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谢梵星轻而慢地问道, “到底什么意思?”
他已经意识到什么不可回避的东西了。那东西叫做恐慌,开始蚕食着他的理智。
谢梵星从床上挣扎起来,抑制环发出红色警告声, 门口瞬间闯进来几个alpha学生, 果断将试图下床的谢梵星按在床上,“你冷静一点!”
谢梵星猛然抬臂一掀,几个alpha被他的力道甩开, 丁时年把吓得花容失色的克洛斯挡在身后,深吸一口气启动了抑制装置:“梵星, 你先冷静下来。”
抑制环中伸出细小的银针, 为他注射肌肉松弛的药剂。谢梵星从喉咙里闷闷地哼了一声, 向后一仰, 无力地倒在了床上。
其他人慢慢后退, 丁时年挥臂:“你们先下去吧, 我来安慰他。”
克洛斯还在小声嘟哝:“凭什么……”
但谢梵星的模样他前所未见,他躺在床上, 眼睛涣散地望着天花板, 看上去是空无一片的茫然。或者说,有些萧索, 像是被什么抛弃了似的。
这样的谢梵星让人陌生, 他应该是强大的冷漠的目空一切的, 而不是颓废的瞎了一只眼睛的像个斗败的弃犬。克洛斯不敢在留在那里多加逗留,匆匆离开了。
“麻烦关上门。”丁时年提醒了一句。
有alpha愣了愣:“可是, 这不符合规矩……”
“关上吧, 我相信丁学长。”一旁同样被派来看护谢梵星的镜山不动声色地掩上了门, “他们需要一个密闭的环境。”
丁时年对他感激地点头,随着门砰地闭合, 刺目的光线便消失了。
谢梵星被声响打扰,仅剩的那只眼睛动了动,恢复了些神志,盯住丁时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丁时年在手腕上果断开启了屏蔽仪,他大踏步走向谢梵星,点开光脑,将一段视频展示给他看。
那是一段突发新闻,记者站在现场,身后是一片已成废墟的大楼,口中紧急播送着:
“早晨九点整,星盗战舰乌铜一号于塔米洛三区投下十三枚流弹,暂无人员伤亡。市财政中心,“曜”的中央办公楼被夷为平地,大量重要文件与资料丢失……”
与此同时,他身后尚且保存完好的高楼立体浮空屏幕亮了起来。
背景音里传来惊呼:“有人入侵了播放系统!”
屏幕中,一张脸在镜头中晃了晃,随即镜头停稳,谢梵星的目光也定格在那张熟悉的面孔上。
“大家好。”虞又出现在屏幕中央,他还戴着眼镜,颇为文秀地扶了一下镜框,“在这个时机冒昧打扰,恕我对此表达歉意。”
“不过,我今天有必要的事情要说不可。”
他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字条:“让我看看要说的都是哪些……关于摄政王结党营私的证据,还是私自违反法律,开启人体实验的罪行呢……让我多看两眼稿子。毕竟罪名太多了,一时背不下来。”
他看着纸条,一桩桩一件件地说着,主持人的声音已经变得惊慌起来,能听到他放下话筒后小声而不敢置信说道:“他在说什么?”
丁时年放到这里,把屏幕关掉,对兀自沉默的谢梵星说道:“我相信这绝对不是真的。梵星,你不要往心里去,好不好?”
谢梵星却摇了摇头,面色冷漠到有些锋利,轻而易举就能割伤人。
一种不妙的预感席卷了丁时年的大脑。他看着面前的人像是早有预料地出声。
“是真的。”谢梵星低声说,“我调查过,是真的。”
丁时瞪大眼睛:“那虞又……”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谢梵星似乎并没有看出丁时年的惊疑,又好像看到了,却浑然不在意,他盯着丁时年,全神贯注地提出要求:
“我要去找他。”
他的眼神那么认真,第一次像是只装得下丁时年一个人,却不是为了他。丁时年感觉心里一酸。但是说:“不行。”
“我给你看的片段发生在十五分钟前。而就在刚刚,虞又破坏了另一栋建筑,甚至有几名学生被击伤。你现在过去,也无法阻止他。”
谢梵星垂下睫毛:“那我更得去找他。”
说服他,把他带回来。
丁时年一下子没有说话,他认真地看着谢梵星:“梵星,如果你能够阻止他,他为什么不直接留在你的身边呢?”
谢梵星闭了闭眼。
不知为何,他剩下的一只眼睛也变得疼痛起来。酸酸涩涩,像是异物扎了进去,咯得眼珠生疼。
丁时年有些不忍心,柔声:“你不要动。我去帮你盯着虞又的讯息,一有进展就通知你,好不好?”
