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被关在俞家的小孩比起来,小俞潼过得还算不错。
他胆子小容易哭，大部分时间都很听话。跟在爸妈身后跑来跑去，承包了家里大部分的家
务。
儿子乖巧懂事,俞父俞母揍他的频率明显下降。
反倒是小辰箐，几乎天天挨揍。
他是辰将军的儿子,是家人宠大的小少爷。骨头特别硬,怎么挨打都不肯低头。
他越是这样,俞潼的父母越觉得，他被拐走之前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他们生怕他跑了,打他打得特别狠。
每次小辰箐挨完打，小俞潼夜里都会偷偷跑出来。拿着从妈妈抽屉里偷来的药膏,给他擦拭
身上的伤痕。
小俞潼对他很好，会安慰他，会给他疗伤。
即便总是挨打，即便会被人踩着脑袋羞辱。小辰箐也觉得,只要有小伙伴在，日子就有盼
头。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间听见俞潼的父母聊天。
他们商量着一会找个由头，再去打辰箐一顿，打完让儿子去给他上药。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多来几次,小少爷就能被他们家潼潼拿捏住,以后跑都舍不得跑。
这套方法他们用过好几次,最适合用来调.教那些骨头硬的，百试百灵。
当天下午，小辰箐又挨打了。
这回他没有想爸妈，也没想着报仇。他躺在满是血污的毯子上,满脑子想的都是俞潼父母的
话。
夜里，小俞潼果然像往常一样，拿着药膏偷跑了出来。
看着跪坐在地上，给自己处理伤口的小男孩，小辰箐忍不住开口问：“这药膏效果真好，
是从哪来的？”
小俞潼低着头没看他，“是从妈妈的抽屉里偷来的。”
“不是你妈妈直接给你的？”
男孩没吭声。
小辰箐忽然很难受。
“你老实说，是不是你爸妈让你出来，给我清理身上的伤口？”
小俞潼没有否认，只是梗着脖子说，“也是我自己要来的，就算他们不要我来，我也会偷
跑出来帮……”
小辰箐凶狠地打断他的话，“那你以后不要再帮我了，你少帮我几次，我还能少挨几顿
打。”
男孩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在原地呆坐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眼眶瞬间红了，哇的一声钻出狗洞。
“你是混蛋，狗东西，我再也不理你了！”
临走前还没忘记挖出一大坨药膏，胡乱怼在小辰箐的手上。
其实从看见男孩掉眼泪开始，小辰箐就后悔了。
只是他白天才挨过打，现在身上痛得厉害，心里也很委屈。
总想着要是小俞潼，给帮他解开脖子上的锁链，他早就能跑出去了，也不会天天挨打。
要是小俞潼不帮着爸妈调.教他，他挨的打说不准能少些。
小辰箐死盯着小俞潼的背影，直到男孩回到屋里锁上门，他的道歉也没能说出口。
孤零零地蜷缩在狗窝里，小辰箐沾着手上的一大坨药膏，小心翼翼在身上擦拭。
被拴在狗窝附近的一个十五岁男孩，扯着锁链哗啦啦地挪到狗窝前面，歪着头往里看。
“喂，小少爷，你哭了？”
小辰箐认得这个男孩，前几天男孩主动找他聊过天。
他不想让外人看见自己哭，揉揉眼睛继续闷头擦药。
男孩嘿嘿两声，“呦，你还真哭了？又一个被潼潼迷惑的小可怜。”
小辰箐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潼潼是那俩人的孩子，长大后要继承俞家祖传的产业。他从小就跟爸妈学手艺，仗着自
己年纪小长得乖，帮他爸妈骗了不少人。”
男孩伸手要捏辰箐的下巴，辰箐狠狠瞪他一眼，张嘴露出自己的小虎牙。
前段时间他刚用这对虎牙，在俞母手指上咬掉一层皮。
男孩悻悻地收回手，“对付你们这种脾气冲骨头硬的，他们有一套祖传的流程。”
“家里长得凶的，把你们按在地上往死里打。等打到精神崩溃，出现自杀倾向后。俞潼这
类长相柔弱可爱，没有攻击性，亲和力打满的人，再过来安慰你们。”
“他是不是说，他爸妈不喜欢他，他在家里过得不好。隐晦地跟你透露，他想离开这个
家，想让你帮他。但等你管他要钥匙，他却死活不肯给你。”
那时候的辰箐只有十二岁，年纪小经验少，很快就被绕了进去。
