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郁上说要碰运气,俞珍差一点信以为真。谁知对方一上车便问清那两家餐厅名称,而后找到电话逐一打过去。

  “你好,请问是Catherine餐厅吗,我朋友姓江,预订了今晚的座位。”秦郁上煞有其事,几秒后微微蹙了下眉,“没有预订吗,不好意思可能是我搞错了。”

  按掉电话,秦郁上紧接着打第二个。这一次,声音甜美的服务生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是的,江先生预定了座位,是要取消吗?”

  “不用。”秦郁上勾着唇,在俞珍无语的注视中说,“马上过去。”

  挂上电话,秦郁上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头:“运气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

  俞珍难得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手臂上红疹还没全消,秦郁上今天依旧是长袖T恤和和工装裤,袖口随意地翻起,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一块精钢手表。

  俞珍认出那是积家限量款,但是好几年前的款式,表盘一丝划痕也没有,可见保养得不错。

  看不出秦郁上还是个挺念旧的人。

  秦郁上抬腕看时间,似乎是在预估多久能到餐厅,随即起身,走到车尾的卧室将门关上。

  俞珍无聊地玩手机。十分钟后,那扇门再度打开,俞珍抬头看去,震惊到来不及卸妆的假睫毛都差点掉了。

  餐厅是一栋红砖建筑,老旧的装修风颇具复古格调,门前道路两旁种植一排高大茂密的梧桐。

  顾泽肖将车停在路边的车位上,顶上树叶遮挡了西沉的阳光。

  服务生见有客光临,早早拉开玻璃门,江来说出预定信息。

  定得有些晚,包间已经满客,只剩大堂的卡座。

  服务生领着三人走到靠近角落的一处座位,相邻卡座间有高大茂密的绿植遮挡,确保客人用餐的私密性。

  长方形餐桌上铺着雪白桌布,摆放光可鉴人的闪亮餐具,花篮里插着当日刚摘下来的鲜花。

  桌子足够大,就算再加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江棠承挨着江来坐,旁边就是一整面落地玻璃,顾泽肖坐在对面。

  服务生先撤掉一套餐具,接着拿来菜单,江来正要点菜,就听江棠承惊呼:“叔叔!”

  顾泽肖还以为江棠承在叫他,应声看去才发觉自己搞错了。

  玻璃窗外的林荫道上,不知何时停了一辆房车,硕大的体型相当吸睛,而更引人注目的却是从车上走下来的一男一女。

  俞珍直到现在还没从震惊中回神。事实上,当卧室门打开,秦郁上从里面走出来之后,她就一直保持这个表情。

  T恤工装裤不见了,秦郁上摇身一变,换上一整套礼服,还是拉出去就能直接拍杂志封面的那种。

  秦郁上昂首挺胸走在前面,俞珍落后一步,隐约还能闻见对方身上飘出的古龙水味。

  看着那道背影,俞珍脑海忽地闪过一句话——

  男人骚起来,真没女人什么事。

  终于,俞珍忍不住了:“你这玩的什么,变装游戏吗?”

  秦郁上脚步微顿,微微侧头:“请你吃饭,自然要正式一点。”

  俞珍一脸“我信你个鬼”。

  服务生拉开门,领班亲自上前迎接两位一看就不同寻常的客人。

  查过预订信息,领班面露难色:“不好意思,餐厅今天已经订满了。”

  俞珍在一旁说风凉话:“我早说这家餐厅很火,需要提前预订。”

  秦郁上微微眯了下眼,视线在餐厅搜寻一圈,很快锁定角落的位置。

  角落里,江来也看到了秦郁上和俞珍,只一眼便收回视线,也没有多想,只当那两人一时兴起也来吃顿饭。

  顾泽肖却问:“不去打个招呼吗?”

  “不用了吧。”

  江来继续翻菜单,江棠承却坐不住,搡着他的手臂问:“为什么不去?”

  这几日他被江来留在酒店,心里一直惦记跟秦郁上的约定。

  这么多天没见,秦郁上会不会忘了,会不会不带他去片场看怎么拍电影了?

  江棠承越想越着急,干脆从沙发座上滑了下来,紧接着从江来身体和桌子的缝隙间挤了出去。

  江来跟着起身:“崽崽!”

  江棠承穿过成排的桌椅跑到秦郁上跟前,秦郁上条件反射,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江棠承双手楼住秦郁上的脖子,贴在他耳边小声问:“叔叔,你还记得我们拉过勾的事吗?”

  秦郁上忍俊不禁,压着嘴角装模作样:“不记得了。”

  “啊。”江棠承大惊失色,“你怎么不记得了?”