“……嗯。”
似乎感到疲倦,谢梵星闭上了唯一的那只眼睛。
丁时年松了一口气,转身要往门外走。背后却忽然蹿上一阵凉意。
他微微瞪大眼睛,身条发软,很快倒了下去。
谢梵星在他身后接住他,将半边身体麻痹的丁时年放在床上:“抱歉,这药剂只有十分钟的效用,我不得不这么做。等我回来,亲自向你赔罪。”
他手脚的抑制环察觉到举动,不断发出电流,谢梵星感觉身体发麻,但他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毫不犹豫地转身打开房门。
几个看守他的alpha挡在谢梵星面前:“学长,让你待在这里是校长的命令,请别让我们为难。”
其中还有谢梵星比较眼熟的镜山,他们曾经隶属同一小队,他叫过谢梵星队长。但现在,他看谢梵星的眼神很复杂。
谢梵星只看他一眼便收回目光:“你们拦不了我。”
擅自放人是违反校规的行为,谢梵星自然不可能劝他们放自己离开,索性先下手为强,踹开一人,抢过他的剑,随后忍着一身的电流,与其他几位alpha对峙。
其他几人很快被他卸去力道,瘫倒在地,只有镜山拿着长刀与他周旋,目光炯炯:
“学长,你私自跑出去是非常危险的行为!我知道你要去找虞又,也知道你非常喜欢他,但虞又现在已经叛校和那些星盗为伍,即使他曾经是我们的队友,现在也只是敌人!”
谢梵星方才苏醒,实力不济,被他的力道震动得后退两步。他稳住身形,蹙眉:“不是的。虞又不是敌人,我会把他找回来。”
谢梵星用剑尖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现在,你才是我的阻碍。”
镜山咬牙:“那我也只好遵从命令,将学长打晕绑起来了。另外,学长也不要想着跑,我已经通知了其他的学生,他们很快就能赶到。”
他从腰间拔出收缩绳索,步步逼近,因为电流,谢梵星手脚在不可自制地发抖,眼前阵阵发黑。就在镜山将要接近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浑身通彻的电流一滞,随后彻底消失。
谢梵星并不清楚这个机制,他下意识挥剑,趁着镜山被气流远远震开,谢梵星提气发动动力装置,在一众倒地的学生中瞬间消失。
只有镜山不甘的呼唤回荡:
“学长!”
**
谢梵星和虞又互相标记过很久次。
比起其他的情侣来说,他们的身体联系要更加紧密,再加上无可匹敌的契合度,谢梵星几乎在千里之外就能感应到虞又的存在。
他没有思考,只是一味地朝着自己所感知的方向一路飞奔。
越经过繁华地带,就越是深入城市荒郊,越接近废墟。躲避灾祸的人们步履匆匆,谢梵星的方向与他们截然不同,与整个城市的流向背道而驰。
到最后,谢梵星终于在一片荒无人烟的废墟上找到了虞又。
四周荒凉,高楼坍塌,连灰尘都凉了下来。没有什么发出声音,特别寂静,也特别冷清。
星盗驾驶的轰炸机声音远离,高高地飞开,在高空中就像几个黑黑的飞蝇点。
虞又就站在废墟中残存的一块高地上,衣袂翻飞,目光从黑点转移,朝他望来。
两相对视,空气寂静地没有波动。没有人惊讶,一时没有人打破平静。
最后还是虞又先开了口:“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谢梵星下意识摸了摸那只被纱布包起来的眼睛,还在疼,不过比起刚开始的刺痛,此时已经接近麻木。
“没什么。”
“你当我三岁小孩子?”虞又直勾勾看着他:“认真回答我。”
谢梵星没有强行隐瞒:“是同索里恩打斗时伤到的。”
紧接着是虞又目光的微微凝重,仿佛在确认什么,在谢梵星身上打量般扫了一圈。
谢梵星站在高台下,孤零零地拎着一把剑,剑尖淌了血,不少沾在他白色的礼服上,显得这个有洁癖的少爷一种少见的狼狈。
见人还好好地站在那里,虞又握紧的五指微微松开。本想嘲讽他两句,但看见他笔直坚定地站在那里,好像刀枪剑炮也无法撼动的样子,又顿时觉得无趣。
“你眼睛都瞎了一只,怎么还来?”虞又高高在上地俯视他,“第一学院那群废物没把你看住啊。”
谢梵星只是在原地仰视他,认真道,“我来把你带回去。”
“哈?”虞又笑了,可见的无奈,“喂,我现在可是alpha啊,你家那皇位要继承,我可生不出孩子。”
“……如果离开家族,能让你回心转意。”谢梵星闭了闭眼,脸色苍白一片,轻轻启唇,“我愿意。”
他说得倒是轻巧,虞又的脸色冷了下来:
“谢梵星,不要这么天真,我已经回不去了。”
“我不信。”
