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微言和秦蓁。

  秦微言,秦蓁的母亲,也是秦清澜的姐姐。

  自从秦微言不顾家里人拒绝坚持改嫁后,秦清澜别说见面,连电话都没有联系过。

  后续秦微言所嫁的张开富日渐落魄,还有个游手好闲的儿子张放,秦清澜更断了和她联系的念头。

  与秦清澜而言,又或是与岑清伊而言,此刻的见面都是久违的。

  江知意倒没有太大的反应,上一辈的恩怨懒得理,她已经和岑清伊在一起,也答应过小崽子不起争端,所以江知意也没故意秦蓁过不去,“坐吧。”

  秦蓁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看起来像是被迫之下才来的陪同,秦微言走到床边,秦清澜只是望着她。

  岑清伊站在江知意身边,余光注意到,秦蓁的脸色不好,黑眼圈很重,哪怕化妆也遮不住。

  “妹妹。”最终还是秦微言开口,“好端端怎么病了?严重吗?”

  秦清澜这一病,其实倒也想开不少,对于过去的事,也不再那么执着,“没事。”

  任何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至于何为幸福,因人而异,秦清澜反思,她不该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

  当对方达不到要求,就会失望,责备,人该为自己负责,而不是指望别人,哪怕是家人也不行。

  “你不忙吗?怎么有时间过来?”秦清澜笑了笑,秦微言挺意外她温和的态度,也勾起笑,“看了新闻,正好今天出来看儿子,所以就直接过来了,”秦微言转头看岑清伊,“说到儿子,还得感谢岑律师,他现在有一份正经的工作,终于不出去瞎混了。”

  那确实得谢谢岑清伊,岑清伊也笑着说:“没事,他干的挺好的。”

  岑清伊看向秦微言时,目光与秦蓁相遇,秦蓁定定地瞧着她,岑清伊侧身避开,拉过江知意让她坐自己旁边。

  岑清伊再也没去看秦蓁,她现在自身都困难,不想充当好心的菩萨。

  江知意是她的妻子,是最需要她照顾的。

  房间里的交谈,大多就是秦清澜和秦微言,聊的日常,特意避开彼此的雷区,不谈婚姻家庭。

  秦蓁全程都没有表情,有那么一刻,很像是不会动的蜡像。

  岑清伊陪在身边,江知意也没做过分的行为,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碰到彼此。

  “我也没什么能做的,好久没见,就送一个红包吧。”秦微言从包里掏出来,秦清澜连忙摆手,“不行,小意,你快拦着。”

  江知意和岑清伊上前阻拦,这个红包愣是没送出去,拉扯间撞到秦蓁,秦微言叹口气,“这孩子,有时呆的像根木头,妹妹别见怪,有什么困难我能帮忙的跟我说,等你手术完了我再来看你。”

  秦微言叫上秦蓁走了,秦蓁略微低头,算是打招呼。

  自始至终,秦蓁都没有任何变化,秦清澜还纳闷,直说秦蓁变了。

  岑清伊大概知道,秦蓁抑郁了,现在大概无法感知情绪的变化,她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

  岑清伊曾经也经历过一段时间,她像是一个活死人,那种感觉回想起来至今让她打怵。

  岑清伊站在离窗边很近的位置,望见两个人影,秦微言和秦蓁一前一后正在往大门口走。

  明明是两个人,但秦蓁落单的背影看起来孤单落寞,原来,不是有人陪就可以驱散所有。

  对的人很重要,至于秦蓁所渴望的人,岑清伊希望她早点意识到,那个人永远不会是自己。

  秦微言自然少不了数落秦蓁,秦蓁也不吭声。

  “你说你这还活回去了呢?”秦微言无奈道,“见面不知道打招呼,冷着个脸,跟谁欠你钱似的。”

  秦蓁空洞的眼神望着前方,慢吞吞地跟在秦微言身后,一言不发。

  大门口,秦蓁要开车回去,秦微言也开车来的,临走前,回想起什么,冷不丁问了句,“所以你今天为什么来医院?”

  “没事。”秦蓁淡声道:“我回去了。”

  秦蓁爱理不理的样子,说话需要费多大力气似的,秦微言也懒得聊,“那注意安全。”

  秦蓁坐回到车里,长舒口气,她翻出手机,寒姐:到家了吗?

  秦蓁愣愣地看了半晌,不过四个字,像是不认识一样,半晌才回复:还没有,偶遇我妈,顺便去看了秦清澜。

  寒姐:秦清澜真的病倒了?

  秦蓁面无表情地回复:也没说具体的,不过得手术。

  寒姐:算了,你别操心别人了,照顾好自己就行。

  秦蓁:我没想管,我自己我都不想管,随便吧。

  寒姐:岑清伊在那吧?

  秦蓁:恩。

  寒姐:见面感觉怎么样?