见他点头，男孩呲牙一笑，“我都说对了吧，你猜我怎么知道这些的？在俞潼没出生之
前，他姑姑就是负责装好人的。”
“她装了十几年的好人，到处画大饼。天天告诉被关在这的刺头，她想带着他们逃出去，
让他们配合。那帮刺头吃了她画的大饼，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她身上。生怕自己惹事，给她添
乱。”
“俞潼姑姑长得特漂亮，说话温温柔柔。当时被关在这的人，无论男女，没一个不喜欢她
尊重她。”
看着已经听入迷的小辰箐，男孩啧啧两声。
“后来小俞潼长大懂事了，那女的拍拍屁.股，转身就走了，一个人都没救。”
小辰箐皱眉问：“她一离开，那帮人不就知道自己被骗了。没了她，他们怎么不反抗？”
男孩摸摸辰箐的脑袋，“十几年的时间啊小弟弟，人的硬骨头是会被时间消磨没的。”
“等你在这待上几年，什么人格、尊严还有你一直端着的少爷架子，就全都没了。”
“到时候即便你未来真的找到机会，逃出了这个地方，你也没办法回到从前的生活。你会
变得自卑、敏感、多疑，经常大吼大叫。原本爱你的家人也会讨厌你，和你愈发疏远。”
小辰箐不信，冷着脸让他不要别乱说。
男孩扒拉两下自己乱蓬蓬的头发，露出金黄色的发根。
“我和你一样，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我三年前被家人买回家了，没过几天，他们把我
送到精神病院，说我疯了。”
“家人一直不来看我，也不管我的死活。精神病院的人，便转手把我卖给了人贩子。我兜
兜转转，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小少爷，别沉迷在俞潼给你温柔假象里。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不只对你一个人
好。”
“祝你好运，可别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男孩的话，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小辰箐的心里。
从那天开始，他便刻意观察了俞潼的日常行动轨迹。
越观察，他心越凉。
小俞潼的日常生活很规律，每天早起去厨房开几罐营养膏，当做一家人的早饭。
父母在餐桌上用勺子吃，他蹲在院子里，用手挖着吃。
被关在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能看见他的可怜样。
吃过早饭，小俞潼端着水盆，去距离大门最近的大房子。给被关在里面的女人们擦拭身
体，方便她们一会接待客人。
之后再撅着屁.股，在过道上来回跑，擦干地板上血水和不明液体。
忙完这些，就到了中午。
和早上一样，开几罐营养膏，给全家准备午饭。
只不过他会专门留下一些营养膏，偷偷送给几个关在单间里的男人。
辰箐知道那几个男人，他们都不听话，天天挨打，
在俞潼关门离开时，小辰箐透过门缝，看见其中一间屋子里的男人，正用一种爱怜又温柔
的眼神，凝望着俞潼的背影。
像是在看自己的亲弟弟。
他已经被驯服了。
只要俞潼还在这个家里，男人就不会闹出太大的事。
即便有机会逃跑，也会想办法把俞潼带上。
有俞潼在，男人这辈子都别想逃出俞家。
最让小辰箐无法忍受的，是小俞潼不只让他一个人抱。
他亲眼看见俞潼钻进一个女孩的怀里，奶声奶气地叫着，“姐姐，抱抱潼潼。”
小辰箐都气哭了。
他以为俞潼只会在他一个人的怀里撒娇，只会靠在他怀里哭。
当天下午，小辰箐故意闹出乱子，成功挨了顿打。
他想着，等晚上小俞潼过来给他上药，他一定要好好质问他，为什么要骗人。
亏他这些天夜里做梦，都会梦到自己长出翅膀，带着俞潼一起飞出了这个家。
辰箐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
一夜过去，俞潼都没有来。
他想着会不会是小俞过来时，自己正好睡着了，没有看见。
早上吃垃圾时，还特意问了先前跟他搭话的大男孩。
男孩啃着散发着异味的西瓜皮，舔舔手指露出嘲讽又怜悯的笑容。
“昨晚没人来找你。”
“为什么？他们不用那套法子调.教我了？”
“你已经被驯服了，为什么还要在你身上浪费药膏？”
男孩掰掉一小块西瓜皮，恋恋不舍地递给辰箐。