  秦郁上立刻改口:“骗你的,怎么可能会忘。”

  江棠承吁出一口气,水润润的眼睛瞅着秦郁上,撒娇似的说:“你怎么骗人啊。”

  一种陌生难言的情愫自秦郁上心底滋生,缓慢流淌进四肢百骸。他来不及深究,江来走了过来。

  江来一路追着江棠承,看到的就是小孩跟秦郁上头靠头咬耳朵的画面,他敏锐地发觉秦郁上换了一套衣服,衬衫礼服,意外地和江棠承很搭。

  “崽崽。”江来叫了一声。

  江棠承从这一声里听出不满。他立刻从秦郁上身上滑下来,跑回江来身边。

  被小孩这么一闹,不想打招呼也不行了。江来只得道:“秦导,珍姐,你们也来吃饭?”

  秦郁上说:“我听珍姐说这家店牛排不错,也想来试试。”

  刚才江棠承跑过来时俞珍就愣了,这不是酒店门口江来牵着的那个小孩吗,怎么跟秦郁上关系也这么好?

  忽然被点名,俞珍先是“啊”了一声,而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是啊,我们来吃牛排。”

  说着她又侧头看向秦郁上,表情糅合了震惊与好奇,颇为复杂。

  领班见状询问道:“几位客人认识?”

  秦郁上说:“认识。”

  领班心想既然认识那就好办了,反正他们家桌子足够大,四个成人加一个小孩绰绰有余。

  但他不好主动提,便将目光投向江来,暗示道:“餐厅今天所有的座位都订出去了,暂时没有位置给这两位客人……”

  江来装作没听懂,今天这顿饭是他为感谢顾泽肖而请的客,他不想模糊主题。

  况且……

  江来看了秦郁上一眼,这人故意让他重拍,无缘无故调整他戏份的顺序,真当他没脾气吗?

  就在江来思忖该如何不失礼貌地拒绝时,背后传来顾泽肖的声音。

  “既然没位置了,不如一起坐吧。”

  五分钟后。

  服务生将撤掉的餐具重新摆上来,又新添一套,垂首站在一旁,有些好奇地打量这一桌奇怪的客人。

  三男一女加一个小孩,长相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服务生视线逡巡几个来回,心里嘀咕,这里面谁跟谁是一对啊,这小孩又是谁家的啊?

  感觉有点乱。

  不过这小孩真是好漂亮,待会要问问领班,看能不能送他一份甜品。

  江棠承同样觉得气氛古怪,仰着脸看了看左手边的江来,又看了看右手边的顾泽肖,就听江来说:“珍姐,你来过这家餐厅,不如你来点吧。”

  俞珍接下这个任务,翻开菜单问:“有什么忌口吗?”

  她对面坐着的就是顾泽肖,说这句话时下意识抬头看去。顾泽肖说:“我没有忌口。”

  “不过……”顾泽肖顿了顿,朝身侧看了一眼,“江来口味偏淡,不吃辣,最好也不要有海鲜。”

  “咦,不吃海鲜吗?”俞珍问,“过敏吗?”

  “不是。”顾泽肖接着说,“他不喜欢手上沾着腥味,以前上学的时候每次吃完都要反复洗手,渐渐地就不吃了。”

  江棠承点头点头,的确是这样。

  俞珍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所以你们是同学?难怪关系这么好。”

  “说同学有些不准。”顾泽肖淡淡一笑,“我是他师兄。”

  俞珍:“……”

  秦郁上:“……”

  如果秦郁上的目光化作实体,此刻恐怕已经把面前的叉子生生给掰断了。

  俞珍长长地“哦”了一声。她一向在社交场上八面玲珑,此刻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把目光转向江棠承。

  “你叫崽崽对吧,好可爱的名字。”俞珍似乎很喜欢江棠承,说话时语气都温柔了几分,“你呢,你吃什么?”

  “崽崽吃牛排。”顾泽肖俨然成了代言人,回答完俞珍的问题又对江棠承说,“还记得去年你过生日,我们一起吃的那家牛排店吗?”

  江棠承继续点头,记得记得。

  顾泽肖问:“回去之后再带你去一次?”

  江棠承微笑微笑,好呀好呀。

  江来:“……”

  顾泽肖向来谦和沉稳,从不是话多的人,今天却一反常态。江来忍不住朝他看去。顾泽肖正帮江棠承整理领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避开了江来的视线。

  再迟钝的人也能琢磨出点味儿来,何况是八面玲珑的俞珍。

  俞珍看着对面的两大一小,好一会才想起另一个被她忽略的人。

  她转头问秦郁上:“你有忌口吗?”

