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夕烨再次遇见白水菏是在应天书院又一次开院收生时,他是此次收生的负责首席。本不应是他,按往年的规律当是乳白届首席,但他是上次书院大比的榜首,便让他来了。

  辰时四刻,书院的入院考核开始,九方夕烨与长老们来时,广场上已是大量围观之人,准备考核的着各色衣裳的人规规矩矩排着队。

  九方夕烨坐在书院前的广场上方,他不需要做什么,看着便是,其它的有书院内别的长老和专人负责。

  九方夕烨抱着小咪,轻轻抚着它,小鸟也站在他的肩上,这是他入应天书院三十年后,第一回出来。

  “哇,好久不见了。”小鸟道。

  “嗯,但一点也没变。真要说的话,是人变了。”九方夕烨道。

  “等结束了,我们能不能去那边转转啊,好久没出来,见点新鲜的。”小鸟是见够书院里的景色了,虽然每年景色是有变化的,但都是植被,九方夕烨活动的区域也不大,它有点见厌烦了。

  “可以。”

  小咪打了声哈欠,眯着眼享受九方夕烨的抚摸,看着不远处的人群。

  围观人群里既有讨论考核结果和考核人身份的,也有讨论书院此次负责之人的。

  “今年的首席怎的未瞧见?我还想知道是何人呢?”

  “不知,许是有事未来?”

  “怎么可能?应天书院何时缺过这一块。”

  “那怎么会没见穿院服的?”

  “这我便不知了。”

  ……

  只要九方夕烨不想,这些人自是不能轻易发现他的存在。

  到了巳时,随着考核的人不断检测完,有不少人已经在后勤的引领下进入书院。九方夕烨看见白水菏带着一人出现在广场上。他今日换了身茶白色衣裙,披帛也换成了牙色。

  白水菏换来的应天邀请函应当就是给了这位男子,九方夕烨想着九方夕朝所说的,十年已过,是不是这人在白水菏身边待得算久了?

  不过是不是那人,九方夕烨也不确定,毕竟他并未见过。此时白水菏身边的男子确实长着一副不错的皮囊,剑眉星目,一身正气,但眼下的一颗红痣给他添了一分妖媚,宽肩细腰长腿,身量比白水菏要高些,一身白衣,简单却又绣以繁复的银纹。若不是白水菏说过,九方夕烨觉得对方不是散修,应当是大家所出。

  此时人已渐少,只数人便轮到他。

  “年四十二。”

  “单火灵根。”

  “金丹期大圆满。”

  九方夕烨闻言轻轻笑了下。

  “你笑什么?”小鸟问。

  ‘没什么,我还不确定。’九方夕烨看着白水菏让男子跟着后勤入院。眼见有些不舍的男子跟着后勤走了,白水菏未走,而是来了九方夕烨这边。

  “好久不见。”白水菏笑着道。

  “嗯。”九方夕烨很是平淡。

  “这般冷淡?”

  “热情不起来。”九方夕烨道。

  “哈哈哈……”白水菏大笑,也不管什么,坐在九方夕烨身旁,大有暂时不走的意思。

  “怎的是你在负责这事?”白水菏问。他自是知道书院的规矩。

  “大比榜首,书院安排。”九方夕烨答。

  “入院十年你便当了大比榜首?”白水菏正色看着九方夕烨。

  “嗯。”此本就是公布出的结果,九方夕烨自是不必藏着掖着,也藏不住。

  “你哥都未曾做到,你倒是做到了。”白水菏闻言,难免高看九方夕烨。大比榜首,那只有元婴期才能这般称呼,金丹期比赛都不算。

  九方夕朝在第一次大比结束没多久到达的元婴期,第二次大比才开始当的大比榜首。金丹期和元婴期就是有着天堑的差别,就算是金丹期想参与元婴期的单人赛,也是不被允许的。九方夕朝因此时大闹过,依旧没成功。书院规矩便是规矩,岂能因一人改变?

  九方夕烨其实没有了解过九方夕朝和九方夕昼在书院时的表现,只知他们皆是当届首席,别的还未听说过,没问,也无人同他讲起。

  “哦。”九方夕烨依旧神色淡淡,毫无灵魂地回应了一声。

  白水菏笑了一声,“你们三兄弟还真是一人一个样。”

  白水菏也不在意九方夕烨冷淡的态度,视线从他的脸转移,“你这抱的什么?怎么还养着鸟?”白水菏这才注意到九方夕烨抱着的猫,和肩上站着的鸟。

  “猫,都是我养的。”九方夕烨手指划过小咪的长毛。

  “没想到你会养这些。”

  “养什么自是自己决定,旁人哪能管呢?”