“拿去冰冰伤口，好歹能舒服些。认清现实小弟弟，别再被耍得团团转了。”
“你以为他只对你好，实际上他对所有人都好。”
男孩的话，像是压倒辰箐的最后一根稻草。
积压在心中的痛苦和委屈，在这一瞬间彻底爆发。
小辰箐坐在地上，捧着西瓜皮嚎啕大哭。
什么将军之子的坚强，什么贵族少爷的礼仪，他全都不想要了。
他只希望那个真心关心他，会靠在他怀里叫哥哥的男孩，是真实存在的。
————
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暖，是别人精心营造出的假象。
辰箐稚嫩单纯的小心灵，受不了这种打击，整个人陷入萎靡。
他也不再闹腾。
反正也跑不出去，被抓回来还要挨打。他被驯服了，受再重的伤，俞潼也不会过来安慰
他。
辰箐觉得小俞已经很久没来看他了，其实前后加起来，也才过了一周多的时间。
他却感觉，像是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俞潼每天都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但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过。
随着时间流逝，俞潼和辰箐的关系愈发疏远，主动搭话的男孩和辰箐却成了朋友。
男孩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一根细铁丝。对着项圈上的钥匙孔研究几天，成功解开了自己的
项圈。
一天晚上，趁着俞家人全在屋子里，男孩摘到自己的项圈，活动一下脖颈。
“我看了，今天俞潼忘了锁大门。一会我就跑了，你自己能跑多远跑多远，别跟着我，两
个人目标太明显。”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脖子上有他们画的标记，就像个活靶子。不想被他们抓住，只能
往路不好走的偏僻地方跑。你之前闹脾气不好好吃饭，跟我跑我还要照顾你，会拖我后腿。”
男孩边说边撬开辰箐脖子上的项圈，抢走辰箐还没吃完的晚饭，蹑手蹑脚出了门。
辰箐一直幻想着，等自己获得自由后，他该怎么做。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脑子里一片空
白。
他生活在革命军统区，而这里是智慧之光的地盘。
他对智慧之光的了解，全是从网络上看到的。
网上说，智慧之光是最混乱最黑暗的国家，种族歧视特别严重。
尤其是纯人类，在智慧之光基本没有立足之地。
辰箐是被套在麻袋里，用大卡车运回来的。他不知道踏出俞家的大门后，自己该往哪个方
向走。
最重要的是，他在纠结要不要带着俞潼一起离开。
按理来说，俞潼骗了他，帮着他爸妈一起驯化他。辰箐不给俞潼几拳，都算是脾气好，不
记仇。
可小辰箐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小俞潼哀求的眼神，和一声声充满依赖的辰辰哥哥。
辰箐一咬牙一狠心，闷头跑出了院子。
俞潼的可怜是装出来给他们看的，他在俞家的小日子，肯定过得很舒坦。
他不管那个小骗子了。
辰箐成功跑出了俞家，走在空无一人的乡间小路上，他有些不敢置信。
他自由了。
辰箐开心没多久，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男孩的身影。
他没忍住，又偷偷回到俞家附近。想着要是看见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画面，他就直接扭头
离开。
在靠近俞家大院的瞬间，他听到了女人凄厉的尖叫声。
“快跑！跑啊！你别让他抱你，俞潼，快跑！！！”
被拴在院子里的小孩们，也开始躁动不安，发出低低的议论声。
“他们在做什么？俞潼不是小男孩么？”
“那个男的我见过，他家里有孩子了，不需要别的孩子。”
“哦，那就是单纯想要玩小孩？啧啧，真可怜。他那么高那么壮，俞潼会不会死掉？”
“不会，那对垃圾人还需要儿子养老，顶多就是……”
顶多是什么，辰箐没听清。
他脑子嗡嗡作响，拿起院子里的一根铁棍，疯了似地冲进屋里。
房门忽然被推开，屋内的人全都一愣。