  秦郁上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般:“没有。”

  这家餐厅以牛排出名,除江来外四个人都要了牛排,江来单点一份香煎鸭胸。

  点完餐,服务生又拿来酒水单,推荐一款新到店的红酒。

  俞珍问:“要尝尝吗?”

  “我开车就不喝了。”顾泽肖询问江来,“你要来一点吗?”

  秦郁上立刻说:“他不喝。”

  话音刚落,几道目光齐齐投了过去,俞珍的探究,顾泽肖的凌厉,江棠承的懵懂。

  秦郁上直视江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似乎有某种难以察觉的情绪一闪而过。秦郁上重复:“他不喝红酒,也别给他点红色饮料。”

  顾泽肖闻言,蹙了下眉。

  气氛微微凝固,舒缓的钢琴曲和临桌客人低声的交谈衬得这一方空间格外安静。

  服务生连忙说:“客人如果不喝红酒,我们餐厅还有几款白葡萄酒,口味偏甜可以选贵腐或者冰酒。”

  “那就开一瓶冰酒吧。”俞珍做主了,又问江棠承,“崽崽喝什么饮料?”

  江棠承大声说:“橙汁!”

  “行,那就开一瓶冰酒,再要一杯鲜榨橙汁。”

  俞珍把酒水单还给服务生,就听一直没吱声的江来忽然说:“两杯吧。”

  俞珍问:“你要喝吗?”

  秦郁上忽地抬头朝江来看去,短暂对视后,唇角微微一提:“我喝。”

  餐食一道道端上来,气氛逐渐放松,俞珍充当话题担当,逗江棠承说话:“崽崽多大?我看有五六岁了吧,换牙了吗?”

  顾泽肖有意避开江棠承的年龄,只道:“他还没换牙。”

  一般小孩六岁左右才开始换牙,江棠承张开嘴,露出一口洁白齐整的小米牙,对俞珍笑了笑。

  “哎呀。”俞珍心花怒放,“不过崽崽年纪这么小个头就这么高,长大了一定也是个大长腿。”

  说话间,她似是无意地看了江来一眼,心中隐约有个猜测,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俞珍又问:“那崽崽,你平时喜欢看什么动画片吗?”

  秦郁上终于能发言了:“他爱看小猪佩奇。”

  “嗯嗯。”江棠承嘴里嚼着牛排,连连点头。

  俞珍脱口而出:“这么巧,我家……”

  甫一出口,她便意识到不对,立即改口:“我家……妹妹家的小孩也跟崽崽差不多大,也喜欢看佩奇。”

  香煎鸭胸软烂不肥腻,江来切下一块放进江棠承的盘子里,闻言心中微动。

  俞珍的妹妹不是单身吗,怎么会有个孩子?

  这番对话似乎并未引起注意,几人神色如常地各自用餐,俞珍便也镇定下来。

  她端起香槟杯喝了一口酒,对秦郁上说:“这酒比我之前在加拿大喝过的要甜。”

  秦郁上漫不经心地应付:“是吗?”

  加拿大盛产冰酒,俞珍问:“你在那边呆那么久,不会没喝过吧?”

  顾泽肖插话:“秦导在加拿大生活过?”

  “是啊。”俞珍说,“他当年拿完奖没多久就出国,一呆就是好多年,这不才刚回来。”

  秦郁上似乎不愿多谈,边切牛排边淡淡地“嗯”了一声。

  顾泽肖貌似很感兴趣:“为什么?”

  秦郁上眉心骤然一跳,暂停切牛排的动作,抬起头直视斜对面投来的那道看似坦荡,实则暗藏机锋的目光。

  “什么为什么?”

  之前在医院问他家族过敏史,现在又打听他出国的原因。秦郁上冷声道:“顾医生对旁人隐私就这么感兴趣吗?”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顾泽肖却笑容不变,表现出十足的涵养:“抱歉,我没这个意思。”

  “咣当”一声,江棠承不小心打翻盛着酱汁的碟子,黑乎乎的胡椒汁顿时泼洒在雪白的桌布上,连他手上也沾到了。

  江棠承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局促地看着几个大人。

  “没关系。”江来温声说,抽出纸巾替江棠承擦手。

  酱汁黏糊不太好擦,江来便道:“我带他去一下洗手间。”

  江来离开不久,顾泽肖也跟着起身:“失陪一下。”

  宽敞明亮的洗手间里,江棠承洗完手,伸直了等江来帮他擦。

  江来从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屈膝半蹲在江棠承面前,将纸按在小孩柔软的手背,一点点吸干上面的水珠。

  江棠承垂眸看着江来,安静片刻忽然问:“叔叔是不高兴吗?”