“你以为还是小时候的打打闹闹?”虞又摇了摇头,他指着谢梵星身上的伤口,“身上的血恐怕不是别人的,都是你自己的血吧。你还撑得住来找我,真是让我惊讶。”
谢梵星沉默了很久。
但他还是说,“我要将你带回去。”
这话真的很傻。虞又想笑,但他笑不出来,只能问,“为什么?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你本来该有更好的前程,不要为了我毁于一旦。从这里,往南走,回到学校,你还是那个贵族少爷。”
谢梵星朝他靠近一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虞又,你明知道对我来说,那些不算什么。”
他用空闲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随即从衣襟中小心拿出一枚玉坠。
“我一直有好好保管它。这次出来,我只带了它。”
虞又盯着他伤口的视线离开,同谢梵星存在着目光的眼睛对视。他听出了谢梵星的潜台词,嗤了一声:
“你疯了吧。”
他的态度恶劣,与之前的温存截然相反,谢梵星顿了顿,说:“你答应过,这次见面要和我一起拆礼物的。”
这话让虞又有些沉默。他刚刚从驾驶机器的状态脱离,身上还散发着热汗,被风一吹,身体泛起些许凉意,心跟着沉了下来。
他用五指捋了捋被吹乱的发丝,很奇怪,谢梵星现在只剩下一只眼睛,却更有杀伤力。盯着他看时,他总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答应。
但那是不可能的。
虞又想起那天晚上,索里恩十分笃定地对他说:“我说过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会跟我走。”
而眼前的谢梵星将玉坠珍惜地塞回衣襟里,说:“你答应过我,我信了。你不能违背诺言。”
幼稚的话语让虞又有发笑的冲动。但他没有笑,嘴角扯了一下,他发现自己笑不出来。此情此景他应该笑的,笑谢梵星太冲动,太天真,太不知好歹。努力在内心恶劣地诋毁,仍然笑不出来。
“那只能说你遇人不淑。”虞又说,“有什么东西是一定的呢?有一段时间,我很想这么留下来,陪你一起毕业,去找一份普通的工作,过着无趣但是所谓有盼头的生活。”
谢梵星嘴唇动了动,像是有什么话语呼之欲出,但是他一时没来得及出声,虞又打断他:
“但是谢梵星,我妈死了。我没和你说过吧,她也是当初实验的幸存者。但是很可惜,她熬了那么久,还是死了。其实我不讨厌你的,我只是单纯地厌恶你的父亲,他逼我,说如果我要和你在一起——”
他戛然而止,好像说下去是什么罪过似的,停下逐渐变得失控的控诉,摘下了眼镜,垂下眼皮用衣角细细地擦拭着,再抬起眼帘。
这一看,他有些愣住。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谢梵星继续用那种目光注视他,恍惚之中虞又产生一种错觉,无论他做出什么,都可以被这个人包容。
“但请你相信我,”谢梵星说,“我正在搜集证据,那些事情已经无法弥补,但你还拥有选择。”
“虞又,跟我回去吧。”谢梵星用上祈使句,他跨越过乱石,慢慢向虞又接近,“我们可以一起藏在别的地方,只要父亲找不到我们。我可以赚钱养家,只要你还在,一切都能挽回。”
“虞又。”
谢梵星在虞又冷漠的视线中微微低下了头,碎发藏起脆弱的余光,声音低而轻,下一秒就要散了。虞又却听到了他说的那句话。
“不要抛下我。”
“……”
“可以骗我,但不要抛下我。”
“虞又,你跟我回去吧。”
虞又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像一条冰川下的活鱼,被从水里硬生生地捞了起来,放在阳光之下曝晒。习惯了低温的水,只是温和的阳光,都能让周身泛起燃烧的疼痛。
但比真正的燃烧还要疼痛,无法忍受。
有那么一刻,虞又真的要被说动了。
就在这时,耳骨的传导器里传来索里恩的声音:
“柚子,你难道要把希望放在一个之前还是全然陌生的alpha身上?他真的会如他所说的去做么?你确定要相信他么,他可完全没有理由和立场来帮助你啊。”
“索里恩。”虞又按住传导器,手背青筋微微凸起,“你要是再偷听,我不介意割了你的耳朵,用做泡酒。”
但他确实又想起来那一个接一个的梦境。
梦境里,谢梵星对他不管不问,每一次交谈都显得如此冷漠。就连与他结婚的阿塔,都无法从他身上寻求到多余的温情。
他是要相信可能发生的未来,还是一个出来寻找他请求他回去的仇人之子?