看见里面的场景，辰箐身上的血都凉了。
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女人，死死地抱住一个男人的大腿，嘴里不住喊着，“快跑，你快
跑！”
小俞潼身上的蓬蓬裙，被撕掉了半边。他已经吓懵了，被男人抱在怀里，呆愣愣的一动不
动。
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辰箐举起铁棍狠狠砸在男人的手臂上。
男人吃痛，手上一松。辰箐拉起一脸呆滞的俞潼，转身跑出房子。
————
辰箐从没跑这么快过。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身后是男人和俞潼父母愤怒的喊声。
辰箐死死攥着俞潼的手，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两人跑了很久，直到没了力气，才躲进附近的大垃圾站里。
这里除了生活垃圾，还有很多大型垃圾。两个不大点的小孩钻进去，一时半会很难找到。
辰箐找到一个废弃的面包车，抱着俞潼躲到里面。
他使劲拉着俞潼身上的衣服，把他身体严严实实遮住。
一直没吭声的小俞潼，歪头懵懵懂懂地望着他，“你为什么要拉着我跑？”
正在喘粗气的辰箐，猛地抬头诧异地道：“他要对你做那种事，我怎么可能不救你！”
“那种事？是指在床上打滚么？我经常看他们做这些，感觉挺好的。那些阿姨和叔叔们睡
完觉后，还会得到奖励。有时候是钱，有时候是吃的，我也……”
俞潼还没说完，就被辰箐堵住嘴。
“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那帮阿姨是被逼的，她们不想那么做。俞潼，你听我的话，千万
不要和不喜欢的人睡觉。”
俞潼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辰箐以为他没理解，继续认认真真地跟他讲道理。
俞潼听了半晌，歪着脑袋小声问：“你觉得我和叔叔睡觉，是很危险很可怕的事情？”
辰箐点点头。
俞潼愣了愣，忽然开心地笑起来。他扑进辰箐怀里，死死抱住他的腰身。
“你在担心我，你在救我！我就知道，你果然是喜欢我的！之前你说的一定都是气话。”
“确实是妈妈让我给你送药的，但我自己也想给你上药，我没有骗你。你骂我，我以为你
讨厌我了，就像其他人一样。”
小俞潼闭上眼睛，靠在他肩头，“辰辰哥哥，我好喜欢你，像喜欢全虫宴一样喜欢你。”
俞潼嘴很甜，好听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听得人心软。
微风吹过垃圾场，垃圾随风滚动哗哗作响。
俞潼有点害怕，抓着辰箐的手臂，要他抱抱他。
辰箐心头的火气一点点散去，他深吸口气轻声问：“你也喜欢那些叔叔姐姐？我看见你让
一个姐姐抱你了。”
“喜欢的，她对我很好。但她总想骗我，只有你不会骗我，我最最最喜欢辰箐了。”
“既然最喜欢我，为什么这段时间不来找我，只和别人亲近？”
“我担心我和你玩得好，爸爸妈妈会打你。我不理你之后，他们真的不打你了，所以我要
离你远远的。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讨厌我。”
辰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嘴角抑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俞潼抬起头，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喜爱。
“辰辰哥哥，我只能和喜欢的人睡觉，对不对？”
“嗯。”
“我最最最喜欢你了，我可以和你睡觉么？”
“不可以。”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辰箐蹙眉思考许久，“我之前说错了，要等十八岁之后，才能和喜欢的人睡觉。这是规
矩，一定要遵守。”
“亲嘴也是？”
“亲嘴也是。”
“十八岁之后，就能和哥哥亲嘴睡觉了？”
辰箐再次陷入沉思。
“理论上讲，是这样的。”
俞潼开始扒拉手指头，算着自己还差几岁成年。