  秦蓁:能怎么样,呵。

  寒姐:你还是忘不了她,别强迫自己。

  秦蓁:我睡会。

  秦蓁没再回复,她躺下那一瞬间,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闭上眼,都是熟悉的身影,那个只围着她转的人,早已围着别人去转了,只有她还留在原地。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交换,她愿意用一切去交换,只要能换回岑清伊。

  老天爷,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秦蓁祈求,她可以等,无论多久,只要能等到岑清伊。

  人大概有时有一种执着的追求,对于已经失去的不仅不愿放手,反而想抓得更牢。

  这也是秦蓁走不出去的原因,医生也说了,如果不尝试去做,永远都会停留在原地。

  秦蓁弄丢了心爱的人,她在那一方寸的地方寻找,久久不肯离去。

  “因为你知道,往前走,意味着什么,”医生说:“你往前走,你能看见与江知意一起的岑清伊,那是你不愿意接纳的。”

  所以秦蓁心里都明白,只是走不出来。

  抑郁症与秦蓁而言,像一个N方形的空间,它与世界唯一的关联是一条极为细小的窄缝,稀薄的空气透过缝隙钻进来,她不至于窒息而死。

  只要能找到那条裂缝走出来,她会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但大都抑郁症的患者都被困住了,别说走出来,连迈开一步的力量都没有,秦蓁也是如此。

  秦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脱,或许哪天可以坦然面对死亡,她将不再痛苦。

  时间老人踽踽而行,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驻足。

  两天后,江知意拿到国外的治疗方案,与国内的对比,创伤面更小,恢复效果更好。

  江家人聚到一起,江松这时候通过电话参加了家族会议。

  江知意提议立即去国外就医,“我陪同,你们有一个跟我起去,剩下的人都在国内,万一有事情需要应对。”

  “我跟你一起去。”江杨举手,“我在那里呆了很久,很熟的。”

  江松在电话里嘱咐兄弟几个,一定要照顾父母,他因为缺席而自责,江知意宽慰几句挂断电话。

  这次岑清伊没有办法要求陪同了,江知意直接让她留下,“你工作忙,而且元宝也需要有人在家。”

  岑清伊只能答应,但心底也在惶恐,失去江知意像一颗邪恶的种子,在她心底落了地,生了根,只要一闲下来不受控制地想,那可怕的念头便开始疯狂滋长。

  过程痛苦,其实可以不想,但做不到,岑清伊无法停止思考。

  岑清伊逼迫自己忙起来,早出晚归,疯狂运动。

  岑清伊很怕自己重新回到阴暗的时光,她在警觉到心底的异样时,开始努力对抗。

  江家动用了私人飞机,日落日升,飞机落地那一刻,有专车接送。

  秦清澜入院第一件事是全面检查,确保手术正常进行。

  一天折腾下来,江知意压根没时间和岑清伊 ,岑清伊像是被抛弃的小狗,只能等到深夜,等到江知意的早晨,给她发信息,说鼓励的话,对自己的思念从不提。

  今天周末,岑清伊上午加班,下午开车了檀香寺。

  岑清伊到寺里祈福,祈求佛祖保佑秦清澜渡过难关。

  岑清伊私心也想求佛祖保佑她的感情,担心多一个愿望会分走秦清澜的福气,便又跟佛祖商量:“我不求我的爱情了,只求佛祖保佑秦清澜女士身体健康,度过这次难关,健康长寿。”

  岑清伊来之前,没和慧远大师打招呼,去找的时候被告知,主持出去讲经诵法,还得几日回来。

  岑清伊点头道谢,一个人在寺里绕来绕去,闻着香火气,还不想回家。

  夏日的檀香寺充满生机,绿荫下坐着不少人低声交谈。

  岑清伊找个角落,坐在圆凳上,愣愣地望着功德碑。

  天骄集团修的功德碑,岑清伊起身走到功德碑面前单膝跪地,一个姿势盯着看了许久。

  入神的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腿麻,岑清伊想站起身,腿软倒地,仰面朝天时,头顶的光亮被人挡住。

  岑清伊眯了眯眼睛,看着眼熟,她翻身爬起坐在地上,“觉空师傅。”

  “阿弥陀佛。”觉空施礼,岑清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意识到什么,突然说:“你的面纱换成短的啦。”

  岑清伊印象里觉空都是罩着厚重的长面纱,一直盖到锁骨位置,如今是轻薄的短面纱,“是不是夏天热了?”

  觉空眉眼只是笑了笑,岑清伊认认真真地挠了下下巴,“我好像第一次夏天看见你。”

  “你怎么来这里了?”觉空问。

  “我啊,”岑清伊深吸口气,像是在叹气,“过来祈福的。”

  眼看着岑清伊被晒得太久,脸部潮红,鼻尖细密的汗,觉空闪身让了下,“随我去客堂坐下?”