  江来已经能区分这声“叔叔”叫的是谁,他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江棠承眉心拧成一个结,小大人似的蹦出两个字:“感觉。”

  从几人的交谈里他能听出,秦郁上很多年前出国,还在国外生活了很久。他问江来:“爸爸,你知道叔叔为什么要出国吗?”

  “我不知道。”江来把纸团扔进垃圾箱,又替江棠承理了理衣服,而后看着他认真地说,“每个人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江棠承眨了眨眼,好奇地问:“爸爸也有吗?”

  江来摸了摸他的头,还没回答,洗手间的门消无声息地被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江来余光一瞥,认出是谁后竟有种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失落。

  他直起身,对来人道:“师兄。”

  顾泽肖目光很深,静静注视江来几秒才说:“我也来洗个手。”

  回到座位,草草吃完甜点,这一餐在不算美好的氛围里结束了。

  江棠承犯困不想走,张开手臂要抱抱,刚一趴在江来肩头就闭上眼,睫毛长得地连俞珍都直呼嫉妒。

  秦郁上嫌热,进餐厅后外套便没有穿,见状,没有犹豫地将外套展开披在小孩身上。

  随着这个动作,外套上沾染的淡淡古龙水气味便扑进江来鼻端。

  江棠承在外套下扭了扭身体,眼睛仍闭着没有睁开。

  几人往外走,半途,秦郁上和俞珍被两桌客人认出,拦下要签名。

  江来脚步稍顿,就听顾泽肖在耳边低声说:“走吧。”

  出了餐厅大门,顾泽肖快走几步去开车,江来站在路边等他。

  夜空衔着一弯皎洁明月,江来抬头看去,注意到的却不是月亮,而是几颗寥落的星星。

  江棠承呼吸趋于平缓,似乎真的睡着了,但并不安稳,在外套底下动了动,眼皮撩起一条缝,迷迷糊糊喊了一声爸爸。

  这一声恰好被后头赶上来的俞珍听见。

  那两桌客人要完签名又提出合影的要求,俞珍没化妆便拒绝了,先一步出来,听到这一声“爸爸”,当即怔在原地。

  女人直觉天生比男人敏锐,江棠承和江来眉眼相似,举止亲密,俞珍并不是没有怀疑。但她又觉得以江来的年龄,做小孩的爸爸实在是太年轻。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个叫崽崽的小孩,竟然真的是江来的儿子!

  俞珍下意识后退两步,站进一片不会引人注意的阴影里,目睹顾泽肖将车开过来,下车打开后座车门让江来上车。

  宾利发动,在引擎的轰鸣中驶远,俞珍心跳有些快,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她身旁倏地闪过,大步流星地走到马路边。

  好不容易摆脱热情影迷,秦郁上从餐厅出来,就只看到宾利标志性的椭圆形尾灯。他杵在路旁,直到那辆车在道路尽头转弯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收回视线。

  俞珍在背后看着他,直到司机将房车开过来,她才从暗处走出来。

  上车后,俞珍默默坐在卡座,消化无意间窥知的爆炸□□实。

  秦郁上似乎不再顾及形象,刚一上车就松开领口和袖口,紧抿的唇线表明他同样没有交谈的欲望,只侧头看窗外。

  房车平稳行驶,俞珍抬头看了对面一眼,欲言又止。

  她原本以看热闹的心态旁观,此刻却不一样了。

  秦郁上一路追来,特意换衣服,吃饭时又和顾泽肖明里暗里较劲,若说对江来没有私心她绝对不信。

  但秦郁上对江来到什么程度了?

  那孩子看起来五六岁,也就是说江来二十出头就做了父亲。这些秦郁上都知道吗?

  俞珍并不愿背后说人是非,但秦郁上算是她看着入行的后辈,她思量再三,觉得有必要提醒对方,旁敲侧击地问:“你对江来了解多少?”

  秦郁上转过头,似乎挑了下眉:“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俞珍顿了顿,“江来这个人很聪明,拍戏用功也能吃苦,长得好情商高,这些我都不否认。但是,关于他这个人,他的过去,他私底下什么样子,你了解多少?”

  秦郁上的目光在听到“但是”两个字后便的内容便越来越沉,静默片刻,给出一个让俞珍意外的答案。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俞珍忍不住提高音量,“你怎么能不知道?”

  秦郁上反问:“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应该知道什么?”俞珍感觉被他绕进去了,“唉不是,秦郁上,你什么也不知道,那你今晚追着过来吃这顿饭干什么?”

  窗外霓虹不断闪过,映出秦郁上冷硬的侧脸和紧抿的薄唇。

  他冷冷一笑:“你就当我闲得没事,想给自己找点不痛快。”

  作者有话说:

  还有二更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