辰箐茫然地眨着眼睛，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
————
两个小孩第一次获得自由，都很兴奋。
最初的恐慌过去后，小俞潼跳出面包车，在垃圾站里四处翻找。
他给自己找了件男孩的旧衣服，给辰哥捡了一个掉了色的手表。还在角落里，发现一个破
烂的棉被。
俞潼拿着小刀划破棉被，把里面的棉花装进小袋子里。
辰箐疑惑地问，“这是在做什么？”
“刚刚那个阿姨帮我了，我想感谢她。我记得之前我擦地板的时候，她跟我说，要是能找
到卫生巾就好了，这样她的血不会弄到哪都是。”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她说是一种白白的，摸起来很柔软，还可以吸水的东西。”
小俞潼把棉花压好，“她跟我描述过，我记住了那东西的样子。等回家之后，我用这些棉
花做一堆送给她，阿姨肯定很开心！”
小辰箐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说，那个女人一定已经死了，她收不到礼物了。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小辰箐憋了半天，还是问出自己最在意的问题，“你还要回去？”
小俞潼点点头，“要的，我们离不开这个地方。村子外面是镇子，镇子里的孩子穿得都很
干净。我们一进去，就会被抓住。”
“镇子里没有警察？”
“有，警察会帮忙抓逃跑的商品。他们还有枪，我们跑不出去的。”
小辰箐很诧异，“警察不会保护我们？”
“当然不会，你们那个国家的警察，会保护小孩？”
“为什么不会！”
两个孩子同时陷入沉默，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小俞潼好奇地问：“如果警察不帮忙抓逃跑的商品，商品跑了，你们怎么生活？”
“我们不买卖人口，贩卖人口是违法的。”
“哇哦，可是不贩卖人口，你们吃什么？”
“吃饭，米饭、面包、牛奶、饼干。实在不行，还可以吃营养膏营养液。”
“不吃人？”
“你们吃人？！”
小俞潼点点头。
小辰箐的眼睛，从来没瞪这么大过。
他张张嘴，“你们为什么不吃面包？”
“我们不配吃面包，我们是纯人类，是最低贱的种族，只配吃营养膏和虫子。”
“那食物都给谁吃了？”
“给一级人吃了，我们是三级人，不配吃食物。”
小俞潼牵住他的手，爬上垃圾站最高的一个地方。
他指着一个方向，示意辰箐往那边看。
微弱的灯光下，小辰箐隐隐约约，看见远处的马路上，有一群黑压压的东西。
个别的，还会动。
他迟疑地问：“那是什么？”
小俞潼随意地道：“是已经饿死的人，和快要饿死的人。每次卡车开过去，都会把他们的
骨头，压得咯吱咯吱响，很特别的声音。”
“我爸妈有时候会去那里捡漏，看看能不能找到几个长得好看的，带回来养几天，再关在
家里赚钱。”
夜风从两人身上吹过，小辰箐控制不住地打了个激灵。
小俞潼扭头看他，“我知道那个救我的阿姨活不成了，不过我爸妈总是叫我帮忙埋尸体。
我知道她死在哪，可以把做好的卫生巾埋在她的尸体旁边。”
男孩的表情很平静，语气很天真。
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小辰箐只觉得胸口发闷，喘不上气。
他急促地喘息几下，用力抱住俞潼。
“我们会逃出去的，一定会。就算这回失败了，下回也失败了，我们肯定也有机会成
功。”
“等我们离开这里，等我们长大了有了力量，我们就杀死那些混蛋，不让他们再祸害
人！”
小俞潼脸贴在他胸口，很认真地想了一阵，“就像书里写的英雄一样，摧毁坏人的邪恶据
点？”
“对，像英雄一样。”
俞潼点点头。
他想做英雄，他想救那个阿姨，也想保护被关在房子里的哥哥姐姐。
他想和辰哥永远在一起，他想离开这个家。
想让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被关在屋子里，惨叫着死去。
小俞潼想做书中的英雄。
系统空间内，俞潼抱着小黄球，垂眸望着胶囊播放的画面。
他有些遗憾，小时候的愿望，他只实现了一半。
他囚禁了父母，屠了整座村子。逃离了噩梦般的家，和辰哥成了恋人。
但他最终，也没能成为书中的英雄！