  岑清伊咳嗽一声,“你不说不觉得,我有点口渴了。”

  进入客堂,扑面而来的清凉,岑清伊只觉得浑身舒爽。

  觉空外出片刻,端来凉茶,淡香扑鼻,岑清伊仰头一口气喝下去,醍醐灌顶,十分凉快。

  “我能再喝一杯吗?”岑清伊瞅了瞅茶杯,鼻尖嗅了嗅,“茶好香。”

  “可以。”觉空再倒一杯,“莫要贪凉。”

  “好。”岑清伊在檀香寺一向挺乖的,喝了茶,觉空又端来茶点,岑清伊也确实有点饿了,“谢谢觉空师傅。”

  最后,觉空也没问岑清伊因为什么而烦恼,岑清伊喝了茶,吃点心,整个人不焦躁了。

  近距离,且夏天的面纱相对薄,岑清伊隐约看得出来,觉空师傅在俗世时该是个标致的人,“觉空师傅为什么出家呢?”生的这么漂亮,必会受到追捧,那种炙手可热的感觉,是很多人向往的。

  觉空师傅明亮的眼睛望着岑清伊,“缘起性空,缘起便是世间人所说的因果,种下因,便会有果报。”

  见岑清伊有些茫然的表情,觉空直言道:“我种下恶报,也得到了恶果,我出家是为了赎罪。”

  岑清伊唇角动了动,啊了一声,“我以为。”

  “恩?”

  “我以为出家是为了脱离轮回。”

  “轮回未尝不好。”觉空笑了笑,“脱离轮回也未必就是好。”

  岑清伊被绕得有点晕,蹙眉模棱两可道:“我觉得,不管选择是什么,只要在不伤害他人的基础上,都可以去尝试的。”

  觉空没做声,岑清伊瞟了一眼,见她仰头正盯着客堂悬梁上的弥勒佛,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一瞟,倒是瞟到了觉空师傅的喉咙,中间凸起的位置有一颗明显的朱砂痣。

  “要笑口常开。”觉空突然收回视线,定定地望着岑清伊,岑清伊也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弥勒佛,勾起笑道:“好。”

  岑清伊离开檀香寺时,暮色降临,觉空送她到门口。

  觉空刚回到客堂,小和尚跟过来问:“觉空师傅,我看住持待客的龙井茶好像被人动过了。”

  “是我拿来招待客人了。”

  “啊?”小和尚愣了愣,笑道:“好的,我还以为有弟子偷喝住持的顶级香茶呢。”

  小和尚毕恭毕敬地躬了躬身,转身出去了。

  岑清伊开车往家走,岑清伊开出没多远,注意路边一个年长的人,手里拎着两个拎袋,走几步歇几步。

  岑清伊车子听到旁边,打开双闪,“老人家,您上车吧。”

  “你都不知道我去哪。”长者穿着一身黑色,夜幕里白皙的脸有点苍白。

  岑清伊下了车,笑了笑,“没事,我送您。”

  长者打量岑清伊几眼,“那谢谢你了。”

  岑清伊接过手拎袋,才发现里面都是书,“老人家,您这够重的,拎回去可受不了。”

  “没办法,檀香寺附近不能打车。”老人本想摸后门的手顿了顿,“我能坐在前面吗?我容易晕车。”

  “当然。”岑清伊主动打开车门,老人只是一直盯着岑清伊的脸。

  “您去哪?”

  “我去协和医院。”

  啊……好巧,居然是姐姐所在的医院。

  以往,岑清伊需要直行就能回家了,这一次,她转弯向右拐,上了高架桥,直奔协和医院。

  车子一路驶向市区,最后老人指路,车子最终停在协和医院后身的大楼,岑清伊纳闷,“这里也是协和医院的吗?”

  岑清伊头一次知道这边还有个不起眼的大门,她以往都是去正门的。

  “是啊。”长者下车,岑清伊连忙拎着书袋,“要不然我送您进去?”

  “不用,年轻人。”长者笑了笑,“谢谢你啊。”

  岑清伊望着老旧的红砖楼,有种回到建国前的感觉,长者看起来不像是病人,估计也在这里工作的吧?

  岑清伊挠挠头,转身要往回走,老人突然站住,叫了声,“年轻人!”

  “恩?”

  “你叫什么?

  “我?”岑清伊不知道她为什么问名字,“我叫岑清伊。”

  长者逆光而战,表情完全看不清,她招了招手,“你来。”

  岑清伊以为书太沉,疾步过去,到了跟前,长者仰头打量岑清伊,严肃的脸上有一丝笑,“我有东西要给你。”

  ◎作者有话说:

  你们猜猜什么东西?

  猜对有红包。

  反正你们猜不对嘿嘿。

  读者:可恶!!!

  ——

  下章预告:岑清伊赶紧抓住机会发问:姐姐,每个顶级alpha的信息素是唯一的吗?

  ——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在这里温馨提示一下崽子们。

  这篇文后续篇幅还挺长的,觉得作者磨磨叽叽,太水了,没剧情,没进展等等,

  稍微有点这个感觉的崽子,后需要谨慎订阅,及止损。

  别看到最后,你看的不爽,反过来再来骂我。

  合理剧情讨论可以,辱骂作者和角色,说话过于难听的,我会举报给晋江。

  我大概是我最后一个大长篇,我铺垫了很多,我得一点点写出来,没办法中途改变写法。

  下一篇顶级翻译官我会尝试新写法,大概就是剧情精缩之后,与感情线并行,让我试试吧。

  不试不知道,也没资格说不行。

  总之,晋江好文千千万,总有一款适合你。

  不喜欢及时止损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