  “是这样。”

  如此沉默了半盏茶时间,白水菏先开口,问道:“你怎的不说话?”

  “可有何要说?”九方夕烨反问道。

  “你都没什么好奇的?”

  “你与我不过第二次见面罢了,好奇什么?多言不觉唐突吗?”九方夕烨就是不怎么想说话,他对白水菏确实也没什么好好奇的,听一听可以,让他问,就算了。

  “我不觉啊。”白水菏撑着头朝九方夕烨看去。“你可随意问,奴家知无不言。”

  若不是九方夕烨因为这考核不能离开广场,他现在就想闪人。

  “你那小情人若是瞧你这般,会作何想?”

  白水菏一笑,“你就是担心这个?”

  “未曾。”

  “他不会。”白水菏温声道,话语间的薄凉毫不掩饰,“当说他们皆是,我与他们不过各取所取。我不爱,他们也是一样。就算是分别,你以为他们是伤心我不喜爱,宠爱他们?不是,是伤心往后没那么多的修炼资源,这到手的东西少了,自是伤心,与别的没有关系。”

  “你如今这位呢?”九方夕烨问。

  白水菏答:“自是差不多。”

  “你呢?你如何看他?”

  白水菏看着远处攒动的人头,思考了一小会儿,“如今还没有腻的意思,等着遇到下一位,或是真的腻了,自是要与他说结束了。”

  “你对此事如何看呢?”白水菏又问起九方夕烨。

  “我?”九方夕烨抚摸着小咪,“我对此不感兴趣,情爱与性皆如此。”

  “你们九方家的人确实如此,你大哥如此,你二哥亦是如此。”白水菏说着,似乎是想起来什么,突然哼声笑了一下。“说起来,你大哥还是我初次喜欢之人。”

  “嗯?”九方夕烨慢慢转过头,第一次看向坐在一旁的白水菏。

  “很意外?”

  “只是觉得你喜欢我大哥,这又与我大哥做了数百年的朋友,有些奇怪。”

  “很短暂罢了,可以忽略不计,一年还是两年?又或者不足一年?”白水菏自己都记不得了,“毕竟你大哥眼中,我还不如一本功法有吸引力。若不是当了朋友,我与他怕是连话都说不了几回。”

  “我与他是我们届首席的最后竞争对手,那是我第一次在同修为输了,他还小我不少,那时我更年轻气盛,单方面将他视为眼中钉,多给他使绊子,以此过了十余年,他却根本未将我放在心上,我因此受了不小打击。不过后来他救了我,以此为契机,倒成了朋友,又如此过了数百年。”

  “我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他还是如从前一般,东离老是说他性子不好,可说实话,我们这群人里,我才是最不好的那个。”

  “你们兄弟天差地别,在这些事上倒是一模一样,半点兴趣也无,和那和尚有何区别?”白水菏又补充道:“也不是,和尚还分多种,是那断情绝爱的和尚,又不是修无情道。”

  九方夕烨静静地听着白水菏说话,白水菏看着九方夕烨的脸,有些惋惜道:“你们兄弟真是浪费了你们的脸。如此好的皮囊,若是我,对于贴过来的人,我那是挑着来,只要相貌不差,我自是来者不拒。”

  白水菏言罢,伸手想要触碰九方夕烨的脸,九方夕烨避开了。

  白水菏摸了个空也不恼,面不改色地收回手,“也罢,我只是喜欢你的脸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嗯。”

  白水菏又待了近一个时辰才离开,离开前予了九方夕烨东西,“算是方才歉礼。”

  白水菏走后,小鸟才开口,“这人好奇怪。”

  九方夕烨轻笑一声,问:“如何奇怪?”

  “说不出来,就是觉得他奇怪。”小鸟眼睛里都是诧异和困惑。

  “我倒觉得还好,有些,但不多,世间不少有。”九方夕烨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只是白水菏会更放浪些,但以频率来说,又是九方夕烨见过的类似的人里少的,只是白水菏活得久,瞧着人才多。而他一段时间也是只一人,非同时多人,九方夕烨看来无非是……

  九方夕烨没再想下去,考核已差不多完成,广场上的人也慢慢散去,长老来与九方夕烨说了一声。

  “好,我知道了。”

  九方夕烨没有回书院,而是应方才所说,去转转。

  小鸟极其兴奋,小咪还是懒洋洋的,被九方夕烨抱着也不需要它自己走动。

  “我们今天可以不回吗?”小鸟问。

  “可以。”九方夕烨也不着急回去。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