这次的沉默异常之久,虞又像是一个全然的陌生人,站在废墟上,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谢梵星,企图在他身上搜索出更多功利性的可能。
但是很明显,虞又失败了。
他无法在眼前这个一瘸一拐的谢梵星身上找到半点依靠的可能。他比梦境中的谢梵星要孱弱得多,有缺点,有脆弱的一面,还有一种让人生恨的天真。
“你回去吧。”虞又揉了揉太阳穴,和谢梵星对峙比他同时操纵数十架机甲更累。
“我累了。你也累了,我们都该休息,不是么?”
谢梵星没有说话。他手中握着的剑身骤然腾空,剑尖直指虞又,却没有杀气,眼中透出一种异常孤绝的光,“虞又,我要把你带回去。”
不计任何代价。
虞又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对着他操控的剑露出意外的神情,“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已经掌控了。”
他的眼睛接而缓慢地弯出一个弧度,笑了。
“好啊,我送你回去。”
他闪身,霎时来到反应不及的谢梵星身前。一股浅淡而熟悉的小苍兰香味笼罩住谢梵星,让他一瞬间萌生了倦意。
下一刻,他微微睁大眼睛,受伤的眼睛在纱布包裹下流出血来。他在虞又的笑意下倒了下去。
虞又将他稳稳接在怀里,打横抱抱了起来。
临走之际,他将话补全:
“但只是送你回去。”
……
谢梵星被迫窝在虞又的怀里,他被虞又打了麻醉,但隐隐约约还有一些强撑起的意志。风声在耳畔刮过,塔米洛的气候阴晴不定,这个天气,周遭的气温已经凉了下来,虞又的怀抱却是温暖的。
不知过了多久,谢梵星被虞又放了下来,身后枕上软软的床铺,离开了小苍兰的包裹,他抓紧机会恢复了清醒的意识。
“这里是学校医务室的床。”虞又以为谢梵星还没有醒,在把人放下后,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等会应该会有人把他接走……虽然这只眼睛受了苦,但勉强还能摆脱嫌疑,应该不会受到多少处罚。”
这里静悄悄的,虞又拆开谢梵星脸上的纱布,拿了医务室的一些物品简单地给谢梵星刚刚还在流血的眼睛做了处理。谢梵星这时发现,自己被刺伤的眼睛已经短暂地陷入了失明状态。
完好的眼睛中也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手指触碰上谢梵星光洁的额头,虞又拨弄了一下他额前的碎发,露出沉寂而深刻的眉眼,叹了口气,嘲讽地说道:“以后,可别随便说要把别人带回来了。你是天生的主角,我充其量只是个炮灰,我们怎么可能在一起?”
他站起身,过了很久,在有人的动静接近时,转身便离开。
不是的。
谢梵星极力地睁开眼睛,告诉虞又。不是的。
他想质问虞又,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为什么不相信他,为什么要抛下他。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但是双眼拼命地睁大,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那个要离开的背影。就像眼中细微的烛火,过一会就会灭掉。
眼中的影子已经越来越模糊,谢梵星内心不甘极了。他用那只完好的眼睛看向虞又离开的方向,内心唤道:“回来……”
烛火灭掉了。
谢梵星却仍然睁着眼睛,只是变成了无神地望着离开的方向。
突然,他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完好的眼珠中映出熟悉的身影。
虞又……
他想发出声来,却根本无法做到,只能茫然地被虞又一只手覆盖住了尚且完好的眼睛。
“我只最后对你做这么一次。”虞又轻轻叹了口气,“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或许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
谢梵星脑子混沌,眼前黑暗,还没懂他所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只感觉心脏在经受巨大的坠落。
直到他在一片漆黑中,感觉到自己残缺的那只眼睛,被轻轻落下一吻。
与之前的吻感知不同,谢梵星这次感受到的不是热情,而是铺天盖地的凉意。
他停止了无谓的挣扎,眼尾滑出一滴细微的眼泪。
胸前绑好的玉坠忽然散开了绳子,顺着重力坠落在地上,轻轻一声,碎成了两片。谢梵星却没有去捡。
他闭上了眼睛。
虞又却猛然顿住离开的脚步,在门外的交谈声中回过头,将地上的玉坠轻轻拾起,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直到离开很远来到一片荒野,他等待索里恩接应的人到达,这时才摊开掌心。
是当初买来很廉价的小玉坠,破了连伤口都只磨出一点点。很细微,血都没流出来,他却收紧了手掌,任由碎片更用力地扎着手心。
真他妈的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