪力,如果不仔细控制力气,经常会弄坏一些脆弱的小东西,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推开这扇门,以免把海息族的纪念品一不小心给拆了。

  钟易在正对门的位置,察觉到开门的动静也没回头,只是静静地盯着模糊的玻璃,一言不发。

  诺亚知道他心里所想,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上将只有失忆才能更好完成任务。”

  “我可以参与你们的行动。”钟易没有回看诺亚,依旧用他的视线描摹玻璃上凌乱的掌印和指痕。

  “你是平民,不能参与军事行动。”

  “你们打算让他做到什么程度?”

  “三日后,结束的雄海息会前往‘神所’,我们需要知道‘神所’的位置。为此,上将会有一些牺牲,当然,包括我们自己。”诺亚垂下眼,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片很深的阴影。

  “为了帝国,尽管先斩后奏,但上将会准许的。”

  “但我不同意。”钟易冷冷地看向诺亚,“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带他走。”

  “这样你只能带走一个毫无记忆的费谢尔,让他抛弃职责,抛弃他的子民,变成一个懦夫和逃犯。”

  “如果有天,他回想起一切,你猜,尽责的上将会感到屈辱还是感到喜悦?”

  拥挤狭小的舱室窒息一般静了片刻,很快,响起钟易的回答。

  “不就是神所的方位吗?给我半天时间,明天匹配仪式开始之前给你消息。”

  黑发青年顶了下腮帮子,勾勾唇,笑意没有触及眼底。

  诺亚在原地立得笔直,铁面无私地说:“我不会违抗军令,让一个平民参与行动。”

  “一个热心市民给军方提供线索,不算参与行动吧?”

  “自然。”

  他们相互对视,不需要说破点透,就默契地达成了某种约定。

  在彼此同样深邃的眼神中,他们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对了。”准备离开的诺亚突然折返回来,丢给钟易一条很薄的东西。

  “你的腿,还是遮一遮吧。”他朝钟易下半身努了努嘴,“海息也不全是笨蛋,总有一两个没把大脑献给神灵的家伙。”

  钟易将那条薄纱似的东西握在掌心,外边缝着粗糙的鳞片,纯黑色,是一条假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